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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老宅

也许是时光磨去了棱角,把日子打磨的光滑圆润,当驻足人生古稀之龄,脑子里总翻阅多年储存的记忆,一段段一目目。特别是融在血液里的童年时代,总想卸载。越是想轻松地忘了,越是反复的想起。

童年父亲总说我贫嘴,把为什么挂在嘴边,问东问西,父亲也爱反复的讲述他的经历。时间久了,只言碎语的印在脑海,到回味幸福童年的岁月,那时自己却老了,控制不住的一股脑儿地流露出来。是为消磨时间,便写下父亲记忆中的老宅。

徐徐的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潺潺的溪水和婉转的鸟声,伴随着大自然的奏响曲,抒怀着故乡十渡的拒马情。浓郁的乡土气息,山野里包含我对这片山野的眷顾,因为我就是这片大山的儿子,在这片土地上繁殖了祖祖辈辈的几代人。

母亲般的大石河水养育了故乡儿女,深深的爱恋这条给予乳汁般情爱的河。每到节假我都情不自禁要回到故乡,回到我的老宅住上几天。多年未回的老宅是我出生的地方,那栋老宅是祖上传承下来的,两进四合院,门朝西,坐北朝南的双层院,经多年的风雨已破落。从地势上看,低涯了很多。沧桑的石板条吗,在多年风雨的冲刷下泛黄,阴潮的地方长出绿色的青苔,那棵枣树已然扭曲着老干,懒懒的弯曲在破墙根处,但它还绽放着青春的绿叶中散发着浓郁的枣花香味。悠长狭窄的石板路在四五间厢房中间显得那么压抑,直筒的通向前厅,那六条露出木纹本色的隔扇脱落的雕花窗依然显得讲究,大条石砌起的石台阶,也经受过几百年的风雨,脱漆的四条又粗又壮的柱子,爆皮裂筋努力支撑着老屋年久失修的梁檩。滴水的瓦当下滴下忧伤的泪痕,好像在倾诉多念念发生的件件往事。

我是在七岁那年见证过宅子里发生过事。那年也是春夏交际的时节,枣花开放的时候,只记得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穿一青布上衣,小小脚上打着裹腿,走起路来外八字形,蓬松的白鬓在弯曲的腰门上飘散,语气迟缓,声声娘声腔,看着我,从表情中看到她非常喜欢我,但我非常怕她。她是我太祖奶奶,这次回到这座大山里的古宅记忆中是来参加太祖爷爷的葬礼。我从北京城里来,大城市的现代潮流一下就把我拉回到古代,这是我第一次回老宅,只因我有一个特殊的身份,那就是长子长孙。特大的家族,我也分不清辈分,那句“长子孙气死老生儿”的说法,把童年的我推上顶峰。

那几天我依在母亲怀里,确实害怕如此场景,大红的油漆棺材,放在那前厅,狭长的过道间,上盖一个雪白的白布,一朵大的黑布花垂在高高翘起的棺材头前,一张常放桌子上放着祭奠的贡品,旁边一只半碗小米上插着像锤头一样嘿嘿的几根棒,阴森森的,再馋得我也不敢多看一眼桌上的贡品,脸扎在母亲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拉着母亲的裤子,似乎要抓碎了一样。供桌前的大盆里不停的烧纸,很多穿白戴孝的人跪在棺材两边,不时会发出狼一样得大叫,叫声增加了我的害怕。

逝者是我太祖爷爷,也是这大宅的老主人。这所始建于百年前的宅院是高祖的列祖父曾在京城做一个护卫的小官,后家业兴旺,开了个饭馆,积攒点银子,在这京西的大山里,购地并与当地有权势的结亲,在此落户生根。几代人都以勤行人生,所以我太祖爷爷在京城经商,家里由太祖奶奶打点。渐渐的时局变化,爷爷和父亲都在北京有了正是的工作,太祖爷偶尔与姑姑回家住上个把月,所以这个庄有几十家都姓一个姓,可谓大户人家。今天办丧事,所以基本半村人都到了这个京郊大山里的人家。这次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隐隐的留下了片片印象,也听父辈讲过这个山村的历史。

村势依山而建,一条称桃花沟的大石河水中游而建,到春天时,桃花盛开,满沟的桃花杏花与大山相聚,那粉红色的山岗在与溪水相应浓淡交错的山与满山的野花争抢者来往人的眼球。清清的溪水穿村而过,依势宅门小院在这条古道青石板路留下一道辗转千年的古道,不知演绎了多少尘封的故事。因为此道是北京通往山西的必经之路,除原住族外也有晋商途径的山西人久居于桃花沟,年便是时间与生活留下的一道印辙。

六七十年的文化革命把在北京的几代人全部下放到乡下,父亲也随着劳动改造来到老宅,住进了属于“四旧”的老宅。在大山深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和乡亲们一同耕种那山坡地,生产队部也在原来的前厅分别改造,左厅原来的接待会客厅,搬出原有的中堂太师椅等改成了会议室,拼合的四张桌子盖上一块绿毡子,两边的坐换成长条板凳,以表示同心同力之意。右厅改成干部办公室,昔日的多宝格装饰改成办公桌,进门的中堂格扇摘去了字画,换成了毛主席像(慈祥可爱),两边一面国旗一面党旗。东西厢房放满大鼓红旗、彩旗及大量标语,山村的大喇叭广播室就在西厢房,一条长线与村口的大槐树相通,喇叭里放着革命歌曲,激荡着我满腔热血,接受着家乡贫下中农再教育。

队里照顾我,安排在老宅后院,住在曾经害怕的白发太祖奶的屋里。说句实话,有种说不出的害怕。一间方方大大的屋子,四周灰黑而发霉的墙壁,屋顶一根根椽子露在外边,就是白天,这屋内也显得幽暗可怕,再加上童年记忆里那白发的太祖奶奶和那大红漆的棺材,无比的心虚。

每当夜里挂在屋顶垂下的那十五度的灯泡,在门外刮进风幽幽析析的,遥遥晃晃半明半暗,只要稍一动作,四壁就像怕人的响动,如果你再向窗外望去,哪里黑影憧憧,仿佛太祖奶奶的魔影般像窗口扑来,我强打精神为自己解释天下本无鬼,庸人自扰之。我想这一定是枣树作怪,可疑神疑鬼的放不下心,探头想看个明白,又不敢过去凝视,赶紧把头缩回来。我像自己发誓要镇定心神,想一件全神贯注的事情,或拿起书在幽暗的灯光下读,但看了还没有三四行,自然又想到了旁的地方去了,有时一个字都念不下去,只是一页页翻来翻去,过后看的什么,连题目都忘的一干二净。思想里满是当年那场葬礼上的事情和那些穿白戴孝的人,在脑海里走马观灯似的来回放映。努力的想忘却,想到这屋子里也许发生过的事情说不定有上吊死的,这是什么缘故呢?有时悲哀之处,会急的落下泪来,想到愤怒之处,几乎想拿起剪刀来自杀,偶然一抬头,宛如窗外的太祖奶奶身影闪过,思绪越来越混乱,连撒尿小便都不敢出门。到了这个时候,没有办法,只能睡觉,可是有忽然奇怪的想法,愈想愈害怕,只能用被子盖住头,亮着灯坚持合上眼,可心里害怕只能决心不睡了,强打精神坚持到天亮。

如此惴惴不安的恐惧只是夜里,望着东方发白,我就从失眠的床上跳起来,大吼一声“现在是人的天下了”,这是前院的大喇叭开始放歌曲了“大海航行靠舵手”。在阳光的普照下,这条狭长的山沟,暗的大山依靠着阴森的严劣气氛,只有被阳光照的地方才是那么光明。我向队长反应了昨晚的情况,他坚定的说这就是旧社会给你留下的阴影,你要向贫下中农学习,天不怕地不怕的革命精神。从此被派到一老乡家里,再也不愿意回老宅一步。

等四十年再回老家,老宅改成了大队部。老宅全部拆除,在原址上建立了二层楼,楼前飘扬着五星红旗,但那棵老枣树依然盘根错节的生长在原地。老枝上发出新芽,枣花放出与童年一样浓郁的香味。宽敞的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清澈的河水流淌在故乡,长长的石栏护着水系。父亲走了,这次回老家是在大山里为他寻找安息之地。因为他的记忆里,老宅是他最恐惧的地方,也是他向往的地方。他常说这里是他的根,愿不愿意都要把根扎在这里。 Qg0f14OsSozDuXsCtwHvxvOc53bqnFlHc7aS1oxhppdErNlOT2SCwysFDLf2B8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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