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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良缘夙缔

1981年的春天,我申请了由美国国际教育交流中心赞助的北京大学暑期语言课程,竟然被录取了。由于没有足够的学费,我向父母寻求帮助,却遭到拒绝,他们认为我在中国度过一个夏天,会分散我在学业上的注意力。

得知此事后,唐亮借给了我900美元,另一个朋友斯图尔特·沃克斯(Stewart Wachs)则在夏天租了我的公寓,作为他临时的写作之所,我因此获得了一笔租金。真是幸运,没有他们,我不可能在那个夏天来到北京大学。

我们一群学生在旧金山与即将成为此项课程顾问、来自密歇根州的詹姆斯·迪乌(James Dew)教授会合,搭乘泛美航空公司飞往东京的航班,并在香港转机,我们被教导如何在中国正确行事。我偷偷在机场免税店买了酒,准备在飞行途中喝。我遇到了另一个叛逆的学生,一个傲慢的澳大利亚人。后来我们在北大合住一个房间,并成为终生的朋友。他的名字叫齐慕实(Timothy Cheek),如今是加拿大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受人尊敬的中国史教授,这与他当年和我一样的叛逆者形象相去甚远。

抵达北京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仿佛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唐亮后来开玩笑说:“你前世一定是中国人。”但我从没有假装自己是中国人,因为我是一个自豪的美国公民,只是非常尊重中国人民和中国文化。在人类历史大部分时间里,中国这个延续时间最长的国家,一直是世界上最文明、最先进的国家。而且在过去40多年里,中国也重新回到了自己应有的地位,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学到很多东西。

1981年7月,我在北大的课堂上。

唐亮和姑妈、姑父。

我并不是说,中国就是完美的。在人类历史中,或许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就像我认为的,日本的“侘寂”美学影响了我的建筑和设计方法,可是“侘寂”并不是完美之美,虽然很美丽,值得欣赏和分析,但也可以修正与改进。

现在我已是一个老人,世界仍然动荡不安。多年前读的鲁迅文章,仍然可以安慰人:“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20世纪80年代初,北大作为一所伟大的学府再次活跃起来。那是北大勺园建成前的日子,我们留学生住在南门内的25号楼。每天早上,校园里的喇叭都会响起广播体操音乐,学生们统一进行练习,这真让人想起军队的生活。

在北大,分管我们的老师叫陈如,从那以后我们一直保持联系。那时的中关村,给人感觉就像一个偏僻的村庄,而不是如今的中国“硅谷”。不远处的友谊宾馆居然有冰镇啤酒,这在当时是很少见的。

唐亮写信向她的家人和朋友介绍我(当时我还只是她的学生),所以与其他同学不同,我拥有一个中国本土的接待网络,他们不遗余力地招待我,让我收获非凡。也许将来有机会,可以多讲一讲1981年我在北大读书时不可思议的冒险经历。

我的岳父唐恺,是一位老革命。

在中国度过了短暂的暑假后,我回到伯克利,继续追求唐亮。一次又一次地请求她嫁给我,但她总是说:“不,这是不可能的。”

唐亮是在她父亲的妹妹与妹夫(她的姑妈与姑父)支持下,才得以来到美国。他们抚养了五个孩子,但仍然想给唐亮一个在美国接受教育的机会。我知道他们对唐亮来说很重要,所以几乎每个周末,我都会开着一辆亮黄色的本田思域(我在军队期间购买的),向北开车一个多小时去瓦列霍看望他们,每次也都会在奥克兰的唐人街停留,买些中国美食带去分享。

或许你可以想象,唐亮第一次带着我出现在他们家门口时是多么奇怪,一个大鼻子美国男人,而不是他们想介绍给她的那种华裔美国人。当然,他们非常有礼貌,给我倒啤酒,客客气气的。但每当我们离开时,他们似乎总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渐渐地,姑妈和姑父似乎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我不会从唐亮的生活中消失,也不会从他们的眼中消失。有一天,姑妈把一本购物图录放到我面前,翻到有订婚钻戒的页面。她没学过多少英语,因为忙于操持家庭和抚养五个孩子,所以她只是指着一枚戒指说:“这枚便宜,你送给唐亮。”

到这时,我获得了唐亮家人的初步认可,我想只要能得到唐亮父母和我父母的祝福,她就不能再拒绝我的求婚了。但这是一个又大又难的问题,因为当时中国人和外国人结婚极其罕见。那时在中国,跨国婚姻通常需要政府特别许可;在加利福尼亚,种族主义留下了不良的影响,一直到20世纪40年代后期,美国亚裔和白人才可以合法结婚,我不确定父母是否会同意。

事后看,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用中文给唐亮的父亲唐恺写了一封长信,请求他同意我们结婚(我想唐亮应该还收藏着那封信以及她20世纪80年代的情书宝库)。他回信给予了祝福,尽管他提醒我们,鉴于生活背景的巨大差异,我们将可能面临比大多数年轻夫妇更多的困难。

唐亮的父亲是一位老革命,20世纪30年代曾去法国学习。到了20世纪90年代,我们在一次家庭旅行中经过巴黎,他甚至透露了当年曾有过一个法国女友。那是一个下雨天,他在路易十四出生的圣日耳曼昂莱城堡公园凉亭里,用法语吟诵了写给那位少女的诗,这让我们感到十分震惊。

后来他离开了法国,回到中国参加革命、抗日、建设新中国。我想当他的女儿来到美国然后嫁给一个美国人时,他的一些同志可能会批评他,但他是一个固执、骄傲、慈爱的父亲,从不抱怨。

回过头来说我父亲,他很欣赏唐亮,并在洛杉矶为我们举办了一场订婚派对。我母亲也表示同意,她从首饰盒里拿出了当年我父亲送给她的一枚碎钻戒指交给我,让我把它戴在唐亮优雅的手指上。

1982年2月24日,在伯克利一位市政法官的见证下,我和唐亮结婚了。第二个周六的下午,我们举行仪式并宴请亲朋好友。唐亮姑妈送给唐亮一件可爱的婚纱和一串珍珠,两家人都帮忙支付餐饮费用。之后,我们开着那辆旧思域,在大苏尔(Big Sur)的河畔旅馆(River Inn)短暂度假,周二早上就赶回学校上课了。唐亮回旧金山州立大学,而我回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

1982年2月24日,星期三,我们在伯克利法官的见证下正式结婚。

下一个周六,我们在公寓里举行了婚礼和招待会,宴请了亲朋好友。这是当时的结婚照。

我给唐亮戴上了结婚戒指。 HacPKxU768WHvpQKBSAxrVz4wyqTJdnX1/G8Bkpn9xoRY2+Kplwapj6XoWCzss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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