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匈奴兴起后,东有东胡,西有月氏,匈奴受制于两方,匈奴单于甚至将自己的儿子送给月氏作质。公元前209年冒顿单于即位后,匈奴迅速强大起来,东败东胡,西破月氏,南逼河套。匈奴对月氏的压迫,促使月氏西迁,改变了西域的民族分布。月氏和乌孙本为近邻,分布在河西走廊,公元前3世纪末,月氏杀乌孙昆莫之父,乌孙北迁匈奴,公元前177至前176年,冒顿单于派右贤王率领匈奴和乌孙部众,向月氏进攻,月氏大部分被迫西迁天山以北地区。原来放牧天山南北的塞人无地可容,塞王率领部众由喀什噶尔河南下,出明铁盖山口越过悬度,占领克什米尔,另一部分则西走中亚细亚,进入阿姆河以北的广大草原。老上单于(公元前173—前160)时,匈奴再次大破月氏,月氏只得由伊犁河南迁大宛、大夏,小部分未能西迁的,留在昆仑山北,保南山羌,号称小月氏。乌孙昆莫占据月氏故地,建国于伊犁河流域和伊塞克湖地区,定都伊塞克湖东南的赤谷城,服属匈奴。乌孙统治区内仍然散居着塞人和月氏人。
天山南路城郭诸国,在汉初共有三十六国,以定居的农业为主,兼有畜牧。那里分布着很多不同的民族,有氐、羌、塞、月氏、匈奴和少数汉族。人口合计三十多万,各国以龟兹人口最多,有八万多人。在公元前176年以后,乌孙、楼兰等北道二十六国都在匈奴控制之下。
匈奴的日益强大对汉代构成一大危害,汉初六十年国力尚未恢复,对匈奴只能采取妥协政策,每年向单于赠送大批缯絮米蘖,又与匈奴和亲通婚。但匈奴仍自恃强大,拥有百万能骑善射的精兵,每到秋熟,便策骑南侵,掳掠汉的边民和财富,又强迫西域各地向匈奴贵族纳税和送人质,阻遏汉和中亚各国的商业来往。汉武帝刘彻(公元前140—前87)即位后,开始联络西域各国,取得他们的支持以发动对匈奴的反击,同时为了获得中亚所产的骏马,改善军事装备和交通工具,输出产量越来越丰富的丝帛,也亟须发展和中亚各国的关系。公元前138年,刘彻派遣张骞出使大月氏,目的是劝说大月氏王和汉联合起来共同击败匈奴。
张骞和一个少数民族的随从甘父一起,带领一百多人,从长安出发,经陇西时被匈奴拘留,在匈奴那里一住十一年。后来乘机和随从人员偷逃,经几十天的长途跋涉到了大宛、康居和大月氏。当时大月氏已立新王,吞并了大夏,已经安居乐业,加上和中原距离太远,无意于进攻匈奴。张骞从月氏到大夏都城巴尔克,住了一年多,不得要领而返。公元前128年张骞取道南山经羌中(今青海)归国,中途又被匈奴扣留,一年后,匈奴单于死,发生内乱,张骞乘机逃出,于公元前126年回到长安,前后共历十三年,回来时仅二人。
张骞初次出使,虽然没有达到和大月氏缔结盟约的目的,但获得了有关西域各国的地理、物产、军事知识,了解了许多匈奴的内情。汉武帝由此知道和中亚、西亚各国打交道,不仅在军事上极有意义,而且在经济上也会对汉朝产生很多效益,这些国家都很器重中国财物。张骞又根据自己的地理知识,提出开蜀道通身毒(印度),发展和大夏的贸易关系。张骞在大夏时曾见邛(西昌附近)竹杖、蜀布(土芦布、棉布),大夏人告诉他是大夏商人从印度得来的,印度在大夏东南数千里。公元前125年刘彻命张骞由蜀郡重新开通西南夷,因昆明游牧部落的阻挠,汉使无法通过。张骞又以他对匈奴的知识参与卫青出击匈奴的战争,因知水草处,使军士不乏,而立大功,在公元前123年被封为博望侯。此后汉军屡次征伐,打击河西匈奴。河西匈奴由休屠、昆邪二王治理,公元前121年昆邪王杀休屠王降汉,黄河以西、罗布淖尔以东的匈奴全被肃清,汉在这里设武威、酒泉两郡,后又分出张掖、敦煌两郡,并列玉门、阳关两关,于是通往西域的大道才得敞开。
公元前119年,卫青、霍去病再次率大军夹击匈奴,将匈奴进一步驱逐到漠北。但汉军也损失惨重,军马严重缺乏。刘彻因而决定派张骞再次出使西域,试图利用乌孙原先居住敦煌一带,后来和匈奴有尖锐的矛盾这一点,通过和乌孙结亲请他们迁回故地,“断匈奴右臂”(《史记·大宛列传》)。这次张骞带了许多副使,率随从三百人,各备马二匹,以便随时派往邻近各国,又带去牛羊数万,金币帛直数千万之多,积极发展和西域各国的友好关系。不过这次张骞仍未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乌孙昆莫和贵族都畏惧匈奴,国内又因王位纷争而分裂为三,昆莫虽总率诸部,但亦不敢擅自取信于张骞。张骞于是分别派遣副使到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和阗)、扜罙(策勒)及其邻近国家。张骞归国,乌孙遣导译相送,并派使者到长安,见到汉朝人众富厚,回去如实报告,汉朝的威望大大提高。张骞所派副使回国时也带回了许多所到国的使者,西北许多国家都和汉有了正式的外交往来。
张骞通使乌孙之后,汉使多取道乌孙南境绕过伊塞克湖前往大宛、大月氏等中亚国家。汉朝期盼从那里引进良马,当时中国人繁育的主要是经过驯化的蒙古矮种马,西方却出产更有耐力而奔跑迅疾的千里马。乌孙王于是献骏马,武帝取名“天马”。这种马产在中亚渥洼水(阿姆河)流域,是分布在亚洲西部的土库曼马或突厥马。后来李广利在公元前102年征伐大宛,取得了汗血马,这马由于有一种寄生虫,出汗时会显出红色的斑点,得了“汗血马”的称号。汗血马体态矫健,双耳间额头上生有一处锥形肉角,马的尾础高,尾巴上翘,深得刘彻欢心,于是封为“天马”,乌孙马改称“西极”马。乌孙王在公元前110年又娶江都王刘建的女儿,汉和乌孙的结亲对匈奴是一个打击,对发展西域交通是很有意义的策略。自此以后,汉代使者更远到安息、奄蔡、犁轩、条支、身毒。大宛的马匹成为这种官方贸易的一项特定的目标,汉的缯帛、漆器、黄金、铁器更是各国所欢迎的产品。汉代派出去的使节都具有贸易的目的,沿途给养多需自备,或以缯彩换取。每次多者数百人,少的一百多人,一年中常派出使者十多次,这些使节往返一次,常常远的要八九年,近的也要几年。而汉代西域交通的畅通,和张骞不顾艰险、再接再厉的“凿空”精神是不能分开的,他所开通的道路,在他以后的千秋万代,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迄今为人称颂的丝绸之路,从张骞的时代起,就成了中国和它以西各国的友谊之路。
2004年西安理工大学西汉M1壁画出土东壁中部骑马射猎图摹本(原图红、绿、褐三彩)
公元前60年,匈奴发生政变,处于匈奴西部的日逐王先贤掸被迫率众归属于汉,汉任命郑吉为西域都护,都护府设在乌垒城,职位略低于内地的郡太守,秩比二千石。从此西域这块地方,包括北疆和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的广大地区都正式列入汉代的版图,帕米尔以西以北的大宛、乌孙都在都护的统辖之下。
汉和中亚各国的交通出入天山南路,从长安经河西走廊的武威、张掖、酒泉、安西到敦煌,敦煌郡龙勒县有玉门、阳关,由此西行有南北二道。《汉书·西域传》卷九六上说:“自玉门、阳关出西域有两道。从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月氏、安息。自车师前王庭随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为北道;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宛、康居、奄蔡焉。”南道出阳关(今南湖)西南沿阿尔金山北麓至伊循(今米兰)、且末(今且末)、精绝(今民丰)、扜弥(今策勒)、于阗(今和田)、皮山(今皮山)、莎车(今莎车),由此经蒲犁(今塔什库尔干)出明铁盖山口,沿兴都库什山北麓喷赤河上游西至大月氏(巴尔克)和安息(赫康托姆菲勒斯)。北道出玉门关(今小方盘城)西过白龙堆(罗布碱滩)至罗布淖尔西北的楼兰后,必须向北绕道车师前王国(吐鲁番西雅尔湖),西南取道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的危须(博斯腾湖北的乌沙克塔尔)、焉耆(今焉耆)、龟兹(今库车)、温宿(今乌什)、姑墨(今阿克苏)、尉头(今阿合奇)至疏勒(今喀什),经捐毒(今乌恰)越过帕米尔高原到大宛(费尔干纳盆地)、康居(撒马尔罕及其附近)。康居西北可通奄蔡(咸海东北),向南可到大月氏,西南则通安息。
上述南北两条国际交通干线之外,又有若干支线。在新疆境内还有两条大道联系各处。南边的一条出敦煌玉门关后西南至伊循,南至婼羌、小宛(今且末以南,已沦为沙漠)、戎卢(今民丰以南)、渠勒(今策勒南)到疏勒。从皮山西南还有一条国际交通线,经乌秅(巴勒提特、罕萨)、悬度(特鲁以东)到罽宾(查萨达),出开伯尔隘口后经过喀布尔西南到达乌弋山离(亚历山大里亚-普洛夫达西亚)。据《汉书》,南道至此而极,再经伊朗南道可以转北而东到安息国都。新疆境内北边的一条是从敦煌向北到伊吾(今哈密南),北越天山通蒲类(今巴尔坤),由此西向沿博格多山北麓到车师后王国(今济木萨尔),经卑陆(今阜康县东)、单桓(今乌鲁木齐以北)、乌贪訾离(今呼图壁南),西出特克斯河至乌孙(依什提克)。从北道另有一路由温宿西北越过别迭里隘口(勃达岭)到赤谷城,经都赖水(塔拉斯河)通康居。这些国际交通干道通过中亚伸向欧洲、地中海东部利凡特工商城市,甚至和埃及的亚历山大里亚城也发生了贸易往来。
《汉书》所记的北道是公元前60年汉在新疆设立西域都护府以后的情况。北道出玉门关后必须绕道车师前王国,再转焉耆、库尔勒而西。但从很早的时候起,玉门关以西实际已有北、中二道。中道西过榆树泉,经巴什托克拉克,穿越汉代称为白龙堆的罗布碱滩北头,由罗布淖尔北经楼兰,沿孔雀河北岸西抵库尔勒,和北道相接,这条路经过楼兰古国,又称楼兰故道,直到4世纪中叶塔里木河(下游孔雀河)改道,楼兰废弃,交通才绝。张骞通西域,已走楼兰故道,这条路路径虽短,但须过白龙堆,缺乏水草,行旅艰困。楼兰当道,又近汉,常主导发,负水儋粮,送迎汉使。李广利出征大宛,大宛才以为汉离开太远,“而盐水(碱滩)中数有败,出其北有胡寇,出其南,乏水草”。匈奴势力被驱赶到天山以北后,车师前王国土地肥美,物产饶富,行旅又循碱滩北缘,商旅宁肯绕道北行。前汉时代北道的这一段应是经过车师前王国转车师后王国,沿伊犁河而西至乌孙北境,然后至康居、奄蔡。中道则由楼兰而西至龟兹、疏勒,过大宛至康居。这条路在帕米尔高原以东的一段到三国初称为中道,而它的出现却是很早的。汉代丝绸大批西运,南北二道就成了丝绸之路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