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发现

整理和分析访谈数据后，我们发现，总体来讲，第一社会福利院老人的自评幸福度较高，15 位老人均没有明确表述对生活很不满意。受访老人表示对目前的生活满意，但是满意的程度不同。根据他们的表述，我们将之分为两类，一类是自评幸福度很高，具体讲就是生活满意度非常高，比较快乐和开心，没有孤独、紧张这样的负面情感。另一类是自评幸福度一般，对生活基本满意，心情平静，既不特别开心，也不特别不开心，偶尔会有孤独的感觉。

自评幸福度很高的老人，会选择“很满意”“非常满意”“蛮快乐”这样的词语来评价自己目前的生活和情感，基本不使用诸如孤独和不开心之类的负面词语。比如，90 岁的于奶奶在来福利院之前自己独居。她比较了独居和进福利院后的生活，对福利院的生活感到非常满意，她说：

我满意，我很满意。如果不是来这儿，我在家里可能活不到这么高龄，真的，有一天晚上，下起了大雨，窗玻璃就好像被冰雹砸了一样。我儿子打电话过来说，妈妈您不要害怕啊，不要紧的。这个时候我一个人就觉得很孤单。

所以我不大回去的，害怕……我孩子总让我回去，除非过年过节，我不愿意回去。因为一回去我的生活被打乱了，我在这里睡得比较早，很有规律。

真的，我觉得蛮快乐的。在福利院生活有规律，而且能够参加一些活动，能够接触外面的一些新知识，了解好多好多情况，否则的话，一个人在家看报纸、看电视，也很无聊的。

其他自评幸福度很高的老人表述不完全一致，但是他们都有一个比较的过程。如上文的于奶奶是比较了自己以前独居和现在在福利院的生活。还有一位 85 岁的朱奶奶，她对自己比大部分同辈人活得长这一点很自豪，因而对目前的生活非常满意，因此将他们归为一类。她说：

我很满意。其实我现在这个年龄（85 岁），在过去很多人活不到这么大年纪的，早早就走了。现在国家领导得好，不让我愁吃愁穿，活得就长了。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也不用操心，就这样平平安安的就好。

89 岁的周爷爷：

现在的生活是我感觉最满意的，蛮好。我已经 89 岁了，活够了，已经够本了。

这类老人通常能够指出生活中最满意的方方面面。

89 岁的周爷爷：

最满意的就是我们整个国家的进步。我们的生活跟着她一起进步。

王奶奶，85 岁：

最满意的是生活非常丰富多彩，能跟其他老人一起聊聊天，参加活动。

自评幸福度一般的一类老人，大多会用“基本满意”这样的词语来评价目前的生活。

王爷爷，83 岁：

基本满意，对未来也没有什么期望，只要平平淡淡就好。

在养老院里面，有些老人啊，很难跟别人沟通，比如耳聋或者脑子有点问题的。所以到养老院来之后，又会有新的烦恼。比如说有的老人，因为是集体生活，有些人不讲卫生，但是你不能批评他，他不是故意的，有些人讲话也不礼貌，你也奈何他不得。所以在养老院最好是一个人住一个房间。

自评幸福度一般的老人对目前生活的接受度不及自评幸福度评价很高的老人。在第一社会福利院，一般是 3~4 个老人合住一个房间，每个老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习惯和爱好，生活中难免有摩擦。接受度较高的老人自评幸福度很高，在谈话中基本不会谈到生活中的不如意，一般会和访谈员聊自己生活中的高兴事、子女的情况、自己的爱好等。接受度相对较低的老人，在表达了自己基本满意后，会忍不住和访谈员谈论生活中的一些不如意。如上述的王爷爷，在表达了自己对生活基本满意后，会忍不住倾诉与人同住的种种不习惯。

还有的老人，会比较详细地描述自己觉得不满意的方面，并且会使用表达自己消极情感的词语。

赵爷爷，89 岁：

不满意的地方也是有的，一个是不让我们自由出去。

再一个，我举个例子，我们看电视，我喜欢看越剧，他喜欢看京剧，还有人喜欢看新闻。这个方面碰不到一起。另外就是同屋三个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

我们房间有一个人抽烟，有味道；另外一个老人有前列腺炎，小便都在床上，味道也很重。人老了没办法，小便失禁，弄在裤子上、床上，那个味道非常难闻。

人老了，会有越老越不中用的自卑感。现在就是让我安度晚年，身体好点的话在这边生活，多活几年，身体不好就快点走。

不要生病。现在一生病，就是看病难，看病贵。不能生病，看病看不起。

（虽然没有出现焦虑这样的书面语言，但是赵爷爷明显在担心自己生病，因为生病看不起。）

家庭支持对福利院老人的生活满意度和积极情感没有明显作用。老人在聊天中，会提到子女经常来探望，不过并没有就子女的探望使用诸如“高兴”和“快乐”这样的词语。但是如果子女不能来探望则会使老人产生消极情感。

赵爷爷，89 岁：

会孤独，子女不来看我的时候孤独，看到别人的子女来也会感到孤独。

我们还发现，受访老人的心态基本稳定，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好。自评幸福度很高的老人通常满足于目前的生活，对生活没有进一步的要求。

王奶奶，85 岁：

现在自己已经 80 多岁，对于未来没有更多的打算，只是希望自己每天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于奶奶，90 岁：

我现在就是过一天算一天，过完一天快乐一天。

自评幸福度一般的老人，会偶尔产生无能为力的感觉，但是也努力地进行自我调节来适应目前的生活，努力让自己不计较生活中不满意的地方。

赵爷爷，89 岁：

对的，就像我们看电视，你喜欢看足球，他喜欢看京剧，大家生活在一起，要学会忍让啊。我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想办法。不能计较。 2Rm/HIohQrpLv5vigJ7d6vLaLR8ibFZQfTeVpELrE6N+3GNXdoMY8wB2RhcQiJ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