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环境描写在小说中有着重要作用。要么渲染气氛,要么烘托人物心理突出人物性格,甚至是推动情节的发展。
而在《聂小倩》中,环境描写勉强仔细算起来,应该有三处吧。我们一一来看:
第一处,宁采臣入住兰若寺。(笔者也被电视剧毒害了。)
兰若寺明明是一处佛门清净之地,可到后面一看,原来是妖精聚集之处。一方面是一种讽刺,口口声声的佛光普照,妖精退散,结果却成了藏污纳垢之所;另一方面,又有了一根新话题话题:蒲松龄不太喜欢俗世的佛家。不知道是因为他自述中讲他出生时候他父亲认为他是苦行僧转世的缘故还是当时有的和尚确实是有辱名声的败类?
徐克的《青蛇》中法海动了凡念之时,佛殿犹如一座群魔乱舞之处,这里的兰若寺也是如此吧?
“寺中殿塔壮丽,然蓬蒿没人,似绝行踪”,这一对比一来表明了佛殿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突出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同时也是聊斋中女鬼出现的最惯常也是最经典模式:月黑风高夜,空山野林中,有美人兮,宛若清扬,因此这个场景描写是必不可少的。
后面有一句笔者很喜欢:“又顾殿东隅,修竹拱把,阶下有巨池,野藕已花。意甚乐其幽杳。”东坡学士也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红楼梦》中曹公更是为有咏絮之才的林妹妹的潇湘馆添上了几株翠竹:“忽抬头看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众人都道:‘好个所在!’”连那热衷于功名利禄的贾政也道了句:“这一处还罢了。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
修竹已是一片翠意,再加上“野藕已花”。说到这,不禁想起李翰祥版的《聂小倩》。景物取得蛮好,这片荷塘还保留着。一片诗情画意加古意盎然。徐克的《青蛇》中也有这个荷塘的画面,很是唯美,看上去若云烟梦幻。不过,剧中法海为了让许仙看清真相,长袖一挥,将一片枯枝落叶加以还原,很有一种色色空空的感觉。然而,回到《聂小倩》上来,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这片荷塘便是聂小倩的一个象征吧?象征着小倩这名“失足”小女鬼的出淤泥而不染。
我们接着来看第二处。如果说这一处算环境描写的话,其实挺勉强的。“闻舍北喁喁,如有家口。起,伏北壁石窗下微窥之,见短墙外一小院落”。看到这儿,我们不得不佩服蒲松龄的笔法高妙了。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几个女人在絮絮叨叨拉家常。可等你联想到这些全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鬼和夜叉,不禁让我们觉得宁采臣当时没发现她们是女鬼真是好,不然早就吓得赶紧搬走了,那还来什么后话。于是乎想起来真真是让人觉得后怕。
否则,感觉就像是几个妖精心平气和地在说“今天我吃了几个人”“今天那个人的肉太肥了,长脂肪;那个又太柴了,吃了没嚼劲;下次养两天再吃”之类的话,让人脊椎冒冷汗。
这可比不得《西游记》里每次妖怪们都嚷嚷着要把唐僧清蒸炖汤结果每每不能实现,以至于唐僧每次被妖精抓去都成了一种喜剧效果了。从后文根据宁采臣一起投宿兰若的书生和他的书童二人被害来看,这《聂小倩》里的夜叉女鬼们可是学孙二娘开肉包子店,真枪实弹卖人肉骨头汤的。
因此这段描写除了传统的说法:侧面烘托出聂小倩的貌若天仙和打算从良这两个作用之外(妇曰:“将无向姥姥有怨言否?”曰:“不闻;但意似蹙蹙。”;“小娘子端好是画中人,遮莫老身是男子,也被摄去。”),笔者觉得还有上面那种让人文字之间不见血就冒冷汗的效果。
好,现在是第三处——传说中的迁坟这一场。
“遂出寺北,见荒坟累累,果有白杨,乌巢其颠”。千坟累累一方面反映了夜叉的作恶多端,小倩的悲惨过去;而另一方面也突显了当时的社会的悲凉:荒坟累累,无人打理。这些被遗忘的鬼魂野鬼连漂泊游荡的权利都没有,社会动乱可见一斑。
而那白杨和乌鸦巢则更让人有种山川依旧,“映阶碧草自春色”的萧索之感。
徐克的《聂小倩》三部曲中则在第三部里小卓(即小倩)的骨灰坛子里加了一柄小木梳,平添许多香艳胭脂气。
因而可以看出《聊斋志异》中的景物描写也许不是很多,但却是不可少的。缺一场,便会少掉许多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