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家乡沛国谯县举孝廉的结果就出来了,曹操果然被推举为孝廉。
举孝廉是汉代的官员选拔制度,后来被九品中正制和科举制代替。孝指孝敬父母,廉指节俭清廉,汉代重视从品行上选拔人才,所以才有举孝廉这样的制度。朝廷和地方上有专人负责推举工作,全凭他们的主观意志。时间长了,所谓推举,就是看面子、递条子、走路子、数票子,穷家寒族根本没机会进入这个圈子。
像曹操这样被人诟病的年轻人,轻而易举地被推举为孝廉,自然有其家族的功劳。即使父亲很讨厌他,在儿子前途的问题上也不会放任不管。
做了孝廉,就具备了做官的资格。但能不能做上官,还要看有没有人推荐,有没有人使用。
曹操谋得的第一个职位是郎。郎又叫郎官,最低级的郎官称为山郎,负责在宫廷的殿门外执戟宿卫,轮流当值。郎是做官的实习阶段,先熟悉朝廷事务,为正式做官做准备。郎是苦差事,没有自由,不允许擅自离开宫殿,也没有多少休假。
如果这样一直干下去,不知道曹操还有没有出头之日。
幸亏有人看中了他。这人叫司马防,河内温县人,时任洛阳县令,是京城的直接管理者。京城是皇亲国戚聚集的地方,权贵当道,人员庞杂,各种地痞无赖横行,县令最头疼的是社会治安。司马防看中曹操豪爽侠义,为人正直,敢于担当,非常适合管理京城秩序。他举荐曹操为洛阳北部尉。尉是最低一级的实职官员,负责治安、军事。一般的县设一个尉官,洛阳享京师之尊,面积大,人口多,需要分片管理,所以尉官的职数比较多。洛阳北部尉,相当于洛阳北部的警长。
司马防是曹操的伯乐、恩人。四年后,他生下第二个儿子,取名司马懿,和曹操及其子孙有着扯不断理还乱的旷世恩仇。曹操被封魏王后,专门把司马防请到自己的封地邺城,热情款待,酒酣耳热之际,曹操问司马防:“你看我现在去做洛阳北部尉合适吗?”司马防也毫不客气,回敬道:“你那个时候,正适合北部尉这个岗位。”二人谈话比较随意,可见心无芥蒂,曹操对司马防充满了感激之情,对这第一任官职也印象深刻,比较满意。而司马防对推荐曹操担任这个职位也感到自豪。
曹操十分珍惜这个岗位。面对严峻的治安形势,他食不甘味,睡不安枕,立志在低微的工作岗位上实践胸怀天下的理想。
治安最大的问题莫过于权贵肆意妄行,犯了禁令,没人敢管,时间长了,法纪形同虚设。曹操到位的第一件事,就是申明法纪,树立权威。他让工匠制作了数十根五色大棒,悬挂在衙门口两侧,昭示市民,有敢犯令者,棒杀!
五色棒是曹操的发明,把红、黄、绿、白、黑五种颜色涂在棒上,让大棒色彩更醒目,触目惊心。五色棒象征着威严,起到震慑的作用。后世用五色棒代指严苛执法。
考验如期而至。
中国至宋代之前,一直都有城市晚上一般不允许人随便出门的传统,称为“宵禁”,后汉的洛阳城也不例外。
据《曹瞒传》记载:一天夜里,有个人公然违犯禁令,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行走,被曹操的手下逮个正着。这人不但不服法,还大骂不止,格外嚣张。原来,这人名叫蹇图,是当朝大宦官蹇硕的叔父,所以才敢如此仗势。
汉灵帝刘宏能够继位,得益于外戚。他即位后,宦官发动政变,铲除外戚势力,控制了朝政。汉灵帝一朝,宦官飞扬跋扈,权势极盛。而蹇硕,又是汉灵帝最为宠信的宦官。
按照曹操刚刚颁布的禁令,当棒杀蹇图。这无疑是虎嘴捋须,风险极大。如果是常人,定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借此机会,巴结奉承,以图做个进身之阶。但曹操一心成就大事业,就是要为常人不敢为之事,于是毫不留情,用五色棒将蹇图打死。
五色棒显示了它的威力。
这一棒杀,起到了杀一儆百、杀鸡儆猴的功效,京师权贵没有人敢再公然违犯禁令了,洛阳北部一片肃然,治安状况大为好转。后来曹操无论带兵,还是执政,都用重典管人,有法家之风,在第一任官职期间,即已看出端倪。
曹操因此名声大震。整个洛阳城中,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贩夫走卒,都知道有位耿直无私、不怕得罪权贵的北部尉曹操。平民百姓将其视为正义化身,正直开明的官吏对他交口称赞,肆意妄为、仗势欺人之徒则闻之胆寒。
蹇硕并没有因为这事公开报复曹操。历史上没有找到蹇图的其他史料,可见他跟蹇硕关系并不亲密,甚至没有能通过蹇硕谋取像样的官职。况且,曹操也是大宦官的后代,人际关系还是有的,想要公开报复也不太容易。不过,曹操这样的作风让权贵们胆寒,权贵们并不希望身边有这样一个尖刺,他们找了个机会,把曹操明升暗降,打发到顿丘(今河南清丰县)做了县令。
曹操做顿丘令时间不足一年,同样表现不俗。他在给儿子曹植的书信《戒子植》中回忆说:“吾昔为顿丘令,年二十三,思此时所行,无悔于今。今汝年亦二十三矣,可不勉欤!”那一年,曹操已经六十岁,花甲之年不言悔,可见在顿丘也成就卓然。
不久,宫廷之中发生一件事,波及了曹操。汉灵帝的皇后宋皇后不得宠,为人构陷,被打入冷宫,郁愤而死。宋皇后死后,宦官们对其家族进行清算,其兄濦强侯宋奇被诛杀。宋奇是曹操的堂妹夫,宦官们以此为由,株连曹操,罢免了他的官职。
曹操无事可做,回到家乡谯县闲居。
是年,为汉灵帝光和元年(178),曹操二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