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55回
华元登床劫子反
老人结草亢杜回

话说楚庄王大集群臣,计议却晋之事。公子侧进曰:“楚所善不如齐,而事晋之坚,不过于宋。若我兴师伐宋,晋方救宋不暇,敢与我争郑乎?”庄王曰:“子策虽善,然未有隙也。

自先君败宋于泓,伤其君股,宋能忍之,及厥貉之会,宋君亲受服役。其后昭公被弑,子鲍嗣立,今十八年矣,伐之当奉何名?”公子婴齐对曰:“是不难。齐君屡次来聘,尚未一答。

今宜遣使报聘于齐,竟自过宋,令勿借道,且以探之。若彼不较,是惧我也,君之会盟,必不拒矣。如以无礼之故,辱我使臣,我借此为辞,何患无名哉?”庄王曰:“何人可使?”婴齐对曰:“申无畏曾从厥貉之会,此人可使也。”庄王乃命无畏至齐修聘。无畏奏曰:“聘齐必经宋国,须有借道文书送验,方可过关。”庄王曰:“汝畏阻绝使臣耶?”无畏答曰:“向者厥貉之会,诸君田于孟诸,宋君违令,臣执其仆而戮之,宋恨臣必深。此行若无借道文书,必然杀臣。”庄王曰:“文书上与汝改名曰申舟,不用无畏旧名可矣。”无畏犹不肯行,曰:“名可改,面不可改。”庄王怒曰:“若杀子,我当兴兵破灭其国,为子报仇!”无畏乃不敢复辞。

次日,无畏率其子申犀,谒见庄王曰:“臣以死殉国,分内也,但愿王善视此子。”庄王曰:“此寡人之事,子勿多虑。”申舟领了出使礼物,拜辞出城。子犀送至郊外,申舟吩咐曰:“汝父此行,必死于宋。汝必请于君王,为我报仇,切记吾言!”父子洒泪而别。

不一日,行至睢阳,关吏知是楚国使臣,要索借道文验。

申舟答言:“奉楚王之命,但有聘齐文书,却没有借道文书。”关吏遂将申舟扣住,飞报宋文公。时华元为政,奏于文公曰:“楚,吾世仇也。今遣使公然过宋,不循借道之礼,欺我甚矣!

请杀之!”宋公曰:“杀楚使,楚必伐我,奈何?”华元对曰:“欺我之耻,甚于受伐。况欺我,势必伐我,均之受伐,且雪吾耻。”乃使人执申舟至宋廷,华元一见,认得就是申无畏,怒上加怒,责之曰:“汝曾戮我先公之仆,今改名,欲逃死耶?”申舟自知必死,大骂宋鲍:“汝奸祖母,弑嫡侄,幸免天诛。又妄杀大国之使,楚兵一到,汝君臣为齑粉矣!”华元命先割其舌,而后杀之。将聘齐的文书礼物,焚弃于郊外。从人弃车而遁,回报庄王。庄王方进午膳,闻申舟被杀,投箸于席,愤袂而起。即拜司马公子侧为大将,申叔时副之,立刻整车,亲自伐宋,使申犀为军正,从征。按申舟以夏四月被杀,楚兵以秋九月即至宋境,可谓速之至矣!潜渊有诗云:

明知欺宋必遭屯,
君命如天敢惜身!

投袂兴师风雨至,
华元应悔杀行人。

楚兵将睢阳城围困,造楼车高与城等,四面攻城。华元率兵民巡守,一面遣大夫乐婴齐奔晋告急。晋景公欲发兵救之。

谋臣伯宗谏曰:“林父以六百乘而败于邲城,此天助楚也,往救未必有功。”景公曰:“当今惟宋与晋亲,若不救,则失宋矣。”伯宗曰:“楚距宋二千里之遥,粮运不继,必不能久。今遣一使往宋,只说:‘晋已起大军来救。’谕使坚守。不过数月,楚师将去。是我无敌楚之劳,而有救宋之功也。”景公然其言,问:“谁能与我使宋国者?”大夫解扬请行。景公曰:“非子虎不胜此任也。”解扬微服行及宋郊,被楚之游兵盘诘获住,献于庄王。庄王认得是晋将解扬,问曰:“汝来何事?”解扬曰:“奉晋侯之命,来谕宋国,坚守待救。”楚庄王曰:“原来是晋使臣。

尔前者北林之役,汝为我将蔿贾所擒,寡人不杀,放汝回国。

今番又来自投罗网,有何理说?”解扬曰:“晋楚仇敌,见杀分也,又何说乎?”庄王搜得身边文书,看毕,谓曰:“宋城破在旦夕矣,汝能反书中之言,说汝国中有事,‘急切不能相救,恐误你国之事,特遣我口传相报。’如此,则宋人绝望,必然出降,省得两国人民屠戮之惨。事成之日,当封汝为县公,留仕楚国。”解扬低头不应。庄王曰:“不然,当斩汝矣!”解扬本欲不从,恐身死于楚军,无人转达晋君之命,乃佯许曰:“诺。”庄王升解扬于楼车之上,使人从旁催促之。扬遂呼宋人曰:“我晋国使臣解扬也。被楚军所获,使我诱汝出降。汝切不可!

我主公亲率大军来救,不久必至矣。”庄王闻其言,命速牵下楼车,责之曰:“尔既许寡人,而又背之,尔自无信,非寡人之过也。”叱左右斩讫报来。解扬全无惧色,徐声答曰:“臣未尝无信也。臣若全信于楚,必然失信于晋,假使楚有臣而背其主之言,以取赂于外国,君以为信乎?不信乎?臣请就诛,以明楚国之信,在外不在内!”庄王叹曰:“‘忠臣不惧死。’子之谓矣!”纵之使归。

宋华元因解扬之告,缮守益坚。公子侧使军士筑土堙于外,如敌楼之状,亲自居之,以瞰城内,一举一动皆知。华元亦于城内筑土堙以向之。自秋九月围起,至明年之夏五月,彼此相拒整整九个月,睢阳城中,粮草俱尽,人多饿死。华元但以忠义激励军士,百姓感泣,甚至易子为食,拾骸骨为爨,全无变志。庄王没奈何了。军吏禀道:“营中只有七日之粮矣!”庄王曰:“吾不意宋国难下如此!”乃亲自登车,阅视宋城,见守陴军士,甚是严整,叹了一口气,即召公子侧议班师。

申犀哭拜于马前曰:“臣父以死奉王之命,王乃失信于臣父乎?”庄王面有惭色。申叔时时为庄王执辔在车,乃献计曰:“宋之不降,度我不能久耳。若使军士筑室耕田,示以长久之计,宋必惧矣。”庄王曰:“此计甚善!”乃下令,军士沿城一带起建营房,即拆城外民居,并砍伐竹木为之。每军十名,留五名攻城,五名耕种,十日一轮番,军士互相传说。华元闻之,谓宋文公曰:“楚王无去志矣!晋救兵不至,奈何?臣请入楚营,面见子反,劫之以和,或可侥幸成事也。”宋文公曰:“社稷存亡,在此一行,小心在意!”华元探知公子侧在土堙敌楼上住宿,预得其左右姓名,及奉差守宿备细。捱至夜分,扮作谒者模样,悄地从城上缒下,直到土堙边。遇巡军击柝而来,华元问曰:“主帅在上乎?”巡军曰:“在。”又问曰:“已睡乎?”巡军曰:“连日辛苦,今夜大王赐酒一坛,饮之已就寝矣。”华元走上土堙,守堙军士阻之。华元曰:“我谒者庸僚也。大王有紧要机密事吩咐主帅。因适才赐酒,恐其醉卧,特遣我来当面叮嘱,立等回复。”军士信以为真,让华元登堙。

堙内灯烛通明,公子侧和衣睡倒。华元径上其床,轻轻地以手推之。公子侧醒来,要转动时,两袖被华元坐住了。急问:

“汝是何人?”华元低声答曰:“元帅勿惊,吾乃宋国右师华元也。奉主公之命,特地夜至求和。元帅若愿意,当世从盟好;若还不允,元与元帅之命,俱尽于今夜矣!”言毕,左手按住卧席,右手于袖中掣出雪白匕首一柄,灯光之下,晃上两晃。

公子侧慌忙答曰:“有事大家商量,不须胡来。”华元收了匕首,谢曰:“死罪勿怪!情势已急,不得从容也。”公子侧曰:“子国中如何光景?”华元曰:“易子而食,拾骨而爨,已十分狼狈矣。”公子侧惊曰:“宋之困敝,一至此乎?吾闻军事‘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子奈何以实情告我?”华元曰:“‘君子矜人之厄,小人利人之危。’元帅乃君子,非小人,元是以不敢匿情。”公子侧曰:“然则何以不降?”华元曰:“国有已困之形,人有不困之志。君民效死,与城俱碎,岂肯为城下之盟哉?倘蒙矜厄之仁,退师三十里,寡君愿以国从,誓无二志!”公子侧曰:“我不相欺,军中亦只有七日之粮矣。

若过七日,城不下,亦将班师。筑室耕田之令,聊以相恐耳。

明日我当奏知楚王,退军一舍,尔君臣亦不可失信。”华元曰:“元情愿以身为质,与元帅共立誓词,各无反悔。”二人设誓已毕,公子侧遂与华元结为兄弟,将令箭一支付与华元,吩咐:

“速行。”华元有了令箭,公然行走,直到城下,口中一个暗号,城上便放下兜子,将华元吊上城堙去了。华元连夜回复宋公,欢欢喜喜,专等明日退军消息。

次早天明,公子侧将夜来华元所言,告于庄王,曰:“臣之一命,几丧于匕首。幸华元仁心,将国情实告于我,哀恳退师,臣已许之。乞我王降旨!”庄王曰:“宋困惫如此,寡人当取此而归。”公子侧顿首曰:“我军只有七日之粮,臣已告之矣。”庄王勃然大怒曰:“子何为以实情告敌?”公子侧对曰:“区区弱宋,尚有不欺人之臣。岂堂堂大楚,而反无之?

臣故不敢隐讳。”庄王颜色顿霁曰:“司马之言是也!”即降旨退军,屯于三十里之外。申犀见军令已出,不敢复阻,捶胸大哭。庄王使人安慰之曰:“子勿悲,终当成汝之孝。”楚军安营已定,华元先到楚军,致宋公之命,请受盟约。公子侧随华元入城,与宋文公歃血为誓。宋公遣华元送申舟之棺于楚营,即留身为质。庄王班师归楚,厚葬申舟,举朝皆往送葬。葬毕,使申犀嗣为大夫。

华元在楚,因公子侧又结交公子婴齐,与婴齐相善。一日,聚会之间,论及时事,公子婴齐叹曰:“今晋楚相争,日寻干戈,天下何时得太平耶?”华元曰:“以愚观之,晋楚互为雌雄,不相上下,诚得一人合二国之成,各朝其属,息兵修好,生民免于涂炭,诚为世道之大幸!”婴齐曰:“此事子能任之乎?”华元曰:“元与晋将栾书相善,往年聘晋时,亦曾言及于此。怎奈无人从中合耳。”次日,婴齐以华元之言,告于公子侧。侧曰:“二国尚未厌兵,此事殆未可轻议也。”华元留楚凡六年,至周定王十八年,宋文公鲍卒,子共公固立,华元请归奔丧,始返宋。

却说晋景公闻楚人围宋,经年不解,谓伯宗曰:“宋之城守倦矣。寡人不可失信于宋,当往救之。”正欲发兵,忽报:

“潞国有密书送到。”潞国乃赤狄别种,隗姓,子爵,与黎国为邻。周平王时,潞君逐黎侯而有其地,于是赤狄益强。此时潞子名婴儿,娶晋景公之娣伯姬为夫人。婴儿幼弱,其国相酆舒,专权用事。先时,狐射姑奔走彼国,他是晋国勋臣,识多才广,酆舒还怕他三分,不敢放肆。自射姑死后,酆舒益无忌惮,欲潞子绝晋之好,诬伯姬以罪,逼其君使缢杀之。又与潞子出猎郊外,醉后君臣打弹为戏,赌弹飞鸟。酆舒放弹,误伤潞子之目,投弓于地,笑曰:“弹打得不准,臣当罚酒一卮!”潞子不堪其虐,力不能制,遂写密书送晋,求晋起兵来讨酆舒之罪。谋臣伯宗进曰:“若戮酆舒,兼并潞地,因及旁国,尽有狄土,则西南之疆益拓,而晋之兵赋益充,此机不可失也。”景公亦怒潞子不能庇其妻,乃命荀林父为大将,魏颗副之,出车三百乘伐潞。

酆舒率兵拒于曲梁,战败奔卫。卫穆公速方与晋睦,囚酆舒以献于晋军。荀林父令缚至绛都,杀之。晋师长驱直入潞城,潞子迎于马首,林父数其诬杀伯姬之罪,并执以归。托言曰:“黎人思其君久矣。”乃访黎侯之裔,割五百家,筑城以居之,名为复黎,实则灭潞也。婴儿痛其国亡,自刎而死。潞人哀之,为之立祠。今黎城南十五里,有潞祠山是也。

晋景公恐林父不能成功,自率大军屯于稷山。林父先至稷山献捷,留副将魏颗,略定赤狄之地。还至辅氏之泽,忽见尘头蔽日,喊杀连天,晋兵不知是谁。前哨飞报:“秦国遣大将杜回起兵来到。”按秦康公薨于周匡王之四年,子共公稻立,因赵穿侵崇起衅,秦兵围焦无功,遂厚结酆舒,共图晋国。共公立四年薨,子桓公荣立。此时乃秦桓公之十一年,闻晋伐酆舒,方欲起兵奉救。又闻晋已杀酆舒,执潞子,遂遣杜回引兵来争潞地。

那杜回是秦国有名的力士,生得牙张银凿,眼突金睛,拳似铜锤,脸如铁钵,虬须卷发,身长一丈有余。力举千钧,惯使一柄开山大斧,重一百二十斤。本白翟人氏。曾于青眉山,一日拳打五虎,皆剥其皮以归。秦桓公闻其勇,聘为车右将军。

又以三百人破嵯峨山贼寇万余,威名大震,遂为大将。

魏颗排开阵势,等待交锋。杜回却不用车马,手执大斧,领着惯战杀手三百人,大踏步直冲入阵来。下砍马足,上劈甲将,分明是天降神煞一般。晋兵从来未见此凶狠,遮拦不住,大败一阵。魏颗下令,扎住营垒,且莫出战。杜回领着一队刀斧手,在营外跳跃叫骂,一连三日不绝,魏颗不敢出应。忽报本国有兵来到,其将乃颗弟魏锜也。铸曰:“主公恐赤狄之党,结连秦国生变,特遣弟来帮助。”魏颗述秦将杜回,如此恁般,勇不可挡,正欲遣人请兵。魏锜不信,曰:“彼草寇何能为?

来日弟当出阵,管取胜之。”至次日,杜回又来挑战,魏锜忿然欲出,魏颗止之,木听。

当下领着新来甲士,驱车直进,秦兵却四散奔走,魏锜分车逐之。忽然呼哨一声,三百个杀手,复合为一,都跟着杜回,大刀阔斧,下砍马足,上劈甲将。北边步卒随车行转,辂车不便转折,被他左右前后,觑便就砍,魏锜大败。亏着魏颗引兵接应,方得回营去了。

是夜,魏颗在营中闷坐,左思右想,没有良策。坐至三更困倦,朦胧睡去,耳边似有人言“青草坡”三字,醒来不解其意。再睡,仍复如前。乃向魏锜言之。魏锜曰:“辅氏左去十里,有个大坡,名为青草坡,或者秦军该败于此地也。弟先引一军往彼埋伏,兄诱敌军至此,左右夹攻,可以取胜。”魏锜自去行埋伏之事。魏颗传令:“拔寨而起。”扬言:“且回黎城。”杜回果然来追,魏颗略斗数合,回车就走,渐渐引近青草坡来。一声炮响,魏锜伏兵四起。魏颗复身转来,将杜回团团围住,两下夹攻。杜回全不畏惧,轮着一把一百二十斤的开山大斧,横劈竖劈,挡者辄死,虽然众杀手颇有损伤,却不能取胜。二魏督率众军,力战杜回不退。看看杀至青草坡中间,杜回忽然一步一跃,如油靴踏着层冰,立脚不住,军中发起喊来。魏颗抬头看时,遥见一老人,布袍芒履,似庄家人之状,将青草一路挽结,以攀杜回之足。魏颗、魏锜双车碾到,二戟并举,把杜回搠倒在地,活捉过来。众杀手见主将被擒,四散逃奔,俱为晋兵追而捉之,三百人逃不得四五十人。魏颗问杜回曰:“汝自逞英雄,何以见擒?”杜回曰:“吾双足似有物攀住,不能展动,乃天绝我命,非力不及也。”魏颗暗暗称奇。

魏锜曰:“彼既有绝力,留于军中,恐有他变,宜杀之。”魏颗曰:“吾意正虑及此。”即时将杜回斩首,解往稷山请功。

是夜,魏颗始得安睡,梦日间所见老人,前来致揖曰:“将军知杜回所以获乎?是老汉结草以御之,所以颠踬被获耳。”魏颗大惊曰:“素不识叟面,乃蒙相助,何以奉酬?”老人曰:“我乃祖姬之父也。尔用先人之治命,善嫁吾女,老汉九泉之下,感子活女之命,特效微力,助将军成此军功。将军勉之,后当世世荣显,子孙贵为王侯,无忘吾言。”原来魏颗之父魏犨,有一爱妾,名曰祖姬犨每出征,必嘱魏颗曰:“吾若战死沙场,汝当为我选择良配,以嫁此女,勿令失所,吾死亦瞑目矣。”及魏犨病笃之时,又嘱颗曰:“此女吾所爱惜,必用以殉吾葬,使吾泉下有伴也。”言讫而卒。

魏颗营葬其父,并不用祖姬为殉。魏锜曰:“不记父临终之嘱乎?”颗曰:“父平日吩咐必嫁此女,临终乃昏乱之言。孝子从治命,不从乱命。”葬事毕,遂择士人而嫁之。有此阴德,所以老人有结草之报。魏颗梦觉,述于魏锜曰:“吾当时曲体亲心,不杀此女,不意女父衔恩地下报恩。”魏锜叹息不已。

髯仙有诗云:

结草何人亢杜回?
梦中明说报恩来。

劝人广积阴功事,
理顺心安福自该。

秦国败兵,回到雍州,知杜回战死,君臣丧气。晋景公嘉魏颗之功,封以令狐之地,复铸大钟,以纪其事,备载年月。

后人因晋景公所铸,因名曰“景钟”。晋景公复遣士会领兵攻灭赤狄余种,共灭三国:曰甲氏,曰留吁,及留吁之属国曰铎辰。自是赤狄之土,尽归于晋。

时晋国岁饥,盗贼蜂起,荀林父访国中之能察盗者,得一人,乃郤氏之族,名雍。此人善于亿逆,曾游市井间,忽指一人为盗,使人拘而审之,果真盗也。林父问:“何以知之?”郤雍曰:“吾察其眉睫之间,见市中之物有贪色,见市中之人有愧色,闻吾之至,而有惧色,是以知之。”郤雍每日获盗者数十人,市井悚惧,而盗贼愈多。大夫羊舌职谓林父曰:“元帅任郤雍以获盗也。盗未尽获,而郤雍之死期至矣。”林父惊问:“何故?”不知羊舌职说出甚话来,且看下回分解。 h9FpXBSrKoTvCZBdOHu+5uECowQ5jSxMBy57eihuAEEtDGRVMrGxP5mXeG3NCT7e



第56回
萧夫人登台笑客
逢丑父易服免君

话说荀林父用郤雍治盗,羊舌职度郤雍必死无疑,林父请问其说。羊舌职对曰:“周谚有云:‘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慝者有殃。’恃郤雍一人之察,不可以尽群盗,而合群盗之力,反可以制郤雍,不死何为?”果未及三日,郤雍偶行郊外,群盗数十人,合而攻之,割其头以去。荀林父忧愤成疾而死。

晋景公闻羊舌职之言,召而问曰:“子之料郤雍当矣,然弭盗何策?”羊舌职对曰:“夫以智御智,如用石压草,草必罅生。以暴禁暴,如用石击石,石必两碎。故弭盗之方,在乎化其心术,使知廉耻,非以多获为能也。君如择朝中之善人,显荣之于民上,彼不善者将自化,何盗之足患哉?”景公又问曰:“当今晋之善人,何者为最?卿试举之。”羊舌职曰:“不如士会。其为人,言依于信,行依于义,和而不谄,廉而不矫,直而不亢,威而不猛。君必用之。”及士会定赤狄而还,晋景公献狄俘于周,以士会之功,奏闻固定王。定王赐士会以黻冕之服,位为上卿。遂代林父之任,为中军元帅,且加太傅之职,改封于范,是为范氏之始。士会将缉盗科条,尽行除削,专以教化劝民为善。于是奸民皆逃奔秦国,国内无一盗贼,晋国大治。

景公复有图伯之意。谋臣伯宗进曰:“先君文公,始盟践土,列国景从。襄公之世,犹受盟新城,未敢贰也。自令狐失信,始绝秦欢。乃齐宋弑逆,我不能讨,山东诸国,遂轻晋而附楚。至救郑无功,救宋不果,复失二国。晋之宇下,惟卫曹寥寥三四国耳。夫齐鲁天下之望,君欲复盟主之业,不如亲齐鲁。盍使人行聘于二国,以联属其情,而伺楚之间,可以得志。”晋景公以为然,乃遣上军元帅郤克,使鲁及齐,厚其礼币。

却说鲁宣公以齐惠公定位之故,奉事谨慎,朝聘俱有常期。

至顷公无野嗣立,犹循旧规,未曾缺礼。郤克至鲁修聘,礼毕,辞欲往齐,鲁宣公亦当聘齐之期,乃使上卿季孙行父,同郤克一同启行。方及齐郊,只见卫上卿孙良夫、曹大夫公子首,也为聘齐来到。四人相见,各道来由,不期而会,足见志同道合了。四位大夫下了客馆。次日朝见,各致主君之意。礼毕,齐顷公看见四位大夫容貌,暗暗称怪,道:“大夫请暂归公馆,即容设飨相待。”四位大夫退出朝门。

顷公入宫,见其母萧太夫人,忍笑不住。太夫人乃萧君之女,嫁于齐惠公。自惠公薨后,萧夫人日夜悲泣。顷公事母至孝,每事求悦其意,即闾巷中有可笑之事,亦必形容称述,博其一启颜也。是日,顷公干笑,不言其故。萧太夫人问曰:“外面有何乐事,而欢笑如此?”顷公对曰:“外面别无乐事,乃见一怪事耳!今有晋、鲁、卫、曹四国,各遣大夫来聘。晋大夫郤克,是个瞎子,只有一只眼光着看人。鲁大夫季孙行父,是个秃子,没一根毛发。卫大夫孙良夫,是个跛子,两脚高低不齐。曹公子首,是个驼背,两眼观地。吾想生人抱疾,五形四体,不全者有之。但四人各占一疾,又同时至于吾国,堂上聚着一班鬼怪,岂不可笑?”萧太夫人不信,曰:“吾欲一观之,可乎?”顷公曰:“使臣至国,公宴后,例有私享。来日儿命设宴于后苑,诸大夫赴宴,必从崇台之下经过。母亲登于台上,张帷而窃观之,有何难哉?”公宴后,顷公设私宴。萧太夫人来到崇台之上,按旧例:

使臣来到,凡车马仆从,都是主国供应,以暂息客人之劳。顷公主意,专欲引其母之一笑,乃于国中密选眇者、秃者、跛者、驼者各一人,使分御四位大夫之车。郤克眇,即用眇者为御;行父秃,即用秃者为御;孙良夫跛,即用跛者为御;公子首驼,即用驼者为御。齐上卿国佐谏曰:“朝聘,国之大事。宾主主敬,敬以成礼,不可戏也。”顷公不听。车中两眇,两秃,双驼,双跛,行过台下,萧太夫人启帷望见,不觉大笑不止,左右侍女,无不掩口,笑声直传于外。

郤克初见御者眇目,亦认为偶然,不以为怪。及闻台上有妇女嬉笑之声,心中大疑,草草数杯,急忙起身,回至馆舍,使人诘问:“台上何人?”对曰:“乃国母萧太夫人也。”须臾,鲁、卫、曹三国使臣,皆来告诉郤克,言:“齐国故意使执鞭之人,戏弄我等,以供妇人观笑,是何道理?”郤克曰:“我等好意修聘,反被其辱,若不报此仇,非丈夫也!”行父等三人齐声曰:“大夫若兴师伐齐,我等奏过寡君,当倾国相助。”郤克曰:“众大夫果有同心,便当歃血为盟。伐齐之日,有不竭力共事者,神明殛之!”四位大夫聚于一处,整夜商量,直至天明,不辞齐侯,竟自登车,命御人星驰,各还本国而去。

国佐叹曰:“齐患自此始矣!”史臣有诗云:

主宾相见敬为先,
残疾何当配执鞭?

台上笑声犹未寂,
四郊已报起烽烟。

是时鲁卿东门仲遂、叔孙得臣俱卒。季孙行父为正卿,执政当权。自聘齐被笑而归,誓欲报仇。闻郤克请兵于晋侯,因与太傅士会主意不合,故晋侯未许,行父心下躁急,乃奏知宣公,使人往楚借兵。值楚庄王旅病薨,世子审即位,时年才十岁,是为共王。史臣有楚庄王赞罢:

于赫庄王,斡父之蛊,始不飞鸣,终能张楚。樊姬内助,孙叔外辅;戮舒播义,衄晋觌武。窥周围宋,威声如虎;蠢尔荆蛮,桓文为伍!

楚共王方有新丧,辞不出师。行父正在愤懑之际,有人自晋国来述:“郤克日夜言伐齐之利,不伐齐难以图伯,晋侯惑之。士会知郤克意不可回,乃告老让之以政。今郤克为中军元帅,主晋国之事,不日兴师报齐矣。”行父大喜,乃使仲遂之子公孙归父行聘于晋,一来答郤克之礼,二来订伐齐之期。鲁宣公因仲遂得国,故宠任归父,异于群臣。时鲁孟孙、叔孙、季孙三家,子孙众盛,宣公每以为忧。知子孙必为三家所凌,乃于归父临行之日,握其手密嘱之曰:“三桓日盛,公室日卑,子所知也。公孙此行,觑便与晋君臣密诉其情,倘能借彼兵力,为我逐去三家,情愿岁输币帛,以报晋德,永不贰志。卿小心在意,不可泄漏!”归父领命,赍重赂至晋,闻屠岸贾复以谀佞得宠于景公,官拜司寇。乃纳赂于岸贾,告以主君欲逐三家之意。岸贾为得罪赵氏,决心结交栾郤二族,往来甚密。乃以归父之言,告于栾书。书曰:“元帅方与季孙氏同仇,恐此谋未必协也。吾试探之。”栾书乘间言于郤克,克曰:“此人欲乱鲁国,不可听之。”遂写密书一封,遣人星夜至鲁,飞报季孙行父。”行父大怒曰:“当年弑杀公子恶及公子视,皆是东门遂主谋,我欲图国家安靖,隐忍其事,为之庇护。今其子乃欲见逐,岂非养虎留患耶?”乃以郤克密书,面致叔孙侨如看之。侨如曰:“主公不视朝,将一月矣。言有疾病,殆托词也。吾等同往问疾,而至主公榻前请罪,看他如何?”亦使人邀仲孙蔑。蔑辞曰:“君臣无对质是非之理,蔑不敢往。”乃拉司寇藏孙许同行。三人行至官门,闻宣公病笃,不及请见,但致问候而返。

次日,宣公报薨矣。时周定王之十六年也。季孙行父等拥立世子黑肱,时年一十三岁,是为成公。成公年幼,凡事皆决于季氏。季孙行父集诸大夫于朝堂,议曰:“君幼国弱,非大明政刑不可。当初杀嫡立庶,专意媚齐,致失晋好,皆东门遂所为也。仲遂有误国大罪,宜追治之。”诸大夫皆唯唯听命。

行父遂使司寇臧孙许,逐东门氏之族。公孙归父自晋归鲁,未及境,知宣公已薨,季氏方治其先人之罪,乃出奔于齐国,族人俱从之。后儒论仲遂躬行弑逆,援立宣公,身死未几,子孙被逐,作恶者亦何益哉?髯翁有诗叹云:

援宣富贵望千秋,
谁料三桓作寇仇?

楹折“东门”乔木萎,独余青简恶名留。

鲁成公即位二年,齐顷公闻鲁与晋合谋伐齐,一面遣使结好于楚,以为齐缓急之助。一面整顿车徒,躬先伐鲁,由平阴进兵,直至龙邑。齐侯之嬖人卢蒲就魁轻进,为北门军士所获。

顷公使人登车,呼城上人语之曰:“还我卢蒲将军,即当退师。”龙人不信,杀就魁,磔其尸于城楼之上。顷公大怒,令三军四面攻之,三天日夜不息。城破,顷公将城北一角,不论军民,尽皆杀死,以泄就魁之恨。正欲深入,哨马探得卫国大将孙良夫,统兵将入齐境。顷公曰:“卫窥吾之虚,来犯吾界,该当反戈迎之。”乃留兵戍龙邑,班师而南去。

行至新筑界口,恰遇卫兵前队副将石稷已到,两下各结营垒。石稷诣中军告于孙良夫曰:“吾受命侵齐,乘其虚也。今齐师已归,其君亲在,不可轻敌。不如退兵,让其归路,俟晋鲁合力并举,可以万全。”孙良夫曰:“本欲报齐君一笑之仇,今仇人在前,奈何避之?”遂不听石稷之谏,是夜率中军前往劫齐寨。齐人也虑卫军来袭,已有整备。良夫杀入营门,劫了个空营。方欲回车,忽然左有国佐,右有高固,两员大将,围裹将来。齐侯自率大军掩至,大叫:“跛夫!且留下头颅!”良夫死命相持,却抵挡不住,正在危急,却得宁相、向禽两队车马,前来接应,救出良夫北奔。卫军大败。齐侯招引二将从后追来,卫将石稷之兵亦至,迎着孙良夫叫道:“元帅只顾前行,吾当断后。”良夫引军急走,未及一里,只见前面尘头起处,车声如雷。良夫叹曰:“齐更有伏兵,吾命休矣!”车马看看近前,一员大将在车中鞠躬言曰:“小将不知元帅交兵,救援迟误,伏乞恕罪!”良夫问曰:“子何人也?”那员大将答曰:“某乃守新筑大夫,仲叔、于奚是也。悉起本境之众,有百余乘在此,足以一战,元帅勿忧。”良夫方才放心,谓于奚曰:“石将军在后,子可助之。”仲叔、于奚应声挥车而去。

再说齐兵遇石稷断后之兵,正欲交战,见北路车尘蔽天,探是仲叔、于奚领兵来到。齐顷公身在卫地,恐兵力不继,遂鸣金收军,只掠取辎重而回。石稷和于奚亦不追赶。后与晋人胜齐归国,卫侯因于奚有救孙良夫之功,欲以邑赏之。于奚辞曰:“邑不愿受,得赐‘曲县’、‘繁缨’,以光宠于缙绅之中,于愿足矣。”按《周礼》:天子之乐,四面皆县,谓之“宫县”;诸侯之乐,只县三面,独缺南方,谓之“曲县”,亦曰“轩县”;大夫则左右县耳。“繁缨”,乃诸侯所以饰马者。二件皆诸侯之制,于奚自恃其功,以此为请。卫侯笑而从之。孔子修《春秋》,论此事、以为惟名器区分贵贱,不可假人。卫侯为失其赏矣!

却说孙良夫收拾败军,入新筑城中。歇息数日,诸将请示归期,良夫曰:“吾本欲报齐,反为所败,何面目归见吾主?

便当乞师晋国,生缚齐君,方出我胸中之气!”乃留石稷等屯兵新筑,自己亲往晋国借兵。适值鲁司寇臧宣叔亦在晋请师。

二人先通了郤克,然后谒见晋景公,内外同心,彼唱此和,不由晋景公不从。郤克虑齐之强,请车八百乘,晋侯许之。郤克将中军,解张为御,郑邱缓为车右。士燮将上军,栾书将下军,韩厥为司马。于周定王十八年夏六月,师出绛州城,向东路进发。臧孙许先期归报,季孙行父同叔孙侨如帅师来会,同至新筑。孙良夫复约会曹公子首。各军俱于新筑会合,摆成队伍,次第前行,连接三十余里,车声不绝。

齐顷公预先使人于鲁境上觇探,已知臧司寇乞得晋兵之消息。顷公曰:“若待晋师入境,百姓震惊,当以兵逆之于境上。”乃大阅车徒,挑选五百乘,三日三夜,行五百余里,直至鞍地扎营。前哨报:“晋军已屯于靡笄山下。”顷公遣使请战,郤克许来日决战。大将高固请于顷公曰:“齐晋从未交兵,不知晋人之勇怯,臣请探之。”乃驾单车,径入晋垒挑战。有末将亦乘车自营门而出,高固取巨石掷之,正中其脑,倒于车上,御人惊走。高固腾身一跃,早跳在晋车之上,脚踹晋囚,手挽辔索,驰还齐垒,周围一转,大呼曰:“出卖余勇!”齐军皆笑。晋军中觉而逐之,已不及矣。高固谓顷公曰:“晋师虽众,能战者少,不足畏也。”次日,齐顷公亲自披甲出阵,郤夏御车,逢丑父为车右。

两家各结阵于鞍。国佐率右军以遏鲁,高固帅左军以遏卫曹,两下相持,各不交锋,专候中军消息。齐侯自恃其勇,目无晋人,身穿锦袍绣甲,乘着金舆,令军士俱控弓以待,曰:“视吾马足到处,万矢俱发。”一声鼓响,驰车直冲入晋阵。箭如飞蝗,晋兵死者极多。解张手肘,连中二箭,血流下及车轮,犹自忍痛,勉强执辔。郤克正击鼓进军,亦被箭伤左肋,摽血及屦,鼓声顿缓。解张曰:“师之耳目,在于中军之旗鼓,三军因之以为进退。伤未及死,不可不勉力趋战!”郑邱缓曰:“张侯之言是也!死生命耳!”郤克乃援桴连击,解张策马,冒矢而进。郑邱缓左手执笠,以卫郤克,右手挥戈杀敌。左右一齐击鼓,鼓声震天。晋军只道本阵已得胜,争先驰逐,势如排山倒海,齐军不能挡,大败而奔。

韩厥见郤克伤重,曰:“元帅且暂息,某当力追此贼!”言毕招引本部驱车来赶,齐军纷纷四散,顷公绕华不注山而走。

韩厥遥望金舆,尽力逐之。逢丑父顾邴夏曰:“将军赶快冲出重围,以取救兵,某当代将军执辔。”邴夏下车去了。晋兵到者益多,围华不注山三层。逢丑父谓顷父曰:“事急矣!主公快将锦袍绣甲脱下,与臣穿之,臣假扮主公。主公可穿臣之衣,执辔于旁,以误晋人之目。倘有不测,臣当以死代君,君可脱也。”顷公依其言。更换方毕,将及华泉,韩厥之车,已到马首。韩厥见锦袍绣甲,认是齐侯,遂手揽其绊马之索,再拜稽首曰:“寡君不能辞鲁卫之请,使群臣询其罪于上国。臣厥忝在戎行,愿御君侯,以辱临于敝邑!”丑父诈称口渴不能答言,以瓢授齐候曰:“丑父可为我取饮。”齐侯下车,假作华泉取取饮,水至,又嫌其浊,更取清者,齐侯遂绕山左而遁,恰遇齐将郑周父御副车而至,曰:“邴夏已陷于晋军中矣!晋势浩大,惟此路兵稀,主公可急乘之!”乃以辔授齐侯,齐侯登车走脱。

韩厥先遣人报入晋军曰:“己得齐候矣!”郤克大喜。及韩厥以丑文献,郤克见之曰:“此非齐侯也。”郤克曾使齐,认得齐侯。韩厥却不认得,因此被他设计诳去。韩厥怒问丑父曰:“汝是何人?”丑父对曰:“某乃车右将军逢丑父。欲问吾君,方才往华泉取饮者就是。”郤克大怒曰:“军法,‘欺三军者,罪应死!’汝冒认齐侯,以欺我军,尚望活耶?”叱左右:“缚丑父去斩!”丑父大呼曰:“晋军听吾一言,自今没有代其君任患者。丑父免君于患,今且为戮矣!”郤克命解其缚,曰:“人尽忠于君,我杀之不祥。”使后车载之。潜渊居士有诗云:

绕山戈甲密如林,
绣甲君王险被擒。

千尺华泉源不竭,
不如丑父计谋深。

后人名华不注山为金舆山,正以齐侯金舆驻此而得名也。

顷公既脱归本营,念丑父救命之恩,复乘轻车驰入晋军,访求丑父,出而复入者三次。国佐、高固二将,闻中军已败,恐齐侯有失,各引军来救驾,见齐侯从晋军中出,大惊曰:“主公何轻千乘之尊,而自探虎穴耶?”顷公曰:“逢丑父代寡人陷于敌军中,未知生死,寡人坐不安席,是以求之。”言未毕,哨马报:“晋兵分五路杀来了!”国佐奏曰:“军气已挫,主公不可久留于此。且回国中坚守,以待楚救之至可也。”齐侯从其言,遂引大军,回至临淄去了。郤克引大军,及鲁、卫、曹三国之师,长驱直入,所过关隘,尽行烧毁,直抵国都,志在灭齐。不知齐国如何应敌,再看下回分解。 h9FpXBSrKoTvCZBdOHu+5uECowQ5jSxMBy57eihuAEEtDGRVMrGxP5mXeG3NCT7e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