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赵珍星在回去的车上问刘望,“上次所里那位叫王笛的大姐,她后来没事吧?”
“没事,”刘望略去王笛自杀的情节,轻描淡写,“她现在人在戒毒所呢,说这次出来后要换一个新环境好好生活。这事我要谢谢你。还有今天,你也帮了我大忙。”
“感觉你也没问出啥。”赵珍星笑。
“羊圈那批羊羔都很白,还没打检疫耳标,都是最近买进的。这批羊羔要花不少钱呢。”刘望说,“我事前查过赵辰家开设的银行户头,这段时间并没有大额资金进账,两位老人的亲戚朋友也没有能力借出这样一笔钱。有人给他家送去了一笔现金,我接下来准备调查这笔钱的来源。”
“刚才为什么不直接问呢?”赵珍星说。
“这笔钱可能有问题。”刘望解释,“正面逼问会诱发对抗,可能会让两位老人产生心理负担。我从各个侧面探问,也可以达到想要的效果,大爷可能向我隐瞒了一点事。”
“啥事儿?”赵珍星问。
“这个需要再去核实。”刘望说。
“为什么他家会有一笔来历不明的钱?”
刘望耸耸肩,没有回答。
“你正在调查最近那起服装店命案吧?”赵珍星说,“我看刚刚你拿出了受害人的照片。”
刘望转动方向盘,绕过前方路面一个土坑。
“你认为,赵辰的案子,跟服装店的案子有联系?”赵珍星又问。
“具体的结果到时会公示的。”刘望说,“现在我不方便说。”
“理解。”
“我爸是个魔术师,”见对话冷下去,刘望重启话题,说起童年事,“有一天早上他正要出门,穿好鞋,突然向我皱眉,抖了抖腿,又跺了跺脚,跟我说他鞋里有个东西,然后他扶墙站立,一手脱了鞋,在我面前从鞋里生生掏出一只白鸽来,手一放,鸽子飞走。以他鞋子的大小,是不可能事先放进一只鸽子再把脚塞进去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次,我在他的裤子后袋里发现了不少鸽子羽毛,于是大胆假设,他把鸽子提前藏在后裤袋里面,表演的时候才掏出来放进鞋子里。”
“你是说你爸在你面前脱了鞋,再把鸽子塞进鞋子,”赵珍星质疑,“这么明显的动作是怎么骗过你的?”
“我当时跟他面对面,也觉得如果是这种动作,不可能骗得过我。”刘望说,“但是他跟我说,魔术表演中有一种‘错误引导’的技法,就是观众受魔术师的引导,只会去关注那些正在活动的事物,盯紧魔术师本人正在看的地方。在这个表演中,他抖腿、跺脚、视线下移、脱鞋,你的所有注意力自然而然都被他引向他制造的重点,你在好奇他的鞋子,这时他弯身用右手脱鞋,左手顺势从后裤袋掏出白鸽,遮掩在手心中,再把鞋子拿近左手边,这时眼睛仍盯着地面,一转眼,把鞋子移到你眼前,从中掏出一只扑腾的白鸽,你除了惊讶,不会有半点怀疑。”
“像熟练的扒手那样,要偷你右袋里的钱包,先把你的注意力引向左边。”赵珍星若有所思。
“对,这就是错误引导。”刘望话锋一转,“赵辰杀人案,我认为也存在错误引导的可能,导致人们将注意力放到了行凶者与受害者的恩怨上。我问你,赵开福虽也是你们村的人,但他自小随父母进城,跟赵辰并不相识,以你对赵辰的了解,你相信他会干出杀人的事吗,而且还是杀一个不相关的人?”
“不相信。”
“所有认识赵辰的人都不相信他供述的刺杀动机,因为站不住脚。”刘望说。
“你认为,他的犯罪另有隐情?”赵珍星问。
“我们假设人的本质是不变的,赵辰是A,赵开福是B,A与B互不关联,”刘望问赵珍星,“你不是教化学的吗,你说说A与B在什么情况下,有可能发生反应?”
“加入催化剂。”
“如果这个案子真有催化剂,就是那笔来历不明的钱。”刘望说,“不要忘了,赵辰身患绝症,有被利用的条件。”
“他想死前为叔叔阿姨留下一笔钱。”
“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这些都只是猜想。”刘望把车从支路开上马路。
车子在一幢居民楼前停住,赵珍星解开安全带,看刘望,“如果这笔钱真有问题,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这个案子已成定局,赵辰是板上钉钉的杀人凶手。我就是顺便了解下。”刘望说,“我的重点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