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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将乱,名士们的神秘预言

“我把犬子唤来,让两位大人看看。”曹嵩说完,吩咐下人去前院招呼曹操过来,见过两位名士。

不一会儿,曹操走进后园。只见这个年轻人,个子不高,眼睛细长,脸庞瘦削,皮肤黝黑,乍看其貌不扬。但仔细看来,又觉面色沉郁,英武逼人。虽然有贵客在座,他却步履沉稳坚毅,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紧张,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豪爽和大气。

曹操,字孟德,小名阿瞒,还有一个小名叫吉利,汉桓帝永寿元年(155)出生。古代称人年龄皆用虚岁,这一年,曹操二十岁。

相互见过,两人让曹操坐下,要曹操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通过交谈,二人了解到,曹操读书,所学甚杂,尤其是法家、兵家,如数家珍。而且,曹操对当今社会也有独特见解,他认为朝廷当务之急是解禁“党锢”,不拘一格使用人才,形成百家争鸣、百舸争流的局面,同时要严明法纪,重塑社会正义。

曹操少年意气,知道桥玄、何颙都是正直清流之人,才敢将胸中抱负一吐为快。曹嵩却从未听到过儿子的高谈阔论,在一旁目瞪口呆……

桥玄、何颙击节叫好。曹操的修为和品行,很适合在乱世里脱颖而出,他们都想到了这一点。何颙素来直爽,大笑道:“汉室将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自从丢了官职之后,他说话更加口无遮拦。

“嘘——”曹嵩吓了一跳,忙制止何颙。

桥玄皱了皱眉,天下大乱这事,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但却没有几个人敢于直言说出来。桥玄口气缓和一些,算是对何颙的矫正:“现在宦官当权,大兴党狱,我们这些三公九卿,形同摆设,长此下去,天下恐怕真的要乱了。”

曹嵩倒吸一口凉气,连桥玄都说天下将乱,自己竟然没有看出来,名士就是名士,果然有远见。

“那么,这乱世里,阿瞒将如何?”曹嵩问。

“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桥玄面向曹操,以问代答。

这是多么高的评价呀,意味着将来能够出将为相,安国济民,成为世人所重的杰出人才,从来没有人这样高看过曹操,连曹操自己都被感动了。曹操曾经无数次梦想过成为命世之才,但没有人告诉他可以,今天,他终于找到了信心!

桥玄甚至把自己的后事托付给曹操:“我已经老了,将不久于世,你要帮我照看好妻子儿女。”只有莫逆之交,才能对他这么放心。由此可见,桥玄对曹操的器重超出了常人。

这之后,何 成为曹操倾心交往的朋友。桥玄身份既尊,也常常指点和教导曹操,两人算是亦师亦友。桥玄去世后,建安七年(202),曹操东征刘备,班师凯旋。率军经过故乡谯县时,离睢阳(今属河南商丘)桥玄墓不远,特地到墓前以太牢礼祭祀,并写了一篇长长的祭文:

故太尉桥公,诞敷明德,泛爱博容。国念明训,士思令谟。灵幽体翳,邈哉晞矣!

吾以幼年逮升堂室,特以顽鄙之姿,为大君子所纳。增荣益观,皆由奖助,犹仲尼称不如颜渊,李生之厚叹贾复。士死知己,怀此无忘。

又承从容约誓之言:“殂逝之后,路有经由,不以斗酒只鸡过相沃酹,车过三步,腹痛勿怪。”虽临时戏笑之言,非至亲之笃好,胡肯为此辞乎?匪谓灵忿,能诒己疾,怀旧惟顾,念之凄怆。奉命东征,屯次乡里,北望贵土,乃心陵墓。裁致薄奠,公其尚飨。

大意是说:前太尉桥公美德广布,博爱宽容,我幼年能够跟您亲近,受您款待,增添了荣誉,提高了身价,您的奖掖扶助让我受益匪浅。士为知己者死,至死不敢忘记您的知遇之恩。您曾经与我誓约:“我死以后,如果你路过我墓前,不以斗酒只鸡相祭祀,那么车行过三步让你肚子疼,可别怪我。”虽然是一时玩笑,但不是至亲好友,谁会说这样的话呢?现在祭祀您,不是害怕肚疼,而是感念过去的情谊,内心凄凉悲怆。如今我奉命东征,驻扎在家乡,北望您的故土,心里想到您的陵墓。送上一些菲薄的祭品,希望您享用吧!

祭文情深意挚,发自肺腑,感人至深。

正如祭文所说,桥玄对曹操的帮助可谓不遗余力。为了提高曹操的知名度,他又推荐一位名士,让曹操前去拜访他。

这个人叫许劭,字子将,汝南平舆(今河南平舆县)人。许劭是一位职业的品评家、鉴赏家,常常召集几个同好,在一起专门品评人物或者字画。每月初一,把品评结果发布出来,时人称为“月旦评”。

许劭的品评结果在当时影响很大,能够得到他的评语,就像得到了跻身上流社会的敲门砖,身价倍增。

曹操拿着桥玄的推荐信去见许劭,许劭斜着眼打量曹操一番,把他轰了出去,拒绝对他做出评价。曹操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有些气愤,犟脾气上来了,非要问个所以然。这样三番五次,搅得许劭无法正常办公,甚至无法正常生活,只好做出让步,给曹操写了个两句话的评语。

据《后汉书·许劭传》记载,许劭的评语是:“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裴松之注《三国志·武帝纪》引东晋人孙盛《异同杂语》则记述,许劭的评语是:“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后一句评语广为传播,至今仍家喻户晓。

“奸雄”二字,基本代表了千百年来对曹操的定位。

那么,这么精准的评语,许劭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向曹操出具呢?有人说曹操出身低,品行不好,许劭看不上他。这种说法站不住脚。能够成为“能臣”或者“奸雄”,出身已然不重要,作为专业的品评人员,许劭更应该关注将来,而不是纠结出身。况且许劭品评的人物中,比如汝南人樊子昭,只是个小商贩,但许劭并没有嫌弃他。

出于道德的原因拒绝品评,也不可能。许劭曾经品评袁术:“袁公路其人豺狼,不能久矣。”豺狼之人尚且不避讳,怎么会避讳奸雄呢?

从职业来说,能碰到这样的人物找上门来,也算是品评者的幸运吧。事实证明,假如没有对曹操的这次品评,许劭恐怕也很难留名后世。

细究起来,许劭不愿轻易评价曹操,大概有两个原因。第一,需要观察。许劭也非神人,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给出一个精准的预言。他通过再三拒绝曹操,来观察曹操的反应,如果曹操轻易知难而退,肯定是半途而废之人。曹操这样死乞白赖,用尽手段,反而是能成大事之才。第二,越是重要的评语,越要“千呼万唤始出来”,这样才能引起当事人和社会的重视。就像刘备历尽艰辛三顾茅庐,才更加珍视诸葛亮的才华。

许劭不肯品评曹操,恰恰说明他对曹操的重视。

奸雄,指通过操弄权术称霸天下的人。得到这样的评语,显然不是赞美或者褒扬。但在当时也并不十分邪恶,因为混迹官场,怎能不用权术?当时的儒家道德并不像宋、明之后那样苛刻。

曹操本人很高兴,他觉得,手段并不重要,结果才值得珍惜。《魏晋世语》记载,曹操听到“奸雄”这一评语后“大笑”。

他就是要做一个胸怀天下的人。

这一年,是汉灵帝熹平三年(174)。十年后,黄巾起义,天下大乱。 zOcUfTQC16tANUm504vndcRpQ+D4FbugwCTvRGEZG2XDAJHd3zFhZlpp88Q/LD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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