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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是一场醉梦

把相伴的岁月,化成最美的流年。一根姻缘的线,牵起两个年华正好的人,才子与佳人的故事,正在缱绻中上演。

柔情似水的新婚之夜刚刚过去,回想这一晚的经历,柳永有些忍俊不禁,一切过程,尽在词中:

斗百花

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笄岁。刚被风流沾惹,与合垂杨双髻。初学严妆,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

争奈心性,未会先怜佳婿。长是夜深,不肯便入鸳被。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 ,却道你但先睡。

十五六岁的少女琼娘,完全不经人事,便已嫁做人妇。即便对方是她早已心仪之人,她依然无法立刻接受自己的身份已从少女变成人家的妻子。她是那样美艳,也是那样羞怯。纤细的腰肢只有盈盈一握,代表少女身份的发型也刚刚被梳成代表少妇的发髻。出嫁之前,琼娘似乎从未化过这样正式的妆容,宋朝新妇以端庄为美,画“严妆”便是她要学习的第一项任务。

她就那样羞怯地站在柳永面前,如同雕刻出的美好身材令人心动,一举一动皆妩媚多姿。可是,新出嫁的女孩子,还没有学会如何与丈夫相处,便即将与新婚丈夫同床共枕,不胜娇羞。

夜已深了,琼娘还不肯就寝。柳永想帮她解开衣服,她却将身子转过去,背灯而立,满脸羞涩,让柳永自己先去睡。

一句话说得柳永哭笑不得,但就是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更惹人怜爱。新婚的甜蜜与喜悦,被柳永用词句勾勒成一幅生动的画卷,虽略显香艳,却不恶俗。尤其是对新婚妻子心理的感悟,更是生动传神,不得不佩服柳永在揣度女子心理时,情感足够细腻。

所谓新婚,并非只有洞房花烛夜而已。过了几日,柳永还要陪妻子回娘家,向岳父、岳母敬酒道谢;之后还要接女方家彩缎、油蜜蒸饼,寓意夫妻二人婚后生活甜蜜;到了婚后第七日,琼娘还要被娘家接回去住一天,叫作“洗头”。如此这般,整整一个月过去,整个婚礼才算是圆满礼成。

新婚燕尔的两个人,正在经历人生中最甜蜜的一段时光,眼里心底,只有对方一人,仿佛便已拥有了全世界。

红尘陌上,一对璧人,他们有说不完的话,也有太多想携手同去的地方。琼娘和柳永一样出身书香门第,他们一同品评诗词,赏鉴书画。那是风花雪月的一段人生,赌书泼茶,如胶似漆。

能够娶到一位情投意合的妻子,算得上人生幸事。柳永和琼娘的甜蜜,渗透在生活的每一个细微之处,若人生永远如此岁月静好,那他们都愿为彼此倾尽温柔。

春雪初融,万物复苏,这是柳永与琼娘婚后的第一个初春。清明时节,正是踏青的时候,柳永也带着琼娘到郊外去凑热闹。二人带着仆人整整在郊外逛了一日,累得筋疲力尽,第二天,琼娘迟迟不肯起床,那睡眼惺忪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也诱发了柳永的灵感,将妻子娇憨可人的模样写进词中:

促拍满路花

香靥融春雪,翠鬓亸秋烟。楚腰纤细正笄年。凤帏夜短,偏爱日高眠。起来贪颠耍,只恁残却黛眉,不整花钿。

有时携手闲坐,偎倚绿窗前。温柔情态尽人怜。画堂春过,悄悄落花天。最是娇痴处,尤 檀郎,未教拆了秋千。

新婚的妻子,对柳永百般依恋,这样一个楚腰纤细的女子,与自己依偎窗前,怎能让柳永不意乱情迷?她的温柔与美好,比春日里的风更暖,柳永甚至希望以后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下去,抛却嘈杂喧嚣,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陪伴着彼此,哪怕不说一句话,哪怕就对坐在窗边发呆,这样静谧的日子便已经是梦想中的岁月静好。

婚后的甜蜜,让一对小夫妻的感情迅速升温。琼娘依然娇羞,却已不似新婚时那般拘谨,有时也会向柳永撒娇,让柳永帮自己暖被。这般如胶似漆的状态,也被柳永悉数记录在词中:

菊花新

欲掩香帏论缱绻。先敛双蛾愁夜短。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鸳衾图暖。

须臾放了残针线。脱罗裳、恣情无限。留取帐前灯,时时待、看伊娇面。

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夜晚,琼娘原本在房中做着针线活,眼看天色将晚,便催促着柳永先去就寝,自己没过一会儿也放下手中的针线,脱去罗裳,掩上香帷,自是一番缱绻。柳永特意在床边留下一盏灯,只为温柔缠绵时,能看清妻子娇羞的面容。

没有距离感,才算是真正的夫妻。此时此刻,柳永与妻子才真正感受到婚后生活的美妙,可惜,这种简单的美好注定是短暂的,柳永不是小女子,不能像琼娘一样满足于小情小爱。身为男子,他有所谓的大志向要去追求。柳永饱读圣贤书,又素来被冠上“才子”的头衔,柳家上下都期盼着他能在科考场上一朝得志,功成名就。

柳永自幼便背负着这样的期盼,他也觉得男子通过科举走上仕途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甚至没有不这样做的理由。于是,对功名的追求,成为他一生的枷锁。或许,他有过自由的脚步,但他的灵魂,从来不得自由。

咸平五年(1002年),柳永在父亲的安排下,前往江南游学。刚刚成婚一年的小夫妻依依不舍,可为了柳永的前程,又不得不面对即将到来的漫长分别。

纵然万般不舍,柳永也不能任由儿女情长将自己困在原地。他有太多离别的话想说,却最终只凝练成简短的词章,送给即将分别的妻子:

鹊桥仙

届征途,携书剑,迢迢匹马东去。惨离怀,嗟少年易分难聚。佳人方恁缱绻,便忍分鸳侣。当媚景,算密意幽欢,尽成轻负。

此际寸肠万绪。惨愁颜、断魂无语。和泪眼、片时几番回顾。伤心脉脉谁诉。但黯然凝伫。暮烟寒雨,望秦楼何处。

一书一剑,匹马单人,踏上征程的那一刻,柳永似乎有了几分李白当年“仰天大笑出门去”的豪情。可这豪情刹那间便被离愁别绪取代了,少年夫妻,分离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此去暂无归期,再要相聚,将是多年以后。

回想起与妻子缱绻缠绵的日子,柳永更加不舍。当初那些甜蜜的时光,竟都成为离别时放不下的负担。

愁肠百转千回,离愁统统写在脸上。他轻轻拉起妻子的手,眼中有着晶莹的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柳永本就心思细腻,一想到此后妻子将在思念中度日,他越发心疼。

太多不舍的话,他说不出口,生怕让妻子更难过。二人泪眼相看了许久,柳永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出发了。他有属于他的远方,去追求那人人向往的功名。直到多年以后,柳永才终于认清,功名皆是枷锁。可此时此刻,十九岁的少年郎,正意气风发,坚信等待着他的前路,是一片灿烂的风景。 O3x5fiSy11BYkteGX+i7W+n8fSstyDpjw2Ak19Ota2kC69nDwzCdrJMzsLP+a7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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