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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湖记

鸟类在这里幸福过冬

明天去海里划船,你也来。

2015 年大雪节令,朋友邀约去海里划船。

海是滇西白族语言上的叫法。海指与“大洋”相连接的大面积咸水区域,大洋的边缘部分。但对于在海拔两千多米,一年四季能看到雪山的滇西高原上生长生活的人们来说,一大片水域、一个湖泊就是一个偌大的海。就如被命名为“剑湖”的这个高原湖泊,在与它息息相关的一种民族语言中,一直以“海”的名义存在于滇西北高原。

这是我第二次去剑湖里划船,准确说是坐船游湖。船是由白族木匠做的小船舟,湖边的居民用来打鱼、捞水草,有时也有游人来租去游湖。剑湖远远没有泸沽湖大,第一次坐上船也无风浪,但没接触过大江大湖的我坐在小船舟里还是感到很害怕。那时,湖里有很多养鱼的网箱,生活在湖边的朋友习惯了船舟的摆动,一边划桨,一边在船里嬉水采菱,站坐自如,我却担心会碰到那些横七竖八的网纱,随着小船的左右晃动忐忑不安,不断惊呼。小船没划出两千米,就在细雨中返回湖边的渔庄。

茭草倒在水面,湖东边山顶的白雪倒映在水中,远处的水面飘着一片一片的小黑点……第二次泛舟剑湖的这一天接近冬至日,阳光明媚,水面飘着淡淡的雾气,我们是从湖的南岸一个叫沙沟尖的村庄上船的,湖边停泊着很多小舟。和生活在湖边的很多村寨一样,村民不再依靠打鱼维持生计了,但湖边很多人家还有着小木船。村民们在成片的茭草中开辟出水道,把船舟系在湖岸的木桩上,需要时就解开绳子,划桨进入湖中。或游湖,或打鱼,或采菱,享受和收获一份作为湖边人的便利和怡然自得。

我们有十多个人,那一天,主人为我们准备了肉片、烤茶和渔民头一天从湖里捕来的鲫鱼。我们把两条木船并排绑好,带着火盆、水壶、凳子等,分别坐上驶入湖中。鲫鱼是剑湖周边人尽皆知的一种鱼,早在五百年前就被明朝政府列为课税品种之一。来自四周的高山泉水,没被污染的水质,给了各种鱼类良好的繁衍环境,也给了周边环湖而居的一些村民靠打鱼为生的生活条件。用“剑湖鱼”相招待,是湖边人家一种较为隆重的待客方式。

湖面面积约六平方千米,在小船舟上游不大不小的剑湖,可环绕划一圈观赏沿岸风景,也可选择性地游览。那天我们的目标是湖东部的地下自涌泉,船头进入湖中央后就一直朝东驶。剑湖属澜沧江水系,不仅有老君山、铁甲山等四周高山泉水汇入,还有湖中数股湖底涌上来的泉水。因有充沛的水源,湖一直保持着它的清澈鲜活,出水口的水常年流淌着。那些水从湖里流出后不断和山涧清流相遇,渐渐汇合成一条黑潓江向南奔走。随着更多的河水汇入,黑潓江也越流越大,越流越宽,流经洱源、漾濞、巍山、南涧等县后,最终以汹涌磅礴的气势汇入澜沧江。

进入湖中央,就明显看清对岸的那一片小黑点全都是水鸟。事实上,水鸟一直在我们的前后左右活动,我的每一张照片里都有它们的身影,只是数量时多时少。从第一次泛舟游湖到现在,已经时隔多年,不断加大的保护性措施已经把宽阔宁静还给了湖。因位于西部候鸟迁徙的通道上,候鸟迁徙时常常在这里集体停歇。湖面海拔两千一百八十八米,平均水温十一摄氏度,终年不结冰的剑湖是候鸟的天堂,很多水禽抵达这里就栖息下来,快乐地度过寒冷季节的一个个时日。小的是紫水鸡,个头大的是黄鸭。剑湖湿地有鸟类一百多种,冬季,湖岸的草丛水湄到处是鸟,但作为不在湖岸长大的普通人,遇见次数最多且能认得出的也就黄鸭、鹭鸶、紫水鸡和我们常说的秧鸡。对岸的那一片水鸟就是紫水鸡,和往常不同的是,我们不时看到的它们只有十几只、几十只的一群群,这一天却有上百只的阵容,它们和别的水鸟混在水中,东一片西一片,黑压压地随水波在靠近北岸边的水里漂游。湖的西北岸边有大片的水源涵养林,那是二十一世纪初期种植的中日绿化合作剑川·大阪友谊林,经过十多年的培育,五十多公顷的中林美荷杨已经长成了一片片茂密的树林,是整个湖中鸟类喜欢聚集最多的湖岸。寒冬,所有树木的叶子都已落尽,阳光给红褐色的林子镀上一层浅浅的光芒,让它在湖岸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温暖。把镜头拉近,紫水鸡旁边还有一群一群的水鸟,有些是黄鸭,有些叫不出名字。同样是水鸟,却有着各自的特性。鹭鸶和秧鸡喜欢在湖边湿地活动,浩渺烟波分明是黄鸭的天堂。冬季,栖息剑湖的鸟类越来越多,鸟儿们时而翱翔,时而低飞,时而随波浮动,成群结队地在湖里嬉戏,享受属于它们的欢乐时光。我们没有丝毫惊扰它们的意思,但它们保持着天生的警惕性和敏锐性,我们只在船舟上远远地观看,它们就一群群地被惊飞,在湖面群起群落,非常壮观。

我们从入湖到看到涌上来的泉眼,时隔三十分钟,中间我在船边见到了一些水草,它们单薄碧绿,在湖中随水波晃动。泉水涌上来的样子像一大锅滚开的汤水,又像有谁在水下用几根大管子吹气泡,水花气泡涌上来就一圈圈一层层向外漫开,先是缎面般平缓的一圈水,再向外才融入湖面的波纹中,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泡则像珍珠一般在水面漂浮。看着一大股涌上来的泉水,看着湖面来来往往的渔舟,想起本地人常说的“湖水煮湖鱼”。这是煮食剑湖鲫鱼的名菜,在本地广为流传。都说剑湖鲫鱼吃湖内自涌泉中有盐的水,味道十分鲜美,再用自涌泉水煮,自是更胜一筹。“湖水煮湖鱼”在本地还引喻为爱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寓意一度引发游子的乡愁。

烤鲫鱼的味道很鲜美,朋友们在小木船上吃烤鱼的样子也非常享受,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我也吃,但有种说不出的矛盾心理。有一年春天大旱,剑湖水位急速下降,露出了很多水洼,我在湖边看到很多脱水而死和不断挣扎奄奄一息的鱼虾时,心里就生出一种难言的情绪。游一面湖水,相对于在船上吃鱼,我更愿意看到鱼虾能自由自在地在水里欢腾。

离开不断涌上来的泉水水花,我们的小船往鸟多的地方行驶。水鸟在水里的姿态非常欢快,有低飞的,划水的,随波逐浪的,闭目的,看起来都非常自由自在。有意思的是,一两只、两三只近距离在我们周围游动的那些鸟听到我们的划水声都没有惊飞,在水里出没自如。而聚集在远处的那一大群却容易受惊,一只飞起,立刻就有一大群跟着飞离湖面。两三只落下,又有一大群大胆地跟着落进湖里。有一只鸟在水里直线划过,速度之快让人想起飞驰的快艇,它的身子飞过之处,只见到喷泉一样的朵朵水花和后面线一般的水纹。我们在小船里唱歌、拍照、摸水草、喝茶、吟诗作赋,在湖里看阳光温暖地镀在西边金华山上,看远处玉龙雪山上的皑皑白雪,看渔舟在湖面上来来往往。一条小舟和我们越来越近,舟上是一对夫妇,丈夫划桨,妻子站在船舟上麻利地收网,在阳光下,船舟和他们的倒影都成了耀眼的金黄色,给人一种特别的温暖。我们在湖光山色中度过了一段愉悦的时光,微风渐起,才循着水道回到南岸。离春天还有些日子,岸边的情景还没有到清康熙年间剑川州学正刘仁安《春日游剑湖》中的那样“丝丝弱柳絮飞扬,两岸梨花带雪香;乍听渔歌声近远,斜看波涌势汪洋;舟浮映日湖光动,水解晴泥燕子忙”,感受却也跟他一样“游罢归来欢不尽,还疑身在水中央”。

息息相关的民族生活

天蓝成了一面绸缎,高高地挂在头顶,我和女儿从开满梨花的山坡下来,就闻到了四处弥漫的蚕豆花香。“三月到了春鸟叫,豆花开满湖岸边;蜜蜂闻到花香味,嗡嗡叫不停。”蚕豆作为湖边地区秋种夏收的传统农作物之一,遵循着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以十几亩或几十亩的面积,在土壤里成片地生长。在深秋农人把它们放进用木桩转出的泥洞时,它们就把一生交付给了这片土地,在秋霜里生根,在寒风中发芽,在土壤中悄悄进行生命的萌动。经历了一个冬天,它们已经经历了从一粒粒扁平的蚕豆长成一棵棵豆苗的过程,到三月下旬,已经在春风柔暖的吹拂中,拔节成长为一大片茂盛的庄稼、一首广为流传的白族民歌。黑白相间的花朵,以十几朵、二十几朵的阵容抱团开在翠绿齐腰高的豆茎上,风吹起的时候,成千上万朵豆花汇聚成的香气就从翠绿的豆田里泛起,在空气里氤氲。花间不仅有蜜蜂的嗡嗡声,蝴蝶也在不停舞蹈。

和蝴蝶、蜜蜂一起忙碌的,是湖畔茭草丛中的水鸟。茭草完成了一次生命的新陈代谢后体力渐渐弱下来,干瘪瘦弱的身躯与玉龙雪山闯来的寒风相遇数次后,蜷曲成湖畔一片淡黄色的色彩,和蓝成一色的湖水与天空,和白成一体的云朵与梨花,和湖面上来来往往的渔舟、舟里划桨撒网的男人和女人一起,把一大片水域组合成了各种纯美感人的艺术风景。不过春节期间的春风在人们阖家团聚的时候就开始东奔西跑,在它勤奋尽职的催促下,水边已经长出了一丛一丛的新茭草,任由紫水鸡和秧鸡在其中明潜暗伏。秧鸡的声音非常欢快,一只咯咯叫唤几声,立刻就有另一只应和,在夏日茭草茂盛碧绿的时候,只能听到它们彼此的呼唤和应和,看不到它们在哪丛茭草之间调侃嬉戏。茭草干了倒在水面,就见到它们娇小美丽的身子在草丛间出没。它们反应敏捷,听闻女儿的声音就快速游离湖岸,有时还潜水,刚看着它们的小身子在眼前消失,即刻又从几米之外露出黑色的小头来。咯咯咯咯几个来回,相互间便熟稔起来,声音渐渐由高亢明快变为低缓柔和。默契声中,或是相互划水追逐嬉戏,或是成双结对躲进草丛喁喁私语。那紫水鸡不如秧鸡伶俐,成群在岸边懒散地散步,见到人不停挥手才有两三只装模作样飞跑几步,发现没人伤害它们就停下来,慢条斯理地商议一些事情。或许这天商议的事情不是那么重要,抑或是可以享有特权,有两只紫水鸡不那么守纪律,不时偷偷扇动翅膀,彼此传递一些人类半懂不懂的信息。

黄鸭跟紫水鸡不同,它们在水面分布成线状,一大群一大群在湖中嬉戏,时而隐入水中,时而浮出水面,极其自在。在我的一组照片里,还有两只在天上比翼双飞,一张是以蓝天为底板,在一连串的云朵上一前一后向前平飞,如果不是一只扇动翅膀,看另外一只的身姿就是一支箭,黑色的翅膀是箭头,褐色的脖颈和白色的头是箭柄。另外几张是两只都展翅高飞,但时不时交头接耳,既像是在商量事情,又像是在嬉戏玩乐。在这片水域里,它们一直被当成爱情鸟得到人们的尊重和传颂,也曾经作为一种药物被人们捕捉。流传于滇西北地区的白族民间大本曲《鸿雁带书》就出自剑湖边一位老作家之手,《鸿雁带书》用书信的形式表现了一位生活在湖边的白族女子在丈夫迫于全家生计出门走“夷方”做木活久久未归后,托鸿雁带信给丈夫述说思念之情,表达离愁别恨和生活的艰辛。其中的“鸿雁”就是借指剑湖里的黄鸭。我在一本书里看到,很早以前,人们还把吃了喂过草乌的虫子而被毒死的黄鸭作为治疗风湿病的奇药。剑川民间有煮食草乌治风湿病的习惯,但草乌属剧毒药物,为了避免直接食用中毒的风险,人们就把草乌放入黄鸭喜爱的虫子体内抛在湖面,黄鸭吃了虫子被毒死后再煮食就能达到治病效果。黄鸭现在是国家保护动物,人们不能再用任何方式来伤害它们了,但还依旧喜欢去看它们起起落落的情景。这让它们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我们在一艘废弃的小木船上静坐,坐成一棵树桩也没见到它们游到湖岸边来,便起身离开了。在这个水柔风暖的日子,我看到了它们的形影不离和恩爱欢愉,用心去感受它们的爱情。据说它们视对方胜过自己的生命,一只被伤害另一只就不吃不喝在湖上哀鸣。远远地看着它们在水中戏耍,在感受一份自然的惬意的同时,我庆幸看不到孤独哀鸣的情景了。我在心里默念一首和它们有关的两地情诗,想象它们的坚贞不渝,感叹一首长情诗中的悲欢和离合。

需要爱护的边地盛景

白云鱼鳞一般进驻湖中,让人有些分不清水在天上还是天在水中。

2015 年 6 月 27 日,夏至第六日,水湄的茭草已经齐腰高了。在十三至二十八摄氏度的气温滋养中,它们长得青翠碧绿,茂盛葱茏,在水中的倒影翡翠一般。我们的到来没引起湖边柳树和水生植物的任何反应,但我见到那一片盛开的鼠曲花时,心情几乎是震撼的。

鼠曲草在滇西高原常见,无论是茎秆还是花,看起来都是柔柔软软的,一朵花在山野独自开放的时候,常常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让人不由自主对它生出怜爱。我们说惯了白族语言,之前都不知道它们的汉语名字,有一年夏天在苍山的后背,几位朋友看它们花朵很小却纤巧玲珑楚楚动人,还一致给它命名为楚米花。

剑湖东岸的鼠曲花显然是约好的,在湖边开成一片秀丽壮观的风景,成千上万朵的小黄花,婉约俏丽,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我想如果此时还需要给它们起名,应该不是楚米花而是另一种了。它不再显得势单力薄,而是有着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似一个画家着意安排,让鼠曲花旁边长着一片同样茂盛葱茏的藜蒿,它小巧青翠的叶片,柔嫩的茎秆,和淡黄色的鼠曲花一起,把一片湖岸装扮得优雅纯美,让人不忍涉足。

那一天我们是去湖边捡垃圾。我们到达的时候,有一群男女老少正在湖边的树荫下玩。剑湖为高原淡水湖泊,湖水清澈,又属澜沧江水系,曾出现在很多历史典籍中。《大元一统志》载:“左丽江,右剑湖。”《万历云南通志》载:“剑湖,在剑川州南五里,周六十里……俗称海子。”《明史·地理志》载:“西南有石宝山,南有剑湖,俗呼海子,样备江(今漾濞江)之上游。”《滇志·地理志》载,剑湖“周六十里,湖尾绕流罗鲁城(剑川唐代城池)南”。《徐霞客游记》记载:“湖源自西北来,向西南破峡去,而独湖衍于东南。”《新编中国地名词典》称剑湖:“水色清澄,渔帆点点,菰蒲掩映,颇似杭州西湖,为边地盛景。”悠久的历史,旖旎的四季风光,一度引发文人雅士的创作激情,在湖边留下不少脍炙人口的诗词歌赋。除了《春日游剑湖》,还有清代剑川署学李文海《海面渔灯》:“海上扁舟一叶轻,晚来渔火灿流星;明光倒浸沧浪里,照彻龙宫第几层。”鹤庆府学正王珉《海门秋月》:“烟波浩荡海门开,凉月娟娟海上来;冰镜影含鲛室冷,玉壶火敛蜃楼摧;一轮水底流阴魄,五色涛中绝瘴埃;我欲乘槎上牛斗,九天雨露滴三台。”人们把流传千年的湖中奇观和湖滨胜景归纳成地方名景,冠以“海面渔灯”“海门秋月”“郊边牧笛”“桑岭古木”“东岭夕晖”“华阳朝顶”“玉龙晴雪”这样的美名流传下来。这些景观像磁石一样吸引人们去湖边,炎炎夏日,去乘凉休闲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令人感慨的是,物质生活的不断提升给了人各种各样的便利,但还没有让文明成为一种自觉意识。剑湖被本地人称为“母亲湖”,她滋润着一方土地,让人们在丰衣足食之余能感受一份难得的安宁静谧。但人们习惯了索取、随意、任性,有意无意间,还是给她留下了很多污迹。做母亲者,总是把对子女的美好期望寄托在了无声中,希望自己哺育的子女能懂得感恩,懂得尊重,懂得自爱自律。如果儿女在汲取和享受母亲给予的养分成长的同时,都懂得感恩,爱护自己及他人,那一定是母亲最欣慰的事情了。

剑湖水面呈元宝形,我们有二十多人,半天时间,我们围绕的湖岸是东岸的那一片。我们用钳子捡去草丛、花丛中的玻璃碴、塑料片、丝袜、易拉罐、玻璃瓶、纸张……捡完左边的时候,我看到右边的绿草地里有一群毛色黑亮的山羊。湖东北岸边有大片的草地,每到六七月就长得绿茸茸的,是羊群马匹的天堂。那日天蓝云白,远看着在上面吃草的羊群,就像谁放在绒毯上的珍珠。羊群在的那片草地上没有垃圾,大部分的羊已经吃饱卧在树荫下乘凉反刍,有四只年轻的还在草地上走来走去玩耍。羊群休憩,牧羊人也靠着树干在闭目养神,那种朴素自然让我想起小时候跟小伙伴们到小河边放牛羊的情景。小时候的生活条件还很差,我们放牧没有零食可带,但河水草地都非常干净。看到我走来,羊群和牧羊人的目光都向我转来,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偶尔才到湖边捡一次垃圾。怕他们看透我的心思(或许他们早已看透),拍了几张照片就往回走。

还不到雨季,剑湖还保持着近八平方千米的水域面积,捡完垃圾站在湖边远眺,四周岸柳成荫,村舍栉比;水湄萍菱交错,鸟儿欢娱;水里微波荡漾,波光云影。一片诗情画意。雨水丰沛时,湖的水域面积就会增至十平方千米左右。在湖边静坐,可见水天一色,树影婆娑。要是去湖边观光的人们都养成自觉爱护母亲湖的习惯,让湖水保持应有的纯净,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深厚灿烂的地域文化

天高云淡,山苍水盈。日历翻到白露,湖边的田野就变了颜色。

地理气候的平和和肥沃的土壤,让剑湖边的水稻长得出奇的好,其他地方小满栽下才有好收成的水稻,这里即便芒种栽下也不影响收成。在夏日一些平凡的日子里,一根根秧苗经白族女子的手从秧田里麻利地被拔出来,被扎成一把把背到稻田里,再以方正的姿势规律有序地站到天地间,扎下根须,发出新的叶片,生长、抽穗、扬花、饱满,最后把头深深低下去,埋到金黄色的叶片中。

和水稻一样变黄变红的,是成片的柳树、杨树、芦苇、茭草、慈姑,以及挂在田间地头的瓜果,它们在一个个日子里生根发芽、舒枝展叶,把大地装扮得绿意盎然,让人们在忙碌之余享受一份清凉、一种美好、一种希望。黄昏,太阳渐渐落进西边的山里,在湖面洒下一层细碎温暖的金光,随风而起的波浪一层一层涌到湖岸边,又一层一层退回去。湖边的画家在收他的笔墨,还未风干的画纸上,黄叶不仅落满了杨树底下栖息的小木船,还跑进了长出绿苗的麦田里。风凉了,画家要回家了,瓜果也做好了被主人收回家的准备,和所有的作物一样,它们也将要在秋冬完成一次生命的轮回。要感谢有一面这样的湖水,一直温和地滋养着周边的田野村寨。早在数千年前,就有远古先民在四周聚湖而居,他们在湖边建造起了一排排木楼,组成村邑,种植水稻、小麦,冶炼青铜,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过着恬静自然的田园农耕生活,开创着一个地域的文明先河。一种生活方式延续数千年,也衍生出各种各样的习俗故事。时至今日,湖的四周还流传着许多优美动听的故事传说,有龙神话和本主神话,有关于木匠、书生、青姑娘的传说,这些传说故事融入居民的生产生活中,渐渐就成为一种灿烂的地域文化。

“饶海会”就是湖边具有浓郁民族风情的一种民间文化习俗。相传,元朝忽必烈军队攻打大理国时,两军在湖边发生激烈战斗,蒙古军队的十八位将士战死后尸首被水草缠卷着漂浮在湖中,后来被湖边各个村寨的老百姓捞上来,奉为各村本主并称“十八坛神”。此后每年农历六月十五日,湖边村寨的百姓就相互邀约,身着民族盛装,背挎干粮和香面袋,天亮就开始从自己的村寨出发,成群结队沿湖绕行一圈,沿途经过各村本主庙就进去烧香磕头朝拜本主,施捐功德钱文,祭祀“十八坛神”。历史早已远去,但质朴的人们一直保留着善念。在本主庙诵经超度将士亡灵,用绕海来祭祀将士,已经成为湖边的一种不曾中断的民俗。人们在纪念大将们的同时,祈求平安顺利、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随着交通的便利,绕海的男女老少已不用像以前一样背挎干粮和香面袋步行几十千米,而是乘坐车辆进行了。途中大家谈古说今,既增加对历史的了解,也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祥和生活。

“绕海会”进行的前后日子,也正是水稻扬花出穗的时期。有了湖水的调节滋养,湖周边的田地异常肥沃,村民们在秋季种下蚕豆小麦等小春农作物,在夏季收完后又及时栽下秧苗,这种稻麦循环复种的农业方式既增加了村民的粮食收成,也减轻甚至遏制了病虫害。深秋,满地的稻穗用谦卑回馈一大片土地的养育。6 月,一群群洁白美丽的鹭鸶在青翠碧绿的稻田间自由嬉戏。优美的景色,悠久的历史,厚重的文化底蕴,构成了一面湖的无限魅力。人们享受着得天独厚的水资源,在湖边安居乐业,代代繁衍,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VTXRHthKUf0cHVI4CTBf3qq+OclM1WCEcFrBFtDkUgspNdqnQkUqeVB575Xd4jz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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