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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秦虹与母亲关系并不好,女儿住小区套房,母亲待在养心园老年公寓。命案发生后,民警曾经找过魏汀兰。得知秦虹是一起案件的嫌疑人,她只是说,她已经很久没有跟秦虹往来,“我们已经不是母女。”

养心园公寓开门时间是早上6点到晚上9点。公寓内有监控,6月9日黄树权出事当晚,魏汀兰并无访客,这几天也无通话记录。她并无嫌疑,刘望此行拜访她,只是想从一个母亲口中,了解一个让她失望的女儿是什么样子。他提前在公寓的休息区等待,在周围来来往往的垂暮老人中,见到一位妇人开门进来,大概60岁上下,灰白头发绾在脑后,身子干巴巴,双手交握于身前,脸上的冷漠与照片中秦虹的神情如出一辙。刘望站起,向妇人挥手。魏汀兰迈步向前。

这几天,尽管警方把案子捂得严实,可作为市里的“大人物”,光头权被人杀掉的新闻还是不胫而走,公众的兴趣点也从一开始的光头权渐渐转移到秦虹身上。美人与恶霸的偷情故事、布满血污的命案现场,瞬间成了流言之火取之不尽的薪柴,夜以继日地蔓烧、席卷,窜到魏汀兰耳中,秦虹身兼盗窃娼,沾染黄赌毒,是典型十恶不赦之人。

“刘警官,这么说吧,如果你问我,相不相信秦虹能做出这种事,我是相信的。”魏汀兰神色平和,“但如果说她出于一些卑鄙的原因杀人,我不相信。”

刘望点头,“您的意思是,如果秦虹真是凶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并非在袒护她,”魏汀兰说,“虽然我跟她已断绝母女关系,对她这些年的生活不了解,但我认为她不像外面所传闻的那样,她坏不到那个份上。”

“传闻都说了什么?”刘望好奇。

“有说她是吸毒产生幻觉误杀了对方,有说是因为欠了对方一大笔钱,也有说是两人在床上鬼混时不小心出了意外。”魏汀兰像在讨论一位跟她毫无关系的人。

“您怎么看呢?”

“她这个人自尊心很强,性格刚烈,一点就着,如果那男人践踏她的尊严,让她做下贱的事,她不可能听之任之。”魏汀兰说。

“您怎么会觉得那男人践踏她尊严呢?”案子的细节并未披露,刘望认为外人不可能清楚当晚情况——床尾那两根疑似绑腿的断绳,如果并非情趣原因,那确实有强迫的意图。

“那男人不是这里的地头蛇吗,听说平时经常打女人。”魏汀兰答。

“您不认为秦虹如外界所说的那样,”刘望看魏汀兰,“但对死者,却听信外界的说法?”

“因为我跟秦虹生活过,确实了解她。”魏汀兰面不改色。

“但人是会变的。”

“确实,人是会变的,开花散叶地变,变高变胖,变更好或更坏,往上变或往下变,但人不太可能变成自己的反面。”魏汀兰说,“再说,如果秦虹真的变成别人说的那种人,那刘警官你今天过来问我,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也是。”刘望点头,转问道,“您为什么住在这里?”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跟她互相看不惯,生活不到一块儿。”

“听说她读书时打过老师。”

“高二那年,老师在班里说了她几句,她就动手打了老师,把老师的手臂摔骨折了,因为这事被学校开除了。”魏汀兰苦笑,“我怎么求情都没用。”

“她打过您吗?”刘望问。

“当然没有。”魏汀兰惊讶,“你问这个问题,不会是觉得我是被她赶到这里的吧,不是的,我是自己主动来这边的。前天有两个男子过来找我,说要请我出去一趟,我一看他们面目,就知道是黄树权的人,估计是以为我知道秦虹的下落,想威胁我。我一把老骨头了,啥都不怕,会怕这两个小子?当场就喊保安了,两人只得灰溜溜离开。这里很安全的,我喜欢这里。”

“下次他们找你,你打我电话。”刘望顺手在桌上的便笺纸上写下号码。魏汀兰接过纸张。

刘望又问,“是辍学后,秦虹开始跟社会上的人混在一块儿,不服您管教吗?”

“我一开始就没怎么管教过她。”魏汀兰把号码纸折叠,“她小时候成绩很好的,我想是家庭的变故让她自暴自弃。”

刘望没说话。

“刚才我说,人要么往上变要么往下变,她就是因为这些变故,一点点走下坡的。她爸欠钱跑路是一件事,欠债人找上门来,那时她受了不少惊吓,加上我们俩换了地儿住,条件差,从那时起,她身子就很弱,瘦了很多,嘴唇无血色,同床睡觉,常常半夜喊出声,是做噩梦了。我那时看不起她这样,经常说她,两人吵嘴,有些话我可能说狠了。有一次,我发现她手腕上有道疤,那疤不小,我就感觉事情不对劲,知道她闹过自杀。逃避心理吧,事后我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补救,也不过问。她走到如今这一步,有我的问题。”魏汀兰把纸张折叠成小块。

“那刀疤是在哪只手上?”刘望问。

“左手腕。”

“她左手腕有个文身,您知道吗?”

魏汀兰摇头,“不知道。跟我住一块儿时,没有见过。”

“您知道她跟一个叫赵开福的男人交往吗?”刘望问。

“知道,是个混混,两人交往应该就是在她高二那年,那年她变了个样,像是有条分界线,前后是不同的人。”魏汀兰把纸块展开。

“自残也是发生在高二吗?”刘望问。

“差不多也是那个时间段,”魏汀兰开始轻撕手中的纸张,“高二,她17岁,那年她爸死了,逃债跑到福建一个叫岚潭的地方,死在屋里,警察让我去认人,我不想去理,后来是秦虹过去处理的。回来之后,她就染头发,吸烟,跟那个叫赵开福的人混在一起,还打老师。怎么说呢,感觉她是出了趟远门,中了邪,变了样儿,胆子大了,人不再病恹恹,有了气色。”

魏汀兰把整张纸撕得粉碎,右手轻轻把碎末扫进桌下曲着的左掌心上,握拳攥住,桌面干净如初。她怔怔说道,“她不是被人带坏的,她是主动往下走的,一条道走到现在的谷底。刘警官,虽然我自认跟她疏远,但在法律上、血缘上仍是她妈,你们之后把她抓到了,劳烦让我跟她再见个面,我想跟她说声对不起。我遇事能躲则躲,是性格缺陷,是该面对和做个交代的时候了。未来如果她偷摸找上我,我保证劝她自首,跟你们汇报,因为她犯了过错,我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但是,我想,她应该恨我这个妈,不可能会来找我。”

刘望点头,看着那张记着自己号码的纸被魏汀兰撕成碎片,知道她是陷入失神状态了。魏汀兰话是可信的——秦虹不会来找她。 b8yNXsQPcNdkXsbIZUvO6spNI6Va6FUBlUQUU5JXAkmiikIW4UJYmsJhIj3n7q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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