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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冬前腊鸭

现在正是满头是汗的夏天,要跨过一个秋天才到冬,在眼前谈起冬天的东西来,未免言之过早!然而,正因为现在太热,不免使人想起了冬天的种种好处。

这样,“冬前腊鸭”这俗语,就免不了要我来作一番考究了。

考“冬”,是四时之一,小的时候听见母亲唱的南音就有“春夏秋冬天过天,寒来暑往又一年”这样的句子,使人意识到春夏秋冬是怎么一回事。

造历法的既把一年分为春夏秋冬四季,又把四季分作二十四节气,什么春分,夏至,秋分,冬至,一共定出二十四个名称来:这都是天文家弄的把戏。

考“冬前腊鸭”的“冬前”意义,不大是说冬季之前,而是“冬节”之前的意思。冬节即冬至,阳历每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或二十三日是冬至,即太阳经过“冬至点”这一天。

至于所谓“冬至点”,据天文学书说,是:赤道上最南之点,太阳在秋分后,走在赤道之南,其赤纬最大的时候,是二十三度二十六分五十九秒,约在十二月二十二日,这天太阳所在的位置,就叫作“冬至点”了。

上面说得不免有点学院气,现在再尽量通俗说一下:

每逢冬至这天,北半球是日短夜长的,而南半球却是日长夜短的。这样,总算弄得较为明白了。

至于叫冬至为冬节的,见于《齐书》的《武陵昭王晔传》,书上有说:“冬节闻讯,诸王皆出。”可见约在公元前五百年已经有人叫作冬节了。到民国成立,也规定冬至日为冬节。

世人对于这个节,认为十分重要,所以有“冬节大过年”这话。夏天的端阳节,秋天中的中秋节,虽然热闹,但,都无法比得上“过冬”这样要紧。

所谓“冬前”,就是这个“冬节”之前。到此,总算已把“冬前”弄明白。而要进一步考究“腊鸭”了。

“腊味”,是广东人欢喜吃的东西,其中的“腊鸭”,跟腊肉腊肠成为鼎足之势,一样重要。

考“腊”字,有在十二月腌渍东西的意思。因为“腊”是古时一个祭名,每年在十二月冬至后举行,后世因此叫十二月为“腊月”。

“腊鸭”,就是说在十二月所“腊”的“鸭”。

而鸭呢,也有野鸭和家鸭之别,野的又叫做“凫”,家的又叫做“鹜”。腊鸭的鸭是通常所称的鸭,是家鸭。

依上论据,“冬前腊鸭”这东西,顾名思义,便晓得是一种不合时宜的东西了。

据说,旧历十月初冬天气虽然已起北风,但常常“回南”,天气潮湿,不大适宜于腊鸭;所腊出来的,一遇“回南”,腊鸭油便挥发出来,滴滴而下,鸭之精华因而损失殆尽;到了北风复起,鸭身便收缩起来,比之那在冬至后标准的天气里所制的腊鸭的肥美,自然相形见绌了。

因此,“冬前腊鸭”的注脚是“只带只”。而下面那个社会相,也就是“只带只”的说明:

或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关系,或者是“挥金主义”的关系,男人跟女人结合,有时有许多地方是不能够“门登户对”,“铢两悉称”的。由于“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关系,虽然“各花入各眼”,但总不致太过“离谱”,至多一瘦一肥,一高一短而已;由于“拜金主义”的,却常常有庄子所说的“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焉”的情形。不是一美一丑,就是一老一少。比方:好的是标准天气的腊鸭,丑的就是“冬前腊鸭”,因为价钱和种种关系,买卖之间,要一只好跟一只丑。

香港有一故事:一个被称为“独眼龙掉艇”的女子,做了一个阔人的女儿,阔人订下几个条件,为她招婿:

(一)要美貌的男子;(二)要陪妻游玩;(三)答允一二两条,给予洋房若干间,钞票若干十万,结果有一个男人应征而又当选。

还有,一个当过内阁总理的熊希龄秉三先生,在六十以外高龄的时候,跟一个三十多岁的毛彦文女士结婚。这新闻,也引起中外人士作为“美谈”。

读了这两个故事,我们就更可以获到了“冬前腊鸭”“只带只”的解释是什么了。

(载《大众日报》,一九四三年六月二十六日) GLtMDJ/NK97nQoDE4uoZpy1Ze6k/3Jt2MOW1E47Y2JJ0NNi4jX98g2DPxordM2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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