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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刘望将秦虹人生经历的变故写在纸上:先是爸爸欠高利贷跑路,母女住房被抵押;接着是割腕;再是听到爸爸在外地死亡的消息,一个人去南方领骨灰;之后打老师、被学校退学、染红发、跟混混头目赵开福交往、跟母亲分居;最后目睹男友赵开福被杀。

每一场变故,秦虹都往下坠一点,坠到最后,一个人,孤苦无依,守着一家服装店,成了一桩命案嫌疑人。刘望心里直觉秦虹就是凶手,依托的并不只是现场的证据,还在于光头权这样一号人物,鲜少有人敢对他下杀手,只有触底的人,做事才这般果决。

——光头权卡陷在床尾的窄道中,脖子开口,血流如注。凶手赤脚下床,踏着血脚印,从恒定的步伐间距看,她并不慌张,走向房间的厕所,洗了一个澡。

然而这桩命案深处,却有不少矛盾之处。如果秦虹是冲动杀人,说明事发突然,但当晚出现在路口的神秘黑色丰田车以及戴鸭舌帽的司机显然是早有预备。如果是蓄意谋杀,凶手一般考虑周密,会处心积虑摆脱嫌疑,很少会在现场留下这么多确凿的证据,更不要说把犯罪现场选在自己的店里。

每次刘望遇到问题,都会试着站在爸爸的角度去思考。

刘望的爸爸是一名魔术师,一开始在各种喜庆活动上做热场表演,90年代借电视普及的东风,登上了本地电视台,最风光时,被邀请去北京表演。他热衷看同行表演,看到新的花招、自己百思莫解的手法,就击节称赏,同行想告知他原理,他回拒,自己回家闭门苦想,直到解出其中奥妙。他每天手握一副扑克牌,尤擅牌技,随手给小刘望表演魔术,在一张桌面上依次放上六张人头牌,让他在心中默选出一张。爸爸把牌收走,看一下刘望眼睛,再把手中五张人头牌依次放上桌,“缺少的一张就是你选的一张。”

小刘望惊叹爸爸的魔法,然而爸爸很少揭秘。他跟刘望说,魔术最精彩的部分,在舞台上已经全部呈现,背后的原理往往极其简单和无聊,说出来只会折损魔术的娱乐性,保守秘密是魔术师的本分。你是观众,就好好享受魔术。实在好奇,就自己去思考。

黄树权命案,现在还远远不是坐定思考的时候。在拢齐要素之前,唯有一个证人接一个证人地询问,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地走动,无限量地、来者不拒地吸收相关信息,寄希望于某天脑中能够灵光一闪,在聚精会神处,或恍惚间,或梦里,关键模块被点亮,快速拼合出案件的全貌。

现在,刘望手头上握有两条线索。

第一,女装店店员去年4月意外目睹躺在店内床上的光头男子,如果不是黄树权会是谁?

第二,“韩国人”前年12月给秦虹文了火山文身,图案是根据刀疤所设计。设计者不仅画技高超,还与秦虹关系不浅。

刘望想过询问之前赵开福的手下,他们曾经近距离接触过秦虹,但人数众多,而且赵开福死后,这些人七零八落,一一询问是重金博彩,中奖概率渺茫。

刘望联想到曾经侦破的一桩案件。一个男人报案,说妻子半夜离家出走,警方后来在离家五公里远的树林中找到尸体,人死于扼颈窒息,身上财物尽失,凶手作案后虽擦除指纹,但根据树林泥地的脚印、车身溅有泥点等证据,丈夫成了嫌疑人。

受害人母亲事后证实,女儿在受害的一周前,曾给自己打过电话,说男人最近提到离婚,女儿怀疑他外面有人,但一直没有找到证据。根据这个线索,推测男人有情杀的动机,他是一所小学的老师,调查他的同事关系,并无进展。刘望最后独辟蹊径,在男人负责的班级里和学生开了一次座谈会,与孩子们闲聊老师,结果得到的都是正面的评价。其中有几位学生说到,开课外辅导班的时候,一位女学生家境贫困,是老师替对方补了费用。刘望留了心眼,按图索骥,最终挖掘到女学生的单身母亲跟男老师有私情。原来每周六开辅导班时,男人常在没自己课的时段,溜去与情人幽会。

从那位单身母亲入手,她很快慌了阵脚,谜团迎刃而解:男人为了跟她在一起,动了与妻子离婚的念头,在一次争吵中,掐死了妻子。

这位班主任的喜恶冷暖,讲台下的孩子们尽收眼底。有时候,当事人的秘密,是针对他所关注、在乎的人而设防,却无暇顾及局外之人。就像舞台上的魔术师是针对台下的观众而表演,他背后的把戏,幕后的工作人员一览无遗。市里一位二人转演员酒驾撞车逃逸,事后被路人粉丝指认,才不得不承认犯罪;一位企业老总没有想到,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会毁在公司看门人的口供上。这就是他们的人际盲区,绕“背面”而入,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刘望决定仿照座谈会的办法,广撒网,一次性问遍所有可能知情的人,这些人曾经近距离接触过光头权和秦虹,或许会注意到连当事人都不清楚的细节。

赵开福被杀后,有一部分手下成为光头权的员工。如今光头权死去,公司由他哥哥黄泓军管理,要召集到这一批员工,刘望需要先说通黄泓军。

但他遍寻不到黄泓军身影,给对方打电话,电话一接通,黄泓军就没给好声气。

“见我?我知道的已经都跟你们说了。我弟死了,现在事情全压我头上,要见要聊,等四天后再说吧!”黄泓军回绝刘望的请求,接着戗道,“不过你们警察怎么搞的?案子都过去几天了,凶手都跑没影了,你们还在市里溜达呢?”

“同步在进行。”刘望降低姿态,“这次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最近案件有进展了。”

“啥进展?”

“我们调查到,在这起案件中,除了你弟和秦虹,似乎还存在一位知情人,这个人,可能知道秦虹去了哪儿。”刘望模糊要点。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反问道,“我如果知道这个人,我会等着让你来问我?”

“不是问你,是问你弟的那些手下……”

“都什么年代了,还手下?”黄泓军打断刘望。

“员工,”刘望改口,“有一部分赵开福的员工,去了你弟的公司。他们或许听闻、或者见过谁跟秦虹走得近。想麻烦你召集这批员工,让我们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征集到新的线索,谢谢了。”

“明天来我新开的雪糕厂吧,”黄泓军说,“请你吃冰棍。” AmZpl6mJ19ma49j7vmgmZXFkZKtuX3MoeAo902KWko39q4Ivnt3TmxUVagzeSW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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