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子夺嫡的过程中,如果说胤禛是低调的话,那么还有一个皇子则几乎隐形,他就是十三阿哥允祥。
十三阿哥到底何许人也?
他是参与夺位的九子之一,却又为何几乎隐形不见?
他和四阿哥又有着怎样的关系?
康熙二十五年(1686)二月初一日,康熙帝的第二十二个儿子出生。因为此前几个儿子去世,按照序齿,这个孩子成了皇十三子。康熙给他取名允祥,取平安吉祥之意。
允祥的生母章佳氏来自一个普通的满族中级军官之家,家族之中并无背景。在看重出身的满人社会,章佳氏地位并不高,入宫之时仅为最低贱的庶妃,但她却深得康熙宠爱,除十三阿哥之外,她还给康熙生下两个女儿。
康熙三十八年(1699),章佳氏在宫中去世。虽然康熙很喜欢她,但章佳氏没有得到任何封号,死后也只是象征性地被追封为敏妃。
我想,章佳氏死前,一定满怀对人世的深深眷恋。因为她的孩子,当时还太小了。年纪最大的允祥不过十三岁,两个女儿只有十二岁和八岁。作为母亲,她不放心自己的孩子们。
章佳氏的三个孩子很快就遭到了各自的不幸,命运和社会向他们张开了自己的獠牙。
允祥天资聪颖,在南书房读书之时,便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在儒家典籍和满、蒙文字的学习上都有着不错的表现,更是习得一手好书法。此外,他还是一个文武全才,骑射颇为了得。有一次,在狩猎的时候,丛林之中忽然冲出来一只老虎,允祥面不改色,等到老虎冲到身前,他拔出匕首“手刃之”!当时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惊呆了,直感叹十三阿哥神勇。
康熙当时非常喜欢允祥这个孩子,几乎每一次出巡都会将他带在身边。光六次南巡,允祥就随行过四次。可以这么说,在当时允祥是除了太子之外,康熙最为钟爱的孩子,他陪伴康熙身边时间之长其他皇子万不能及的。就连八阿哥的老师何焯在写给别人的信中都酸溜溜地说:“十三殿下乃康熙帝所钟爱者。”最搞笑的还是朝鲜使臣搞出的谶语“十三王第三王”,认为允祥很可能会成为清朝入关之后第三个皇帝。
在当时的政坛上,年轻的十三阿哥意气风发,前途看似无限。
但谁也没想到,危机突然降临。
康熙四十七年(1708),太子允礽被废,众皇子面对储君之位蠢蠢欲动,康熙不得不强势打压。大阿哥被囚禁,八阿哥被严重警告,九阿哥挨了一顿臭骂,十四阿哥被打个半死,允祥也被波及,削去爵位。但不久之后,太子复立,皆大欢喜,允祥的爵位也被恢复。但在这之后,允祥失去了康熙的宠爱,老皇帝似乎对他很失望。在三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联名上奏的请安折中,康熙不留情面地批示道:
“允祥乃不大勤学忠孝之人,尔等若让任之,必在一处遇着他,不可不防。”
从康熙五十年(1711)开始,允祥再无一次出现在康熙扈从名单中,再无陪伴康熙出巡记录。康熙几次封爵,也不涉及允祥。康熙五十一年(1712),康熙六十大寿,众皇子人人有赏,还是没允祥的份。
允祥的两个妹妹更是凄惨。一个下嫁三年之后,因为难产而死。一个下嫁蒙古之后不到一年,回来探亲不久就死了。死的时候,一个二十二岁,一个十八岁,都是如花的年纪。
毫无疑问,二十二岁那年是允祥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在这之前,他是得宠的皇子,雄心万丈,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在这之后,他是落魄的阿哥,情绪低迷,最后的亲人也离他而去。
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底,允祥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孤单。他看着地下自己消瘦的影子,感受着瑟瑟的飞雪,他感到茫然无措。
他还是个孩子啊!却已经面对了这么多他本不该面对的东西。
允祥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惹得康熙如此生气。外人更是看不懂,十三阿哥的遭遇实在太具有戏剧性了。
阴谋论随之产生。
坊间纷纷猜测允祥应该是犯了大错,惹恼了康熙,因此失宠。小说家更是杜撰出所谓“十年圈禁”的说法,说允祥不在正史中出现是因为被康熙禁足十年。
但允祥对外的形象一直非常好,有才华又正直,在众皇子中口碑也非常好。如果说他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得罪了康熙,一般人也实在难以接受。直到今天,历史学者在评价允祥的时候仍然褒奖为主,很少非议之辞。
于是,阴谋论者就将允祥的失宠和胤禛关联在一起。据说,当年一废太子之时,众皇子全都受罚。在处理完大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之后,康熙也发现了胤禛似乎有结党争位之心,也准备将他圈禁。就在这一时刻,平时和四阿哥关系极好的十三阿哥出头,在康熙面前顶下了全部罪名,保得四阿哥无事。
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十三阿哥至于为四阿哥扛下如此罪责吗?
答案是否定的,事情的真相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一来,允祥根本没被康熙禁足,他之后也多次给康熙上请安折。虽然康熙骂他居心不良,但那不过是气话而已,哪个皇子没被他骂过,即使是“高大上”如雍正不也是被骂“心浮气躁”。再说,一个做父亲的,骂骂儿子这再正常不过了。
二来,一废太子之时,时局敏感,如果胤禛真的有什么把柄被康熙抓住的话,允祥绝无顶罪的可能。就像当时十四阿哥想替八阿哥开脱,结果两人都没能幸免。这一点允祥应该也很清楚,就算他和胤禛关系再好,恐怕也不会傻到去顶罪的程度。
允祥突然从公众视野中消失,完全是他个人原因。
允祥病了,他的右腿上生了一块白疮。这疮非常奇怪,破了之后化脓竟然很长时间没有愈合,一开始还剧痛,之后也不时阵痛。即使在愈合之后,也很快复发。从当时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我们也无从得知这是一种什么病,但确是顽症。康熙在批示中也对允祥的病感叹道:“看来情况并不太好啊!”
允祥腿上有病,自然不便陪同皇帝出巡,也就逐渐淡出公众视野了。
允祥虽然接近隐形,但他仍然积极参与储君之争。他定期给康熙上请安奏折,希望得到康熙的关注。同时,他也积极经营自己的小势力,拉拢众人,收买人心。但应该在二废太子之后不久,允祥清楚地意识到因为身体原因储君之位应该和他无缘了。于是,允祥便转而支持四阿哥,和胤禛来往密切。
允祥自小和胤禛关系就很好。据胤禛自己后来回忆说,当年读书的时候允祥有什么问题都会请教他,他还教允祥算术。等到允祥稍微年长一些,两人又经常陪同康熙出巡,影形不离,无话不谈。即使偶尔两人不在一起,也会相互写信,诗歌唱和(后来雍正还专门编了一本诗集收录这些诗歌)。
因此,允祥支持四阿哥也顺理成章。
低调的胤禛和隐形的允祥结党,几乎无人知道,完全是一种秘密状态。
雍正继位,允祥一扫此前低调,他的人生迎来第二次转折点。
雍正继位后的第二天,允祥就从原来一个连爵位都没有的皇子晋升成为了世袭罔替的怡亲王。在政坛上,他也从原来的无一闲职一跃成为四大总理事务大臣之一。
允祥的母亲章佳氏连带着沾光,被雍正追封为皇贵妃,特允许其祔葬在康熙景陵旁,开创了清代皇贵妃陪葬的先例。章佳氏的家族也被除去包衣身份,批准入旗。
允祥迅速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成为了当时政坛上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
正是雍正这种异乎寻常的重用,才让阴谋论者觉得允祥曾经替胤禛顶过罪。胤禛事后是有愧于允祥,才会如此厚报于他。
当胤禛成为雍正,他需要允祥。孤掌难鸣,和年羹尧、隆科多相比,允祥更能在宗室中说上话。
更重要的原因是,雍正需要允祥来给他烘托出一幅兄弟和睦的景象。因为,从登上帝位的那一刻起,雍正就在盘算着如何除去那些和他作对的兄弟。
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
危机正在逼近,这一次谁都无法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