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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贾老休妻

《打渔》《朱买臣休妻》都是经过文人的润色,由曲文的典雅可以看得出来,至于《贾老休妻》,真实自然,纯是一种天籁,可以说完全是民间文学。《贾老休妻》是一幕喜剧,全剧曲文都用“金纽丝”,是叙一个农人原来很穷,他的妻虽然丑陋,但是做得一手好活计。她的丈夫进城上粮,看见茶店中的女子美丽时髦,使他动了心,想卖几担高粱去讨一个回来。他的妻在家中辛苦的耕种,登场诗把她的苦处表白了一番。(登场诗)“山间妇人把田耕,千般万样苦众生,世间多少贫穷事,富贵贫穷分不清。”他们辛苦的结果是 生活稍好一点。(登场诗)“家住山间一丘田,撒荞种豆不得闲,小猪小狗有几条,毛草暗楼有几间,青红袜,扯长穿,竹青马褂蝴蝶蓝。”贾老已是小康之家了,他自命不凡,要休了老婆,去城里讨一个美人,他一回家,就和老婆吵闹起来,他说她丑陋不堪,他的妻说:“丑虽丑,做得一手好活计。”他说当初娶她,完全是他的爹爹和他的岳父商业上的关系,联络感情,才包办了他们的婚姻。这段对话,非常滑稽,把农村中的婚姻关系描画出来。他的女人提出抗议来:〔金纽丝〕“也是你家,三媒六证,去到我的家,爹爹八字发,妈妈听见把嘴咂。媒人夸大口,你是个乖娃娃。那时节,将高就低。把你嫁,嫁到你的家,什么人家,脚做魿来手做耙。耙得几颗干饭吃,你就出来支盘家。”(贾老唱)〔金纽丝〕“又说你是妙瓜瓜,当初爹讨你,爹把眼睛瞎。唉!气坏了咱。手是乌鸡爪,脚是大钉耙,几根根黄头发。挽个鬏鬏,只有火把果大,人说你是母天蓬才把凡来下,巧丹青难把你的尊容画。”他的妻说:“我虽丑,你也并不漂亮。”〔金纽丝〕“歪锅配歪灶,灯锺配蜡台。骑驴子,配个烂口袋。”她自己又夸她的家世说:“我家的亲戚,也不懦弱,大哥拍紫竹,二哥提灵鹊。师娘婆的三姐,也不是饶人货。”归结下来,她的家庭,是很神秘的。大哥是一个预言家,二哥是一个先知,三姐是一个女巫。可是贾老也并没有被她吓倒,他更骂得厉害了。〔金纽丝〕“你丑人多作怪,癞狗爬家堂,穷骨头你怎称得个富模样。”(妻)“癞蛤蟆你怎吃得早樱桃,贵果子恐怕把你的福折断。”(贾老)“拿一只镯头给你衔,好像个门环。”(妻)“拿一顶冬帽给你戴,好像一根玉麦秆。”彼此互相吵骂,结果丈夫动起气来了。(贾老)“说着说着火焰高,一足莲爹就把盆揎烂。”一个把盆揎烂,一个就把锅掼烂。(妻)“你会揎来我会掼,把锅掼烂给你大家散。”结果是家破人散,说他是喜剧也可以,说他是悲剧也可以,而这一幕悲剧的主人翁和导演者,始终没有登场,究竟是谁呢?即是不知姓名的城里的漂亮女人(一个茶店中的女人)。这悲剧的根源,是在乡村妇女,终岁勤劳,所以多是沙眼。贾老说:“你站开些,招呼你的眼屎掉下来把我的脚面打肿。”这比起“秋水盈盈眼”来,未免太俗,至于化装,更说不上。每天风吹日晒,头发又黄又少,鬏鬏只有火把果大,脚做犁,手做耙,把手弄成乌鸡爪、脚弄成大钉耙了。而贾老理想中的女人,却是“黑的头发,白的脸,扭扭捏捏过街心”。怎么办得到呢?

这戏剧的对白,是描写云南嵩明一带的山村的生活,地方色彩非常浓厚。但是曲文里面,有“一足莲爹就把盆揎烂”。由这一句看来,还是由北方流入云南的,是北方的土话,而云南却没有。这是对忘恩贾老的一篇讽刺。 ltAljDD7FdiZSd1dNcjMBCCko4ZWBl2tJBk+cBelLmt6XkpYelzct0fCXDfP5Z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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