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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袁绍磐河战公孙 孙坚跨江击刘表

诸侯纷纷互相争竞,天下已成四分五裂之势。一董卓未死,而天下又生出无数董卓,欲举而一之固难,欲举而三之,亦正不易也。

袁绍之取冀州,谋亦巧哉。然人知韩馥、公孙瓒为袁绍所愚,而不知袁绍又为董卓所愚。绍初为盟主以讨卓,何其壮也;今董卓遣一介之使以和之,而遂奉命不遑。呜呼!有愧曹操多矣。

善盗物者,最会赌咒;亦惟善赌咒者,最会盗物。观于孙坚故事,可为寒心。

一玉玺耳,孙坚匿焉,袁绍争焉,刘表截焉。究竟孙坚不因得玺而帝,反因得玺而死。若备之帝蜀,未尝得玺;丕之帝魏、权之帝吴,亦皆不因玺。噫嘻!皇帝不皇帝,岂在玉玺不玉玺哉!

看此卷瓒与绍战,一日之间,忽败忽胜,忽胜忽败,变态不测。至于文弱如刘表,勇壮如孙坚,必以为胜在孙,败在刘,而事之相反,又不可料如此。嗟乎!茫茫世事,何常之有。一部《三国志》,俱当作如是观。微独三国而已,一部十七史,俱当作如是观。

此卷叙孙坚之终,叙孙策之始,凡皆为孙权而叙之也。孙权于此卷方才出名,乃出名而犹未出色,止写得孙策出色耳。然与刘、曹鼎立者,孙权也。是孙权为主,而孙坚、孙策皆客也。且因孙权而叙其父兄,则又以孙坚、孙策为主,而袁绍、公孙瓒又其客也。然公孙瓒文中,忽有一刘备,突如其来,倏焉而往。而公孙瓒遂表备为平原相,则因刘备而叙及公孙瓒,因公孙瓒而叙及袁绍:是又以袁绍之战公孙为主,而孙坚之击刘表为客矣。何也?分汉鼎者,孙权;而继汉统者,刘备也。以三国为主,则绍、瓒等皆其客;三国以刘备为主,则孙权又其客也。今此卷之目曰袁绍战公孙,而注意乃在刘备;曰孙坚击刘表,而注意乃在孙权。宾中有主,主中又有宾。读《三国志》者,不可以不辨。

却说孙坚被刘表围住,亏得程普、黄盖、韩当三将死救得脱,折兵大半,夺路引兵回江东。自此,孙坚与刘表结怨。 伏一笔。

且说袁绍屯兵河内,缺少粮草,冀州牧韩馥遣人送粮,以资军用。 袁术不发粮而致孙坚之败,韩馥以送粮而启袁绍之谋,庸人举动皆错。 谋士逢纪说绍曰:“大丈夫纵横天下。何待人送粮为食?冀州乃钱粮广盛之地,将军何不取之?”绍曰:“未有良策。”纪曰:“可暗使人驰书与公孙瓒,令进兵取冀州,约以夹攻,瓒必兴兵。韩馥无谋之辈,必请将军领州事,就中取事,唾手可得。”绍大喜,即发书到瓒处。瓒得书,见说共攻冀州,平分其地,大喜,即日兴兵。绍却使人密报韩馥。馥慌聚荀谌、辛评二谋士商议。 如此二人亦称谋士,可笑。 谌曰:“公孙瓒将燕代之众,长驱而来,其锋不可当;兼有刘备、关、张助之,难以抵敌。今袁本初智通过人,手下名将极广,将军可请彼同治州事,彼必厚待将军,无患公孙瓒矣。” 正中逢纪之计。 韩馥即差別驾关纪,去请袁绍。长史耿武谏曰:“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乳哺,立可饿死。奈何欲以州事委之?此引虎入羊群也。” 冀州未尝无人。 馥曰:“吾乃袁氏之故吏,才能又不如本初。古者择贤者而让之,诸君何嫉妒耶?”耿武叹曰:“冀州休矣!”于是弃职而去者三十余人。独耿武与关纯伏于城外,以待袁绍。数日后,绍引兵至。耿武、关纯拔刀而出,欲刺杀绍。绍将颜良立斩耿武,文丑砍死关纯。 二人烈烈,可谓忠于韩馥。 绍入冀州,以馥为奋威将军,以田丰、沮授、许攸、逢纪分掌州事,尽夺韩馥之权。 择贤而让,贤者固如是乎! 馥懊悔无及,遂弃下家小,匹马往投陈留太守张邈去了。 虎入羊群,羊能存乎?其得去犹幸矣。

却说公孙瓒知袁绍已据冀州,遣弟公孙越来见绍,欲分其地。绍曰:“可请汝兄自来,吾有商议。”越辞归,行不到五十里,道傍闪出一彪军马,且称:“我乃董丞相家将也。”乱箭射死公孙越。 袁绍不能讨董卓,反假作董家兵以杀人。如此举动,有愧盟主多矣。 从人逃回,见公孙瓒,报越已死。瓒大怒曰:“袁绍诱我起兵攻韩馥,他却就里取事;今又诈董卓兵射死吾弟,此冤如何不报?”尽起本部兵,杀奔冀州来。绍知瓒兵至,亦领军出。二军会于磐河之上,绍军于磐河桥东,瓒军于桥西。瓒立马桥上,大呼曰:“背义之徒,何敢卖我!”绍亦策马至桥边,指瓒曰:“韩馥无才,愿让冀州于吾,与尔何干!”瓒曰:“昔日以汝为忠义,推为盟主。今之所为,真狼心狗行之徒,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回思向日歃血定盟,可发一笑。今之称盟兄盟弟者,须要仔细。 袁绍大怒曰:“谁可擒之?”言未毕,文丑策马挺枪,直杀上桥。公孙瓒就桥边,与文丑交锋。战不到十余合,瓒抵挡不住,败阵而走。文丑乘势追赶,瓒走入阵中。文丑飞马径入中军,往来冲突。瓒手下健将四员,一齐迎战。被文丑一枪刺一将下马,三将俱走。文丑直赶公孙瓒出阵后,瓒望山谷而逃。文丑骤马厉声大叫:“快下马受降!”瓒弓箭尽落,头盔坠地,披发纵马,奔转山坡,其马前失,瓒翻身落于坡下。文丑急捻枪来刺。 读书者至此,必曰公孙瓒休矣。 忽见草坡左侧转出一个少年将军,飞马挺枪,直取文丑。 来得突兀。 公孙瓒扒上坡去,看那少年,生得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与文丑大战五六十合,胜负未分。 在公孙瓒眼中看出,分外声势。 瓒部下救军到,文丑拨回马去了。那少年也不追赶。瓒忙下山坡,问那少年姓名。那少年欠身答曰:“某乃常山真定人也,姓赵名云字子龙, 此人突如其来,人谓当日公孙瓒得一救星,却是异日刘玄德得一帮手。 本袁绍辖下之人。因见绍无忠君救民之心,故特弃彼而投麾下, 子龙立志,高人一等。 不期于此处相见。”瓒大喜,遂同归寨,整顿甲兵。

次日,瓒将军马分作左右两队,势如羽翼,马五千余匹,大半皆是白马。因公孙瓒曾与羌人战,尽选白马为先锋,号为“白马将军”。羌人但见白马便走,因此白马极多。 闲文错杂得妙。 袁绍令颜良、文丑为先锋,各引弓弩手一千,亦分作左右两队,令在左者射公孙瓒右军,在右者射公孙瓒左军,再令麹义引八百弓手,步兵一万五千,列于阵中。 一边马多,一边箭多。 袁绍自引马步军数万,于后接应。公孙瓒初得赵云,不知心腹,令其另领一军在后, 便非能知人、能用人之人。 遣大将严纲为先锋。瓒自领中军,立马桥上,傍竖大红圈金线帅字旗于马前。 有声有色,先伏一笔。 从辰时擂鼓,直到巳时,绍军不进。麹义令弓手皆伏于遮箭牌下,只听炮响发箭。严纲鼓噪呐喊,直取麹义。义军见严纲兵来,都伏而不动,直到来得至近,一声炮响,八百弓弩手一齐俱发。 麹义亦能军。 纲急待回,被麹义拍马舞刀,斩于马下。瓒军大败,左右两军,欲来救应,都被颜良、文丑引弓弩手射住。 马多不如箭多。 绍军并进,直杀到界桥边。麹义马到,先斩执旗将,把绣旗砍倒。 若使子龙在前,必不至此。 公孙瓒见砍倒绣旗,回马下桥而走。 瓒军一败。 麹义引军直冲到后军,正撞着赵云,挺枪跃马,直取麹义,战不数合,一枪刺麹义于马下。赵云一骑马飞入绍军,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公孙瓒引军杀回,绍军大败。 瓒军一胜。

却说袁绍先使探马看时,回报麹义斩将搴旗,追赶败兵,因此不作准备,与田丰引着帐下持戟军士数百人,弓箭手数十骑,乘马出观,呵呵大笑:“公孙瓒无能之辈!”正说之间,忽见赵云冲到面前,弓箭手急待射时,云连刺数人,众军皆走,后面瓒军团团围裹上来。田丰慌对绍曰:“主公且于空墙中躲避。”绍以兜鍪 傍:音谋。 扑地,大呼曰:“大丈夫愿临阵斗死,岂可入墙而望活乎!” 此时气概,惜不用之于讨董卓之时。 众军士齐心死战,赵云冲突不入。绍兵大队掩至,颜良亦引军来到,两路并杀。赵云保公孙瓒杀透重围,回到界桥。绍驱兵大进,复赶过桥。落水死者不计其数。 瓒军又一败。〇处处夹写桥,妙。 袁绍当先赶来,不到五里,只听得山背后喊声大起,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三员大将,乃是刘玄德、关云长、张翼德。 读书者至此,亦正想公等三人。 因在平原探知公孙瓒与袁绍相争,特来助战。当下三匹马,三般兵器飞奔前来,直取袁绍。绍惊得魂飞天外,手中宝刀坠于马下,忙拨马而逃。 四世三公,奈何惧此一县令、两弓手耶? 众人死救过桥。 瓒军又一胜。〇写两军忽胜忽败,令读者目光霍霍。 公孙瓒亦收军归寨。玄德、关、张动问毕,瓒曰:“若非玄德远来救我,几乎狼狈。”教与赵云相见。玄德甚相敬爱,便有不舍之心。 眼力绝胜公孙瓒。〇此为后文子龙归刘张本。

却说袁绍输了一阵,坚守不出。两军相拒月余。有人来长安,报知董卓。李儒对卓曰:“袁绍与公孙瓒亦当今豪杰,见在磐河厮杀,宜假天子之诏,差人往和解之,二人感德,必顺太师矣。”卓曰:“善。”次日,便使太傅马日磾 傍:音低。 、太仆赵岐赍诏前去。二人来至河北,绍出迎于百里之外,再拜奉诏。 此果天子诏耶?乃董卓令耳。昔日盟众而讨之,今日再拜而奉之,绍真懦夫哉! 次日,二人至瓒营宣谕。瓒乃遣使致书于绍,互相讲和。二人自回京复命。瓒即日班师,又表荐刘玄德为平原相。玄德与赵云分别,执手垂泪,不忍相离。云叹曰:“某曩日误认公孙瓒为英雄,今观所为,亦袁绍等辈耳。”玄德曰:“公且屈身事之,相见有日。”洒泪而别。 此时子龙不即归刘,非子龙之恋瓒,乃玄德之爱瓒也。

却说袁术在南阳,闻袁绍新得冀州,遣使来求马千匹。绍不与。术怒,自此兄弟不睦。 曹家兄弟相救,袁家兄弟相仇。袁、曹优劣,又见于此。 又遣使往荆州问刘表借粮二十万,表亦不与。术恨之,密遣人遗书于孙坚,使伐刘表。 袁术前以不发粮而致孙坚于败,今又恨他人之不发粮而误孙坚以死,可恨。 其书略曰:

前者刘表截路,乃吾兄本初之谋也。今本初又与表私议,欲袭江东。公可速兴兵伐刘表,吾为公取本初, 是何言欤! 二仇可报。公取荆州,吾取冀州,切勿误也。 有此一番致书,便为后文孙策投袁术张本。

坚得书曰:“叵耐刘表,昔日断吾归路,今不乘时报恨,更待何年!”聚帐下程普、黄盖、韩当等商议。程普曰:“袁术多诈,未可准信。”坚曰:“吾自欲报仇,岂望袁术之助乎!” 语亦壮。 便差黄盖先来江边,安排战船,多装军器粮草,大船装载战马,克日兴师。江中细作探知,来报刘表。表大惊,急聚文武将士商议。蒯良曰:“不必忧虑,可令黄祖部领江夏之兵为前驱,主公率荆襄之众为援。孙坚跨江涉湖而来,安能用武乎?” 计亦通。 表然之,令黄祖设备,随后便起大军。

却说孙坚有四子,皆吴夫人所生:长子名策,字伯符;次子名权,字仲谋;三子名翊,字叔弼;四子名匡,字季佐。 孙坚将死,其子方欲出头,故百忙中特为叙出。 吴夫人之妹即为孙坚次妻, 后有二乔,前有二吴。二乔各配一壻,二吴却共归一夫。 亦生一子一女:子名朗,字早安;女名仁。 并叙其女,为后配刘备张本。 坚又过房俞氏一子,名韶,字公礼。坚有一弟,名静,字幼台。坚临行,静引诸子列拜于马前而谏曰:“今董卓专权,天子懦弱,海内大乱,各霸一方。江东方稍宁,以一小恨而起重兵,非所宜也,愿兄详之。” 文台之弟,胜是本初之弟。 坚曰:“弟勿多言。吾将纵横天下,有仇岂可不报?”长子孙策曰:“如父亲必欲往,儿愿随行。”坚许之,遂与策登舟,杀奔樊城。 【眉批】樊城,在襄阳府城,汉江口。 黄祖伏弓弩手于江边,见船傍岸,乱箭俱发。坚令诸军不可轻动,只伏于船中,往来诱之。一连三日,船数十次傍岸,黄祖军只顾放箭。箭已放尽,坚却拔船上所得之箭,约十数万。当日正值顺风,坚令军士一齐放箭。 朱晦翁见此,亦当注曰:即以其人之箭,还射其人之兵。 岸上支吾不住,只得退走。坚军登岸。程普、黄盖分兵两路,直取黄祖营寨,背后韩当驱兵大进,三面夹攻。黄祖大败,弃却樊城,走入邓城。 孙坚大胜。 坚令黄盖守住船只,亲自统兵追袭。黄祖引军出迎,布阵于野。坚列成阵势,出马于门旗之下。孙策也全副披挂,挺枪立马于父侧。 本初无弟,文台有儿。 黄祖引二将出马,一个是江夏张虎,一个是襄阳陈生。黄祖扬鞭大骂:“江东鼠贼,安敢侵犯汉室宗亲境界?”便令张虎搦战。坚阵内韩当出迎,两骑相交,战三十余合。陈生见张虎力怯,飞马来助。孙策望见,按住手中枪,扯弓搭箭,正射中陈生面门,应弦落马。张虎见陈生坠地,吃了一惊,措手不及,被韩当一刀削去半个脑袋。程普纵马直来阵前捉黄祖,黄祖弃却头盔战马,杂于步军内逃命。孙坚掩杀败军,直到汉水, 【眉批】汉水,在襄阳城西北,源出陕西嶓冢山。 命黄盖将船只进泊汉江。 孙坚又大胜。

黄祖聚败军来见刘表,备言坚势不可当。表慌请蒯良商议。良曰:“目今新败,兵无战心,只可深沟高垒,以避其锋;却潜令人求救于袁绍,此围自可解也。” 有袁术致书于孙坚,便有刘表求救于袁绍,势所必然。 蔡瑁曰:“子柔之言,直拙计也。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岂可束手待毙?某虽不才,愿请军出城,以决一战。”刘表许之。蔡瑁引军万余,出襄阳城外,于岘山 【眉批】岘,贤上声。山在襄阳府城西。 布阵。孙策将得胜之兵,长驱大进。蔡瑁出马,坚曰:“此人是刘表后妻之兄也,谁与吾擒之?” 蔡瑁出处,从孙坚口中点出,叙事妙品。 程普挺铁脊矛出马,与蔡瑁交战,不到数合,蔡瑁败走。坚驱大军,杀得尸横遍野。蔡瑁逃入襄阳。 孙坚又大胜。 蒯良言瑁不听良策,以致大败,按军法当斩。刘表以新娶其妹,不肯加刑。 刘表溺爱后妻,便为后文废刘琦、立刘琮张本。

却说孙坚分兵四面,围住襄阳攻打。忽一日,狂风骤起,将中军帅字旗竿吹折。 屡胜之后,忽有此不祥之兆,天有不测风云,正应人有旦夕祸福。〇公孙瓒帅字旗,敌军砍倒;孙坚帅字旗,天风吹折;两处闲闲相照。 韩当曰:“此非吉兆,可暂班师。”坚曰:“吾屡战屡胜,取襄阳只在旦夕,岂可因风折旗竿,遽尔罢兵?”遂不听韩当之言,攻城愈急。蒯良谓刘表曰:“某夜观天象,见一将星欲坠,以分野度之,当应在孙坚。 又一预兆。彼兆在风,此兆在星。〇孙坚前在建章殿前看月,仰叹帝星不明;今于襄阳城下遇风,遂使将星下坠。一月一风,帝星将星,遥遥相对。 王公可速致书袁绍,求其相助。”刘表写书,问:“谁敢突围而出?”健将吕公应声:“愿往。”蒯良曰:“汝既敢去,可听吾计。与汝军马五百,多带能射者,突出阵去,即奔岘山,他必引军来赶。汝分一百人上山,寻石子准备,一百人执弓弩伏于林中。但有追兵到时,不可径走,可盘旋曲折,引到埋伏之处,矢石俱发;若能取胜,放起连珠号炮,城中便出接应。 本为求救防追,不谓便以此杀敌。 如无追兵,不可放炮,趱程而去。 主意在此三句,那知却是闲文。 今夜月不甚明,黄昏便可出城。”吕公领了计策,拴束军马,黄昏时分,密开东门,引兵出城。孙坚在帐中,忽闻喊声,急上马引三十余骑,出营来看。军士报说:“有一彪人马杀将出来,望岘山而去。”坚不会诸将,只引三十余骑赶来。吕公已于山林丛杂去处,上下埋伏。坚马快,单骑独来。前军不远,坚大叫:“休走!”吕公勒回马,来战孙坚。交马只一合,吕公便走,闪入山路去。坚随后赶入,却不见了吕公。坚方欲上山,忽然一声锣响,山上石子乱下,林中乱箭齐发。坚体中石箭,脑浆迸流,人马皆死于岘山之内,寿止三十七岁。 刘备、曹操、孙坚,并起一时,而备则及身于帝,操亦及身而王,独坚不帝不王,而死于不虞之锋刃,岂非有幸有不幸哉!〇孙坚此一死,不特坚所不及料,亦蒯良、吕公之所不及料也。

吕公截住三十骑,并皆杀尽,放起连珠号炮。城中黄祖、蒯越、蔡瑁分头引兵杀出,江东诸军大乱。黄盖听得喊声震天,引水军杀来,正迎着黄祖,战不两合,生擒黄祖。程普保着孙策,急待寻路,正遇吕公。程普纵马向前,战不到数合,一矛刺吕公于马下。两军大战,杀到天明,各自收军。刘表军自入城,孙策回到汉水,方知父亲被乱箭射死,尸首已被刘表军士扛抬入城去了,放声大哭。 本欲报截路之仇,今又添一杀父之仇,是仇上加仇矣。 众军俱号泣。策曰:“父尸在彼,安得回乡?”黄盖曰:“今活捉黄祖在此,得一人入城讲和,将黄祖去换主公尸首。” 仇上添仇,而反欲遣使讲和者,重在父尸故耳。 言未毕,军吏桓楷出曰:“某与刘表有旧,愿入城为使。”策许之。桓楷入城见刘表,具说其事。表曰:“文台尸首,吾已用棺木盛贮在此。可速放回黄祖,两家各罢兵,再休侵犯!”桓楷拜谢欲行,阶下蒯良出曰:“不可,不可!吾有一言,令江东诸军片甲不回。请先斩桓楷,然后用计。”正是:

迫敌孙坚方殒命,

求和桓楷又遭殃。

未知桓楷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J/FQNYdOmZcjnmw/FIuwch95LmdqoEC03OG0x06riZXigJJnmJO+XH+fGhpJsK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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