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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跛妹睇戏

“睇戏”是广东人欣赏戏剧的叫法。“睇”者看也,照字面看来,广东人的“睇戏”,似乎全是眼睛的事,跟其他器官不发生关系,其实,广东戏除了“做手”,“关目”……这些动的形态之外,也讲究“唱工”,要做到“唱做俱佳”的,其所以叫“睇戏”和“外江佬”之叫“听戏”之偏于耳朵的并无两样。

现在所提及的“睇戏”,并不是在城市中的戏院里舒舒服服踞坐着各等座位去欣赏的“睇戏”,而是在乡下那些临时盖搭的戏棚里的“睇戏”。乡下没有经常开演“大戏”的戏院,要看乡里哪一位神灵赫赫的神的“宝诞”降临,才有一次“酬神演戏”,三年一次五年七年以至十年一次都说不定,到时才动用公款,盖搭戏棚,雇请“落乡班”坐了“红船”来乡下演戏。

戏棚的盖搭,全不靠什么“画则师”来设计的,只是随意由棚匠搭成,但搭起来却齐整堂皇,在乡下人看来,简直是一座纽约摩天楼。戏棚的搭盖,大概是在神庙的面前,一半跨在河上,戏台像人一样高,前面划在行人路之外,其余搭成四座座位,近戏台的面前中间,照例腾出一片大地,给买不起票子的观众免费站着欣赏。

跛妹,是跛一足的女人,走起路来,像是一个掉着艇子一样,她那躯体,左边一耸的时候,右边就低了下去,等到右边一耸,左边也低了下去,一高一低,怪好看的。

她没有“食饱饭,坐头棚”这种幸福,但她自己量度并不是一个矮子,决不会吃“高佬睇戏,矮佬闻屁”的亏,这种十年八年一次的“酬神演戏”好机会,不宜“失诸交臂”,于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混在戏台面前那一群免费观众里,参加盛会。可是,面前的男人太多了,她虽然不矮,究竟她的高度比不上任何一个男子,况且,她跛了一足,跷起左足,就给右边那个男子遮住了视线,跷起右足,又给左边那个男人挡住,一点也看不到舞台的“戏子”做些什么,在毫无办法之中,不觉叹了一口鸟气道:

“这回‘黎错’了!”

如图所示:一个女孩子在照片上看到自己那个未来的夫婿是一个美貌郎君,可是,到了洞房之夕,才晓得新郎走了样,上了媒人的大当,然而米已成炊,也只有学“跛妹睇戏”一样,叹一句“黎错”而已!

(载《大众日报》,一九四四年三月十八日) e+uVqcoab9RfkKqVo81rpph5AHZqfRBtMovj7A3aYRAgARPY8JnjthHNxd6thwL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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