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是实体经济的血脉。”对于重庆这样一个新兴直辖市、一个正在建设长江上游经济中心的大都市,金融至关重要。但在2004年,我刚到重庆不久时,重庆的几个地方金融机构全部濒临破产。
首先表现为坏账多。重庆市农村信用社,300亿元贷款,180亿元坏账,资本金只有2亿元。重庆市商业银行(简称重商行),70多亿元贷款,30多亿元坏账,资本金只有3亿元。重庆信托,16亿元总资产,资本金只有几千万元,15多亿元债务,13亿元坏账。万州商业银行,22亿元贷款,16亿元坏账,资本金1亿元,而且有很多没有反映到报表里的损失。西南证券,16亿元资本金,账上名义净资产有2亿元,但其实有三个窟窿:一是外地的一个大股东最初投了5亿元,但几个月后就全部抽走了;二是侵占、挪用了客户保证金10多亿元;三是诉讼资产达12.7亿元,实际损失已经超过10亿元;加上正常的经营亏损,西南证券给重庆市挖了一个50多亿元的大坑。在金融机构这样的财务状况下,其股东不愿意追加投资已经算好的了,恶劣一点的像西南证券的大股东,“抽血”加上恶意坐庄,已经涉嫌犯罪了。
其次是现金流断裂。这些金融机构基本谈不上有信用,挤兑随时可能发生。此时,一根“稻草”就可以把这些金融机构压死。这些金融机构都不是国有企业,而是由民营企业控股,或者是从城市信用社、农村信用社转化而来的。至于西南证券和重庆信托,当年是被外地民营企业控制的。2004年前后,几乎所有的大股东都绝望了。股东绝望了,别的投资者更不愿意蹚浑水了。
面对以上两种状况,是束手无策、听之任之,还是分门别类、采取措施?是救还是不救?当时的意见并不统一,我分析权衡、综合利弊的意见,认为还是要救。理由有三个。
其一,尽管这些金融机构当时放在全国看,规模非常小,但对重庆而言,它们是本地金融系统的基石。一个直辖市不能没有地方金融机构,一个名副其实的长江上游经济中心也不能没有地方金融机构。
其二,这些金融机构的破产会给社会带来不稳定。三个银行都有成千上万的储户,西南证券涉及大量被挪用的客户保证金,重庆信托还是西南证券的股东,信托产品也关系千家万户。
其三,救或不救,政府都得花钱。让它们破产关闭,相当于“办丧事”,百姓的几百亿元存款要还,股民的保证金也得还。与其花钱“办丧事”,不如花钱“办喜事”。重组就是“办喜事”,花钱治病,把病治好了,各方都得利。
救治的办法是“三管齐下”。一是债务重组,剥离坏账。金融机构之所以维持不下去,一定是因为坏账太多了,欠了一屁股无法清偿的债。二是资产重组,注入资本金,追加投资。坏账多了,资本金就会被坏账冲抵,不注入真金白银、现金资本是不行的。三是股东重组,调整法人治理结构。资本金的注入通常会带来股权重组以及股东结构的变化,从而改变法人治理结构。法人结构改变后,通常意味着企业领导班子的调整,新追加的资本理所当然地会用资本的力量,把造成金融机构濒临破产的领导班子撤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