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

人依水源而居，是古人在选择居住时的必备条件。故乡也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河，但无从考证是人工开渠，还是自然形成。我出生在小河岸边，谁对故乡都有扯不断的情怀，自然体现在乡愁、乡思、乡恋，我也一样。这种情怀是骨子里自带的，具有泥土气息，具有生活底蕴，具有深厚的情感。无数次在梦里徘徊故乡生活的日子。不管走多远，不管贫穷富有，提起故乡都有说不完的故乡话。

故乡有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小河两岸长着柳树，因为是无意种植所以高矮不齐，枝枝杈杈，奇形怪状。河水是由白洋淀支叉分流而过，此河繁养着这片富饶的华北平原。春夏秋冬，一年两季，秋播夏收，夏种秋收。溪溪流水一年四季不断。稀疏的芦苇长在小河两岸，宽窄不一的水里游动着自然生长的鱼虾。虽然比不上江南水乡，但是河两岸的百姓富足的爱恋着这条生命的小河。

我哪是从娘胎里生出来前，就对小河的泥土有了深厚的情感。出生前父亲就从故乡的小河岸边，用筐背来细腻的沙土，为我准备好接生后可依偎的温暖襁褓。故乡也称绵绵土，在大柴锅里焙到温手，用细箩筛去块块，刚出生的孩子躺在里边用布包裹好孩子温暖而且尿拉都方便。说我躺进沙土里笑了，笑的特别开心。母亲说这孩子对小河和沙土垦定有特殊的情怀，每次换土都“咯咯咯”笑个不停。

童年的冬天是在冰天雪地里度过，天气很冷，但挡不住孩子在小河边的玩耍。早晨，寒冷的水蒸气变化成雾，如一道漫纱遮住了东方旭日的红润。岸边的垂柳如镀上一层厚厚的冰，掛在风中摆动，晶莹剔透，闪闪发光。与光滑透亮的小河冰面形成静的反差，渐渐的太阳升起，才露出灿烂的笑脸。若是周日，孩子们会在小河上坐冰床滑冰，在细长悠静的冰面上滑很远很远，直到中午饿了肚子才知道向回滑。待到活水流动不冻的地方，可以自带的网兜儿涝上几条游动的鱼，但一定得小心。有一次我不注意踩空，脚踏进了活流的水里，棉鞋和棉裤弄湿，开始只是在伙伴的帮助下拧出了水，可寒冷的天气还是把棉裤腿冻成了铁一样的坚硬，一瘸一拐的回家，父亲还打了我。在冰河上玩耍非常危险，小河干涸时因施工用土挖的坑深浅不详，有水后很难发现，若落入冰洞，那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春天的小河迎来生机，融化的积雪冰冻层和流动的河水隔离，经冬天结冻的冰层，在春的摧促下“滴嗒、滴嗒”滴在融化流动的水溪，汇集似脱疆野马急促的流向远方。农舍饲养的鸭鹅早早探到春的消息，游在溪水捕捉河里的鱼虾，偶尔潜入水中逆水游出很远。我正为它担心生命，它却从容的从水下钻出，抖抖翅膀毫不在意地游戏在水里。岸边的小草随之抖动。远处的山桃花羞红了粉润的脸，饥渴的大地在牛犁的翻耕下正播种着秋天的希望。越冬的小麦反青，等待着开春后第一场来自小河的水，多泵抽及加快了溪水的流动。好水知时节，盼着老天落下渴望已久的春雨。

夏天是多雨的时节，急促的雨如炒豆般打在河水上，溅起一道圆圆的波纹。雨大了，雨点密了，集成了河水与雨水相连的道道雨柱。暴雨过后，河床上架起一道霁月彩虹，搭建在沿河岸泥泞的路上。赤脚挽着裤腿，身披塑料编织袋，头戴菇蘑草帽，腰间提着鱼篓，手拿长长的竹竿，头上绑一根用自行车条磨的尖尖的钎子，踩着缤纷的五彩虹霞，沿岸采集鱼虾钎青蛙。那个年代还没有保护动物的慨念，那就是一个开心的玩。河两岸长满了茂实的青草，多半是谷姑钮，靠水边长的是水摆草，形状像是野生的水稻。雨后湿漉漉的，草叶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鼓噪的蛙声惊的人心烦燥不安。天气瞬间万里无云。夏日太阳直射大地，把河岸晒的焦热，脚踩上去火辢辣的，光脚不敢接触地面，用柳条编一双鞋，才能走在河边。那种快乐是无欺、无忧的，在生活里是再也追不回来的。

天无三日晴，蒸发的水气集结成云。天阴沉着脸，等一场更大的雨降临。果不其然，一场大暴雨下了两天一夜，小河水位暴涨。河道在暴雨后显得宽敞了许多，暴涨激促的河水打着旋窝从上游滚滚而来。听临村说大水冲走了孩子，造成了生命事故，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到河边去，此时我对泄下的洪水非常厌恶。水大时冲开堤堰，冲进庄稼地，淹没了齐腰深的青苗，造成颗粒无收，此时站在高岗望着绝望收成的母亲落下泪水。我望着母亲流下眼泪，望着那片将要淹没的青纱帐，心里咬着牙想：我一定要治理这条吃人的小河。

转眼几十年过去，小河依然流淌着从上游流下的水。随着上游工业化的发展，溪水变成了污水，大量化工原料污水的排入，散发着恶臭，污水渗透也污染了地下。每次回家看到都伤心的让我低头。回到家不敢喝故乡的水，惭愧的忍受饥渴。和父老乡亲交谈时，热心人端上一碗家乡的水，我不敢触碰，客气的说声：不渴。只有回到车上才打开自带的矿泉水一饮而尽。多次想要制止这种现象，可我一介草民何以有如此本事，只能默默的低头不语。无法与经济发展抗衡，只能耐心等待着觉醒。

春天接着又一个春。清明踏青上坟祭祀的日子，我和往年一样，回故乡去为祖坟扫墓挂纸，那条小河的弯曲处就是祖坟，外围如一条环绕的御带，给祖上带来无尚的荣耀。我告诉已故去的父母：小河两岸传来喜讯。就在那年的清明，如春雷般惊醒了故乡，震惊了中国，震撼了世界。故乡的三个县：容城、雄县、安新，成立了雄安新区，是继“深圳开发区”、“上海经济自贸区”后的国家级“雄安新区”。将建设成一个现代化的科技新城，以承接北京各个集团总部及央企，高科技引领城市发展。

小河还是那条小河，河岸上的土地改种了千年秀林，一望无际的绿色，覆盖着故乡。这条蜿蜒悠长的小河成了一道优美的风景线，像是串联着各个珍珠小镇的项链，显得雍容华贵。

再看这条滋养了多少代人的小河，绿树成荫，林里听到了鸟鸣，水中又看到了鱼游，岸边闻到了花香，一条悠长的红色橡胶布道沿河岸修出几十公里。漫步在鸟语花香的小河边，倚坐长椅，聆听着轻音小曲，我陶醉在这条与我生命相关的小河畔，不由地感叹到：故乡赶上了好时代，小河变成了大花园。由衷的感谢社会主义新时代造就了青山绿水。

高速路的发展，促进了我回家的频率，每次回家都沿小河堤岸行驶，到了变化及大、风景悠美的地方，我驻步停车欣赏这与城市公园一样的风光，感到无比的荣光和幸福。在城市再有人问我是那里人，再没有了羞涩的土气，而自豪地说：我是雄安人。雄安多么的现代，风景多么的优美，人民多么富足。若沿小河橡胶步道可游览华北明珠白洋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