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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礼比梢绘走在回家的路上,戴着手套的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步履轻松。挂在手臂上的手袋仿佛在配合高跟鞋的节奏,来回摆动。

晚上八点。夜晚的住宅区路上灯火零星,静寂无声,一礼比梢绘却毫不在意。这一带治安出了名的好,没听说过有色狼或流氓出没。天气很冷,呵气成霜,梢绘一边吐着白色的气体,一边哼着小曲儿,毫无防备。总算熟悉了新家附近的环境,由内而外的轻松自在让她不免有些得意。和一名刚刚熟络起来的男士约好了下个休息日一起出游,对了,回头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偶尔也要表现得主动一些嘛。梢绘沉浸在愉快的设想中,在冷风中绷紧的脸蛋儿也自然地舒缓了。

突然,梢绘开心的表情阴沉了下来。在她租住的那栋公寓楼前的路上,就在电线杆附近,放着一个看似随手丢弃的硕大塑料袋。塑料袋里塞满了空饮料罐,几乎要被撑破一般。罐子隐约反射着路灯的光亮,释放出一种旁若无人且毫无生气的冰冷感,让看到的人莫名生厌。

(真讨厌!是谁啊?竟然做出这种事。)离不可燃垃圾的回收日还有一个多星期呢!再说了,这里又不是垃圾回收处。(是独居的年轻男性干的吧?肯定是。连公共场所该遵守的规矩都不懂,真过分!)

那场景实在刺眼,就像一幅画得乱七八糟的抽象画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梢绘虽然希望道路立刻恢复整洁,但特意将垃圾带回家,一直放到垃圾回收日再处理,那也太让人受不了了。最后,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赶紧离开了那里。

(要是有人收拾一下就好了,可是……不,会有人收拾好的。如果明天早上还在那里,那就太气人了。)梢绘穿过公寓楼的大门,一边掏着自家的钥匙,一边气呼呼地想。(这种时候要是可以使用超能力该多好啊!那我就用透视能力搜出那个丢垃圾的家伙的住处,然后再用瞬间移动的能力把那一整袋堆积如山的空饮料罐送回那家伙的房间。这也太爽了吧!哎呀,瞎想什么呢?与其沉浸在虚无的空想中,还不如想想自己能实际做些什么呢。可能不是这个公寓的人干的。这么说来,看上去也像从别处丢来的东西呢。或许是附近的家伙干的呢。故意装成从临近街区用车运来的非法丢弃物。真有这种可能。干脆拜托管理员,让他向街道办事处反映一下情况吧。哎呀,难不成这是个阴谋?)

那一刻,梢绘满脑子都是那个令人讨厌的特大号垃圾,完全没留意到背后有个潜在黑暗中的身影正在慢慢靠近自己。那个身影微微前屈,好像嫌弃自己的体格太高大似的。只见这个人身穿黑色夹克似的上衣,脚上的篮球鞋很脏,一双大脚有意地放轻脚步,正一点点缩短着与梢绘之间的距离。

(嗯。没错。就是那样。肯定是附近的某个家伙干的。绝对是故意的。还装成是这栋公寓的人干的。绝对是有人想伺机找碴儿才这么干的,肯定会说些住在这边的都是些不遵守公共规则的年轻人、附近建公寓真是麻烦之类的话。)

虽然梢绘的想象逐渐有了点被害妄想的味道,不过周围居民与公寓居民之间,说关系对立似乎有些夸张,但也确实飘荡着某种不和谐的气息。

(常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仅仅因为对方年轻就对人家抱有偏见。可这种事情和年轻根本没有关系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挑我们年轻人的错。为什么要迁就他们呢?这可不行。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抢占先机。嗯。对了,想起来了,就是这样,这件事得投篇稿子说说想法。)

梢绘脑海里即刻浮现出《以维护秩序为名,实则扰乱秩序》的文章标题。她恨不得立刻坐到打字机前动手写。梢绘是所谓的“投稿迷”,只要看到报纸杂志设有读者投稿栏,她必定投稿。虽然有这种嗜好,但投稿几乎没有被录用过。原因在于她虽然能大致提出像模像样的问题,却缺乏论述问题的能力,文章内容经常不痛不痒,不温不火,无可无不可。说白了,就是读起来没什么意思。对此,梢绘本人心里也有数。

即便如此,去年九月份,她的文章竟然被当地报纸的读者投稿栏录用了一次。那天的报纸梢绘专门多买了两份,还将出版社冲抵稿费给的薄礼郑重其事地收了起来。自那以后,尝到甜头的梢绘集中火力地往同一家地方报纸连续投稿,可时至今日再也未被录用过。

(还是题材不行啊。连自己都这么觉得。净是些谁都会说的平常大道理,毫无新意。也不对,题材再常见也没关系吧,只是得花些心思。拿今天这事儿来说,就不能只对违法乱丢垃圾表示愤怒,那就没一点意思,得加些料才行。)

这已不是简单的违法丢弃垃圾,背后还隐藏着居民之间的对立——这样一来文章就相当有戏剧性了。写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被录用呢。某种期待涌上心头,梢绘有些飘飘然了。

(发现了非法丢弃的垃圾,这点容易写,问题如何证明这是一场企图在居民之间挑起矛盾的阴谋。难道不直接指出,而是拐弯抹角地暗示,还是让读者猜测?哎,好难啊!还是干脆说自己亲眼看到附近那位以提意见为己任的固执老太婆偷偷丢的呢?是呢。如果不在一定程度上添油加醋,文章就没有说服力,就没什么意思。嗯,不过这样做也会惹麻烦吧。的确。这跟以前投稿不同,感觉直接冒犯到某个人了。话虽如此,如果匿名投稿的话也没啥意思。真让人头疼!)

梢绘认真思考着投稿的事,完全没有留意四周的情况。她习惯性地走到自家门前,心不在焉地摘下手套,将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钥匙,打开了门。

梢绘一只手在身后拉着门把手,一只手摸索灯的开关。就在打开电灯的那一瞬间,门被什么东西卡住关不上了。怎么回事?梢绘正要回头看发生了什么时,“咚”的一声,后背突然被人粗暴地摁住了,手也从门把手上被扯了下来。梢绘在换鞋处险些趴倒在地。好不容易重新站好时,原本拿在手上的手袋已经掉在了地板上。

尽管看到了堵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梢绘也没意识到这是一起歹徒入室的紧急事件。事发突然,慌乱中她竟然没发出任何声音。

对方是个年轻男人。不,准确来说可能年纪很小。梢绘身高近一米七,穿上高跟鞋可以俯视公司一大半男同事。而这个歹徒,梢绘却要仰视才行。身高肯定在一米八以上。体格高大健壮,面孔却还像个孩子。虽然判断不出实际情况,不过看上去还是个学生。他身穿黑色上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眼睛闪烁着奇怪的浑浊光芒。梢绘从未见过他。

“谁……”

梢绘总算回过神来,正要扯破喉咙发出尖叫的一刹那,男人举起了手臂。事情过去很久之后梢绘才知道,他手中握着的是哑铃。

还没来得及问出对方是谁,头部就遭到了重击,梢绘不得不把声音咽了回去。呼气堵在喉咙深处,那一刻梢绘特别想吐。视线摇摇晃晃,无法如愿稳定下来。梢绘感觉那种状态持续了很久,自己着急得不行。但实际上她瞬间就倒在了地上。浑身瘫软,身体仿佛化成了橡胶,完全用不上力。

“呜……不……啊!”

必须想些办法才行……心里干着急,身体却无法自如动弹。梢绘想要尖叫,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点声音发不出。就连四肢都像要完全失去知觉一样。恐惧犹如泥沼吞噬了梢绘整个人。

必须得逃走……梢绘像游泳一般将手臂伸向房间深处。此时,那双穿着篮球鞋的脚在踢飞了她的手袋后随即走进了房里。男人压到了梢绘身上,试图拉回趴在地上的梢绘。梢绘想要甩开男人的手,在回头的瞬间与男人四目相对。

这个人是想杀了我呀……梢绘本能地反应过来。一开始总觉得他是为了性侵才闯进来的。然而,现在从男人眼中根本看不到那种邪念。他的眼中只有冰冷的敌意——不,只有破坏欲,只有对梢绘的杀意。

我要被杀掉了……恐惧搅拌着她的脑浆。这么下去,我就要被杀掉了。

我要被杀掉了。

我要被杀掉了……焦躁感近乎癫狂地冲上心头,身体却依然使不上劲儿,连起码的抵抗都做不到。身上裹着大衣,更加难以动弹。不过,这对梢绘来说其实是不幸中的万幸。此时,假如梢绘乱动的话,为了彻底消除她的抵抗力,男人可能会再次抡起哑铃。在梢绘看来,袭击者几近冷血般沉着冷静,但他毕竟也是人,也会有相应的紧张。当猎物激烈抵抗时,他极有可能因此丧失理智,反应过度,继而一次又一次用哑铃反复重击梢绘。那么梢绘将会血流成河,尸体被人发现时,应该已经面目全非了吧。

但是,男人误以为梢绘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只重击一次就丢开了哑铃。当然,此时的梢绘不可能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想设法逃走,身体却动弹不了。梢绘陷入了绝望,大颗大颗的泪水溢出眼眶。她无法放声大哭,只能从唇间发出细若笛声般的呜咽。

男人又用什么东西勒住了梢绘的脖子。梢绘此刻当然不知道,那是一条捆绑东西用的塑料绳。男人毫不留情地用力勒,梢绘的喉咙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原本模糊的意识顿时清晰起来,梢绘再次想要动一下身体。与方才相比,指尖等处的神经虽然已经有所反应,无奈反应微乎其微。只有手在空中徒劳地摆动着,仿佛溺水者在拼命拍打水面。梢绘连男人的身体都碰不到,更别说推开他了。

大脑一片空白。要死了……我就要这么死掉了吗?

要死了吗?要被杀掉了吗?我才只有二十八岁啊。

不。不要。我不要这么死掉。

梢绘用尽仅有的一点力气,拼命挣扎。没有明确的目的,仅仅是对生命的盲目执着。突然,梢绘的指尖碰到了什么,她本人也没觉察到那是男人牛仔裤的后口袋。梢绘的手颤抖着从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

“啪”,那东西从男人的口袋中掉了出来,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异常响亮。那一刻,男人的注意力移向了那边,掐着梢绘脖子的手稍稍放松了一点。

落在地板上的是一个小小的棕色手册。当然,梢绘此时没有工夫在意这些,也没看到这本后来改变自己命运的手册封面上写着“浴永高中”四个字。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梢绘竟掀翻了男人,那力气大到连自己都觉得惊讶。虽然还远不能伤到对方,但梢绘得以从男人身下逃脱。从地板上跳起的那一瞬间,高跟鞋也从脚上脱落了。

梢绘迷迷糊糊地朝阳台方向爬去,塑料绳还紧勒在脖子上。不,梢绘自以为势如脱兔般冲了出去,但其实只移动了几厘米。虽然身体扭动得厉害,但绝大多数动作都是徒劳无功。长筒袜剐蹭在地板上,脚尖处先破了,在她匍匐爬行间又一直裂到了大腿附近。

距离玻璃门仅仅数米,此时却仿佛遥不可及的彼岸。要想到阳台,还得打开拉上的窗帘和玻璃门上的锁。把这些时间都算上,自己似乎需要无限的时间才能逃脱,一种错觉朝梢绘袭来,伴随着绝望,她整个人瘫软下来。

男人像滑垒一般朝梢绘扑来,隔着大衣拽住了梢绘的下半身,把她拖了回来。手触碰到了一个东西,梢绘一下把它抓在了手中,原来是刚刚男人为了掐她脖子才丢在一旁的哑铃。自己房间里怎么有这种东西?梢绘瞬间有些纳闷,可是没时间疑惑了。

梢绘握紧了哑铃,朝对方用力砸去。男人此时刚好逼近她,哑铃在离开梢绘的手之前就直接砸在了男人头上。

“呃!”

男人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这是梢绘第一次听到男人的声音。

“谁来……”直到刚才还沙哑的声带此时恢复了正常,好像刚刚在弄虚作假似的。尖叫声从梢绘口中迸发而出:“谁来救救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捂着头倒下了。梢绘将男人的身体狠狠踢开,再次匍匐前进。(谁……谁来……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啊!)爬了一会儿,梢绘剧烈地咳了起来,暂时停下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对啊……警……警察……警察……)

梢绘泪眼婆娑,呼哧呼哧喘着气调整好了呼吸,总算扑到了电话机旁,正要把听筒放到耳边时才发现自己的太阳穴已经濡湿了。

(什……什么这是……这是什么?)她看向黏糊糊的手指,竟然是红色的。(血……是血?莫非……我的血?刚刚被打时留下的……)

白色的听筒也染上了黑红色,黏糊糊的。这一幕清晰地烙印在梢绘的视网膜上,她的意识顿时模糊起来。这么下去可能会死掉吧……当意识到是自己头部受了伤时,梢绘一下没了力气,整个人都萎靡下来。

男人似乎要站起来。或许刚刚被梢绘反击的缘故,男人的身体好像有些摇晃。而在此时的梢绘看来,这一幕仿佛发生在远处,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别过来……求你了。”梢绘只能这么祈祷。(拜托了……别过来……别来这边……去别处吧……)

梢绘的意识模糊起来。这加剧了她的恐惧。

(不要啊……不要……)为了留下女儿的回忆,妈妈要自费出版自己放在老家的旧日记……这类记忆变得异常鲜明,并开始走马灯似的在大脑中循环。梢绘慌了。(昏过去的话……就完了……真的就完了啊……在那之前……打电话……打电话报警……)

梢绘用嘶哑的哀鸣督促自己,抽噎着按下了一一〇的号码。

“有歹徒闯入家中”,接到一礼比梢绘的报警电话,警察就赶到了她居住的单间公寓——“福特公寓”一〇六号房。时间是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六日,星期四,晚上八点二十六分。准确地说,梢绘并未讲清事情经过,她在电话中只是说了些断断续续的词语,“有男人……救命……‘福特公寓’……一〇六……快点……要被杀了”,之后就没了声音。尽管电话还在接通中,但无论接线员如何询问都再无回应。事后,警察才听梢绘本人说她握着听筒晕了过去。

“福特公寓”的正门在一〇一号房一侧,梢绘的房间在最里面。几名警察往里走时,在走廊上碰到一个正在左顾右盼的年轻男子。那人战战兢兢,好像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警察看他可疑,便上前盘问。

“打扰了。你是这栋公寓的住户吗?”

“啊,是的,巡警先生,”男人十分惊慌,“刚好你们来了。嗯……实际上,我刚刚听到了女人的惨叫声……”

男人还年轻,二十几岁的样子。学生或是自由职业者,这是给例行盘问的警察留下的第一印象。

“女人的惨叫?怎么叫的?”

“嗯。快来人啊,救命啊,大概就是这样。”

“哪里传来的?”

“这个没听出来。感觉不是从这栋楼外面传来的。可能是这边,或者一楼的哪个房间吧……”

年轻男子自称籾山庆一。据本人所说,现年二十一岁,住在“福特公寓”一〇二号房。他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家庭餐厅工作,今天是晚班,正要出门时听到了惨叫声。

“大概几点听到的惨叫?”

“我都说了,就在刚才。嗯,也就是四五分钟之前吧。”

一名警察盘问他时,其他警察已经向里面的一〇六号房走去。他们首先摁了门铃,但无人应答。打开没上锁的门往里一看,厨房的灯亮着。脱鞋处上去就是简易厨房,旁边是整体浴室,往里走是一间铺着地板的西式房间。地板很脏,看似被穿着鞋的男性踩过,上边掉落了一双高跟鞋和一只手袋。

“打扰了,我们是浴永警署的警察。”警察朝着房间里面喊了一声,“接到报警就来了。是哪位——”

西式房间里没有亮灯,一片昏暗,但看得到墙壁下的阴影处有个蜷缩着的人影。警察小心避开地板上的哑铃和棕色手册往里走去,随即看到一名女子握着听筒倒在那里。太阳穴处流着血,脖子上勒着塑料绳,绳子已经勒进了肉里。门口没有悬挂名牌,警察不知道女子的姓名,不过此人就是住在一〇六号房的一礼比梢绘。

“没事吧?坚持住!一定坚持住!”

梢绘对呼喊毫无反应。当警察抓住她的手腕试探脉搏时,梢绘总算睁开了眼睛。看到警察,她就发出了悲鸣,待对方打开灯自报身份后开始痛哭。之后无论再问什么,她都只是摇头哭泣,间或咳嗽几声。警察为她叫了救护车,之后环视屋内。

房间整洁,内部装饰怎么看都像是年轻女性一人居住,可满是脚印的地板,让人看了又难受又别扭。脚印像是篮球鞋之类的鞋子留下的,从脚印的尺寸来看,歹徒应该是一个体形健硕的人。屋内脚印凌乱,一直到通往阳台的玻璃门附近都是。

那扇玻璃门半敞着,纱帘在夜风中轻轻摆动。警察猜测凶手可能是从这里逃走的。掀起纱帘往外看,隔壁房间亮着灯。或许能从附近住户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目击信息。除了刚刚在走廊上遇到的年轻男子外,说不定还有其他住户听到了受害者的惨叫声。

警察检查了掉在地板上的哑铃和手册。哑铃上沾着一点血迹,简易厨房的地板上留有喷射状的血迹,可以想象受害者是在此处遭到袭击,被哑铃重击的。

小小的棕色手册封面上有“浴永高中”四个字。标注的年份是前一年,也就是一九九六年。从受害者的年纪来看,这不像是她的东西,考虑到房间的大小,似乎也没有同居者。因此,暂且不论手册是不是歹徒本人的东西,但基本可以断定是他遗落在此处的。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一礼比梢绘好像从亢奋状态中平静了下来,但似乎还是没有力气开口说话。浑身乏力的她被送往了医院。

鉴定人员随即开始勘验现场。身着便衣的刑警钻过写着“禁止入内”的塑料绳,挨个进入了“福特公寓”的一楼。

“什么情况?”

“受害者还处于无法接受问话的状态,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

中年便衣警察将装在塑料袋里的棕色手册递给了一名年长的男子。“只是,她身上还穿着大衣,手袋也掉在了脱鞋处附近。姑且不论歹徒入室的目的是强奸还是抢劫,看样子是瞅准了受害者回家开门那一瞬间闯进室内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

“嗯。所以这个东西——”可能是顾及其他便衣警察的目光,年长男子将那本手册举到自己眼睛的高度说,“原来是逃走的歹徒落下的东西啊。”

“看来是。”

“不过,这上面有‘浴永高中’四个字呢。是本学生用手册吗?那就是说——”

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从塑料袋里取出手册,翻开了最后那页。只见右侧的那页被撕破了,学校的印章只剩下了半个。看样子那里原来贴着手册主人的大头照,后来被撕了下来。左侧那页则被整个撕掉了,估计这里原本写着学生的联系方式等信息。

“这难道是不想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意思吗?”

“不过印章还留着,如果能与学校的记录核对一下,说不定就能查出手册是谁的了。也就是说,那位学生就是这次事件的——”

“等等。立刻断定是大忌。也可能仅仅是受害者替人保管的失物。没有写些别的什么吗?”年长男子从第一页开始翻看手册,“嗯?这是什么?”

手册的前几页也有被撕掉的痕迹,后面每一页的右侧页面上都写着一个人名。字迹潦草。

架谷耕次郎 四十二岁

在浴永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工作

电话 ×××——×××——〇〇〇〇

住址 〇街道×号(浅黄公寓)八〇八号房

矢头仓美乡 十一岁

浴永小学五年级学生

电话 △△△——△△△——××××

住址 ××街道△△号乙户

寸八寸义文 七十七岁

无业

电话 〇〇〇——〇〇〇——□□□□

(需由公寓房东呼叫)

住址 〇街道甲户(姬寿庄)二号房

“通讯录吗?”

“也许是朋友联系本。不过就一个普通高中生来说,感觉交友也太杂了。”

“是啊。职业、年龄都找不到共同之处。”年长的警官突然歪过头。

“等等。这些名字,每个都在哪里……”

“等一下。这个,”从一旁凑过来看的便衣警察指着一个名字说,“这个不是刚刚被送去医院的受害者吗?”

“嗯?”

在有关“寸八寸义文”的信息下一页左侧页面上也用同样的字迹写着:

一礼比梢绘 二十八岁

在TARIMA兴产工作

电话 〇 ××——△ ××——〇〇〇〇

住址 △街道乙户(福特公寓)一〇六号房

“福特公寓的一〇六号房……”

“是的,没错。就是这里。”

不仅如此,在写有梢绘名字同一页的右侧页面上非常潦草地写着些可怕的内容。

杀害方法 必须统一

击打脑袋 搞晕对方

勒住脖子

必须自带凶器

证据要寄给警察

手指?耳垂?

容易腐烂 可能比较麻烦

各自的头发

冲击力不够,怎样才行?

但□□□老头秃了怎么办?

用体毛吗?

“这是……”

刑警们都哑口无言,大家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不知谁小声轻轻咕哝了一句。“这是……那个吧……”

“是的,就是那个。我想起来了。这里写的名字全都是那个……”

又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打破沉默的是那名年长的警官。“这下要出大事了”。

第二天,十一月七日,星期五。

医院经过细致的检查,确定梢绘脑部没有异常。她头部和脖子缠着绷带接受了警察的问询。警方根据她的证词绘制出了那名袭击她的男青年的画像。询问梢绘时,警方没有提及在现场发现了疑似歹徒遗留物品的学生手册,但警方后来发现浴永高中过去有名学生与画像一模一样。

不久之后,一名未成年人因疑似杀伤、杀害四名男女,以杀人及杀人未遂的嫌疑在全国范围内被通缉。在那之前的三个月,一直困扰县警和所辖联合搜查队的连续杀人事件一下子有了进展——

看似如此,其实……

事件最终陷入僵局。

至少官方是这么说的。 Fugxt7luj8ga+ed82404KNViG1Z6wG7Liq9GsfzfXaiJQFAnt8A+ygVTVytg1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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