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讲屎收尾。”其意即是凡有毫无系统的“谈天说地”式的座谈会,临了话题的源泉将竭的时候,谈锋便会转向关于“拉矢”的问题上面,屡见不鲜,所以大众就定下了这条公式。现在,鄙人特地打破这一个例子,“讲屎开头”,反其道而行,因写这一条好题目无法使我避免,幸喜诸位都有一双手,如果我说得真的臭气熏天,就请大家“掩鼻而过之”可也!
屎,最初写出来是个“矢”字的,所以,则现在还有人说“拉矢”,只有广东人才爱叫“屎”。随之,屁股叫做“屎窟”,马桶叫“屎塔”,茅厕则叫“屎坑”。明乎此,然后始可与言“屎坑三姑”。
“三姑”者,妇女的一种最普通的称呼。大概未婚的女子叫“姑娘”,已婚的就省称“姑”,“三”字这样的数目字,是她在姊妹里头排列第几之谓,等于男子叫“三哥”“三叔”之类。女子这称谓,在助产妇的招牌上,更其大行其道,她们多以在医院学习期间跟同学们分长幼而排列的数字,添在一个姓氏之下,所以你可以看见“何十三姑”,“陈廿八姑”之类的名字。
“屎坑三姑”者,不知何许人,但以意测之,她大概是个看守过茅厕的女人,或者她的丈夫做过“屎坑公”,她是“屎坑公”的夫人,因而也够资格加上“屎坑”这一顶帽子而称“屎坑三姑”吧!
或有人说:非也!“屎坑三姑”实在是一位“屎坑之神”,而不是一个人,并且,用“神”来称呼也有点不合,实际上她是一位“仙姑”,因此,迷信的女人们,常常要请她出来问一问休咎。此一说也,也是可以相信的。因为女人们常常把她请到,可以做铁一般的证据。
请之之法,是用一个椰壳,一枝小竹,一个竹篮,装成一个偶像样子,用两个有力的人,左右扶持,然后焚香祷告,虔诚邀请,念一番咒语之类,一两分钟便即降临,你问她疑难问题,好就点多少下头,不好又点多少下,她是会答应你的,如要明白,请问灵魂学家之类,或者获得其解释。
据说:“屎坑三姑”请来十分容易,等你问完之后请她回驾,她老是不愿意走的,常常要费个把钟头时间的,所以说她“易请难送”。
一个男人痴心追求一个女人,如图所示,也是像“屎坑三姑”一样,你叫他走开,他老是不肯就依你的话,而苦苦向你痴缠的。谁叫你招惹他来呢?
(载《大众日报》,一九四四年四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