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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饼充饥

就这样,朱重八在皇觉寺度过了五十天的叛逆生活后,又面临何去何从的尴尬和无奈局面。

离开了皇觉寺,连念经都还没有学会的朱重八属于名副其实的“贫僧”(美其名曰游方僧),出寺时也只有一瓶一钵,场面相当难堪。如何生存,如何把人生的路走下去,这是个大问题。

众和尚分成数组各自朝不同方向散去。朱重八刚开始夹杂在十几个师兄中,一起结队向南而行。师兄们觉得闹市容易化到吃的,所以很快就结伴来到了闹市。然后相约分头行动,晚上再到指定地点集合。

朱重八一个人在闹市转悠着,很快锁定了第一个化缘的对象,把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家门口有九层台阶的富豪的朱漆大门上。朱重八毕竟是第一次,他忐忑不安地踱上前,看着门口两个站立如石雕般的门卫,脸上羞臊得像火烧云,心里紧张得像骡打滚,踌躇了半天,竟不知道如何开口。正在这时,门里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来。朱重八眼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赶紧冲上前,对着中年男子鞠了个躬,然后将僧钵捧到他面前,双手合十,道:“请施主开恩,施点儿斋饭或是几个铜板给小僧吧,佛祖会保佑你的。”

“人家出门遇贵人,我今天是碰见鬼了,一出门就遇见你这个扫把星,真他妈的晦气!有手有脚不晓得靠劳动去挣钱挣饭,却来乞讨,羞不羞啊!我还等着你给我施舍呢,杂种、人渣、败类、无耻、下流、卑鄙……”那中年汉子破口骂着还不解恨,只听见啊呸一声响,当场恶狠狠地朝朱重八的僧钵内啐了口浓痰,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朱重八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弄蒙了,呆呆地看着僧钵内的痰渍,愣了半天,突然眼眶一热,一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接着又是第二滴、第三滴……

“咣当!”朱重八又痛心又恶心,本能地把手中的僧钵朝那扇朱漆大门扔去。僧钵不偏不倚正打在了门柱上,痰渍洒了一地。

两名门卫先是被朱重八穷凶极恶的举动给惊住了,半晌后回过神来要抓朱重八时,却发现朱重八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朱重八一路狂奔,到达集合地时,已是日落西山。他睁着已风干了的泪眼,发现师兄们早已垂头丧气地在破庙前“恭候”他多时了。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大家都是一无所获。

此时夜风习习,饥饿如影相随,有几个气馁的师兄甚至抱成团痛哭起来,边哭边道:“这样下去,我们迟早都会成为饿死鬼。”“佛祖一定要保佑我们啊!”“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妻小……哦,那个,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啊!”

朱重八静静地看着师兄们的“比哭大赛”,良久,才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如果哭能解决问题,就用不着白娘子来水漫金山了。”说着,朱重八从地上拾起一根“打狗棒”舞了起来,别人使的“打狗棒”是快,他使的“打狗棒”却是乱。正当师兄们看得眼花缭乱、心驰神往时,朱重八手握的棒子突然一抖,身子一个前倾,说时迟那时快,棒子倏地点在地上,然后以身子为撑点,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

画毕,朱重八站定身子,望着发呆的师兄们,喃喃地问道:“刚才我画的是什么?”

“一个圈啊!”师兄们弱弱地回答,生怕答错似的。

“不错,的确是一个圈。”朱重八说着,突然话锋一转,接着问道,“师兄们还饿吗?”

师兄们面面相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看你的表演又不能当饭吃,能不饿吗?

哪知,朱重八像是早猜透了大伙儿的心事,笑道:“别人画的圈是神话,我画的圈是奇迹;别人画的圈能挣钱,我画的圈能救命。”

众师兄摇摇头、耸耸肩,表示听不懂,想不明白,搞不清楚。

朱重八微笑着把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手一挥,打狗棒在他画的圆圈里舞动起来,边舞边叫道:“这一招叫飞龙在天,这一招叫亢龙有悔,这一招叫见龙在田,这一招叫潜龙勿用,这一招叫神龙摆尾……”不多时,朱重八收起打狗棒,问道:“师兄们看这个图案像什么啊?”

众师兄这才惊讶地回过神来,定睛细看时,地上出现了一只鸡的图案,不禁个个咽沫吞舌,神情激动起来,纷纷叫嚷开来:“鸡……”“山鸡……”“野鸡……”“山野鸡……”“山野鸡好好吃的哦,吃一口油腻腻的、香喷喷的、酥脆脆的,赛过活神仙哦。”

“还有答案吗?”朱重八问。

“凤凰,山里飞出的金凤凰。”最后一位师兄回答后,得意扬扬地看看其他师兄弟,仿佛在说,他回答得才最有水准——看到鸡只是表面的,凤凰才是引申之意嘛。

朱重八微笑地看着大家,直到大家安静下来了,这才徐徐地说道:“这的确是一只鸡,一只最普通的鸡,大家想不想吃?”

“想……”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齐刷刷地盯着朱重八,眼睛鼓得比灯笼还大,口水流得比瀑布还长。

“想也是白想。我们现在连填饱肚子的食物都找不到,还想吃鸡,那是白日做梦。”朱重八道。

“你这不是忽悠人吗?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是在逗我们开心啊!”师兄们埋怨着各自散开。

朱重八一急,大声叫道:“师兄们慢走,我哪敢忽悠师兄们啊!我刚刚所画的圆圈和鸡,有书本为证。这叫什么来着?哦,就叫……叫……画饼充饥……” G/AdDmjXFVqP14qGrtF+5DqQTZNh/7PpvbLVV3zCNgJ0zTr0Q9sZ1ld08XYiyP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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