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疫情时期的国际贸易

新冠肺炎疫情的广泛传播导致了国际贸易流量的急剧萎缩。根据世界贸易组织的评估，在疫情暴发的第一年——2020 年，商品贸易额至少下降了 8%，服务贸易额至少下降了 21%。 这种情况发生的因果逻辑是非常清楚的。包括企业全部或部分停产、关闭边界、限制交通运输等在内的疫情防控措施的实施，必然导致国际供应的减少。

同样重要的是，全球价值链的广泛扩展显著地放大了疫情的影响。全球价值链稳定运行的基础是半成品、零部件、组件等不间断的贸易，而这一基础因疫情而受到破坏。疫情造成的企业停产引发了连锁反应，一些国家的工厂因无法及时得到必需的零部件被迫停产， 而这又阻碍了下一环节的外贸供货。

数据表明，国际服务贸易遭受的损失尤其巨大。出境旅游业出现的下降最为严重，这既是由于国家监管机构实行的各种限制措施，也是由于需求的下降。在疫情影响下，消费者必然会对出境游伴随的各种不确定性和风险的增加做出反应。房地产销售和运输服务业也受到了严重影响，后者衰退的深度与该行业在 2008—2009 年危机期间的经历相似，不同的是，现在蒙受损失的主要是客运而非货运。

尽管存在上述情况，我们仍然认为不应高估新冠肺炎疫情的破坏力。把新型冠状病毒看作所有问题和灾难的根源，显然是过分地简单化。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提请注意以下情形。

首先，如果将考察的时间范围稍加扩展，可以发现，2020 年国际贸易的萎缩不过是延续了之前就已经显露出来的趋势， ^[1] 尤其是早在2019 年商品贸易额的增长速度就已经为-3%。如果再看一下世界商品贸易实物量增速指标，那么下降出现得更早：2017年为 4.3%，2018年为 2.5%，2019 年为 0%，2020 年为-5.0%。

其次，谈论新型冠状病毒对国际贸易总体发展产生的负面影响时，也应注意到，对于一些特定市场来说，用“因祸得福”来形容非常恰当。事实上，2020 年农产品出口总额不仅没有减少，甚至增加了0.9%，这再次证明一些国家对国际粮食供应的高度依赖。受疫情影响，对全系列个人防护装备的需求激增，带动纺织产品出口年增长16%。当然，医疗产品（仪器、设备、药品）的供应也都增长了。在这一背景下，世贸组织记录的世界出口总额增长了 16.3%。

即使是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比商品贸易严重得多的国际服务贸易，也不是所有部门都呈负面态势。例如，保险、养老金以及金融服务业2020 年就增长了 3%—4%，而出口增长了 8%的计算机服务业则成为绝对的领先者， 这反映了所有经营管理领域对利用计算机信息技术的需求的爆发式增长。

第三，也许是最重要的，在评估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时，一方面必须考虑商业结构的适应能力，另一方面则要考虑到监管主体所做出的反应。确实，国际贸易参与者能够相当迅速地适应变化了的经济活动环境。同样，许多国家的监管机构则积极采取各种措施，对最脆弱的经济部门和最缺乏保障的群体提供经济支持，这些努力也产生了一定的积极效果。

因此，国际贸易由于新冠肺炎疫情所遭受的衰退整体上并没有持续太久。根据世贸组织的评估，贸易活动比最初人们的担忧表现出更高程度的韧性。 尽管从疫情开始后，全球患病人数和因新冠肺炎死亡人数的统计令人沮丧，但至少就商品贸易而言，从 2020 年第三季度开始就已经明显恢复。2020 年第四季度，无论是价值上还是物量指数水平上，国际贸易交易额都有了实质性增长。2021 年前四个月，大多数国家贸易额的动态数据已经超过了“疫情前的指标”。 2021 年全年都保持了这积极态势。

[1] 早在 2019 年，世界贸易组织就指出，最近十年世界商品贸易量和国内生产总值几乎“同步”增长，参见 World Trade Statistical Review 2019 ，Geneva,P. 10。在早前一个相对较长的时期内，贸易量增长动态一直高于国内生产总值增长动态，二者之间有约一倍的差距，事实上这一差距意味着商品在其生产国以外的需求份额在逐渐增加。可以认为，上述的增长过程目前已经达到了某种“上限”。在我们看来，这种界限应该存在。的确，一个国家所有（或者是几乎所有）产品都在其境外被消费，而国内消费领域只包括（或者几乎只包括）从国外进口的商品，这种情况看起来完全不现实。换言之，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除了上述“同步”增长之外，别无选择。
在上述关于对国际贸易发展前景的评估上，还应当注意一个问题，即为什么通常把国内生产总值的动态与世界商品出口动态相比较？要知道后者超过 60%的构成是服务。实际上，分析包括工业和农业在内的所谓的实体部门的增长速度更合乎逻辑。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包括林业和水产养殖在内的农业领域所创造的附加值份额，以及包括建筑业在内的工业部门所创造的附加值份额，在 21 世纪世界国内生产总值的结构中都呈下降趋势，2018 年略低于29%。2018 年世界各国生产总值为 86.34 万亿美元。不难算出，实体部门约为 25.04 万亿美元。同年，世界商品出口达 19.67 万亿美元。换言之，制成品总量的 78.6%进入了国际贸易渠道。我们认为，期待这一指标增加已不太可能。（详见： Очерки по торговле и торговой политике России /под общей ред.С.Ф.Сутырина.—СПб.2022.С.13-14）。 NtUYd8xbx8OH4bPTYOoVvm4j2LbFz4uImVoWY0pFvJrcddCbY8sfSsvjuS6fQl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