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 年11 月5 日,冯玉祥发动“首都革命”,派兵将溥仪赶出了紫禁城。次年3月5 日,溥仪带着皇后婉容、淑妃文绣等人迁居天津,住进了原清朝两湖统制张彪的别墅——张园。
从未被溥仪宠幸的淑妃文绣,全名鄂尔德特·文绣,乳名蕙心,1909 年生于满洲镶黄旗的贵族官僚人家,其父端恭曾为清朝内务府小主管,其母是汉族女子。
1922 年,13 岁的文绣被选入宫中,册封为淑妃。同时被选入宫的,还有一个叫婉容的女子,被册封为皇后。那一年,溥仪16 岁。
张园位于日租界宫岛街,占地18 亩。溥仪入住之后,将园子里里外外重新装点了一番,文绣的房间里也不乏各类新潮饰物。但她根本无心欣赏,因为相比在宫中,她的日子变得愈发凄凉。
早在宫中的时候,文绣就从未得到溥仪的宠幸。她性格内向,不善言谈。因自幼喜读诗书,于是独居长春宫内与书为伴,藉此排解自己苦闷的心绪。
迁居天津后,溥仪不再是圈禁在高墙之中的皇帝。他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随便上街,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全新的生活,让他乐此不疲。少时曾在天津求学的婉容,对天津很熟悉,加上她性格外向,善于社交,溥仪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那段时间,婉容带着溥仪把天津市内有名的地方逛了个遍。
盛夏时节,溥仪带着婉容乘坐自己的专车外出兜风。累了渴了便买冰激凌或刨冰消暑,这在当时算得一件很洋气、很奢侈的事情。隆冬时节,溥仪带着婉容出席租界内的各种交际晚会。与两人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形成鲜明对比,文绣成日独守空房,郁郁寡欢。
即便已经“独霸”溥仪,婉容仍旧不忘处处针对文绣,时常在溥仪面前说文绣的坏话,使得溥仪对文绣越来越不满。
虽然被赶出了宫,溥仪心情好的时候仍旧会给臣下和亲族颁赏,但从来没有文绣的份儿。1928 年旧历九月是皇后婉容的生日,按规矩,皇亲国戚和王公大臣们都要给皇后进贡,当时她接受的“千秋贡品”中,吃穿用度自不用说,甚至还有很多珍奇古玩。其中也包括文绣进贡的宴席一桌,外加烧鸭一对、饼干两匣。可是,轮到文绣过生日时,却无人问津。全然被无视的境遇,令文绣感到寒心。
不同意倚靠日本人搞复辟转眼到了1929 年。张园的庄主张彪因病去世之后,张彪的儿子不愿意让溥仪继续白住下去,他对溥仪提出要交房租。协商不成,溥仪带着家人搬离了张园,住进了原民国驻日公使陆宗舆的公馆——乾园。
当时的溥仪还在为自己的复辟“大业”奔忙,所以给公馆改名“静园”,取“静以养吾浩然之气”之意,寓意静观变化,静待时机。
文绣虽然平日里言语不多,但是她颇有政治头脑。她对溥仪一心想完成的复辟并不反对,却不赞成溥仪投靠日本政府。因为观点的分歧,文绣与溥仪之间的裂痕又加深了一道。
其实在最开始,溥仪对依靠日本实现复辟也有些彷徨。那时的溥仪并不想单靠日本人,而是希望能得到西方各国的助力。但是自从郑孝胥父子来到身边后,溥仪的思想开始全面倾向日本。
郑孝胥曾任李鸿章幕僚,光绪十七年(1891 年)东渡日本,任清政府驻日使馆书记官。1892 年,升日筑领事,调神户、大阪总领事。郑孝胥在日本任职期间,目睹了日本经过明治维新之后的再次崛起,使他对日本政府抱有敬佩之心。因此,他极力唆使溥仪投靠日本政府。溥仪求功心切,听从了郑孝胥的建议,并派他去日本走了一趟。回来后,郑孝胥告诉溥仪,日本在朝在野的各界要人都承认他是大清宣统皇帝,愿意帮助他复兴祖业,使圣朝大统不致有失。
溥仪听到这个消息,心花怒放,当即得出“日本对咱大清不坏”的结论。此后,他常常会见天津的日本领事和驻军司令,与北京日本公使频繁地往来。
眼看着溥仪在“亲日”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文绣感到十分痛心,却又没有能力和地位去说服丈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的生活道路,随着政治裂痕的不断加深而被阻断。
完全对丈夫死心,又不断遭到婉容的欺压,文绣整天以泪洗面,甚至想到了自杀。好在有好姐妹玉芬常去看望,聊以安慰。
玉芬是当时民国总统冯国璋的孙媳妇。她长相出众,为人干练有谋略,但是在婚姻问题上也很不幸。她所嫁的冯家少爷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整天吃喝玩乐、寻花问柳,完全不把玉芬放在心上。这样的逆境,却令玉芬长了见识,有了经验,她成了一位思想开放的新女性。生活中相似的遭遇,让文绣与玉芬成了无话不谈、息息相通的密友。
“跟溥仪离婚”正是玉芬提出的建议。当文绣从玉芬口里听到“离婚”二字时,着实吃惊不小。看着文绣犹豫不定,玉芬向文绣解释道:“现在是民国时代,溥仪又被撵出宫,早已不再是皇帝,他也要守法。你可以根据男女平等的法律条文,请律师写状子,告溥仪虐待妻子,和他打离婚官司,向他要赡养费……你若考虑好了,我可以在外面接应,找人帮你的忙。”听了玉芬的分析,文绣对生活又有了希望。
几天之后,玉芬再次去探望文绣,文绣偷偷地交给她1000 元钱,让她用这笔钱在外边打点打点,聘请律师。
1931 年8 月25 日,文绣的亲妹妹文姗来到静园,帮助文绣开始她的“婚姻革命”。文姗向溥仪提出申请说,姐姐心情很不好,想陪她一起出去散散心。溥仪竟然答应了,只派了一名太监跟随她们。但溥仪万万没有料到,他这次平常的应允,为中国皇宫有史以来的首起“妃子离婚案”揭开了序幕。
文绣姐妹俩坐上溥仪的专用汽车出了静园大门,命令司机一直开往国民饭店。下车后,两人直奔该饭店37 号房。踏进房门,文姗突然转身对太监说:“你先回去,妃子留此不去,还要向法庭控告皇上呢!”
太监听后大为吃惊,双腿长跪,苦苦哀求淑妃回去。早已打定主意的文绣,态度异常坚决,她从衣袖中取出3 封密函交给了太监,说:“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可拿着这几封信,回去转告皇上。”万般无奈的太监只得接过信,悻悻然离开了饭店。
最终,溥仪被迫答应离婚,并支付给文绣5.5 万元赡养费。文绣则答应溥仪,永不再嫁。
为挽回体面,溥仪于1931 年9月13 日在平、津、沪报纸上发布广告刊登“上谕”:“淑妃擅离行园,显违祖制,撤去原封位号,废为庶人,钦此。”
(责编/ 张智 来源/《民国十大奇案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