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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桑梓情深

从熊庆来 6月 9日给龙云写的这封信中,已经可以看出他是已经初定要返回家乡——“何敢复事踌躇?”他想去为家乡的大学效力,以“一尽寸能”。并且还提出他对办好学校的经费测算——“然一校之大,非一手一足之力所能济事,至望各方面均予以助力,庶众擎易举,使西南有一良好学府之基础。特有陈者,无米之炊巧妇所难。省政府迫望省大发展,于未改国立前须每年指拨经常费国币至少二十五万元(他省同等学校如河南大学重庆大学等经常费皆在三四十万元),方可增加设备,提高教授待遇,使有相当规模。改革之始,尤须酌筹临时费,以为建筑或特殊购置之用。”

他在信中还坦言:“至大学组织上,为易发展计,亦频有所变更。走拟即草一计划,以商讨。”这表明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设想。不过生性谦逊的熊庆来表示自己不担任校长,愿意作为助手,“校长仍宜由一年高望重者任之,走愿尽力从旁辅助”。

他信中也明确告知了返滇的时间和路线——“当由海道返滇,到省须下月中旬”,这表明他心中已基本计划妥当。而且他还考虑到另外一种情况:如果家乡方面认为“大学计划须早定,以便聘人及招生”的话,那么,他也可以由航空飞返云南,尽快投入大学工作之中——这也可感受到他报效桑梓的热情。

至于他在信中提到的“拟即草一计划,以商讨”的这个计划,如果他在此前没有较长时间、较为完善的思考的话,是不可能很快草拟出来的。而现在他能够在信中提出此事,这意味着他是在之前就有过这方面的设想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早在上一年 1936年 7月 14日写给云南大学何瑶校长的信中便已经谈及他关于大学组织的变更,即院系调整及增加经费等内容。他在信中写道:“国难严重,尤不容不力求实效。弟意因地制宜,吾滇应特别发展理工,于地质、采冶尤宜注重,致文法院则就切要者办二三系即可。医科极不易办,若非政府由中央拨给相当之经常费,不必轻于兴办,宜积极将理工科就小范围内尽力改进,使之臻于完善而成为国内第一等之学府,若是则不独培育桑梓人才,外省学子亦必自远而至,影响于国家学术建设乃大。弟与李润章 君谈及云大有意办医科,渠亦其不谓然,故请求补助计划言为医学院建筑设备,不如言为理工设备较有希望(虽中英庚款允许补助六万,但为教似尚不充足)。至祈注意。弟尚有进者,学制宜参考各国者酌定,不必拘于美制;教员宜提高待遇,慎重聘致第一流之能努力者。现国内各著名大学讲师教授薪金多半由二百八十元至四百元,甚至五百元,故以前函所示之标准论,至难物色硕学。若为教授一二年级之课,则聘留学生之庸常者尚不若聘国内毕业生之优秀者为善(可给予教员名义),未识尊意以为然否(省中留日归来之人或亦有可胜任者)?谊属至好,事关桑梓,鄙见所及,敢为坦率言之。”

这封信是熊庆来在 1936年 7月 14日回复何瑶校长的。此前何瑶为了争取中法教育基金会资助,知道熊庆来与基金会干事李书华私交甚厚,便写信请熊庆来从旁助力。熊庆来在写给何瑶的这封复信中,先详告了有关申请中法教育基金会补助的办法、申请手续、申请书递交时间等注意事项,然后接着写了上述这段话。这段话其实已经表达了熊庆来对于云南大学发展的一些想法和高等教育的理念。所以他在此时写给龙云的 6月 9日这封信中,能够坦言“草拟一计划”。这是建立在他早有设想的基础上的。

熊庆来从旁协助云南大学争取中法教育基金会资助这件事,充分表明熊庆来的桑梓情深和对云南大学的深厚感情。事实上,多年来熊庆来一直关心着家乡云南的发展,关心着云南大学的发展。每当云南大学提出需要他支持和帮助的事,他都尽力支持,提供帮助。

早在 1922年东陆大学创办初期,熊庆来对东陆大学的一切进展,随时都在注视着、关心着。并且,一旦需要自己尽力的时候,他便不遗余力地给予支持。

当时,东陆大学以“发扬东亚文化,研究西欧学术,造就专才”为宗旨,所有科系设置、课程内容都是为适应云南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的需要而安排的。学制上仿照欧美制度,采用学分制,课程上设置必修与选修课。但是,因草创之初,没有成熟的方案与计划,亟须多方借鉴,以博采众长。

于是,校长董泽在向北京大学蔡元培先生发出“求援信”的同时,也向在东南大学担任算学系系主任的熊庆来发出了同样的“求援信”:

迪之先生道席:

前上尺书,不吝赐覆,企仰之忱与日并增矣。窃泽谫陋疏庸,学无端绪,归国以来谬承敝省当轴不相鄙夷,委办东陆大学任职迄今,悉心筹措,幸克大具端倪,定于明春开学。

际此密迩,授课期间一切应修课程务须博采周谘,斟酌厘定,期臻至善。贵校办理完备,模范全邦,用特函请将预科所授各项讲义与夫各种教科,分别开寄,俾资借鉴。价值若干,容后奉还。

先生儒林望重,乐育为心,对于敝校尤甚。不分畛域,随时匡教,免滋折复,是为至祷。遥望江南,无任向往,匆函章恳,

敬候著安,鹄俟

金玉

董 泽 谨启
十一年十二月十三日

熊庆来当即复函,并寄赠了所需要的书和讲义。对东陆大学的这一类要求,熊庆来总是很乐意地尽力办理,而且是当作自己的事来办。本来他于 1920年底比预定计划提前 2年从法国归国,就是为了投身云南自办大学这项培养高等人才、服务桑梓、报效国家的事业的。只是因为政局变化,云南自办大学一事当时未能付诸实行,他才离开家乡远赴金陵效力于东南大学。但“报效桑梓”这一信念在他头脑中是牢牢扎了根的,每当家乡的学校提出要求,他都“乐为尽力”。

后来何瑶出任省立云南大学校长期间,多次写信给熊庆来,盼为云大争取庚款从旁助力。熊庆来总是尽其所能不遗余力地予以协助,并且坦率地建言献策,正如他在1936年7月14日回复何瑶的信中所言——“云大近为当国重视,发展可期,良足庆幸。嘱及之事,弟自乐为尽力。”“谊属至好,事关桑梓,鄙见所及,敢为坦率言之。”

何瑶收到熊庆来的信后,迅速按照熊庆来的建言,写好“请款书”并附云南大学医学院第一期请款计划及云南大学实况报告书及图表,送达中法庚款委员会,“请款书”全文如下:

云南省立云南大学请款书

径启者。查云南地处边陲,种族复杂,山川峻秀,物产繁庶,实为研究自然科学之最好场所。曩因交通梗阻,是以产业未兴,文化落后。民国十二年,滇中人士爰有私立东陆大学之创立。当时为应实际需要,先办文、工两科。十九年改组为省立,扩充为文、工两学院。二十一年,遵照大学法规,扩文学院为文理学院,工学院仍旧,并归并省立师范学院改为教育学院,以符三学院之规制。二十三年,呈奉教育部核准备案,并遵部令改校名为云南省立云南大学,文理学院改为文法学院,教育学院归并之;理工合为理工学院,并添设医学院,先办医学专修科。各学院所设学系皆以适应边地环境及需要分别扩置,培养各种专材,以振兴边地文化而谋根本之建设也。依照呈准之设置计划,逐年推广,则必需之设备与校舍亟待按期补充,以资应用。顾云南素称贫瘠省区,遽筹大量之款,势所难能。上年爰遵蒋委员长之训示,分别计划,向中法、中英各庚款委员会请求补助。关于理工学院之充实,省府已指定地址,拨国币贰拾伍万元,另行建筑理工学院一所,并已请准管理中英庚款委员会先后补助国币玖万元,以壹万元作添置理化仪器药品之用,款已汇到,着手采购;以捌万元作充实探矿冶金设备之用,分两年发给。关于文法学院之充实,如图书馆之建筑,各科图书之添置,业向中美庚款请求补助,俟该会派员到滇视察后,即可决定补助金额。关于医学院之充实,本较其他学院需款为多,且医学院之设置亦较其他学院为不易,但医学人材在云南急待需要。盖云南境内山岳盘结,川泽四布,生物之繁衍,矿产之丰饶以及地质之构造,种族之派别等,非详加实地之研究与考查,则各地蕴蓄之富源莫由开发以资应用,且宝藏所在,素称烟瘴边鄙之乡。人多视为畏途,足跻罕至,如初步从事研究与考查,须先有多数医药人材分配各地,对于各项工作进行方可通畅无阻。是以云南各种建设事业之推进,应以医学人材为先导,此本大学医学院有积极扩充之必要也。现有基础,虽觉薄弱,亦不能不分别缓急,渐次充实,以应亟须也。且本省现设立之医院及卫生实验处,对于医药之研究常与本大学联络进行,而本大学现设之医学专修科明年已届四年修业期满,此后添办本科,对于医药设备更待充实,但需款较巨,一次难以请求补助足数,特分期计划,以谋逐渐充实。兹拟具本大学医学院第一期充实计划,计十七目,请求贵会核准于二十五年度补助国币捌万元,内计医学用品采购费伍万柒仟肆百余元,运费关税约贰万贰仟余元。查大学教育为国家社会建设之基础,内容充实,适应需要,则所造就之人材必愈健全可用。本大学之设立已具相当历史,徒以限于财力,不获尽量扩充,亟赖各方提携赞助,以策进行。敬仰贵会对于边地文化事业优予补助,造福良深,谨依照标准缮具本大学医学院第一期充实计划并连同大学实况报告书及图表,随函送请贵会审核,特予补助,并祈见覆是祷。

此上

中法庚款委员会

云南省立云南大学校长 何 瑶
二十五年八月

熊庆来 1936年 7月 14日回复何瑶的信中谈到他和李书华私交甚厚,李书华对此颇为关切,说补助甚有可能,且愿为云大说话。同时,熊庆来对云大办学方向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这封信可说是他关心桑梓教育的一片肺腑之言,道出了他对发展高等教育的一些重要理念。

何瑶接信后,接着再航空致函熊庆来:

迪之如兄惠鉴:

顷奉十四日航空手书,藉聆教言。吾兄关怀桑梓教育热忱,不胜感荷之至。本省矿产丰饶,生物繁衍,中外咸知,故本校自改组以来,即遵教部令设置文法、理工及医三学院,而着重理工各系之充实。本年度本省政府已拨定新币五十万元另建完整之理工学院一所,并已指定与本校毗邻之昆华中学校全部及附近房地为理工学院校址,现已设计就绪,不久即可兴工矣。关于设备之充实,业已拟就计划,分别缓急,分期向中英、中美庚款请求补助,第一次请准中英庚款一万元作为添购理化仪器药品之用款,曾经汇到,着手采购。本年度起又得中英庚款补助八万元作为充实采矿冶金设备之用,其他与采冶有关之设备如材料实验、电气实验、水力实验及机械实验等项,则向中华教育基金董事会请款扩置。现该会已来信允派员实地来滇考察后又再决定如何补助,一俟决定时当专函请求吾兄指示一切。

至本校医科,自开办迄今已将近四载,设置确属简陋,然已稍具雏形。况本省地处边陲,向称烟瘴之区,各地蕴藏固多,设无医学人才辅助,则开发颇觉不易。加之本省医药卫生人员就昆明一市而论尚感不足,至若内地县份有医生之处更属寥寥,人民一旦染有疾病,往往求治巫师。人民生命既无保障,又属提倡迷信。上年中央派员来滇考察后,特令卫生署会同本省政府着手筹设医院,而此项医学人才之培养本校实负重大责任。同年本省教育厅龚厅长晋京,教育部王部长又谆谆指示改进医科,其设备及建筑费用嘱向中法庚款请求补助,故所拟扩置计划中理工设备之充实业已请中英、中美两庚款按年赓续补助,而医学设备实专赖中法庚款扩置之。现正拟定请款书,特再奉渎吾兄敬祈婉言将此中情形向润章先生说明,如有未妥之处,即祈早日指示,以便遵办是感。此奉恳,顺候

旅祉!

如弟何 谨上
七月廿一日

何瑶在此信中谈到云南大学已在省政府和庚款的支持下建设完整之理工学院,特别是在充实采矿冶金及其有关设备所作的投入,表明他对理工学院,特别是对采矿冶金专业的重视。他也向熊庆来解释了云南设医学院的重要性,介绍了云大设立医学院的基础。在熊庆来的助力下,此事提上了中法庚款委员会的议事日程,中法教育基金委员会中国代表团 1936年 9月 2日给云南大学发出“中字第 171号”复函,告知“……嘱为补助等情到会,自当于本委员会下次会议时提出讨论,相应先行函覆,即希查照为荷”。

1936年 10月 18日,在参加法国大使举行的宴会时,熊庆来见到了中法基金会负责者多人,还有中华文化基金方面的负责人孙洪芬等,他再次为资助云大事向几位疏说。次日,他便写信告知何瑶这次趁机疏说的有关情况:

元良吾兄大鉴:

又久未通音矣。迩来滇中情形何如?北平虽在严重局势之下,居此者率沉静持重,并于往昔,一切照常进行。前示及关于云大医学院情形,弟已为润章兄剖述,彼亦觉既已有基础等,应令其发展。昨日法大使宴客,弟亦在座,遇中法基金会负责者多人,于云大请求补助事弟又趁机与彼等一谈。中华文化基金方面弟亦曾代向孙洪芬先生疏说。迩年国中学术事业发展,向各基金会请款者甚多,分配等甚困难,惟以国势言,西南似可较得统待也。匆匆草此,顺颂

大安!

弟庆来 顿
二十五年十月十九日

诸知友烦代候及

凡是这一类“事关桑梓”的问题,熊庆来总是放在心上,遇有机会便总是会一如既往地鼎力相助。这封信中他提及关于医学院的事,表明他和李书华都已改变了原来的看法,表示了支持云大发展医学院的意愿。 6cU1heISk+9KkMN6JhKjMc7cLmQqFjBjIZJbr3+VJsF1c8gkPHcO8YpIRchlZcl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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