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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欲速则不达

学会博得女性的信任,

要高尚,因为这事很重要;

要勇敢,仿佛生死攸关,

怀着忠诚的肃穆。

带她离开宴席,

带她观赏星空,

守护她,用你的肺腑之言,

切莫掺杂求爱的花言巧语。

——布朗宁夫人 [1]

“亨利。”玛格丽特片刻前还想到他,想起他问她在家里会做些什么事。这真是法国人说的“才说起太阳,就见到阳光”。她放下画板,走上前去和他握手,灿烂的阳光正好照在她脸上。“萨拉,去告诉妈妈。”她说,“我和妈妈想问你很多有关伊迪丝的事,非常感谢你专程跑这一趟。”

“我不是说过我会来吗?”他压低音量说道。

“可是我听说你远在苏格兰高地,以为你来不了汉普郡了。”

“哦!”他说得更小声,“那小两口成天瞎胡闹,到处去冒险,爬上这座山,又到那片湖上航行,我真的觉得他们需要有个门特 在一旁照料。事实也是如此,我叔叔那老人家根本管不住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十六个小时为他们担惊受怕。我发现不能放任他们俩单独行动,只好担起责任陪着他们,一直到在普利茅斯 亲眼看见他们安全上船为止。”

“你也去了?哇!伊迪丝没告诉我。也难怪,最近她的来信都写得匆匆忙忙。他们真的星期二出发了?”

“确实出发了,我也终于卸下重责大任。伊迪丝要我转达很多消息,我这里应该有一张小纸条。啊,找到了。”

“真谢谢你!”玛格丽特感激地说道。她有点想私下独自阅读字条上的内容,于是借口要去告诉妈妈(萨拉肯定没把话带到)伦诺克斯先生来了。

玛格丽特离开以后,他开始以他锐利的目光打量四周。这间小客厅此时在午前阳光照耀下,展现它最完美的一面。弓形墙中间那扇窗子敞开着,一丛丛玫瑰和鲜红色忍冬在角落探头探脑,外面的小草坪长满马鞭草和色彩丰富、鲜艳夺目的天竺葵。只是,正是户外的缤纷多彩,让室内显得单调而暗淡。地毯已经十分陈旧,印花家饰棉布似乎也屡经洗涤。整间屋子比他想象中窄小又寒碜,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么雍容华贵的玛格丽特出生与成长的地方。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书,是但丁的《神曲·天堂篇》 [2] ,古色古香的意大利白色小牛皮纸,搭配烫金字体的装订。旁边还有一本字典,以及玛格丽特抄写下来的几个字,都是些乏味的单字,他却看得挺开心的。他叹口气,放下书本。

“看来这个家的收入确实如她所说相当微薄。这未免奇怪,毕竟贝雷斯福德也算是个名门望族。”

与此同时,玛格丽特已经找到妈妈。这天碰巧又是赫尔太太情绪低落的日子,生活中充满苦难与困境。难得亨利瞧得起他们,远道前来拜访,她觉得很荣幸,但她的烦恼也因此再添一些。

“太不凑巧了!今天要让仆人们浆烫衣物,所以我们提早吃午饭,家里只有冷盘肉。不过,我们一定得留他用餐,毕竟是伊迪丝的大伯。另外,你爸今天早上心情也不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进他书房,看见他趴在桌上,双手蒙着脸。我告诉他,他一定也跟我一样不适应赫尔斯通的空气,他突然抬起头央求我别再说了,因为他没办法再多听半句嫌弃赫尔斯通的话。他说如果这世上有任何他喜欢的地方,那就是赫尔斯通了。虽然他这么说,我还是相信问题就出在这里潮湿又让人提不起劲头的空气。”

玛格丽特顿时觉得飘来一片冰冷的薄云,挡在她和太阳之间。她耐心倾听,只希望妈妈说出内心的担忧之后,心里会好过些。只是,她还是得把话题拉回亨利身上。

“爸爸喜欢亨利,他们在婚宴上很聊得来。我相信亨利这次来访,对爸爸的心情有帮助。亲爱的妈妈,别担心菜色了,冷盘肉非常适合午餐宴客,相信亨利也会觉得下午两点吃冷盘肉很合适。”

“可是午餐前要让他做点什么?现在才十点半。”

“我知道他会画画,我邀他陪我出去写生,这样你就不必费心接待他。现在先跟我出去,你再不出去,他会觉得奇怪。”

赫尔太太脱下身上的黑色丝质围裙,收起愁容。她以接待姻亲该有的热诚招呼亨利时,就像个非常美貌端庄的高贵女性。他显然预料到主人家会留他用餐,开心地一口答应,赫尔太太不禁又希望午餐菜色能丰盛些。他欣然接受一切安排:乐意跟玛格丽特一起出去画画,无论如何也不想打扰赫尔先生,毕竟吃午餐时就会见面。玛格丽特把画具拿出来让他挑选。等他选好画笔和纸张,他们俩就带着愉快心情出发了。

“我们在这里停留一下好吗?”玛格丽特说,“阴雨连绵的那两个星期里,我天天想着这两间小屋,非常自责没有早点画下来。”

“趁它们倒塌消失以前。的确,如果要画这些屋子,最好别拖到明年,何况它们确实很别致。不过我们要坐哪里?”

“你怎么好像直接从伦敦圣殿区 的法律事务所过来,一点都不像已经在苏格兰高地待两个月的人!这里有一块漂亮的木头,是伐木工人留下的,刚好在光线最合适的地方。我把格子花呢披巾铺在上头,就是一个标准的森林王座。”

“那么那个水坑就成了你的皇家椅子!别动,我挪一下位子,你可以过来一点。那些小屋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五六十年前来这里开垦的人盖的。其中一间是空屋,林务单位想拆掉它,只等住在另一间的那个老人家过世。可怜的老先生!瞧,他出来了,我得过去跟他打个招呼。他耳朵重听,所以等会儿我跟他的全部秘密都会被你听见。”

那老人家没戴帽子,在小屋前拄着手杖站在阳光下。玛格丽特走上前去跟他说话,他原本肃穆的表情松弛下来,慢慢露出一抹微笑,亨利迅速在画纸上勾勒出眼前那两个身影。等他们画好起身,收好水、画纸,向彼此展示作品时,玛格丽特觉得亨利让画中人物反客为主,把周围的景物当成陪衬。她红着脸笑了,亨利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耍诈,”她说,“你要我去问他小屋历史,我完全没想到你会把我跟老艾塞克变成你作品里的主题。”

“我忍不住,你不知道那画面多么吸引人。我简直不敢告诉你我有多么喜欢这张画。”

玛格丽特转身走到小溪边清洗画具,亨利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他最后那句话。她回来时脸色泛红,神情却一派无辜,似乎一无所知。他很庆幸,因为那句话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对他这种习惯三思而后行的男人而言,这种失常行为实属罕见。

他们回到牧师公馆时,屋里的气氛已经恢复正常,一片欢欣。邻居适时送来两条鲤鱼,幸运地抹去赫尔太太额头上的乌云。赫尔先生结束上午的工作返家,在通往花园的小门外等候客人,身上的外套和帽子略显破旧,绅士风度却没有丝毫减损。玛格丽特很以父亲为荣,每次看见他如何令初次见面的人折服,内心总会涌起全新的荣耀。不过,她仍然快速扫视父亲脸庞,找到某种不寻常的烦忧。那烦忧还没清除,只是暂时搁下。

赫尔先生想看两人的画作。

“我觉得你的茅草色调暗沉了些,你觉得呢?”说着,他把玛格丽特的画递给她,再伸手拿亨利的,亨利略微迟疑,不过只有一下下。

“爸,才不,我不觉得。下雨那段时间,石莲花和垂盆草颜色变暗了许多。爸,他画得很像吧?”她说。赫尔先生正在看亨利画中的人物,她在爸爸背后探头看着。

“嗯,是很像,把你的体形和神态画得惟妙惟肖。还有可怜的老艾塞克,他风湿痛的背僵硬前弯的模样很传神。挂在树枝上的这个是什么?肯定不是鸟巢。”

“哦,不是!那是我的帽子。我戴着帽子就不会画画,因为头会发热。不知道我能不能画人物,这里有很多我想画的人。”

“只要你非常想把某个人画好,就一定能成功。”亨利说,“我相信意志力,我觉得我把你画得很不错。”

赫尔先生已经先进屋了,玛格丽特还在外面逗留,想摘几朵玫瑰,等会儿吃午餐时好佩戴在前襟。

“一般的伦敦女孩会听得懂我刚刚那番话的弦外之音,”亨利心想,“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应该很习惯在男士说的话当中寻找意在言外的赞美。可是我觉得玛格丽特不……”

这时他叫道:“等等!我来帮你。”他帮她摘了几朵她够不着、丝绒般柔滑的红玫瑰,把战利品分成两份,自己留了两朵别在扣眼上,而后让她开开心心地进屋去整理她的花朵。

午餐时的谈话十分和谐流畅,宾主尽欢。双方都有许多问题要问,交换人们所知的肖太太在意大利的动态。早先,亨利发现玛格丽特说父亲收入微薄原来所言不虚,心里未免有点失望。不过,用餐时可喜的谈话内容,牧师公馆毫不做作的氛围,更重要的是玛格丽特近在咫尺,让他忘怀了那微小的失望。

“玛格丽特,乖女儿,你去摘些梨子给大家当饭后甜点。”赫尔先生说。这时仆人把刚倒出酒瓶、招待贵客的葡萄酒放上餐桌。

赫尔太太一阵忙乱,仿佛甜点这种东西在牧师公馆并不常见,完全视兴致而定。事实上,只要赫尔先生转头看看背后,就会看见饼干和橘子酱之类的东西,整整齐齐摆放在餐具柜上。可惜吃梨这个念头已经稳稳进驻赫尔先生的脑袋,拒绝被摆脱。

“南墙边有几颗棕色的熟梨,比任何外国水果或蜜饯都美味。玛格丽特,快去,帮我们摘些回来。”

“我提议我们移到花园,在那里吃梨。”亨利说,“咬一口被太阳晒得又暖又香、鲜脆多汁的梨,那才是人间美味。可惜的是放肆的大黄蜂总会在你吃得最津津有味的关键时刻,跑来跟你争食。”

他站起来,似乎想尾随从落地窗走出去的玛格丽特,只等赫尔太太附和他的提议。赫尔太太宁可行礼如仪地结束午餐,何况到目前为止这顿午宴进行得无比顺畅,特别是她和狄克逊特地从储藏室找出洗手杯,这才符合她身为肖太太的姐姐该有的排场。赫尔先生直接站起来,准备陪客人出去,她也只好屈服。

“我要带把水果刀,”赫尔先生说,“我已经上年纪了,没办法用你刚刚描述的那种豪迈方式吃水果。我一定得削皮,再切成四片,才能品尝它的美味。”

玛格丽特用甜菜叶充当盘子,铺在梨子底下,把梨子褐中带金黄的色泽衬托得格外抢眼。只不过,亨利看她的时间多于看梨。赫尔先生好不容易暂时抛开愁闷,似乎打算好好体验这一小时的滋味与精髓,优雅地挑选了最熟的一颗梨,坐在花园长椅上,优哉悠哉地品尝起来。玛格丽特和亨利漫步在南墙下的小阶梯形步道上,那里有蜜蜂嗡嗡鸣叫,在蜂窝里忙进忙出。

“你在这里的生活好像完美极了!以前我有点鄙夷那些诗人,因为他们总是想着‘结庐于山边’ [3] 那一类的事。现在,事情的真相恐怕是我只不过是个城市乡巴佬。刚刚我还在想,只要能过上一年这种宁静生活,就足以回报钻研法律二十年的辛劳。这碧蓝的天空!”他抬头仰望,“这深红琥珀相间的树叶,像那样完全静止不动!”他指向某些把花园围得像鸟巢的挺拔的大树。

“请你务必记住,我们的天空不会永远像此时此刻这么蔚蓝。这里也会下雨,树叶会凋落,会浸湿。不过,我觉得赫尔斯通已经是非常完美的地方了。别忘了有一天晚上在哈利街,你曾经藐视我对它的描述,说它是‘故事里的村庄’。”

“‘藐视’,玛格丽特,你的指责太重了些。”

“也许吧。只是,我知道当时我很愿意告诉你我心里最直接的感受,而你——那么我该怎么形容?——相当失礼地说赫尔斯通不过是故事里的村庄。”

“我再也不会了。”他温柔地说道。他们随着步道拐了个弯。

“玛格丽特,我几乎希望……”他欲言又止。作为律师,亨利向来口若悬河,这时竟半吞半吐,玛格丽特有点纳闷地抬头看他。不知为何,她忽然希望自己此刻在家里跟妈妈或爸爸在一起,或在任何没有他的地方。因为她很肯定他即将说出她不知如何答复的话。又过了一会儿,她天生的傲气浮现,战胜突如其来的不安,暗自希望他没发现自己刚才的慌乱。她当然能够答复,而且会给他适当的回应。她认为,没有勇气听别人说话既可怜又可鄙,一副她没有能力以她崇高的女性尊严结束那个话题似的。

“玛格丽特。”他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他还牵起她的手,害得她只好定定地站着,专注聆听,一直谴责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

“玛格丽特,真希望你没那么喜欢赫尔斯通,没有在这里过得这么恬静快乐。过去三个月以来,我一直希望你会非常怀念伦敦,也稍微怀念伦敦的朋友,这样你也许会肯好心地……(因为此刻她虽然沉默不语,却坚定地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倾听一个条件不够好的人的话。这是真的,我除了未来展望,一无所有。可是我真心爱你,玛格丽特,爱得几乎无法自拔。玛格丽特,我吓着你了吗?你说说话!”因为他看见她的嘴唇不住颤抖,好像快哭了。她努力镇定,直到有把握控制自己的声音,才开口说话:

“我太震惊,我不知道你会对我有那种感情。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所以,拜托你,我希望继续把你当朋友。我不喜欢你用刚才那种口气跟我说话,也没办法给你想要的答案,如果因此惹恼你,我很抱歉。”

“玛格丽特。”他注视她的双眼。她以坦然、直率的目光回望,眼神传达出全然的诚恳与不愿带给人痛苦的心情。

“那么你——”他原本想问“有喜欢的人了吗”,只是,对于那双无比沉静的眼眸,这个问题似乎是一种羞辱。“如果我太唐突,请原谅我,我受到惩罚了。请给我希望,给我一点安慰,告诉我你还没有遇见任何……”他再次停顿,没办法把话说完。玛格丽特为自己带给他的忧伤非常自责。

“唉!如果你不要有这些怪念头,我很庆幸有你这个朋友。”

“可是玛格丽特,也许哪天你能把我当情人,我可以抱着希望,对吧?我懂了,还不行,不急,等以后……”

她沉默片刻,想在回答之前弄清楚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接着她说:

“我一向只把你当朋友。我喜欢把你当朋友,我确定我不想跟你发展另一种关系。求求你,我们都忘掉这些……”(她原本想说“不愉快的”,及时打住)“刚刚说过的这些话。”

他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以一贯的冷淡语调说道:“当然,既然你心意已决,而且这段对话显然让你很不开心,那就不需要记在脑海。把一切痛苦全部忘掉,理论上是很好,可惜对我来说,实践起来有困难。”

“你生气了,”她哀伤地说,“但我又能怎么办?”

她说这话时似乎真心感到难过,所以他花了一点时间收起自己的失望之情,用比较开朗,却仍然有点严厉的语气说:“玛格丽特,你应该包容我的屈辱,不只因为我对你的爱,更因为我是这么一个不擅长谈情说爱的人——人们口中精明世故的我,竟一时抵挡不了爱情的力量,做出一反常态的行为。好啦,我们别说了。我好不容易为自己与生俱来那些更深刻、更美好的情感找到出口,却惨遭拒绝与挫败,我只好奚落自己的痴傻来自我安慰。一个还在为前程打拼的律师竟然想结婚!”

玛格丽特无话可说。他说话的语气令她心烦,虽然他是最好相处、最有同理心的朋友,也是哈利街的亲友之中最了解她的人,但他那种语气让她想起彼此之间那些让她对他心存芥蒂的差异点。拒绝了他虽然让她感到痛苦,但她发现那份痛苦之中掺杂着一丝鄙视。她美丽的嘴唇轻蔑地噘了起来。幸好,他们绕着花园走一圈之后,突然见到赫尔先生。他们俩早已经忘记他也在花园里。赫尔先生还没吃完那颗梨,他细心地削下一长条薄得像银箔的梨皮,不慌不忙地享受它的滋味。就像那个东方国王,在巫师要求下把头扎进水盆浸了一下立刻抬起来,短短一瞬间体验了一生的经历。

玛格丽特神情呆滞,心绪紊乱,没办法跟父亲和亨利一起话家常。她有点拘谨,不太想讲话,满脑子想着亨利什么时候才离开,好让她喘口气,好好琢磨过去十五分钟里发生的一切。他也急于告辞,几乎就跟她希望他离开一样迫切。只是,为了弥补他受辱的面子或自尊,不管多么费劲,几分钟轻松自在的闲聊是必要的牺牲。他的视线不时投向玛格丽特哀伤又忧郁的脸庞。

“我在她心目中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不重要,”他寻思着,“我不放弃希望。”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已经语带讥讽地聊起伦敦的生活和乡下的生活,仿佛他意识到自己那惯于冷嘲热讽的第二天性,那个刻薄的他害怕自己的嘲弄似的。赫尔先生一头雾水,他的访客似乎变了个人,比他在先前的婚礼或今天的午宴上见到的那个人更轻率、更世故、更老练,让他觉得话不投机。所以,当亨利说他必须直接赶到车站,免得错过五点那班车时,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一起走回牧师公馆找赫尔太太,彼此互道珍重。到了最后一刻,亨利最真实的自我冲破虚假的外壳:

“玛格丽特,不要唾弃我。虽然我一无是处,但我还是有一颗真心。证据就是虽然过去这半小时里你对我所说的一切充满不屑,但我并不恨你,反而更爱你。再见,玛格丽特,玛格丽特!”

[1] 布朗宁夫人(Elizabeth Barrett Browning,1806—1861),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最受推崇的诗人。此处诗句引自她的诗《贵妇的允诺》( The Lady’s Yes )。

[2] 意大利中世纪诗人但丁(Dante Alighieri,1265—1321)所著的《神曲》( La Divina Commedia )以诗的形式呈现,分为三部分《地狱》( Inferno )、《炼狱》( Purgatorio )与《天堂》( Paradiso )。描述但丁在森林中偶遇古罗马诗人维吉尔(Virgil),在维吉尔带领下游历地狱、炼狱与天堂。

[3] 摘自英国诗人萨缪尔·罗杰斯(Samuel Rogers,1763—1855)的诗《心愿》( A Wish )。 BfcEDj+fBJhw5LGUtSLpdzJxoZnr/6faPy320UI1qReWSNMzjcJ+qNKHCADLhzr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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