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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到今年2022年我认识邬老师已有25年了。第一次见到邬老师是1997年10月在北京召开的国际人口科学研究联盟（IUSSP）第23届国际人口科学大会上。他渊博的学识和谦和的态度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于是2000年我坚定地报考了他的博士研究生，并有幸顺利以各门单科以及总分第一的成绩考上人大博士，成为邬老师的学生。
更幸运的是，在随后的学术与人生道路上，我总能时时得到邬老师的无私指导和教诲，于是我也得以更全面地了解为何他既能够做到在治学之路上持之不懈、硕果累累，又能够在耄耋之年依然健康矍铄。
邬老师对于学术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热情。我跟随邬老师学习时他已经78岁了，但几乎每次与他的交流无论什么主题，总会在三五句话之后转移到他的学术观点上。他通过大量阅读、关注时事、积极参与会议来保持对现实问题的敏锐观察。在他还住在人大林园时，我记得他用来存放书稿目录卡片的柜子就是他家客厅里最醒目的家具，卡片上写满笔记和出处。如今最新出版的学术著作他也会仔细阅读，上面用各种颜色的笔做了很多批注。
他对学术的热爱也对我产生了很深的影响。我在读博士期间跟随邬老师进行过生育政策、老龄化、孝道、生活质量等几个主题的研究。每一个研究问题都在他积极而又严谨的推动下得以顺利完成。我们在《求是》《浙江大学学报》《群言》等有影响力的杂志发表了几篇论文。跟着邬老师学习是一件既“省心”又“不省心”的事。说“省心”是因为他对任何研究都会下很大功夫查文献、反复揣摩、不断修改，例如我们要撰写一篇论文时，到我手里的“提纲”常常是写得满满的好几页，而我顺着他的思路再进一步做些补充，文章和论证就基本成型了。邬老师甚至还会标注出来要查找的某些资料，所以跟他一起写文章真的是比较轻松的一件事！但“不省心”体现在对于每一个主题、每一篇文章、每一章书稿他都会不满足于原有的想法，而是反复斟酌思考，而且只要一有思路就会打电话给我，滔滔不绝地谈他的新想法，以至于与邬老师讨论论文的“电话粥”常常长达一个多小时。但正是因为他如此浓厚的学术热情才推动我这样一个当时的老年学新人在踏入这个学科后也致力其中，并作为自己终生矢志不渝的事业。
邬老师是一个非常崇尚理论创新且有着开阔学术视野的智者。他总是力图从现象看到本质，再深入浅出地用最简练甚至是通俗的语言表达出来，而如果没有进行过深入的理论思考与艰难求证的人是难以体会其中的艰辛的。记得在我的博士论文选题时，一开始我想选的是当时比较热门而我自己又容易把握的题目，但邬老师已经看到了我国老龄问题发展的前景和老龄研究更深层次的问题，他提出研究中国老年人的生活质量是更有意义和价值的。正是在他有远见的指导下，我通过对老年人生活质量理论、指标体系的初步研究得以对老年学、老龄问题有了一个比较系统的探索，至今对于我的教学和研究都是非常有益的。
他时常教导我说，“中国的老龄问题特别需要理论指导，但理论创新是最难的，加上很多人不够重视，使得不少研究总是停留在很多重复性或表面性的结论上，缺乏有深度和广度的理论思想”。我想，作为一个已经卓有建树的学术大家，他依然忧心于学科的发展问题，如果没有强烈的学术使命感和对老年学、人口学深深的热爱是不会反复强调这些无关个人得失的问题的。至今我在研究中遇到难题时心里总是不会慌张，因为身边有这样一位学识渊博而又乐于分享的导师可以求助，何其幸焉！
勤奋必须是描述邬老师的关键词之一。他的勤奋严谨有目共睹、不胜枚举。无论大至学术报告、书稿论文撰写还是小至一场社区讲座，他都亲力亲为做大量的工作。记得在他的指导下我们曾做过一个生育政策与老龄化方面的研究，其中有一个法国生育率数据他觉得有疑义，为了弄清这个难以发现的小问题，他连夜查找了很多历史资料来纠正。如今我自己也担任了博士生、硕士生导师，在工作中我也时常提醒自己要学习老师这种勤奋、严谨的精神。
在他的世纪人生中，经历了不少曲折坎坷，但他总是用积极乐观的心态来应对。我想也许正是对生活始终怀有饱满的热情和豁达向上的态度，他才能若干年如一日地坚持锻炼、坚持营养、坚持学习、坚持做研究。作为一个长寿而又健康的老人，我观察到他的长寿秘诀其实很简单，但他能够在每天的生活中把这些健康原则贯彻始终，才能最终达到全面健康的状态。邬老师把健康长寿归结为“仁者寿，勤者寿，智者寿，乐者寿”，最近两年更进一步上升到哲学层面上的“存在决定健康长寿”。而在这些真知灼见的背后我看到的是他对生活自始至终的热爱和积极去体现自我价值所做的努力。
2003年我博士毕业时，非常荣幸地在邬老师、杜鹏老师等的鼓励支持下，继续留在人民大学从事老年学、人口学的教学研究。这些年来，邬老师在学术思想上对我的启迪和指导始终没有中断过。一旦他有新的思想或看法，常常兴奋地与我分享，有时还把手稿或请红芳帮助录入的打印稿寄送给我，让我得以不断学习前沿理论知识。
在邬老师的信任、鼓励和鞭策下，我参与了他主编的《老年学概论》（第二版和第三版）、《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老龄社会与和谐社会》、《老年价值论》等书稿部分篇章的撰写工作。在撰写过程中，老师总是预先就考虑到可能遇到的问题，并及时给予我思想认识上的启示。对于不同的学术观点，他一方面会直言不讳地提出他的意见，另一方面也会包容而耐心地听取我们的想法，因此在他的指导下从事研究，既充分感受到他的丰富思想和广博视野，也得以领略他兼容并蓄、有容乃大的学术精神。
在生活中，邬老师还是一位积极乐观、睿智豁达、慈祥宽和的长者。我的就业、安家、结婚、生子、出国等这些人生中的重要事情都得到了他的关心和帮助，他还用他丰富的人生经验和睿智的思想给我指导，让我更有信心和能力去面对生活中的困难。我和我的家人都已经在心底里把他当成了最敬重、最慈爱的长辈和亲人。
这些年来，我是如此幸运地能够跟随邬老师学习、成长，不仅向他学习专业知识，更深深体会到他作为一位学术大家所展现出的常人难以企及的治学精神、思想境界和人生智慧，使我感到我在工作和生活中也要把这些知识和精神财富传扬下去，行为世范，做学生为学、为事、为人的大先生。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