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点培养出了无数杰出的人物,与其独特的“兽营”训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在古希腊,雅典因其崇尚知识和艺术而令人瞩目;斯巴达因其崇尚武力和集体精神而称雄希腊。西点军校的目标是把这两种曾经对人类历史产生过巨大影响的精神合而为一,锻造出适应美国陆军需要的高层次人才。
公元前5世纪,斯巴达和雅典同为巴尔干半岛的希腊城邦、奴隶制社会。斯巴达是农业国,贵族势力强大,政权控制在由30名贵族组成的元老院手中。斯巴达十分强调尚武精神和集体主义教育。孩子一出世,就由元老决定其命运,经元老检查,体格孱弱者一律弃之山谷,没有生存的权利。孩子从7岁起就编入连队,成年男子全部是战士。全国好像一个士兵营,公民及其未成年的子女,一律过集体生活,在公共食堂吃饭。基本上没有家庭生活和个人活动,人们全部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培养吃苦耐劳、骁勇善战、绝对服从的品格,强调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在这种体制之下,斯巴达很快成为希腊世界的军事强国。它不但多次镇压本国奴隶的大规模起义,而且经过20多年的伯罗奔尼撒战役打败了雅典。
斯巴达土地国有,均产、无私、集体化和勇敢善战的精神,曾经被柏拉图和普鲁塔克等哲学家、史学家美化为理想国。在国家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强调牺牲个人、万众一心、为国捐躯,无疑是必要的。但斯巴达人认为,科学、教育、艺术、文学都毫无意义。他们只注重体育和军事训练,而轻视智育。他们说,读书写字只要学到能够应付日常生活需要就可以了。在品德方面,除灌输为统治集团效忠的思想外,为适应战争需要,他们还教唆儿童到果园偷果子,甚至每年举行一次“克里普提”屠杀异族的比赛。这些,都是西点军校所不能接受的。
西点军校的最大长处是在接受某些斯巴达精神的同时,重视科学文化教育,而且后者的投入远远超出前者。在西点,新学员入学后,要进行6周野营训练,被称为“兽营”训练。除了紧张而艰苦的训练外,新学员还要忍受高年级学员的戏弄和刁难,并遭受各种惩罚。许多人经受不住这种体力和精神上的巨大压力而被淘汰。胜利完成基础训练的学员则从这种军旅生涯的启蒙教育中获得了许多知识,变得充满信心和自豪感。在西点军校发给新生父母阅读的手册中,校长告诫说:“对许多人来说,从老百姓自由散漫的环境到军人紧张热烈且纪律严明的环境,会有一个困难而又痛苦的过程。你们的理解和鼓励对帮助你们的孩子克服前进途中遇到的艰难险阻是必不可少的。”校长继续解释,“新生制度是使一个年轻人从老百姓变为一名军校学员乃至最终成为一名陆军军官的发展过程的根本要素。新生制度具有三个基本功能:把一个年轻人变为职业军人;把那些不适应严格生活的学员筛出去;为高年级学员掌握领导艺术提供必要的条件。”
一位军官认为:“‘兽营’训练计划的大部分内容是对身体进行调节。不能适应‘兽营’这一套的人主要是吃不消这里的体罚。在‘兽营’里,不存在什么重大的智力挑战。”但是,另一位西点毕业生却根本不同意上述看法,他认为:“‘兽营’的挑战是全方位的。是的,你不得不接受身体方面的训练,但真正的战斗却是在你头脑中进行的。压力几乎全是精神方面的。第一个星期他们似乎要把你的肉体全部撕裂,过了这一星期,他们又把你拼凑起来。但是,他们在精神上却一直将你打得七零八落。”
我们不妨看一下几位将军的经历。麦克阿瑟同样经历了“兽营”的磨炼。他刚进西点时,高年级学员并不因为当时美国各报争先宣传其父在菲律宾战场上的赫赫战功而对他另眼相看,在训练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强迫他做下蹲、单杠、俯卧撑等动作,一做就是一小时,并宣称让他为驰骋于菲律宾战场的将军父亲争光。待麦克阿瑟摇摇晃晃走进自己的帐篷时,体力不支,一下瘫倒在地上。
同住的另一位新学员弗雷德里克·坎宁安以为他得了严重的痉挛,因为他四肢抖得厉害。麦克阿瑟让坎宁安在他身下垫一条毯子,以免别人听见他双脚敲打地面的声音。第二天早晨,他感到浑身无力,坎宁安让他去请病假,他却仍然坚持去操练。此举受到高年级学员的称赞。但坎宁安无法忍受这种“折磨”愤然退学,并在《纽约太阳报》上匿名发表文章谴责此事。当时的美国总统麦金利下令国会组织专门调查委员会进驻西点调查此事。麦克阿瑟采取了一种很有气量、轻描淡写的态度回答调查人员说:“像所有类似的事情一样,开始只不过是一件小事,渐渐地小题大做,越吹越大了。我所受的侮辱并不严重,也不能说他们是有预谋地来伤害我。我根本没有因为受了伤害而身体不适。”他坚决否认曾发生过痉挛之类的事。对侮辱他的老学员究竟是谁,他也保持沉默。从此,麦克阿瑟开始引人注目,高年级学员再也没有欺负他。
当过美国总统的艾森豪威尔刚到西点时很不习惯,最难以忍受的是高年级学员随意发出的指令。在炎热的阳光下,口令声声:“挺胸!收腹!再挺一些!再挺一些!头抬高!下巴往里收!动作快!动作快!”简直令人无法忍受,但又必须忍受。好在艾森豪威尔目标远大,知道西点在培养“真正军人的品质”,在培养“伟大的格兰特”,要把学员塑造、锤炼成基督绅士和优秀军官。思想上的认同和准备,使艾森豪威尔进入第二个月训练后,就不再感到过分吃力了。被称为“思想机器”的五星上将布莱德雷曾经回顾初入西点时训练的情况。他认为训练是残酷无情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对人的一种折磨。教官和高年级学员粗暴生硬的训练方法和口令,不容任何一个人反应迟钝,要求每个人都做得百分之百准确。无论你是出色的运动员,还是考试尖子;不管你是娇生惯养的宠儿,还是恃强凌弱的恶棍,都得规规矩矩,服服帖帖。稍有闪失,就会招致一顿臭骂。教官们经常用“混蛋约翰先生”、“混蛋加德先生”这一类称呼代替学员的名字。学员在此必须告别平民生活,甚至也告别了原来的名字。布莱德雷本是苦孩子出身,他对这些训练没有太大的不适应,至少没有叫苦连天。这种训练,后来被布莱德雷称之为“具有积极作用”。高年级学员对低年级学员的责难,磨炼了人的意志,它让人牢牢记住了等级、权势,教会每个人无条件地、迅速地执行命令。这就是一直令人说三道四的“兽营”。西点军校从来不怀疑“兽营”的价值,在来自各方面的、不断发生的批评之中,西点坚信“兽营”对造就学员意志品质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但同时也认识到“兽营”确有一些过火行为,并逐步加以改正。20世纪70年代,西点已宣布“兽营”为人道的“兽营”。不过,他们仍然不去掉那个“兽”字,人们仍可想象其训练的强度和紧张的程度。我们同样无法怀疑,西点培养出的无数杰出人物,是与独特的“兽营”训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