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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与艺术设计

朱树民

一、书法的情感与审美

所谓情感,是喜怒哀乐等心理表现,即从人对客观事物所持的态度中产生的一种主观体验(辞海释义)。中国书法是以抒情表现为主的一门艺术,它以汉字形体为艺术传达媒介,通过文字结构形式的自由构建,创造特定的情感符号,构成某种艺术意境,从而表现出一定的精神意蕴、审美情趣,它直接以外形式表达出某种宽泛、朦胧的情感境界。传统书法崇尚“中和”之美,其具体表现为两种形态,阳刚之美(壮美)与阴柔之美(秀美),两者在形式美的侧重上是不同的,前者强调方、露、直、急、枯……后者强调圆、藏、曲、缓、润……

书法表现了书法家之情感,此情感由文字形体符号形式传达的,而非凭借文字内容讲述的,文字内容只是一种外在客观情境,而非书法内在的必然因素。文字内容可以是再现性的、描述性的,可以是具体事件、人物、形象等,而文字形体符号形式则只是表现性的、抽象性的,因此,书法表现的情感内容是宽泛的、朦胧的、含蓄的,它给人以丰富的想象。

在长期审美实践活动中,人们在现实生活中与一定的审美对象建立了审美关系,不断地丰富了自己的审美形式感。用特定的形式因素,形式美规律“同形同构”、“异质同构”进行审美直觉联系。书法的文字形式之所以美,在于它能唤起人们对自然美物象的联想,从而把自然美作为书法美的客观基础,往往用自然美形象来说明书法之美,如“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鸿飞兽骇之姿,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轻若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孙过庭《书谱》)再如,唐代书法大家张旭、怀素从“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观夏云多奇峰”而草书大进。前者形容书法艺术变化的讳莫如深,后者讲述了书法家从大自然中受到启发而影响书法创作。显然,这些都是由“情感”来作用的。

书法艺术的情感之表现,审美意识之物化,是通过线条构造的,以文字形体结构为外在形式的情感符号来完成的并作用于观者,情感成为审美活动中的一种综合性的心理反应。因此,在“中和”美理想指导下,传统书法美学要求书法艺术创作必须符合形式美规范,强调情感表现、强调书法形式美诸因素的和谐统一。

二、书法与封面设计

进行书法创作既要讲究形式美感,也要考虑文字内容本身的信息,它们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没有形式美感的书法作品和没有文字内容的形式表现,都没有存在的价值,两者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书法不仅可以作为独立的艺术作品给人以美感,同时它又可以应用于各种信息传达媒体上,并且同样能给人以美的享受,同样可以让作者的情感表现与观者产生共鸣。如影视、店招、牌匾、平面设计等。尤其是平面传达设计,更包含了广告、招贴、包装装潢、VI形象传达、书籍封面等设计领域,书法在设计领域的应用非常广泛。

书籍装帧是从属于书籍的,在阅读实用性和艺术审美性的前提下,是具有相对独立性的、综合性的图书成型设计的艺术。根据这一定义,使我们明白了装帧设计的任务就是要使读者在直接的观感阅读过程中,产生视觉和心理上的审美享受。作为封面设计师装帧设计中的重要一环,“封面设计可以作为书籍的精美装饰,也可以把书籍内容高度概括而成为形象……”(《钱君陶谈艺》钱君匋著)封面设计的构成要素主要包括图形、文字、色彩等,其结果综合地反映出封面的形式美感,直接或间接地传达书籍内容的一些信息。同样,封面设计的题材也是由书籍内容来决定的,是不容选择的,可以说是命题性的。

封面设计的字体形式可以有多种表现,主要包括标准字体(主要指电脑字库中的宋体、黑体、圆体等)、美术字(经过设计师创意的字体)、书法字(真、草、隶、篆、行书等,是由书法家或设计师等书写的字体,也包括植入字库中的书法字体)。

钱君陶先生认为“装饰性美术字和毛笔书法是文字形式表现的两大基本类型,毛笔书法样式因其具有浓郁东方文化的审美特色及浑厚的中华民族情结而被我国广大民众及受汉文化影响的国家所喜爱”。把书法应用于书籍封面一直是装帧艺术家乐于表现的形式之一,朱树民老师通过一些案例分析表明,书法及其情感表达对封面形式表现与书籍内容信息的传达等具有一定的作用,拟归纳以下几个方面:

1.古朴浑厚型

表现风格为“铁马秋风冀北”的阳刚之美(壮美),有较强的视觉冲击力,其相对应的字体有大篆、汉隶、魏碑、大草等,给人以远古、苍莽、质朴、直率的审美情趣,具体为晋代以前的碑版石刻等,较适用于书籍中的古籍、字典、诗词、传记、书画等中国传统文化类型。如《中国美术史》《马王堆汉墓》《聊斋志异辞典》《古汉字黑白装饰画》《三国韬略》等。这类设计的特点在表现形式上能够比较好地体现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一些内涵,给人以一种古朴浑厚的美感。

2.妍美柔婉型

表现风格为“杏花春雨江南”的阴柔之美(秀美),有诗意般的感受,其相对应的字体有楷书、行书、今隶、今草、小篆等,给人以平实、清秀、恬静、委婉的审美情趣,具体如东晋的“二王”(王羲之、王献之)之后的“妍美流便”的帖学书风,适用于散文、诗歌、小说、杂谈、故事等,如《海庵书话》《法书要录》《京剧知识词典》《建筑小品实录》《心香泪祭昊宓》等,这类设计的特点在表现形式上有一种当代休闲式的诗情画意,给人以妍美柔婉的美感。

3.刚柔相济型

这种风格兼具古朴浑厚和妍美柔婉的特点,即碑学与帖学的融合,形式上更加体现“中和”之美,也较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心理,情感的表现空间也更大。如《泰山古今》《百色风暴》《春水驼铃》《东北王世家》《张学良传》《祝遂之》等。这类设计的特点是个性比较强烈,可让读者感受到书籍内容的某些信息,在表现风格上体现出一种刚柔相济的美感。

4.设计创意型

这一类型就是作者将书法字体根据书籍的类型或内容进行富有创意的设计,情感的表现更加贴近书籍,传达的信息相对较准确。通常这种类型要求设计者既要有一定的书法基础,又要具备一定的创意设计能力,设计的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如《中国脉诊学》《“灭火”在中国燃烧》《龚自珍诗选》《纳天为圆》《懒汉吃鱼》等。

综上所述,这些类型无疑为书籍封面字体的应用、情感的表达和审美情趣等方面拓展了多重表现手段。

三、书法与信息传达

书法的情感在书籍封面中的作用是毫无疑问的。当然,在书籍封面设计的诸多要素中(图形、文字、色彩等),图形在传达书籍内容信息的作用上要更大些,而且,文字信息通常主要由文字本身内容来传达的,运用书法可以起到强化文字内容信息的表达作用。因此,它的作用也不可忽视。朱树民老师认为,书法在封面设计中有三个功能:第一,实用功能。书法和其他字体一样也同样是传达信息的载体,当然,它就具有“书名”的识别功能。第二,表情功能。传统书法具有很强的表现力,通过粗细、方圆、疏密、枯、湿、浓、淡等的表现,且伴有情感的因素。从另外的角度看,书法也可以理解为图形,它是抽象的、含蓄的图形。第三,审美功能。书法属艺术范畴,虽然书籍封面上仅有寥寥几字,但仍然不会影响其固有的美感,同样能给读者带来愉悦。

实用功能、表情功能和审美功能,综合地体现了书法的情感和书籍信息的传达作用,它的表现性以及审美性强化了文字单纯的识别性,把无生命的文字赋予了生命,把不怎么具备审美感的一般字体,塑造成有艺术美感的形象。当然,信息传达与审美情趣是相对的,有的具有信息传达的作用,但不一定很美,有的形象很美,但却不一定具有信息传达的作用,我们尽量做到两者的统一。如《百色风暴》四个大字充满版面,富有震撼力的行草书法,给人造成极强的视觉冲击力,让读者感受到战争年代革命斗争的残酷。再如《中医脉诊学》,像血脉流动的富有生命力的篆书字体,非常形象。还有《天火》《鸡窝》等都能使读者产生某种联想。

四、结语

要指出的是,书法在书籍封面中的作用还是比较有限的,传达的信息也是非常抽象、模糊的,甚至还有些牵强和不确定,但这种抽象、模糊与不确定,也正是书法艺术的魅力所在。康德认为:“模糊观念要比清晰观念更富有表现力。”朱树民老师认为这种抽象和模糊更具包容性、前瞻性和表现性,在书封面中通过书法与文字内容传达给读者一些信息,让读者产生联想和回味,并获得美感,这就是它的作用。中国书法作为艺术百花园里的一朵奇葩将越来越发扬光大,在平面设计领域中的作用也将越来越大,用书法作为书籍封面的设计元素,这在世界装帧设计领域也是独一无二的,而民族性的也就是世界性的! bA0GKpqb3GerjljKcx+/D9Arrpjv5nulkmI1FDMuCq2XqbrGAryGW5GtGylU8z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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