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这个东地中海上的石堡,曾经是古老的亚洲和新兴的欧洲之间的纽带。希腊半岛处在巴尔干半岛的最南端,东邻黑海、马尔马拉海、博斯普鲁斯海峡和爱琴海,与亚洲相隔;西部以亚得里亚海为界与意大利相望;南邻地中海,与非洲相隔;北部以多瑙河为界。
我从来没有从空中鸟瞰过巴尔干半岛,可在我的想象里,它肯定像一只伸向亚洲和非洲的手。希腊是这只手的大拇指,色雷斯是小指,君士坦丁堡就是小指上的指甲,从马其顿和色萨利连绵到小亚细亚的层峦叠嶂就是其余的手指。这些山脉的下半部都隐没在爱琴海的波涛里,只能看到这些山脉的顶峰。不过倘若从高空俯瞰,无疑会看得一清二楚,就像半浸在清水盆里的手指似的。
这只手上的皮肤伸展开来,罩在雄伟挺拔的山脊上。大体看来,它们从西北向东南延伸,几乎可以说成对角线。这些山脉的叫法不一,有保加利亚叫法、黑山叫法、塞尔维亚叫法、土耳其叫法、阿尔巴尼亚叫法和希腊叫法,只有几个重要的值得一记。
其中之一是从瑞士的阿尔卑斯山延伸到科林斯湾的迪纳拉山脉。科林斯湾把希腊的南北部隔开,希腊的南部像一个三角形,被早期的希腊人误认成了一个岛(这也不足为奇,因为把它和大陆连接起来的科林斯地峡的宽度只有3.5英里左右),称之为伯罗奔尼撒半岛或者珀罗普斯岛。而珀罗普斯就是古希腊传说中坦塔罗斯的儿子、宙斯的孙子,在奥林匹亚被尊为优秀运动员之父。
在中世纪征服了希腊的威尼斯商人平庸乏味,对曾被父亲当作烤肉敬神的青年 毫无兴趣。他们发现伯罗奔尼撒半岛在地图上看上去就像一片桑叶,于是给它取了个新名字,叫摩里亚,你在所有的现代地图册上都能看到这个名字。
在这里有两条山脉互不相连,北部是巴尔干山脉,整个半岛都以它的名字命名,而它只是一条半环形山系的南端,北端则名为喀尔巴阡山。两条山脉被“铁门”切开,所谓“铁门”就是多瑙河冲破层峦叠嶂开出的一条狭长的峡谷,多瑙河从这里流入大海。巴尔干山脉形成一道屏障,迫使多瑙河改变了似乎要从匈牙利平原流向爱琴海的意向,毫不犹豫地东行,直奔黑海而去。
不幸的是,这堵把巴尔干半岛和罗马尼亚隔开的“墙”却没有阿尔卑斯山那么高,无法抵挡从俄罗斯大平原吹向巴尔干半岛的凛冽寒风,因此,半岛的北部常常是冰天雪地。不过,在云团到达希腊之前,被第二堵墙挡住了,这堵墙就是罗多彼山脉。罗多彼的意思是“玫瑰覆盖的山”,说明这里气候温和。
罗多彼山脉高达9000英尺。而巴尔干山脉的最高点仅有8000英尺,位于著名的希普卡山口附近,俄罗斯军队1877年攻占这个关隘时损失惨重。因此,罗多彼山脉对半岛其余地区的气候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还有高达10000英尺、终年积雪的奥林匹斯山守护着色萨利平原,真正的希腊在这里诞生。
希腊
肥沃的色萨利平原曾一度是个内陆海。但皮尼奥斯河(即现代地图上的萨拉米比亚河)为自己开辟了一条通道,穿过有名的坦佩河谷,广阔的色萨利湖就全部倾入了塞萨洛尼基湾,此后,这里就变成了干涸的陆地。至于古希腊的粮仓色萨利,土耳其人却对它熟视无睹,与其说他们一贯的漫不经心源于邪恶的内心,还不如说是由于无可救药的惰性。对于一切紧迫的、实际的关键问题,土耳其人的回答一律是耸耸肩,轻描淡写地反问一句:“有什么用呢?”土耳其人刚被赶走,希腊的放债人就顶上了土耳其人的空位,继续控制着农民。如今的色萨利种植烟草,它在沃洛有个港口,当年阿尔戈的英雄就是从这个港口出发去寻找金羊毛的 ,早在特洛伊的英雄们诞生之前,这个故事就已经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古老传说了。色萨利还有一个工业城市和铁路枢纽——拉里萨。
有件趣事能够表明古代人是怎样莫名其妙地混居起来的。希腊大地上有一个中心城市拉里萨,拉里萨城里有一个黑人区。为了镇压希腊人1821年至1829年的起义,土耳其从他们的非洲领地埃及调集了几个团的苏丹土人,拉里萨就是那场战争的大本营。土耳其统治者并不在意谁为他们浴血奋战,马革裹尸,所以战争结束后,可怜的苏丹人就被遗忘了,被困在异国他乡,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我们还有更稀奇古怪的事情没讲呢。你会听到下列说法:北非有红皮肤的印第安人,中国东部有犹太人,大西洋上的某个荒岛上有马匹,这些都是给那些热衷于研究“纯粹人种”的人准备的好材料。
从色萨利平原越过品都斯山脉,就进入了伊庇鲁斯。这条山脉和巴尔干山脉一样高,一直是伊庇鲁斯与希腊其他地区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亚里士多德为什么把这个地区视为人类最初的家园,迄今为止这还是个谜。因为伊庇鲁斯这个地区一贫如洗,除了连绵不尽的高山和四处游荡的畜群之外,既没有海港,也没有像样的道路,甚至当地的早期居民也所剩无几,因为在一次战役中,15万伊庇鲁斯人被罗马人卖为奴隶(这是罗马人为了建立法律秩序,所采取的臭名昭著的手段之一)。可是伊庇鲁斯有两个地方引人入胜,伊奥尼亚狭长的水道把它们和大陆分开来。一个地方是伊萨卡,就是传说中苦难备尝的奥德赛的故乡;另一个地方是科孚,是淮阿喀亚人最早的家园,淮阿喀亚人的国王阿尔喀诺俄斯是瑙西卡的父亲。在古代文学作品中,瑙西卡是最可爱的女人,一直是热情与优雅的典范。今天该岛(隶属于伊奥尼亚群岛,最初被威尼斯人占领,后来被法国人占领,再后来被英国人占领,直至1869年才归还给希腊)闻名天下的原因,主要是在1916年,溃败的塞尔维亚部队曾把这个岛作为撤退后的藏身之地,几年前还被意大利的法西斯海军胡乱地炮轰了几下。将来,这里也许会成为一个冬季疗养胜地,可它肯定处在欧洲的一条大地震带上。
作为地震的罪魁祸首,迪纳拉山脉声名狼藉,而它附近的桑特岛在1893年的地震中,受灾就最为严重。可是,人们不会因为地震灾害就不到赏心悦目的地方去,更何况我们还可以把危险的程度降低呢!倘若你环球旅行过的话,你会看到许多火山缓坡上住着很多人,其人口密度甚至比地球脆弱的表面上相对安全的地带还要大。谁能给个理由呢?现在我要从伊庇鲁斯继续南行,看哪,维奥蒂亚到啦!
维奥蒂亚像一个空空荡荡的大汤盆,南接阿提卡群山,北邻色萨利和伊庇鲁斯山群山。我之所以在这里谈维奥蒂亚,主要是因为它是大自然对人类产生影响的一个经典范例,而我在本书开头就提到过这种影响。对于黄金时代的普通希腊人来说,维奥蒂亚人尽管来自文艺女神缪斯的家乡帕纳塞斯,是从建有德尔斐神庙的山坡上来的,但依然还是乡巴佬、反应迟钝的大老粗、小丑、畸形人、傻子、呆子、蠢蛋,是命中注定要在古希腊粗俗的闹剧中被当作笑料的。
地中海
然而,维奥蒂亚人的天分并不比其他希腊人低。古希腊军事家伊巴密浓达和古希腊传记作家普鲁塔克都是维奥蒂亚人,却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园。而一直在那里生活的后人却忍受着科派斯湖周围沼泽地散发出的有害气体的毒害。用浅近的现代医学术语来表述,他们患的可能是疟疾,而疟疾不大可能造就出千伶百俐的人来。
13世纪时,法国的十字军骑士当上了雅典的新统治者。在他们执政的整整100年间,他们排空了沼泽地里的水,使得维奥蒂亚人的生活条件得到了改善。而土耳其人却心安理得地任由蚊虫繁殖,导致维奥蒂亚人的生活条件每况愈下。最后,在新王国的两代继任者——先是一家法国公司,后来是一家英国公司——手里,科派斯湖的水全部被排进了埃维亚海,这个内陆湖的湖底就此变成了肥沃的草场。
现在的维奥蒂亚人已经今非昔比,与雅典人和布鲁克林 擦鞋匠无异。老天知道,他们思维敏捷,有本事让苏格兰人或者亚美尼亚人从口袋里多掏钱。沼泽消失了,瘴气消散了,疟蚊绝迹了。几百年来,一直被讥为粗野的笨蛋、下贱的低能儿的“展品A”之地,扫清了瘴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接下来,我们去看看希腊大地上最有趣的地方阿提卡。现在我们都是乘火车从拉里萨到雅典的,这条线与欧洲各条主干线相连。可若是在过去,从北方的色萨利到南方的阿提卡,却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取道有名的温泉关 。这并不是一个现代意义上的隘口,即两座大山之间的峡谷,而是一条狭窄的路,宽约45英尺,位于欧伊铁山的岩壁和海拉伊湾之间,是埃维亚海的一部分。公元前480年,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和他的300名斯巴达勇士为了阻止薛西斯游牧部落的入侵,把欧洲从亚洲人手里解救出来,在温泉关全部捐躯。200年后,还是在温泉关,希腊人把野蛮的高卢人侵略的脚步挡在自己的国门之外。甚至在1821年至1822年间的土耳其和希腊的战争中,温泉关在军事上依然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今天,温泉关已经无处寻觅,海水后退了近三英里,空余着一个简易浴场,风湿病患者和坐骨神经痛患者试图在这些温泉里缓解自己的病痛(希腊语的thermos意思是“热”,而你从英语的“温度计”[thermometer]和“温水瓶”[thermos bottle]这两个词就能看出来)。这个战场以这个温泉命名,就此名垂青史,人类还会天长日久地怀念那些明知败局已定,却死战到底的烈士。
至于阿提卡,它不过是个卧在爱琴海的碧波里的三角形岩岬。阿提卡的山多,山间的小峡谷也多,而条条峡谷通大海,海风习习,空气纯净清新。古代雅典人宣称,他们思维敏锐,观点明晰,都得益于他们所呼吸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此言大约不虚。这里没有维奥蒂亚污浊的水塘,没有助长生命力旺盛的疟蚊滋生的环境,所以,雅典人个个健康,而且一直很健康。他们率先意识到人不可能一半是肉体,一半是灵魂,肉体和灵魂是合二为一的,健康的肉体是促进健全精神的必要条件,而健全精神乃是健康身体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空气如此清新,可以从雅典卫城一览无余地望断彭忒利科斯山,群山俯瞰着马拉松平原,向雅典城提供大理石。然而,成就雅典人的不仅仅是气候因素,因为这个因素时至今日依然存在。
让雅典人直通世界任何一个有人区和无人区的是大海。把一座类似于方台的陡峭、平顶的小山摆在平原的正中,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地理上的奇迹。这座小山有500多英尺高,870英尺长,435英尺宽,恰好位于伊米托斯山(雅典优质蜂蜜产地)、彭忒利科斯山和艾加里奥山团团围绕的平原中心。就是在艾加里奥山的山坡上,那些从雅典逃出来的不幸难民目睹了波斯舰队在萨拉米斯海峡全军覆没,而在几天以前,薛西斯的军队刚刚纵火焚烧了他们的雅典城。这座陡峭的平顶小山,最先吸引了来自北方的移民,因为他们在那里找到了人类都需要的东西——食物和安全感。
奇怪的是,作为古代欧洲最重要的城市,无论是雅典还是罗马(正如现代的伦敦和阿姆斯特丹),都与大海保持几英里的距离,而不是紧紧依在海边。也许是因为早期地中海世界的中心城市——克里特岛上的克诺索斯就紧依海边而建,却因而常常遭到海盗的突袭,可能有骇人的事情发生,所以,几百年后所建的罗马城和雅典城汲取了这个前车之鉴。不过,从雅典出海要比罗马更方便些,古希腊水手只要在比雷埃夫斯(当时和现在都是雅典的海港)一登陆,就很快与家人团聚了。同样的路程,罗马商人却需要走三天,是过于远了些。于是,他们便改变了返回罗马故居的习惯,在台伯河口岸定居下来。罗马就是这样逐渐失去了与大海的紧密联系,而大海对于那些要称霸世界的国家而言,利益却大得很。
可是这些方台上的居民,这些“高城”(即“雅典卫城”一词的字面意思)的居民逐渐迁移到平原上来,在小山山脚下建房造屋,修筑围墙,后来工事式的居民区和比雷埃夫斯的居民区连为一体,他们依靠贸易和抢劫,过上了富裕的生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这个固若金汤的要塞成了整个地中海地区最富庶的大都会。后来,他们的“高城”也不再有人居住,却变成了一座神殿——一座座白色大理石神庙傲然耸立,阿提卡淡紫色的天空是它们的映衬。尽管一部分重要建筑被土耳其人炸毁(1645年雅典城被围期间),但是,在所有能够最完美地展现人类智慧的历史遗迹中,最独特、最辉煌的代表还是非它莫属。
1829年,当希腊重获自由,再度独立时,雅典已经沦为一个仅有2000居民的小村庄。1870年,雅典的人口是4.5万,现在已达到70万人,人口增长的速度与美国西部城市相差无几。在世界大战结束以后,倘然希腊不拿自己的命运作赌注,没有愚蠢地把小亚细亚所有有价值的殖民地拱手相让的话,雅典今天就会成为强有力的爱琴海地区的霸权中心啦。然而,将来依然存在这种可能性。上帝的石磨运转虽然缓慢,但不舍昼夜。而这座以上帝最灵巧、最机智的女儿 命名的城市,一定会像从她父亲的脑袋里蹦出来的守护神一样,有东山再起、重整河山的神力。
接下来,我们要去大希腊半岛最后也最远的一个地方,在这里,我们的自信和预言都失效了。珀罗普斯王子由于父亲的罪孽而蒙受诅咒,从此,这块以这位不幸的王子名字命名的土地从来没能摆脱这个诅咒。在这里,雄伟的大山挡住了大海,大山背后是阿卡迪亚田园牧歌般的土地。诗人们异口同声地赞美它是纯朴、诚实而可爱的牧童和牧羊女的故乡。诗人们总是对于自己最不了解的事物倾注最大的热情。而阿卡迪亚人并不比其他地方的希腊人更诚实。如果说他们不像那些世故圆滑的希腊同胞那样耍卑鄙的阴谋诡计的话,原因并非是他们对此不赞同,而是因为他们对此闻所未闻,还没学会怎么耍。的确,阿卡迪亚人不偷盗,那是因为在这个只有枣和山羊的地方,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偷。阿卡迪亚人确实不说谎,那是因为他们的村子太小,人人都对别人的底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如果说阿卡迪亚人不像埃莱夫西斯以及其他雅典圣地那样文雅而奢靡地敬奉诸神的话,那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神——潘神 。在开低俗的玩笑、表现乡巴佬似的弱智方面,潘神与其他奥林匹亚诸神相比毫不逊色。
的确,不论在当时,还是在现在,阿卡迪亚人一直都能征善战,可是这对他们却没有什么好处,因为同大部分的农民一样,他们厌恶纪律的约束,永远都会为由谁充当他们的主帅争论不休。
拉科尼亚平原位于多山的阿卡迪亚之南,这里的土地比阿提卡山谷的土地更肥沃,但就独立思考而言却是贫瘠的,贫瘠到这里的居民对简单的日常生活之外一无所知。在这片平原上,有一座奇特的古城——斯巴达城。这座城市是北方希腊人对立面的代表。雅典人对生活是肯定的,而斯巴达人对生活却是否定的;雅典人信奉灵感神韵,而斯巴达人却追求效能和奉献;雅典人骄傲地宣称杰出人物的天赋神权,而斯巴达人却把所有人都视为平庸的众生;雅典人门户开放,笑迎八方客,斯巴达人却要么把外国人拒之门外,要么格杀勿论;雅典人是天生的商人,而斯巴达人却不让自己的双手沾染铜臭。倘若我们以成败论英雄的话,那么,斯巴达人无疑是失败的。雅典精神已经传遍了全世界,而斯巴达精神已经与它所诞生的城市一起烟消云散。
你能在现代希腊地图上找到一个叫作“斯巴达”的地方。那是个小村庄,住在村里的人是贫穷的农民和卑微的养蚕人。这个小村庄是1839年在古斯巴达传说中的遗址上建成的,由英国的热心人提供资金,一个德国建筑师绘制图纸。可是,没有人愿意去那里住,经过了近一个世纪的努力,斯巴达的居民至今只有4000人。珀罗普斯古老的诅咒!这个诅咒在这个半岛的那一端更加灵验,都应验在史前的迈锡尼城堡上了。
迈锡尼遗址距纳夫普利翁不远。纳夫普利翁是伯罗奔尼撒最著名的港口,坐落在同名的海湾里。早在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以前相当长的那段时间里,人类文明首次在此触及未开化的欧洲海岸,所以,对于我们现代人来说,迈锡尼所具有的重要意义比雅典和罗马来得更为直接。
看看巴尔干半岛这只从欧洲伸向亚洲大手的那三根半隐半现的手指,你就会明白其中的缘故。这些手指由一些岛屿构成。这些岛屿现在属于希腊,只有爱琴海东部的几个岛被意大利占据至今,因为没有哪个国家愿意为了遥远的海域上的几个一文不值的岩岛而开战。为了便于介绍,我们把这些岛屿分为两组:一组是靠近希腊海岸的基克拉泽斯群岛,一组是靠近小亚细亚海岸的斯波拉泽斯群岛。正如圣徒保罗所了解到的那样,这些岛屿相距都不遥远,从而成为古埃及文明、巴比伦文明以及亚述文明西传,直至达及欧洲大陆的纽带。与此同时,受在爱琴海岛屿上居住的早期亚裔移民的影响,这些文明已经非常明显地“东方化”了,并且最终以这种形式抵达了迈锡尼。而迈锡尼本来能够像后来的雅典那样成为古希腊世界的中心的。
但是,为什么这一切没有成为现实呢?我们不清楚其中的缘由。我们同样不清楚,雅典顺理成章的继承人、地中海的新一代霸主马赛,为什么被迫把这个荣誉拱手让给了后起之秀罗马这样一个暴发户式的小村呢?迈锡尼昙花一现的辉煌和急速衰退是一个永恒之谜。
一条仅有4英里长的运河把科林斯地峡拦腰截断,可是这条运河太浅太窄,大船无法通行。希腊因为同土耳其(还与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及黑山单独或一起)进行了一系列战争,领土扩大了近一倍,随后又在宏大的霸主美梦中低估了土耳其人的战斗力,新领土的一半又得而复失。今天的希腊人和古希腊人一样乐于出海,地中海上到处可见共和国那蓝白相间的国旗(这是古代巴伐利亚人使用的颜色,1821年希腊获得独立时,由开国国王所引入)。有时也能在北海和波罗的海见到,但这类希腊船只可不像济慈 所描绘的希腊古瓮那样高雅华贵,而是以肮脏不法而臭名远扬的。此外,希腊还盛产无花果、橄榄和无核葡萄干,出口到那些喜食这些美味的国家。
希腊能否像它的人民热情期待和盼望的那样恢复往日的荣光呢?也许吧。
马其顿人、罗马人、哥特人、汪达尔人和斯拉夫人曾经先后占领过希腊;诺曼人、拜占庭人、威尼斯人以及那些罄竹难书的恶棍十字军曾经使希腊沦为自己的殖民地;接着,希腊差点被阿尔巴尼亚斩尽杀绝,差点被新移民同化,还被迫在土耳其的统治下生活了近四个世纪;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协约国当作军队后勤供应基地和战场——这样一个灾难深重的民族要复兴无疑是难上加难。然而,有生命,便有希望,哪怕是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