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心病是指冠状动脉粥样硬化使血管腔狭窄或阻塞,或(和)因冠状动脉功能性改变导致心肌缺血、缺氧或坏死而引起的心脏病,属中医学“胸痹”“心痛”范畴。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常以“心中痛”“心痛彻背,背痛彻心”等描述胸痹 [38] 。近年来其发病率和死亡率显著上升,严重威胁人类健康。
本人以40余年的临床经验为基础,提出胸痹总属本虚标实之证。本虚主要为气虚、阴虚,部分患者可兼阳虚,标实为血瘀、寒凝、气滞、痰浊、热毒、瘀毒、痰毒等。冠心病的基本病机以心气亏虚为主,心气亏虚是心脉痹阻的使动环节;郁阻气机,气机不通则心脉不畅,郁是心脉痹阻的关键环节;“心痹者,脉不通”,血液瘀滞不通,瘀血闭阻心脉是导致心痹的重要病机;血液瘀久化热,热极生毒,煎灼血脉,是胸痹发生发展变化的关键要素。
现代人压力较大,抑郁焦虑等情志因素抑制气血升发,不规律和不健康的生活饮食习惯使机体无以均衡补充营养物质,耗气伤阴,进而导致心气亏虚。心气亏虚,虚则运行无力,心气郁滞,脉管内缺乏推动血液顺利运行的动力,血运迟滞,蕴蓄成瘀,不通则痛。瘀血壅滞,败坏形体,日久生热,化而为毒,灼伤心脉,发为胸痹,西医学中冠状动脉粥样斑块、高血脂及血黏度增高等都可归为瘀毒的范畴。而毒蕴日久,郁而化热,热灼血脉,而成瘀血,瘀毒互结形成恶性循环,加速了冠心病的恶化。现就冠心病“虚”“郁”“瘀”“毒”病机进行具体讨论 [39-40] 。
与冠心病相关的本虚以心、脾、肾之气血阴阳亏虚为主 [41] ,其中以心气虚为主 [42] ,心气虚是冠心病发生发展的始动因素。“气为血之帅”,心气充沛是鼓动血液正常运行的原动力,若心气不足,不能正常运行血脉,致使血脉痹阻,引起冠心病。“气虚者,由阳气内虚,心下空虚,火气内动而为悸也”,气为血之帅,在心气充足的前提下,心脏搏动有力,血运通畅。心气衰微,无力鼓动心搏,胸中宗气运转无力,气机不畅,无力运血,则血运失常,心脉不充,脉道充盈不足,心神缺乏气血滋养而心脏失荣,不荣则痛。此外,气虚鼓动无力,血液不能正常运行,导致血瘀积滞在脉道,阻滞心脉,不通则痛,发为胸痛 [43] 。
中医学认为,心主血脉,推动血液运行的动力以心气为基本,心脏正常搏动需依靠心气的充沛,只有心气充盈才可推动血液流转不息,周养全身,正常地维持心脏功能 [44-45] 。若心气亏虚,心脏搏动乏力,血液运行迟缓,形成瘀血,瘀血停滞脉内,导致动脉硬化,血管管腔狭窄,阻滞不通,发展为冠心病。在冠心病的最初阶段和恢复阶段可见活动较多或稍有活动即感心悸、气短、倦怠乏力等心气虚的表现;在缓解期还可见背剧痛、倦怠乏力等虚实夹杂的表现,由此可见,心气虚是导致冠心病的常见致病因素和重要证候特征。
心气虚为冠心病发病的关键证素之一,其成因主要包括:一,年迈失养。人到中老年,心气开始衰退。《灵枢·天年》云:“五十岁,肝气始衰……六十岁,心气始衰……百岁,五脏皆虚,神气皆去,形骸独居而终矣。”二,禀赋不足。后天失养、久病体虚等常可致心气虚。三,情志因素。七情六欲过度而致心气虚,因心主神志,七情内伤,必先扰动心神,引发心气虚弱。四,饮食不节。《素问·经脉别论》曰:“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提示饮食可生阴化浊而害于心,故饮食不节,致中焦气机不畅,心脉有碍不上奉养心,心气虚血脉不利,发为胸痹。
冠心病患者在活动或情绪激动时,无法维持心肌氧需和氧供之间的平衡,使心肌缺血进一步发展,引起心功能受损,首先是舒张功能不全,血液运行不畅,血脉不通,肺循环功能受损,表现为胸闷憋气,稍加活动即感呼吸困难,再进一步发展为心脏收缩功能不全时,出现以收缩功能不全为主的心力衰竭。患者心气亏虚日久,心脏泵血功能、心肌收缩力、心排血量、射血分数值、动脉充盈度等较之前会有大幅度下降,动脉血管硬化、血管弹性降低、左心室代偿性肥厚、室腔扩大,可表现出左心室肥厚的心电图图形。
心主血脉,气为血之帅,心气充沛才可鼓动血液运行,若心气亏虚,必会引起血行不利,心脏脉络受阻。反之,血瘀日久暗耗正气,亦可引起气虚血瘀,气虚、血瘀两者恶性循环。《读医随笔·承制生化论》曰:“气虚不足以推血,则血必有瘀。”气虚血瘀所致此病,若以气虚为重者,治疗应以益气为主,佐以化瘀。气可生血载血,补气的目的在于促进生成血液,鼓动血液运行,促进化瘀生新,血液充盈流通顺畅,通则不痛。临床多选用黄芪、人参、党参等药物以补气益气,再加当归、丹参等药物以活血行滞。
中医学的郁有广义、狭义之分,狭义的郁单指情绪上的情志不舒,广义的郁指一切因外邪侵袭、七情内伤等所致的脏腑气血瘀滞状态 [46] 。气机不畅之郁是引起冠心病的中心环节,冠心病发病与气机郁滞密切相关。心主血脉功能受损,心血失畅,子病及母;肝失疏泄,气机升降失常,肝气郁结,气血失和,母病及子。肝气郁滞,气血失和,痹阻心脉,不通则痛,故见胸痛 [47] 。人身诸病多因郁而生,朱丹溪云:“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故人身诸病,多生于郁。”金代成无己在《伤寒明理论》中提出了“虚气留滞”的观点,其云:“若腹满时减者,又为虚也,则不可下……盖虚气留滞,亦为之胀。”阐释了因虚无力疏通气机而致壅滞腹满,元气亏虚,虚气留滞,滞而不荣,气血流失,体内气血津液等需以气推动的流动性物质运行失常,壅阻脉道,心脉痹阻,发为冠心病 [48] 。
中医的气是人体的原动力,是人体精神及一切活动的基础。气是推动体内物质运行的动力,气虚不行,心脉阻滞,发为胸闷气短、心前区闷痛等症。在现代生活压力下,冠心病的发生与情志不舒、气血不畅、脉道不通、郁阻经络密切相关,此类患者中有极大部分患者因虚而滞。《医方集解》云:“气与血犹水也,盛则流畅,虚则鲜有不滞者。”《景岳全书》云:“凡人之气血犹源泉也。盛则流畅,少则壅滞,故气血不虚不滞,虚则无有不滞者。”气机结聚不得发越,怫郁不舒则心系不宁,气结在胸,郁而不散,故为胸痹。气滞日久则肝气逆乱,或郁滞不通,耗伤气血使心脉失畅、闭阻不通而发心痛 [49] ,表现为心悸、心绞痛等症状,重则血流停滞,引起心肌缺血坏死而产生心痛彻背的表现。
气郁在西医学中相当于冠状动脉痉挛,气滞则血行无力,无法如水流一样缓缓流淌,类似于血液流变学异常。在冠心病早期阶段,气郁结于内,影响气血运行,不仅是该病的诱发因素,若长期情志不畅,还会使冠心病患者并发抑郁、焦虑等情志疾病,使患者血清中的C反应蛋白、肿瘤坏死因子等明显升高,出现血管内皮功能障碍,血管内皮间信号传导及血管内皮细胞的生长受损,脂代谢紊乱,使病变程度进一步加重。
冠心病气机郁滞的治疗当以疏肝理气为主,常用四逆散、柴胡疏肝散加减,药有柴胡、枳壳、陈皮、川芎、木香、香附、郁金等。同时可加党参、黄芪等补气益气。气机郁滞,易伤阴血,可适量加用白芍、当归等养阴中药,疏肝行气时以防止气郁耗伤阴津。
现代人生活压力日益增重,情感丰富,情绪敏感,易产生忧思焦虑情绪,导致情志内郁,影响气的运行,气机不畅则血行受阻,发为气滞血瘀引发胸痹。冠心病的病变主要与血气不通有关,气留不行,血壅不濡,致心主血脉的功能异常,临床常表现为气滞血瘀型冠心病,以心胸闷痛、心悸、胸胁胀满、唇舌紫暗、脉涩为常见症状。气滞则血滞,气滞则血瘀,血液运行障碍,常伴随气机阻滞,血瘀、气滞二者常相互影响。
血是人体的物质基础,血能生气养气,气亦能生血行血,气不行而滞,血不运而瘀。心在五行中属火,主血脉,肝在五行中属木,主藏血,肝气郁滞,母病及子,累及心脉,心脉痹阻,发为胸痹。《素问·痹论》言:“淫气忧思,痹聚在心。”其指出忧、思等情志问题会导致气机郁结,气滞则血行受阻,痹阻日久则成瘀,瘀血痹阻心脉,发为胸痹。《金匮要略·惊悸吐衄下血胸满瘀血病脉证治》中最早明确提出了“瘀血”一词,其言“病人胸满,唇痿舌青,口燥,但欲嗽水……其人言我满,为有瘀血”,这与西医学冠心病发病时表现出的胸闷、唇口青紫等症状相似。胸痹发生的根本原因就是瘀血,瘀血闭阻心脉,血枯瘀滞,脉道不通,心脉不得滋养,不荣则痛,发为胸痹,引起患者胸闷、胸痛、善太息等不适症状。
冠心病患者年老体弱,脾气不旺,运化失权,生化乏源,则气血亏虚,脉道滞涩而成瘀,心脉不通则发为胸痹。瘀血与冠心病的形成关系密切,从血管壁内皮细胞受损开始,血小板黏附聚集,释放生物活性物质,平滑肌细胞增殖,动脉壁弹性纤维破坏,最终引发冠状动脉管腔狭窄 [39] 。这些病理改变均可归属于中医“瘀血”范畴。气为血之帅,血在脉中环流不息依赖于气的推动,气机郁滞,血脉瘀阻,在这种致病因子的参与下,增加了血液黏稠度,并改变了血液流变学,损伤内皮功能,释放血管活性物质功能失衡,血管紧缩,引起冠状动脉血流张力调节受损,微循环障碍,使代谢组学及蛋白组学层面发生变化 [50] 。血管内皮功能失调被认为是冠心病进程中最重要的始动环节,血管内皮功能受损时,冠心病血瘀证患者的微循环发生严重障碍,血液呈高凝状态。血瘀证可导致血小板的活化,血小板的活化又可促进血瘀证的发展。
“肝气通,则心气和”。在治疗胸痹气滞血瘀证时,应在活血化瘀的基础上,兼顾疏肝理气、行气解郁。肝主疏泄,主调畅气机,若肝气调达,气血运行无阻,则心气和顺 [45] 。治疗气滞血瘀型冠心病应疏肝理气,兼活血化瘀,以柴胡疏肝散为主方,常用药物为柴胡、香附、佛手、川楝子、陈皮、枳壳、川芎、红花、赤芍、甘松等。气与血的关系十分密切,气能推动血在脉中运行,血又为气之载体,二者相互依存,相互促进。柴胡、香附、佛手、川楝子疏肝理气、行气解郁,陈皮、枳壳理气和胃,川芎、红花、赤芍活血行气,加开郁行气之甘松,治疗气滞血瘀型冠心病具有较好的疗效。临床单独的血瘀证少见,多为正虚血瘀、痰瘀搏结或气滞血瘀等复合证型,故冠心病的治疗除活血化瘀外,应佐以扶助正气、温阳养阴,在辨证中兼用化痰祛浊之品如半夏、瓜蒌、胆南星等。
久病入络,久病多瘀。血瘀发展到一定程度即可久酿生毒。冠心病的发病是一个长期渐进的病理过程,其病理产物“毒”也是在此过程中缓慢蕴积而产生的。体内之“毒”蓄积到一定程度即痹阻心脉可引起冠心病心绞痛,同样,大多数缠绵难愈的疾病均可迁延酿生毒邪,所以在治疗冠心病等慢性疾病的过程中应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加入活血化瘀、清热解毒的药物来缓解毒邪对患者的伤害。
毒邪有外毒和内毒之分,外毒是指由体外而来,侵袭机体并对机体造成毒害的一类病邪;内毒是指由体内邪气所化之毒,因脏腑功能异常、气血运行受阻,机体无法及时有效地将体内代谢产物排出体外,蓄积体内对机体造成损害的一类病邪。引发冠心病之毒邪属内毒。气虚无力行血,血液无力行至心脏,心脉失养,心脏无法正常搏动,无以推动血液的运行,血行不利,血停于脉中,阻塞脉道,发为瘀血,瘀久化热,热毒煎熬,损伤心脉。《诸病源候论·伤寒结胸候》载:“结胸者,谓热毒结聚于心胸也。”火热之邪胶结不解,聚集体内,日久酝酿为热毒,火结不宣,侵犯入心,热与血结,炼血为瘀,瘀闭阻于心,引发胸痹心痛。
毒邪致病病位更深,病情更重,病势更缠绵,致病顽固难治,传变迅速,复杂多变,易交结为患,易阻滞脏腑阴阳之气,对人体造成严重危害。“毒”复杂多变,重着胶黏,顽固不化,临床上毒邪聚集患者可表现为胸痛,咯血,面色黧黑,肌肤甲错,口唇爪甲紫黑,狂躁,善忘,厥脱昏迷,舌紫绛而暗或紫黑,舌苔垢腻、腐状或斑剥,脉涩或无脉等症状或体征 [51] 。
“热为火之渐,火为热之极,毒为火之聚”。热毒和瘀毒是冠心病病情发展恶化的病理基础,热毒、瘀毒既是病理产物又是致病因素,现代学者认为毒邪易引起冠脉斑块损伤破裂,毒邪结聚,造成炎症细胞大量堆积浸润在斑块内,引发更严重的炎症反应,西医学中的炎症反应即归属于中医“毒邪”范畴。《金匮要略心典》云:“毒者,邪气蕴蓄不解之谓。”随着炎症致病学说的兴起,有学者提出炎性反应在不稳定斑块形成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大量炎症细胞通过趋化因子和黏附因子聚集到斑块中,使纤维帽结构变得不稳定,极易破损。血瘀日久腐化成毒,形成瘀毒相互胶结的复杂病理状态,此时毒邪作为一种致病因素,胶结凝滞,发挥其具有的阴阳双重特性,病情稳定不发时症状轻如常人,发时痛剧难以忍受,缠绵难愈又暴戾多变 [52] 。
“毒”为冠心病病情转变和恶化的关键因素,瘀毒、寒毒、热毒、痰毒等常相互夹杂搏结,互生互损,损伤心络,痹阻心脉,导致病情突变,病情迁延难愈。中医多用黄连、黄芩、栀子、玄参、冰片等清热解毒药,配以当归、红花、川芎、丹参、桃仁等活血止痛,炙甘草调和诸药、缓急止痛。
气虚可导致各种虚弱病证的发生,又可因虚致实,引起郁、瘀、毒等实邪。郁可导致各种心系疾病的发生,瘀血是导致胸痹的主要致病因素,毒是推动疾病发生质变的核心要素。在虚—郁—瘀—毒的病理过程中,冠心病的发生发展始终以瘀血阻滞心脉为首要原因,各种因素引起瘀血阻滞心脉,最终导致冠心病的发生 [40] 。
冠心病初期和缓解期以心气虚为本,血瘀为标,故心气亏虚乃是冠心病发病的基本病机 [53] ,由虚到郁的过程,是冠心病虚—郁—瘀—毒病理过程中由虚证到实证的转变,治疗应以补益心气为主,兼活血化瘀。郁可通过影响气机,实现气滞到血瘀的改变,由郁到瘀的过程,是冠心病虚—郁—瘀—毒病理过程中第一次实证加重的转变,治疗应理气行滞,活血化瘀。瘀与郁的表现形式虽不同,但本质都是通过阻滞血液循环,影响心脏功能的通畅性,血脉瘀滞,心血运行不畅,不通则痛,出现胸痛、胸闷、心悸、气短等冠心病相关症状 [54] 。若瘀血不能及时排出,壅遏脉管,积滞脏腑,积聚日久,化热化火,耗阴伤络,变生毒邪,最终导致瘀毒内蕴,煎血成块,痹阻心脉。由瘀到毒的过程,是冠心病虚—郁—瘀—毒病理过程中第二次实证加重转变的过程,治疗应运用清热解毒、活血化瘀类方药,同时兼顾补充阴液,防止热毒耗气伤阴,引起毒—虚—郁—瘀—毒的恶性循环。
冠心病是由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引起的心脏病,可导致包在心脏内的冠脉狭窄或者瘀堵,故而对心脏造成损伤,呈现心脏缺血、缺氧、坏死等症状。临床上常见的心绞痛、心肌梗死等均属于该病。冠心病可以列入中医“胸痹”范畴,胸痹之病机在于本虚标实,即在正虚的基础上兼夹邪实。胸痹病理基础以气虚血瘀为主,胸痛症状关键是心脉痹阻。因此,治疗上应以益气活血为法,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根据不同的病位进行加减用药,同时重视患者的心理疏导及饮食调养。在临床中可以发现,冠心病患者大多为中老年人,由于年老体衰,其证型多为气虚兼血瘀,临床表现为胸闷、胸痛、气促,且活动后加重,心悸时作、自汗、疲乏无力、舌暗淡无光、苔薄、边尖出现瘀点、脉沉弱或结代。
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PCI)技术是通过微创手术将心导管插入狭窄或闭塞的冠状动脉内,并使之畅通,提高心肌供血量,从而实现冠心病的治疗。它不仅可以使部分心肌梗死患者获得早期溶栓及抗凝措施,而且还可以减少急性冠脉综合征的发生风险,降低死亡率。如今PCI手术已成为世界范围内最为流行、疗效确切的冠心病手术。随着临床应用范围的扩大,越来越多的患者选择了该疗法来进行冠脉搭桥或者支架植入术,而PCI术后并发症如心绞痛、冠状动脉再狭窄及心衰等,发生率很高。所以,如何对上述并发症进行有效的处理,改善患者的生活质量,是现今心血管领域研究的热点。
冠心病的发生多是由气血失调造成的,而气血失调的主要表现为气的生成障碍和血的运行障碍。《素问·调经论》曰:“人之所有者,血与气耳。”指出人体内各脏腑器官的生理活动与气血密不可分。中医学认为气为阳而偏动,血属阴而偏静,一阴一阳,彼此依存,相互为用。气为血之帅,人体中的气有生血、行血、摄血的功效;血为气之母,血有载气、养气的功效。病理条件下,气与血互相影响,气虚则无力推动血行脉中,血行迟缓,导致瘀血内生。《医林改错》曰:“元气既虚,必不能达于血管,血管无气,必停留而瘀。”
心脉痹阻为冠心病发病之要旨。《素问·痹论》云:“心痹者,脉不通。”心主血而藏神,有通利经脉之功。若瘀血阻于经络之中,气血凝滞而成病,则为心悸、胸闷、胸痛等心脏疾病。心主一身之血,血行通畅,心病就不生。如果心脉痹阻、血液运行缓慢等,心脉不通,疼痛难忍,可发为胸痹心痛。冠心病是以心脏供血不足或心肌缺氧、缺血而引起的一种疾病,其病理基础主要为脉络瘀滞。疼痛不畅,心胸之痛还会使心脉收引而加剧血瘀,因此,胸痹和瘀血密切相关。冠心病、高血压等心血管疾病均是由血流动力学异常所引起,而血脂水平变化对心脏也有影响。瘀血与AS存在着密切联系,随着人体年龄增长,血管壁内皮细胞受损,脂质浸入管壁,血小板聚集并释放血管收缩素,使受损血管平滑肌细胞增殖,动脉壁弹性下降,最终导致冠状动脉管腔狭窄 [55] 。这些病理性改变皆可归属于中医学“瘀血”的范畴。
冠心病尤其是PCI术后,心气亏虚是心脉痹阻的根本原因。心主血脉,以气为用,故心气的盛衰和运行与血液循环有直接关系。《素问·五脏生成》云:“诸血者皆属于心。”心气充足,可使血液在脉中正常运行,向全身各处输布营养物质。心气亏虚,则血行动力不足,心脉血行不通,不通则痛 [56] 。《灵枢·经脉》云:“手少阴气绝则脉不通……脉不通则血不流。”手少阴经为心经,若心气虚,则推动无力,出现气虚血瘀证候。
肺主气,司呼吸,肺吸入大自然之清气,并通过脾胃运化而得之水谷精气,聚于胸,所成宗气具有贯通心脉之功,促进心血运行。如果肺气亏虚就会使宗气的产生受阻,气为血之帅,宗气产生受阻会导致心血亏虚,心血虚不能濡养心脉则不荣则痛。再者,宗气虚则气血推动乏力,肺助心行血之功难以维济,出现心血运行缓慢、心脉不畅、不通则痛等症状表现,发为“胸痹”“心痛”。
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气亏虚,气血生化受阻,气血亏虚,脉道失养,脉道不荣,终不能通,如《灵枢·天年》云:“血气虚,脉不通。”“脾气虚”则运化失司、水湿不运、聚湿生痰,痰属有形实邪,能阻滞气血的运行,气血运行失常,可导致血瘀。若脾胃虚弱或久病体虚,均能导致脾阳虚衰,以致血液停滞于脉中而出现瘀血等病理变化。脾主统血,能使血脉运行于脉内,不溢于脉外,《金匮要略编注·下血》曾言:“五脏六腑之血,全赖脾气统摄。”故脾气虚弱是导致血行不畅或瘀阻于脉内的主要原因之一。脾气亏虚可导致气之固摄功能紊乱,血溢脉外,结成瘀血,瘀血阻滞气血的运行而导致血瘀。
肾为水之脏,具有调节人体津液代谢之功。《景岳全书·痰饮》曰:“痰之本无不在肾。”肾气虚则气化失司,津液运行困难,致湿聚化饮为痰,痰饮聚于脉道,阻滞气血的运行而导致血瘀,故在治疗上,当从补肾益气着手。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中言:“夫心者,火也;肾者,水也;水火相济。”临床上常见痰湿内阻,瘀血阻络引起胸胁疼痛等症,用活血化瘀法治疗往往疗效显著。肾与心水火既济也,寒邪能凝滞气机、收引血脉,在心肾之气萎靡的情况下,寒邪会乘虚而入,使血液在脉中运行缓慢,导致血瘀。可见寒邪为致病重要因素之一,它直接导致了瘀血的形成。如《素问·调经论》曰:“寒气积于胸中而不泻,不泻则温气去,寒独留,则血凝泣,凝则脉不通。”肾藏精为元气之本,为气血运行之本。肾气不足,脉络中的血液推动力减弱,气血运行受阻,血液凝结成瘀,从而影响人体的健康 [57] 。
冠心病在心血管领域中最为常见,其患者大多为中老年人。中老年人“多虚多瘀”,尤其是PCI术后,临床上患者大多可辨证为气虚血瘀证。益气活血法以补气为主,兼活血通脉,补气则运血有力,血行则脉自通,以达到“气血和,血脉通”“阴平阳秘”的生理状态。
心气能推动血液在脉中流动并运行到全身各处,从而使血液发挥其营养与滋润脏腑器官的功能,正如《素问·痿论》曰:“心主身之血脉。”外邪侵袭、情志内伤、饮食劳倦等皆可造成心气不足,心气虚则血液推动无力,血行迟缓,瘀阻心脉,可致胸痹心痛。补心益气活血可选用党参、茯神、绞股蓝等中药,党参可补中益气以助心行血,还可养心血以通心脉;茯神可补心气,宁心安神,治疗心悸、胸闷气短等症,也可改善睡眠;绞股蓝能补心气,保护心血管,有降血糖、血脂,抗血小板聚集以及抗氧化的作用。以补助通,以通助补,使心气充沛,血行脉通 [58] 。
肺为气之主,肺的功能不全使由大自然吸入之清气减少而导致宗气亏虚。宗气具有贯通心脉,助心气,促进血液运行等作用,《灵枢·邪客》云:“宗气积于胸中,出于喉咙,以贯心脉,而行呼吸焉。”故胸痹心痛与宗气亏损密切相关。宗气之亏虚使得心血运行乏力,心脉血瘀阻滞,不通则痛。故患胸痹心痛者,可从肺治之。补肺气可选用太子参、款冬花等药物。太子参性平味甘、微苦,有生津润肺、益气健脾之效,对血液循环动力学指标亦有所改善,可使心肺指数下降,缩小心肌梗死范围,减轻急性心肌梗死所致慢性心衰,发挥保护心肌作用;款冬花为肺经之品,具有润泽肺气、止咳化痰的功效,药理研究表明款冬花能增加心脏搏出量,降低心率,抑制血小板凝集。
脾为生气之源,冠心病患者脾气易虚,治疗应以健脾益气、散瘀通脉为主。“脾胃和,则心安”,可见脾的生理功能对人体具有重要影响,而脾气在生理上是以升为顺,在病理上善降善行,故调治脾胃须从调理气机入手,才能获得良效。《素问·经脉别论》曰:“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脉气流经。”饮食入胃,化生水谷精微,“脉气流经”输布全身,此过程需借脾气来完成 [59] 。故在心脾同病时,当重视调理脾气与调畅血脉的关系,才能收到良好疗效。补益脾气能使气血化生有源、脉道饱满、瘀散脉通,脾旺则津液生化得宜,血脉流通、神机活跃,故脉道通畅,身心健康。脾气足,运化强,能化痰散饮,使脉道畅通,脾旺不受邪,正气充足而心气充沛,血脉通畅,故能安心神。健脾还能使脉中之血不外溢、新瘀不生、脉道通畅,故称“脾胃和,则心安”。在治疗上主要采用益气健脾法,补脾益气可以选用人参、黄芪、当归之类的中药。人参性温,味甘、微苦、微温,能补脾益气,现代药理学研究发现人参皂苷Rg1能显著缩小心肌梗死面积,缓解心肌缺血缺氧 [60] ,有提高心肌收缩力、扩张冠脉血管、恢复心脏供血、降血压等作用,并能抗凝血和抗血栓。黄芪在《神农本草经》中被列为“上品”,黄芪长于补中焦脾气,有“补气之长”之美誉,可以升举阳气,黄芪还可以改善血流动力学 [61] ;当归味厚,为阴中之阴,具有补血行血止痛的功效,现代药理研究表明当归在抗血栓方面疗效显著,并有增加冠状动脉循环血量,使冠脉扩张,缓解心肌缺血的效果 [62] 。黄芪与当归两者合用,有气血双补之效。
胸痹之病,在于心,但和肾也关系密切。其病因病机主要是由于先天禀赋不足、后天失养或感受外邪等因素引起气血运行不畅所致。肾为气之本,肾气虚兼有血瘀型胸痹,治疗当以固肾益气、温阳通脉为主。临床上多采用补肾填精活血法治疗该病,疗效显著。《景岳全书》曾言:“心本乎肾。”说明了肾对心脏的重要意义。固肾益气,能使肾气足而心阳温,心阳温煦心脉,散寒凝,助心血运行。肾气充足,运化津液的力量就大,能化痰祛湿,助气行血。肾为先天之本,是人体生命活动的根本和动力,补肾还能补元气,元气充足,气血通畅。温补肾气的中药可选用山药、黄精等。山药性甘、平,有补肾固精、健脾益胃的作用,可增强食欲和消化吸收能力,对脾虚引起的腹胀及消化不良有较好疗效,可促进肾脏功能恢复,降血糖,抗氧化,减少心肌损伤 [63] 。黄精性甘平,《本草纲目》言其有“补诸虚,止寒热,填精髓”之功,临床研究亦表明黄精可提高冠状动脉供血量 [64] 。
血瘀重者,可加丹参、川芎、红花。丹参活血补血,化瘀止痛,《本草汇言》云丹参“善治血分,去滞生新,调经顺脉之药也……补血生血,功过归、地,调血敛血,力堪芍药,逐瘀生新,性倍芎劳”,为调理血分之要药 [65] ,故在《药笼小品》中有“一味丹参,功兼四物”之美誉。为使气血流通,脉中之血更加顺畅,应将丹参与补气诸药联合使用,共奏益气活血之功。现代药理学研究证明,丹参对冠状动脉有扩张作用,可提高冠脉血流量,改善心肌供氧,增强心肌收缩力,降低心率,抑制凝血,推进组织修复,增强心脏功能,降低血脂等。红花、川芎皆有活血行血、化瘀止痛之功效,二者同用可有气血平而心痛自消之效 [66] 。
痰饮重者,可将半夏、薤白、瓜蒌三味药同用,宣发上焦阳气,助阳气化痰散结。瓜蒌能散胸中痰结,有化痰行气的功效,可通行经络血脉之滞。薤白性温味辛,可行气化痰、通阳散结,与瓜蒌、半夏同用,能增强其祛痰之力。瓜蒌、薤白同用,不仅能温心胸之阳,还能化痰安神 [67] 。
PCI术采用球囊加压或磨旋冠状动脉斑块等,达到增大冠脉管腔直径的目的,从而使心肌的供血供氧得以恢复,本方法具有活血破瘀的功效,属于中医“祛邪”的治疗方法。临床上常用于治疗冠心病、心绞痛等疾病。PCI术者以中老年为多,中医学认为,人体的脏腑功能逐渐衰退,气血渐弱始于40岁。PCI术自身的破瘀、破血,容易耗伤患者正气,以致气虚加剧,气血功能紊乱,瘀血、痰浊内蕴。同时由于术后禁食、胃肠减压等因素造成患者胃肠功能紊乱,也会影响血液流变学指标。另外,PCI术对扩张部位脉络也会造成损伤,使得气血在受损的脉络处外溢,由此造成气血两虚。且PCI术的损伤为金刃所伤,金刃所伤,必导致血行不畅、瘀血阻络,可造成在原有病变的基础之上,新生瘀血。同时,也会引起气滞血瘀而产生各种并发症。故气虚血瘀证是PCI术后临床上最常见的证候,其症状为胸闷、气短、胸部隐痛或心绞痛、心悸汗出、倦怠无力等,偶有头昏、头痛、眼花,舌紫暗或有瘀斑、苔薄、脉细涩。
临床上PCI术后中医证型多为气虚血瘀证,故现代中医学者认为PCI术后当补气以扶正固本,活血以化瘀通络。补气药物以人参、黄芪为佳。参芪配伍,补气作用尤强。《本草正义》谓丹参“能养血、活血”,活血当以丹参为主,通过活血行血,改善脏腑功能,有效消除痹痛,血行则痛除,诸症自愈。临床上还可将川芎、当归、红花三者同用,使得心中气血充足,心脉瘀散络通,以达到消除痹痛之效。临床试验的结果表明,在PCI手术后,采取益气活血的方法进行治疗,能够有效缓解患者的症状,减轻心肌缺血的程度,并且降低心血管不良事件的发生率。此外,这种方法还能够降低血液的黏稠度,预防术后再次狭窄。现代药理学研究也表明,这种方法具有明显的降脂、抗凝、减少血小板聚集和黏附,以及促进纤维蛋白溶解和溶解血栓的功能。
PCI是治疗急性冠脉综合征的有效措施之一,可在短期内有效改善患者冠状动脉狭窄情况,挽救生命。但是PCI术后患者胸痛不缓解或者胸痛再发的情况并不少见。有研究表明PCI术后1年内发生血管再次狭窄的概率仍然很高,可达20%左右,不良心血管事件的发生率仍在12%左右 [68] 。随着支架材料的不断发展,虽然PCI术后冠脉再狭窄等情况有所减少,但是术后胸痛症状迁延不愈,术后继发抑郁、焦虑、心律失常、心衰的现象仍在增加。因此,对于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术后的胸痛患者,在西医基础治疗的同时,还需要通过中医辨证论治,找到病因病机,对症干预治疗。根据我多年的临床经验,参考古今医籍,从五脏阴阳气血相火等角度出发,认为PCI术后再发心绞痛多以“瘀毒郁”为主要病理因素,当以活血散瘀、解毒散结、疏肝解郁等为主要治法,临床取得了良好的疗效。
《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云:“阳微阴弦,即胸痹而痛。”“阳微阴弦”是胸痹的基本病机。《素问·脏气法时论》云:“心病者,胸中痛。”《素问·玉机真脏论》云:“五脏相通,移皆有次。”《景岳全书》云:“阳统乎阴,心本乎肾,所以上不宁者,未有不由乎下,心气虚者,未有不因乎精。”五脏病变都可导致胸痹的发生。《古本难经阐注》云:“损其心者,调其荣卫,盖损心即损血也,心为荣血之源。”随着医者对冠心病的研究,PCI术后胸痛的分型诊断仍以本虚和标实为纲,本虚以脏腑气血阴阳亏虚为主,标实以血瘀、痰阻、气滞、寒凝多见 [69] 。邓铁涛 [70] 教授认为,心属火,为阳中之阳,心搏停止,则神机化灭,故在心脏系统疾病中,阳气为其主要方面,轻则以气虚见证,重则有阳虚寒凝甚或阳气暴脱之危。阳虚血行迟,阴虚生内热,气血虚弱,阴阳失调是PCI术后胸痹再发生的根本原因,并且五脏病变、阴阳气血、气机失调相互影响。
心主血脉,气血调和,血脉通畅则心病不生,一旦血行不畅,瘀阻血脉,就会发生胸痹心痛。血瘀是指血行迟缓和血行不畅的病理状态,瘀血是其主要病理产物。如果血瘀没有缓解,病情就会进一步加重。《素问·脉要精微论》云:“涩则心痛。”《素问·痹论》云:“痹……在于脉则血凝而不流。”《金匮要略·惊悸吐衄下血胸满瘀血病脉证治》云:“病人胸满,唇痿舌青……为有瘀血。”《素问·痹论》云:“心痹者,脉不通,烦则心下鼓,暴上气而喘,嗌干善噫,厥气上则恐。”《针灸甲乙经》云:“胸中瘀血,胸胁支满,膈痛。”《医林改错》云:“元气既虚,必不能达于血管,血管无气,必停留而瘀。”《医门法律》云:“胸痹心痛……阴得乘之。”血流不通畅,瘀血闭阻心脉是导致胸痹的主要原因。冠心病心绞痛、心肌梗死,属中医“胸痹”“真心痛”等范畴,其病位在心,病机核心为瘀血、痰浊痹阻脉道 [71] 。
心在五行中属火,为君火,君火不明,相火妄动,易化热蕴毒,心之君火被相火所扰,会使心病加重,热毒久郁不解,可生多种变证。《素问·至真要大论》云:“火热受邪,心病生焉。”说明火热病邪容易导致心病的发生。《素问·厥论》云:“手心主、少阴厥逆,心痛引喉,身热,死不可治。”《诸病源候论》云:“是邪迫于阳,气不得宣畅,壅瘀生热。”说明外感病邪,易产生变证,形成热毒而致胸痹。《金匮要略心典》云:“毒,邪气蕴结不解之谓。”《圣济总录》云:“大抵心属火而恶热,其受病则易以生热。”《温病正宗》云:“治温热成毒,毒即火邪也。温热既化为火,火未有不伤津液者。”热毒蕴结是冠心病PCI术后久病不愈的重要病机,冠心病日久而生热,热久易化毒,毒常蕴热,热毒又可耗伤气血津液,进一步加重热毒病机转化,致使胸痹心痛严重,甚至诱发其他变证。
气为血之帅,气滞则血瘀,情志不舒亦为郁。《素问·灵兰秘典论》云:“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杂病源流犀烛》曰:“总之,七情之由作心痛,七情失调可致气血耗逆,心脉失畅,痹阻不通而发心痛。”说明气郁和情志失调都可以诱发胸痹。《诸病源候论·咽喉心胸病诸候》曰:“思虑烦多则损心,心虚故邪乘之……寒气客于五脏六腑,因虚而发,上冲胸间,则胸痹。”《素问·举痛论》云:“百病生于气也。”《圣济总录》载:“气结在胸,郁而不散,故为胸痹。”气机失调,肝郁气滞,结聚在胸,可导致胸痹的发生。气机郁滞是导致冠心病发展变化的重要原因,而情志失调也是影响冠心病发生发展的关键因素,若郁滞不解,会使诸邪交结,久病难愈。情郁致结是PCI术后继发抑郁焦虑的重要因素。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阳化气,阴成形。”阴阳失调是疾病发生的原因,正如《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载:“阳微阴弦,即胸痹而痛。”冠心病符合胸痹阳微阴弦的特点,本虚标实是冠心病的基本病机。因心气虚无力推动血液运行,血行迟滞,积聚成瘀,故发为胸痹 [53] 。心主血脉,为君主之官,五行属火,心为君火,心之气血阴阳正常,才能保证五脏和谐。心阳不振,痰瘀内生;阴血不足,化火蕴毒;情志不调,心神失养,进而导致心脉痹阻,遂发胸痹。AS是冠心病形成的基本病理基础,气虚、血瘀、痰湿、热毒是形成AS的主要病因,其病理表现为高凝状态、氧自由基的损伤、高脂血症、微循环障碍等,日久不愈,蕴久成毒,形成瘀痰毒相互交夹的病理状态 [55] 。此外,心病的发生与五脏六腑皆有联系,五脏气血不调皆可传变至心,使心之阴阳受损。肝气郁结、肺气虚弱、脾气虚损、肾精不足都可导致心病 [72] 。肾为先天之本,肾阳亏虚导致寒、瘀、痰等阴邪上乘,痹阻心脉,发生胸痹 [73] 。
PCI术后胸痛分为缺血性胸痛和非缺血性胸痛,主要病因包括微血管病变、术后再狭窄、慢血流或无复流、边支闭塞、支架牵张反应、心律失常、术后焦虑抑郁等 [74] 。AS的进一步发展与PCI手术中机械刺激产生的病理反应相叠加,是引起PCI术后冠脉再狭窄、无复流、血栓形成、心肌损伤进一步加重的根本原因 [75] 。围手术期心肌损伤与PCI术后30天~1年内心血管不良事件的增加有关 [76] 。冠心病患者经历PCI手术之后,虽然及时疏通了阻塞的血脉,但同时也损耗了心气,心之气血阴阳更易亏虚,给一些邪实因素可乘之机。术后患者气血亏损,虚热内生,热毒逐渐成为胸痛发展演变的重要因素,并且许多PCI术后患者仍然被胸痛长期困扰,渐致情志失调,焦虑、抑郁等情况多发,并且血瘀、热毒、郁火等因素容易相互影响,共同决定PCI术后患者心绞痛病情的发展与演变。
在冠心病发生发展过程中,“瘀”“毒”“郁”往往同时存在,相互影响,血脉瘀滞,因瘀致毒,因病致郁 [42] 。经历PCI手术后,这种现象更为明显,血脉瘀滞是冠心病的主要特征,瘀存在于冠心病发生发展的全过程,血脉瘀滞可影响气机运行,加重气郁,间接导致气郁化火,血脉瘀滞日久可蕴热生毒 [77] 。毒邪导致脏腑、气血、经络的损害,或成瘀毒,或成痰毒,相互壅滞,是心脏疾病突发骤变的关键 [78] 。所以说,冠心病PCI术后的患者,往往“瘀”“毒”“郁”同时存在,血瘀气滞以致瘀郁同在,气郁化火致毒郁互结,瘀久毒蕴使瘀毒蕴结,热蕴毒生致瘀热毒相互抟结,此类冠心病患者病因病机复杂,临床症状明显,病情迁延不愈,伴随症状多,再发不良事件风险高。
气血运行往往相互影响,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丹溪心法·六郁》记载:“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气滞血瘀日久会使肝气失于条达,进而加重气滞血瘀,气机失调,血脉不通,心脉痹阻日久而发胸痛。胸痹反复发作,迁延不愈,也会导致肝气郁结,心神不宁。抑郁日久,焦虑不安也会加重胸痹症状。因郁致病和因病致郁是郁证的两种表现方式,在胸痹的发生发展过程中,互相影响,互为因果 [79] 。肝气疏泄失常,导致心血运行不畅,心血瘀阻,加重肝气郁结。气机不畅、血脉瘀阻、情志不调常常同时存在,血瘀气滞,情志不舒,瘀郁互结是冠心病PCI术后胸痹心痛发生发展的重要病机。
气有余便是火,肝气不舒,气郁日久,会生热化火,酿生火毒。《证治汇补》云:“肺郁痰火,忧恚则发。心膈大痛,攻走胸背。”《血证论》云:“火结则为结胸,为痞,为火痛。火不宣发则为胸痹。”火郁于内,导致气血运行失常,进而气血瘀滞,郁火煎熬灼津致瘀,致心火郁结,血行不畅,心脉阻滞,不通则痛,发为胸痹心痛 [80] 。《温病条辨》云:“心热病者,先不乐,数日乃热。热争则卒心痛。”气郁化火,火热生毒,热毒结胸,诱发胸痛,气郁化火生毒使冠心病病机进一步演变加重,火毒蕴结,容易出现多种变证,毒郁互结是PCI术后胸痹病程进展和病情加重的重要因素。
瘀为血之阻,毒为热之聚。明代《医学正传》提出“污血冲心”的观点,指出瘀血发生变证,会酿生毒邪从而加重胸痹心痛,或者致真心痛。其发病机制是瘀久化热,热瘀抟结,酿生毒邪,瘀毒内蕴。陈可冀院士提出了“瘀毒致变”引发急性心血管事件的假说 [81] 。毒邪侵袭,与瘀胶结,或瘀久蕴热,化火生毒,壅滞气血,损伤心络发为胸痹。由“瘀”化“毒”进而“瘀毒”共存,是量变到质变累积的过程,瘀久化毒,久毒致瘀,即“变从毒起,瘀从毒结” [82] 。“毒”是冠心病患者病情转变恶化的重要因素,瘀结日久,热毒化生,血瘀郁热毒抟结,瘀毒蕴结是PCI术后心绞痛迁延难愈,甚至冠脉再狭窄的病机关键。
冠心病PCI术后依然属于中医学“胸痹”“心痛”等范畴,可参照其进行辨证论治。气机调和,血流通畅,君火以明,相火以位是人体健康的前提,气机失调则生郁滞,血行不畅则生瘀血,君火不明,相火妄动而生热毒,诱发多种症状,血瘀热毒情郁相互影响,可使病情加重。针对PCI术后血瘀毒蕴、情郁火结等病机特点,余多用活血化瘀、解毒散结、疏肝解郁、清热散结等治法,使气血通畅,君相安位,来缓解PCI术后患者胸痛等症状,遏制冠心病的病程进展和病机演变。
虽然PCI手术降低了冠心病致残致死率,但是PCI术后患者再发心绞痛的发生率却居高不下,多是由于冠脉再狭窄、支架内血栓形成、微血管功能障碍、不完全血运重建等导致。术后心绞痛、术后再狭窄、术后焦虑抑郁成为冠心病PCI术后的常见并发症,严重影响患者生活质量 [83] 。冠心病PCI术后再发心绞痛,多反复发作,病程持久,发生冠脉再狭窄的风险高,有继发抑郁焦虑等趋势,以气虚血瘀为基本病机,且有肝郁气结,久郁生火,化热蕴毒的特点。瘀毒是冠心病急性期及PCI术后早期的基本病机,毒邪致变,瘀毒内结,疾病过程中瘀、毒相互交织共同影响冠心病的发展、转归 [84] ,并且情志失调,肝郁气滞,影响着瘀毒病机演变。冠心病PCI术后呈现出因瘀致毒,因郁化热的特点。
胸痹心痛的病因以血瘀为本,血瘀可致胸痹加重,治疗胸痹当以活血散瘀为先。《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定其血气,各守其乡,血实宜决之,气虚宜掣引之。”王清任《医林改错》中的“血府逐瘀汤”是治疗胸痹的经典方,其可治胸中血府血瘀之症。研究表明,活血化瘀药具有扩张血管、降低血液黏稠度、解除血管痉挛等作用。活血化瘀中药是中医治疗血瘀证的常用药物,其治疗冠心病的机制是通过抗血小板聚集、抗凝血酶、降解纤维蛋白原、溶解纤维蛋白来实现的 [85] 。因活血化瘀法是治疗冠心病的一个基础治法,对于以血瘀证为主的PCI术后胸痛患者,临床应用时可选用血府逐瘀汤、桃仁红花煎、丹参饮等,在常规活血祛瘀药物的基础上,可加入生地黄、赤芍、牡丹皮等凉血散瘀之药,以及川芎、延胡索、郁金等散瘀止痛、行气散结之药,使气机得畅,瘀血得散。
热毒使胸痹多生变证,胸痹日久,热毒容易入血分。《温热论》载:“入血就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在治疗中应遵循凉血散血之法。清热凉血、活血化瘀并用,同时又有养阴生津之妙 [86] 。《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曰:“有热厥心痛者,身热足寒,痛甚则烦躁而吐……是谓热病汗不出,引热下行。”清热解毒药物不仅仅应用在宏观热毒征象明显的疾病中,临床上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冠心病等以AS为特点的疾病治疗过程中 [87] 。运用凉血散血、清热解毒中药不仅能有效缓解胸痛症状,还能达到既病防变的效果,减少严重心血管事件的发生。对于伴随热毒证表现的PCI术后胸痛患者,常选用黄连解毒汤、银翘散、四妙勇安汤等,在凉血解毒基础上,可加入栀子、薄荷、金银花等疏风清热之药,以及连翘、薏苡仁、蒲公英、夏枯草等解毒散结之药,宽胸散结与凉血解毒结合,可使热毒得解。
胸痹气结在胸,气机失调,诸邪交结,要以调畅气机为要。《医镜·心痛》曰:“凡治诸般心痛,必以开郁行气为主。”《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曰:“胸痹,胸中气塞,短气,茯苓杏仁甘草汤主之;橘枳姜汤亦主之。”诸方采用理气法治疗胸痹。《薛氏医案》曰:“肝气通则心气和,肝气滞则心气乏。”胸痹之病理因素气滞、痰热、瘀血的形成与少阳枢机不利相关,可从少阳论治胸痹,枢机得利,气机畅通,津液运行正常,气血畅达,胸痹自缓 [88] 。王雅琴 [89] 提出对于冠心病合并焦虑抑郁的治疗应着眼于心肝两脏,调肝以养心,肝心同治,达到“肝气顺则心火济”的目的。对于伴随气郁和情郁证表现的PCI术后胸痛患者,临床可以应用柴胡疏肝散、逍遥散、栀子豉汤、银翘散等,在理气疏肝中药基础上,加入合欢皮、首乌藤、远志等解郁安神、通络散结之药,对于久郁化火生热者可加入栀子、豆豉、夏枯草、金银花、连翘等清热泻火之药,宽胸散结与理气散郁、清热泻火结合,则肝心同治,郁结得解。
胸痹日久,血脉不通,热毒壅塞,气机不畅,瘀毒郁互结,当运用散结之法。《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云:“木郁达之,火郁发之。”《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载“胸痹心中痞……胁下逆抢心,枳实薤白桂枝汤主之”,提出了针对胸痹的通阳理气、宽胸散结之法。叶天士治疗胸痹心痛继承了张仲景《金匮要略》的理论和治则,对辨证为气结证的胸痹也常运用通阳散结之法 [90] 。《本草纲目》曰:“火郁微则山栀、青黛以散之,甚则升阳解肌以发之。”李东垣发扬了“发散郁火”的治法,强调因势利导,给邪以出路。发散郁火的治法可用于胸痹气郁化火证,对于PCI术后火郁证胸痛患者,临床可以应用枳实薤白桂枝汤、升阳散火汤、栀子豉汤等,在治疗中加入瓜蒌、薤白等宽胸散结之药,以及升麻、葛根、栀子、豆豉等升阳散火之药,通过通阳散结、发散郁火的方法使火毒散去,郁热得解。
PCI术后胸痹多病因复杂,病程持久,病机演变多样,伴随症状冗杂。针对PCI术后胸痹患者,治疗应从气血火等角度出发,余认为血瘀、热毒、气郁等是PCI术后瘀毒郁结证形成的重要的病理因素,多运用活血散瘀、解毒散结、疏肝解郁等治法,对于PCI术后胸痹的治疗提供了新思路。
我们团队秉承前人学术思想,从宏观综合与微观分析入手,汲取古代解剖、文化、哲学思想,并结合多年临床实践经验提出天人合一整体观视野下的“肝-血-心-脉”一体观,认为“肝-血-心-脉”休戚相关,是一种自然协调的和合状态,和则稳,变则病。其中,脉是肝与心交互信息、传递气血的重要通道,脉道康健是血管稳态的重要保障 [91] ,而血管稳态失衡是引起心血管疾病的关键病理机制 [92] ,与“肝-血-心-脉”一体观调控机制失衡下“脉”的病变十分契合。故以此为切入点,辨治冠心病血管内皮损伤,并结合现代生物学技术加以印证,使之更加精准科学地应用于临床实践。
《灵枢·本脏》云:“肝小则脏安,无胁下之病。”《医宗必读》云:“肝居膈下上着脊之九椎下。”张介宾在《类经》中指出“心当五椎之下,其系有五,上系连肺,肺下系心,心下三系连肝脾肾……心居膈膜之上”,可见肝居胁下,与心相系。《素问·脉要精微论》云:“夫脉者,血之府也。”《素问·痿论》云:“心主身之血脉。”故从古代解剖来看,肝、心毗邻,居膈膜之上下,赖血气环流,脉道相通,紧密连接。
《道德经》言:“冲气以为和。”《庄子》言:“和之以天倪。”《尚书·尧典》言:“协和万邦。”可见“和”是中华文化的核心价值,为“中和”“调和”“燮理”之意,是中医药的核心和灵魂。有学者更是根源《周易·彖传》“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提出“和合”之思想 [93] ,不同事物间可通过相互作用达到整体协调平衡,实现天人合一、人我合一、万物和谐圆融的“太和”状态 [94] 。机体藏象间通过阴阳、气血交互滋生实现这种整体平衡状况,而肝乃将军之官又为血海,心乃君主之官且主脉,君将和则木气敷荣,气血冲和,心有所养,百脉畅通,肝心“和合”,达到“肝-血-心-脉”和合下的常稳态,动态平衡则百病不生。
《医宗必读》指出:“肝者,将军之官,位居膈下,其系上络心肺。”《医贯》提出:“凡脾、肾、肝、胆……各有一系,系于心包络之旁,以通于心。”生理上,肝心二脏通过经络相互联系;病理上,肝心二经病变互为影响。《灵枢·厥病》云:“厥心痛,色苍苍如死状,终日不得太息,肝心痛也……真心痛,手足清至节。”肝心皆出于经隧,二者相系,循行经络,以行血气,血气交互于脉,脉道得充,统筹营卫,营阴荣血脉,卫阳护血脉 [95] ,循经有序,沿经感传,如行无端,交会无阻,营运周身,由此可见“肝-血-心-脉”通过经络联系紧密,循行有序,濡贯脏腑肢节。
中医思想源于古代哲学,辨证始于太极,医易相通,源同而理合,理无二致,八卦藏象源于周朝,震卦对应肝属木,二阴一阳之象;离卦对应心属火,二阳居外,一阴居中之象。震者动也,肝木得震之气,则肝动常,疏泄宜 [96] ;离者火也,心得火助以阳气为用,则生机不息。肝木为风,心火为阳,肝木条达,气血得养,心火得降,心血充盈,营养流注百脉,灌溉一身,脏腑百骸,无不贯通。此外,木生火,五行生克制衡,阴阳相合,气血相合,形神合和。医易不分家,震离二卦“和合”乃“肝-血-心-脉”一体观整体平衡之态,哲学变,气血变,医亦变。
《素问·调经论》云:“肝藏血。”《素问·痿论》云:“心主身之血脉。”《医学入门》载“脉乃气血之体,气血乃脉之用也”,由此可见肝、血、心、脉密切相关,“脉”作为奇恒之腑,不仅依赖“心主身之血脉”,亦依存于“肝体”之功能,故而我们团队提出“肝-血-心-脉”和合理论。该理论承袭古代医家思想,遵循中医整体观思维,以肝的生理功能为纲,结合藏象、气血、阴阳之间的关系,详述如下。
《素问·六节藏象论》云:“(肝)魂之居也……以生血气。”《诸病源候论》云:“肝象木,旺于春。”《内经知要》云:“肝为血海,自应生血,肝主春升,亦应生气。”可见肝木应春,位居东方,乃春阳发动之始,万物生化之源,有助万物复苏生化,而机体感应春气,气血得春气相助,亦得肝阳生发而冲和旺盛 [97] 。此外,肝应生发之机,藏血以助血气化生,又助他脏以生血气 [98] 。诚如叶天士所云“肝者,敢也,以生血气之脏也”,《脉书·六痛》记述“血者濡也,脉者渎也”,《医学入门》载“脉乃气血之体,气血乃脉之用也”,血、脉息息相关,脉之所生,禀于血气,而血气化生有序,又赖肝木充和,化生血气以充盈脉道,濡养周身,行至四肢百骸,脏腑经络 [99-100] 。
《普济方》云:“肝行血,荣卫四体如环无端。”《素问·五常政大论》云:“木曰敷和……敷和之纪,木德周行,阳舒阴布,五化宣平。”“敷”者宣布之意,“和”者和谐也,可见肝可敷运少阳生发之气,燮理阴阳气血,血之与气,相随而行,气血相依,共同宣养心体,心气得顺,荣运诸身之气血,脉道以通。“脉”属心系为奇恒之腑,是生命稳态的核心,象于“地”承载万物,赖将军之官“敷和”气血,正如《四圣心源》言:“肝主藏血,凡脏腑经络之血,皆肝家之所灌注也。”肝握气血调控之枢,肝木敷和,辅助君主之心,君主得助,可上通下达周身之气血,气血得行,脉道以通,百病不生。正如《血证论》云“木气冲和条达,不致遏郁,则血脉得畅”,以及《灵枢·经脉》云“经脉者,所以能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
《诸病源候论》云:“夫五脏者,肝象木,心象火……其气更休更旺,互虚互实,自相乘克,内生于病,此为正经自病,非外邪伤之也。”《灵枢·本神》云:“心藏脉,脉舍神。”《灵枢·经脉》云:“心者,脉之合也。”肝斡旋枢机,通贯阴阳,总统气血,以和为贵,气得其和则为正气,心得其和则可主脉,肝心经络以系,五行相合,则母子“和合”,有助五脏恢复平和,脉道康健。唐容川在《血证论》中记载:“肝主藏血焉,至其所以能藏之故,则以肝属木,木气冲和条达,不致郁遏,则血脉得畅。”清代王孟英《归砚录》谓“火非木不生,必循木以继之”,故肝心“和合”以肝为始动,心为枢纽,血为桥梁,脉为生命稳态的核心,肝木条达,心火得安,共主血脉,则气血安和,血行有序,充盈脉道,如环无端,畅达无阻,故脉道平稳安健。由此可见,肝心“和合”通过与气机、血脉的交互维系组成生命“肝-血-心-脉”和合的共荣体。
中医学强调“肝-血-心-脉”和合之生理相依以及肝心病理互损的学术思想。我们团队在临证实践中发现“肝-血-心-脉”系统失衡是冠心病发生发展过程中普遍存在的病机,可归中医学“血脉”之功能失调范畴,多以气血失和为共同病理基础。肝心往往相兼而病,“肝-血-心-脉”系统失衡致气滞血瘀、痰瘀痹阻、脉道不利、毒损心络是冠心病的发病基础。
肝心郁滞,痰瘀滋生是冠心病的基本病机。其包含两层含义,一方面,过食肥甘等致肝体受损,肝失敷和,肝心失和,气血流通缓慢,水、湿、痰、饮等病理产物滋生,化为痰瘀之邪,痰瘀深匿伏藏瘀阻肝脏,脂代谢紊乱,痹于心脉,而致冠心病发生;另一方面,肝心郁滞,包含情志失调病因,尤指神魂不安。肝藏魂,心藏神,中医理论认为心在志为喜、肝在志为怒,说明心、肝与喜、怒等情志活动密切相关。有研究显示,焦虑、抑郁等情志因素在冠心病发生、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 [101] 。此外,情志抑郁可使机体气机不畅,肝将军之官失其疏泄、开阖,心失其主脉之司,致玄府闭塞,为痰瘀等病理产物堆积损伤血管、滞留心脏创造条件。现代研究证实,冠心病患者存在的脂代谢异常、血小板黏附、免疫炎性反应、冠脉微循环障碍与“瘀血”“痰湿”病理特点十分相似 [102-104] 。故而我们团队认为,肝心郁滞、痰瘀滋生为冠心病的发病之始。
肝心总司气血运行,肝与心脉络丰富,其独特的解剖结构为痰、瘀等病理产物的滞留创造了条件。一方面痰瘀互结,阻滞脉络,阻滞气机运行,亦可影响气血生成,肝心失于濡养,终致虚损,肝主疏泄与心主脉的功能不能正常发挥,气、血、津、液不能正常运化,聚湿生痰,成为痰浊,停滞而为瘀血,痰瘀互结,焦灼留滞,损伤脉道,发为冠心病;另一方面,痰浊、瘀血日久损伤脾脏,脾之运化失司,气血生化乏源,不能贯心脉以助心行血。痰浊、瘀血久伏心脉,导致痰瘀互结,发为冠心病,此即痰浊与瘀血互结的基本病理变化。正如《医学正传》所云:“津液稠黏,为痰为饮,积久渗入脉中,血为之浊。”而痰、瘀等病理产物又可进一步加重肝心血虚,形成愈瘀愈闭、愈闭愈瘀的恶性循环,是冠心病进展及恶化的核心病机。
肝心失和,气血津液运行不畅,痰瘀滋生,疾病日久,化热生火蕴毒,正如《温疫论·服寒剂反热》言:“气为火之舟楫,火赖气运,气升火亦升,气行火亦行,气血火热胶着,终致火热内蕴成毒。”无论化为痰毒,还是瘀毒为患,抑或脂毒内蕴,诸毒夹杂,壅滞体内,终致疾病恶化,变幻莫测。此外,依据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久病入络”“久虚不复谓之损”的理论,痰毒、瘀毒、脂毒入肝络、心络,络道损伤,气血耗损,肝心失和。同时,虚损愈重,痰瘀脂毒等病理产物生成越多,蕴毒越重,诸病丛生。正邪交错,肝心失和,毒邪致病危急,变化迅猛,或迁延反复难祛,胶着难解,毒留难净,痰、瘀、湿、膏脂杂合多变为“伏毒”,故而冠心病患者常反复发作,逐渐形成慢性心衰等慢性复杂性疾病,亦可突发急性心肌梗死、急性心力衰竭等急危重症。可见,毒邪隐匿难除,病情危急易变,气血暗耗,严重损伤肝心,进而病深沉疴。故我们认为肝心失和、毒损脉络为冠心病病情加重的转折点。
综上所述,肝心失和致气血津液运行障碍,痰浊聚集于肝脏、心体,日久化为瘀血,致痰瘀互结为患,化毒损伤心络,形成冠心病。故我们团队认为“肝心郁滞,痰瘀滋生”“肝心虚滞,痰瘀互结”“肝心失和,毒损心络”是冠心病发生发展的病机演变过程。
血管内皮细胞生存命运及其机制是本领域的研究热点。有研究表明,血管内皮细胞损伤、内皮功能障碍是冠心病的起始环节,并贯穿疾病的整个发展过程。细胞焦亡作为一种新的独特的程序性细胞死亡方式备受关注。在人体生理稳态中,血管内皮细胞具有调节血管结构和功能的作用,保护其不受物理、化学因素损伤。但当血管内皮细胞受到炎症反应、血流冲刷、血管老化及氧化应激等因素刺激,致使糖萼变短,内皮细胞功能紊乱乃至死亡,构成了冠心病发生发展的必要条件。焦亡发生,孔道形成,质膜破裂,IL-18、IL-6等促炎性介质进入细胞间质,触发单核-吞噬细胞与血管内皮细胞的黏附,扩大了炎性反应并导致细胞死亡,加剧AS的病变进程 [105] 。如Yin等研究发现氧化低密度脂蛋白作用于内皮细胞后,内皮细胞中的NLRP1、NLRP3和IL-1β表达水平均明显升高,诱导细胞焦亡 [106] 。西医学研究证实,气血虚损与细胞焦亡十分类似,“肝-血-心-脉”失衡的核心是肝心失和,气血失调。痰浊、瘀血病理产物的生成进一步损伤肝脏、心体,进而加重细胞死亡,导致血管内皮损伤,诱发冠心病。
20世纪80年代美国科学家Steinberg发现氧化低密度脂蛋白(ox-LDL)可导致冠心病,是脂代谢紊乱致冠心病的关键分子。研究证实 [107] ,血浆中低密度脂蛋白(LDL)富含胆固醇,其粒径较小,故易透过动脉血管内皮细胞与内皮下糖蛋白结合,在血小板黏附聚集、内皮损伤、泡沫细胞形成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参与冠心病的发生发展。LDL中的胆固醇酯与Apo100极其容易氧化吸引巨噬细胞进入内皮下,促进ox-LDL经过清道夫受体途径被巨噬细胞吞噬。此外,有研究证实,低密度脂蛋白免疫复合物(LDL-IC)诱导巨噬细胞内胆固醇酯堆积转化为泡沫细胞,促进炎性反应,破坏血管内皮,促使动脉管壁平滑肌细胞增生,加速疾病进展。从经络循行来看,赵献可在《医贯》中曰:“凡脾、胃、肝、胆……各有一系,系于包络之旁,以通于心。”《医宗必读》曰:“肝者,将军之官,位居膈下,其系上络心肺。”肝与心在生理上能通过经络而相互联系,反之,在病理上也可以通过经络相互传变,提示肝与心之间有经气流注。气血可由经络灌注全身,病邪亦可由经络传于他脏。对于冠心病而言,这种衔接络属的经络是脂代谢紊乱损伤血管内皮的直接通道,这与西医学发现的冠心病、脂代谢紊乱导致的血管内皮损伤相似。另外,脂代谢紊乱时,机体气机升降失常,肝脏代谢失常,膏脂转输障碍,痰瘀滋生,不能正常输送营养物质于其他脏腑,介导血管内皮损伤,从而推动心血管疾病的发生发展 [108] 。
冠心病早期多表现为胸胁胀闷、走窜疼痛、急躁易怒、胁下痞块、刺痛拒按,妇女可见月经闭止或痛经、经色紫暗有块、舌质紫暗或见瘀斑、脉涩等。治疗肝心郁滞、痰瘀滋生时,宜以疏肝养心、化痰散瘀为主,柔肝和肝为辅。肝气条达则心气舒畅,以平为期,以上通下达,恢复脏腑气机正常运行,选用血府逐瘀汤和柴胡疏肝散加减治疗。周学海在《读医随笔》中指出肝脏为将军之官,统摄气血,贯通阴阳,是人体气血升降出入的枢纽,还需加用柴胡、白芍、防风、香附等养肝柔肝、条达肝气之品,护肝体,或加用逍遥散、枳实芍药散、四逆散等健脾调肝方剂。
冠心病中期多表现为胸闷气短,心神不宁,心悸健忘,失眠多梦,头晕目眩,耳鸣,面白无华,两目干涩,视物模糊,胸胁胀痛,情志抑郁,腹胀,便溏,或女子月经量少色淡,甚则经闭,爪甲不荣,舌淡,脉细弱等血虚之象。治宜补血养肝、宁心定悸、肝心同治,选用补肝汤或酸枣仁汤加减治疗。诸药合用,使心血得养,木郁得达,气血冲和,疾病自愈,从而达到“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的状态。纵观全方,以升发少阳清气,恢复肝脏舒展之性,气行则痰饮脂膏终去,治以滋润补养心肝,健脾化痰祛瘀,临证之时应明辨详察,治养参半,在轻度治疗基础上更加注重疏通脉道,养心以通脉,加以当归、芍药、甘草、茯苓、桂心、大枣等,使心气得复,心肝和合,脉道通利,邪不得留,其病自愈。明察因机,遣方用药,兼顾全局,肝心同治,效如桴鼓。
痰瘀阴邪成形太过,郁久化火成毒,改善肝心失合,痰瘀毒停聚的内环境,是诊疗的根基,临证可选用越鞠丸加减或配以桃仁、三棱、重楼等以化瘀解毒消癥,运用疏肝益心类药物之余不忘攻其邪,重建内环境稳态,使痰瘀、湿毒无停聚之患,进而截断或扭转病势。若病程治疗后见寒热错杂、阴阳失调之象可选用乌梅丸、半夏泻心汤、小柴胡汤,寒热同调,使毒解则寒热阴阳平调,正气可复。
我们团队将中医宏观辨证与微观精准医学相结合,以西医脂代谢紊乱、细胞凋亡等视角,探索冠心病中医病机,多法联合,整体调治,标本兼顾,分期辨治,彰显中医特色。同时注重顾护阳气,增强体育运动,并联合针刺、艾灸、中药贴敷及熏洗等疗法,进而达到肝心和合,气血畅通,膏脂自除,从而延缓冠心病的发生发展。
综上所述,“肝-血-心-脉”整体观失和致肝心同病是冠心病的重要病机,本文将从血管内皮细胞焦亡、脂代谢紊乱等角度,阐释现代生物学微观映射,赋予“肝心同病”新的生物学内涵,阐明“肝心失和、痰瘀互结、毒损心络”的重要病机,使“肝心同病”理论内涵不断拓展,更加丰富。临床应抓住关键病机,以肝心同调、化痰祛瘀、解毒通络为基本治法,减少痰浊、血瘀等病理产物的形成,阻断气虚、气郁、血虚的病机演变。早期以疏肝养心、化痰散瘀为主,柔肝和肝为辅;中期注重滋润补养心肝、健脾化痰祛瘀;晚期化痰通络散瘀、解毒消癥防变。针对以上的应用展望,未来积极进行优势病种筛选、分子水平论证和物质基础研究,诠释科学性亟须深入研究,可使“肝-血-心-脉”和合理论内涵更加丰富,为中医药治疗该病提供借鉴。
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是由于冠脉发生粥样硬化引起冠脉管腔狭窄或闭塞,导致心肌缺血缺氧或坏死而造成不同程度损伤的心脏疾病。稳定型心绞痛属于慢性冠脉病,其血管的狭窄是固定的,在数月内其疼痛的诱因、发作次数、持续时间和缓解方式没有明显的变化,其发作是由于心肌负荷突然加重,引发心肌短暂且急剧的缺血缺氧。据2020年发布的《中国心血管健康与疾病报告》相关数据显示中国心血管病的患病率仍处于上升趋势,中国约有3.3亿人确诊心血管相关疾病,其中诊断为冠心病的患者达1139万 [109] 。随着患者病情的不断加重,以及对心血管相关危险因素的忽视,稳定型心绞痛患者极有可能发生急性心梗或猝死。因此,对其治疗的研究也成为当今医疗工作者的一项重要课题。
我通过临床及科研40余年的工作经验,在稳定型心绞痛的中西医结合治疗方面有着独到的见解及丰富的临证体会。分析治疗本病的药物使用规律,归纳并传承其学术思想,为临床以中医中药治疗稳定型心绞痛提供了新的思路。
本研究根据稳定型心绞痛的诊断标准,筛选出符合要求的有明确疗效的标准患者病例157例,通过分析归纳治疗稳定型心绞痛的用药规律如下。
本次研究中157例首诊处方中使用中药共计109种,总用药频次为3115次。中药使用频率≥50%的有丹参、川芎、白芍、当归、茯苓、香附、延胡索、瓜蒌、厚朴、白术、葛根、半夏、黄芪、桂枝、枳壳。将药物分类后,统计发现补虚类药物应用最多,尤以黄芪、太子参、白术、甘草、白芍、当归、百合、麦冬为主。其中使用补血药当归与白芍,既取其补血养气之功,同时也取其活血通脉之效。“血为气之母”,血虚可致气亏,气不足无力运血而成瘀,故治疗时应重补血活血,血足则气旺,气旺则助血行,反映了“通补兼施”的治疗原则。虽重心阳,但在临床治疗中少用补阳之品,而是巧用桂枝以通阳。在稳定型心绞痛的治疗中应倡导“以治气贯穿始终”的思想,桂枝温通经脉,助阳化气,实为气的温煦、推动及气化作用的体现 [110] 。临床治疗中,组方常用丹参、川芎、延胡索、牛膝等活血化瘀药,倡导审机论治,在临证时极其重视活血化瘀法的应用,常将活血化瘀药与补虚药、理气药、利水渗湿药、化痰药等相须配伍使用,标本兼治。
在药性方面,用药以温药与寒药为主,心脉之血“得温则行,得寒则凝”。故在治疗时选用温性药物,以振奋阳气,温通经脉,加以寒凉之品,取其相反之性以达相成之妙。倡导“寒温并用”,不仅可以补偏救弊,调理阴阳,还可调节气机,复其升降 [111] 。
在药味方面,选药多以甘、苦、辛三味为主。甘味药能补诸虚 [112] ,适用于冠心病心绞痛久病正虚、年老体弱、心气不足者。辛味药能散能行,有行血之瘀、散气之滞的功效。苦味药能燥能泄能坚,具有破有形之痰、降亢逆之气的作用,且苦能入心,可坚心之营阴,清心之瘀热 [113] 。中医古籍中记载了五味与五脏之间的配属关系,即“酸入肝,苦入心,甘入脾,辛入肺,咸入肾”,据此引导临床应用五味与五脏的关系来遣方用药。在药物五脏归经方面,脾经、肝经及心经出现频次较高,肺经与肾经次之,体现了胸痹不独治心,而系五脏,尤重肝脾的思想。
本研究分析得出,治疗稳定型心绞痛的药物中,具有相关联系且可靠度较高的常用药物组合有30组,对部分组方进行分析,讨论如下。
延胡索性温,味辛、苦,归肝、脾经,具有活血散瘀、行气止痛之功;香附性平,味辛、微甘、微苦,归肝、脾、三焦经,具疏肝解郁、理气宽中止痛之功;川芎性温,味辛,归肝、胆、心包经,具活血行气止痛之功;丹参性微寒,味苦,归心、肝经,具活血祛瘀、通经止痛之功。辛温行散走窜之川芎、延胡索与丹参相伍,寒温并用,行气且不伤心气,祛瘀的同时还可温养心脉。香附气味芳香能止痛,为疏肝解郁之要药,与活血化瘀药合用,气血同治,散滞祛瘀之功甚。情志不遂,肝气郁滞则血行不畅,发为胸痹。治疗此类患者时,常倡导从气治血,重行气以祛脉中之瘀。
桂枝性温,味辛、甘,归心、肺、膀胱经,具助阳化气、温通经脉之功;黄芪性微温,味甘,归脾、肺经,具补气养血、行滞通痹之功;当归性温,味甘、辛,归心、脾、肝经,具补血活血止痛之功。黄芪色黄入脾经,脾乃气血生化之源,故黄芪有“补气之长”之称,气盛则能行血通脉;当归味甘能补血,辛能行气,为血中之气药。黄芪益气以行血,当归补血以载气,两者合为当归补血汤。桂枝温经,黄芪益气,两药合用使得通阳利脉之力大增。平素嗜食肥甘厚味或嗜酒成癖而伤脾者,脾失健运以致气血两虚,子病及母,心脉失于充养不荣而痛,治疗此类患者宜行益气活血化瘀之法。
太子参性平,味甘、微苦,归脾、肺经,具益气健脾、生津润肺之功;生地黄性寒,味甘,归心、肝、肾经,具养阴生津、清热凉血之功;麦冬性微寒,味甘、微苦,归心、肺、胃经,具养阴生津、润肺清心之功。太子参有益气养阴生津之功,“急补不如缓补”,久病体虚之人,不宜使用过于峻补之品,故临床常以太子参代人参。太子参、麦冬益气养阴,配以生地黄入营血分可滋阴清热、逐血痹,丹参活血祛瘀,四药合用,共奏补气养阴通脉之功。
半夏性温,味辛,归脾、胃、肺经,具燥湿化痰、消痞散结之功;陈皮性温,味辛、苦,归脾、肺经,具理气健脾、燥湿化痰之功;茯苓性平,味甘、淡,归脾、心、肺、肾经,具健脾宁心、利水渗湿之功。茯苓味甘能补脾,陈皮味苦能燥湿,半夏味辛能散结,一甘一苦一辛,三药合用取“二陈汤”之意,有健脾燥湿化痰之功。气滞、痰浊是胸痹的主要病理因素,治疗此类患者宜健运脾气与燥湿化痰同用,通补兼施,标本同治,既可杜生痰之源,又可祛已生之痰 [114] 。
半夏、陈皮两者皆入脾经,有燥湿化痰之力。枳壳、川芎理气行滞、活血止痛。陈皮善降,川芎善升,二者相伍,可调畅肝脾之气机,使肝气条达,脾气健运。四药合用,有较强的行气化痰、逐瘀通脉之效。临床治疗此病,应重视气药的使用,气的失常是胸痹发病与加重的重要因素,故处方用药时常结合临床实际,活血祛瘀法与燥湿化痰法各有侧重,兼施以行气或补气药物,痰瘀致病需治气,气顺则痰化瘀祛。
通过分析,得出治疗稳定型心绞痛的3组药物组方并逐一进行分析。
丹参、川芎、延胡索具活血行气止痛之功,为治疗冠心病气滞血瘀证的核心药物,上三味药物合用能行心气之郁滞、散心脉之瘀血。甘草调和寒温、以得其平,芍药苦酸阴柔、养肝疏脾,芍药得甘草,酸甘化阴以助肝,活血复脉以止痛。以上五味药合用,活血化瘀、行气止痛之功更优。
此组方中药物适用于肝郁脾虚之证,患者每因急躁易怒,情绪波动之时,引发心绞痛。情志不节,肝郁乘脾,脾失健运,一则气运失常,心气失降;二则痰湿内生,心脉痹阻。方中香附、枳壳疏肝理脾行滞,茯苓、白术健脾祛湿,陈皮、半夏燥湿化痰,瓜蒌涤痰下行、利气开郁、宽胸散结,厚朴燥湿消痰、下气除满。以上八味药并用,疏肝健脾、化痰通络之效更甚。常用上方治疗胸闷胸痛,伴见胁肋苦满、脘腹痞胀、口苦口干、呃逆反酸、大便不爽等症状的患者。临床治疗中,应强调治疗冠心病不可独调心,而应系五脏,重视肝脾。
太子参主治气阴两虚,是补气药中的轻补之品,配伍麦冬、五味子,三药一补一润一敛,使气充津生,脉得以复,故名“生脉” [115] 。当归补血活血,以消胸痛不适之症。黄芪补益脾气,使气旺血生而复心之阴阳。百合色白入肺,生地黄色黑入肾,两药合用,以滋阴清热,安定神魂 [116] 。桂枝助阳化气,温通心脉。牡丹皮清热凉血,活血化瘀。此实为生脉散、当归补血汤与百合地黄汤之化裁。胸痹的虚证虽有阴阳气血之不同,但临床往往以气阴两虚为主,且常兼见血瘀。此类患者临床症状除心胸隐痛外常伴见心悸气短、心烦口渴、睡眠欠佳等症,因其心绞痛症状反复发作,极易产生焦虑情绪。故治疗此类患者,常选用上方加减以益气养阴、活血通脉。冠心病乃本虚标实之证,对于此病的治疗原则可概括为补虚以治本,祛邪以通脉。
综上,本研究得出治疗冠心病稳定型心绞痛的核心药物、用药配伍、常用组方和学术思想。在用药配伍方面,常采用“寒温并用”“甘补苦燥辛散”“五脏兼顾,重视肝脾”“通补兼施,标本同治”等方法。将理气药、补气药与化痰药、活血化瘀药等合用,体现了以“治气为要,痰瘀同调”的学术思想。并组成活血化瘀行气止痛方、疏肝健脾化痰通络方、益气养阴活血通脉方,并根据不同合并病或证候在临床中灵活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