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窗,梳妆台,残阳的余晖从门外照进来,懒懒地打到镜台上,有着几许诡异的气息。
不知该化上什么样的妆容,是如当初那精致的半面妆,还是干脆就妆容不整。唇角抿上酒杯,眼角的笑容有些凄艳,那些对于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他还会来看自己一眼?
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等了这么久,而到了这一刻,才仿佛真正有了解脱的感觉。
王氏受宠,然而没多久便死了。纵使自己已是个失宠的妃子,然而湘东王府上那么多的女子,怎么就偏偏认定是她下的毒手,又怎么能一口咬定王氏便就是被谋害的?
其实他和自己都知道吧,这桩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可是谁关心呢,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徐妃是个妒妇,是个淫妇,王氏之事,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曾几何时,在他面前那般毫无顾忌地哭过,闹过,只盼他能有一个回眸,一声言语。
然而,他的反应是那么平淡,仿佛就当没有自己这个人的存在。
他对于自己,仿佛没有爱,也没有恨,一切的感情,都不存在,好像是两个陌生人,又不仅仅是陌生人,彼此在漫长的岁月里互相精神折磨。
罢了,这样的结局对于两个人,都是一种解脱吧。
何必等到他赐来三尺白绫、一杯鸩酒、一把匕首呢?既然是死,还不如当自己死得干净一点。
只是到了现在,他连一面都不肯见自己,对于过往的美好、仇恨,怕都已经忘记了吧。
坐在梳妆台前,梳上一个流行的坠马髻,插上金步摇,对着半边脸颊,点上腮红,细细描眉,吻上朱砂,盖去刚才的一抹泪痕,贴上花钿,一个美丽而诡异的半面妆便化好了。
心中不是没有过恨,直到自己临死之时,原来他对自己的感情都是那样可有可无,那么暂且还是用这半面妆来刺激他吧。让他至少还能记起自己,哪怕是带着恨意和恼怒。
妆容毕,揽华裙,带着对他的怨恨和懊恼,纵身跃入院中的井里。
《梁书·列传第一》中记载,太清三年五月,徐妃被谴死,葬江陵瓦官寺。寥寥数语,便概括了她的一生。
而《南史》中的记载则更为详细:
既而贞惠世子方诸母王氏宠爱,未几而终,元帝归咎于妃;及方等死,愈见疾。太清三年,遂逼令自杀。妃知不免,乃投井死。帝以尸还徐氏,谓之出妻。葬江陵瓦官寺。帝制金楼子述其淫行。
《南史》诸多地方野史痕迹太过浓厚,事实上,从萧绎的文人身份出发,推测其作诗来讽刺妻子的不忠,这一猜测实在不够严谨。
首先,从萧绎的性格来看,他还不至于无聊到这样的地步。更何况,作这么一首诗来讽刺自己的妻子出轨,不是存心想让全天下的人知道自己被人戴绿帽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