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献帝东归洛阳,一路上惊险不断,困难重重。他身边的人中有至忠至诚的大臣,也有心怀叵测的投机分子。
在支持汉献帝的人群里,有一个武威人,姓段,名煨。段煨原是董卓帐下将领,奉命屯兵华阴。他的做派与董卓不同,既不让手下兵将欺凌、滋扰百姓,又专心振兴农业,颇得人心。段煨一直在尽心尽力为汉献帝供给衣食等,有一阵子汉献帝听信谗言,说段煨有意谋反,便下令护驾将军杨定“平叛”,即便是这样,段煨也没停止供给汉献帝生活物资。
贾诩没有跟随汉献帝去洛阳,而是留在了段煨这里。但贾诩的能量太大,段煨表面上对他很客气,暗地里难免有所防备。见自己无用武之地,贾诩只好到张绣那里去。张绣也是武威人,是董卓旧部骠骑将军张济的侄子,人称“北地枪王”。这边的段煨松了一口气,那边的张绣则喜笑颜开,以晚辈之礼恭敬地对待贾诩,言听计从。张绣虽然骁勇善战,但身边没有出谋划策的军师,他得到贾诩,正是如虎添翼。
张绣和荆州的刘表联合起来,对曹操形成了相当大的威胁。建安二年(197),曹操向南边进发攻打张绣。但是跟曹操相比,张绣还是很弱的,实力悬殊这么大,怎么打呢?贾诩提议:投降。张绣就痛痛快快地投降了。可曹操压根儿没有重用张绣的意思,他还不满意张绣的态度,暗地里拉拢其心腹将领胡车儿,计划下一步把张绣除掉。张绣心里惴惴不安,跑去与贾诩商量如何应对。
话说这天,曹营里头风平浪静,什么事儿也没有,曹操的心情也挺好。张绣来找曹操请示说:“我们现在的营地地势太低了,请您准许我们搬到高一点儿的地方去吧。”曹操同意了。张绣又说:“运东西需要很多车,我们的车很少,能不能让士兵们把盔甲穿在身上、随身带着武器步行,给车子腾出地方好装别的东西?”曹操不疑有诈,也答应了。就这样,张绣的部队全副武装堂而皇之地走在曹营里,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突然却迅速调头冲杀起来。曹军毫无防备,一时间被打得七零八落。说时迟那时快,曹操的心腹猛将典韦堵住了张绣他们的进攻,死战到底,为曹操争取到了宝贵的逃命时间。曹操的长子曹昂毅然把自己的马让给父亲,后来因伤势严重死于乱战中。曹操则狼狈地逃脱了。
太祖南征,军淯水,绣等举众降。太祖纳济隶,绣恨之。太祖闻其不悦,密有杀绣之计。计漏,绣掩袭太祖。太祖军败,二子没。绣还保穰,太祖比年攻之,不克。太祖拒袁绍于官渡,绣从贾诩计,复以众降。语在诩传。绣至,太祖执其手,与欢宴,为子均取绣女,拜扬武将军。
经此一役,张绣和曹操算是撕破了脸。袁绍不失时机向张绣抛出橄榄枝。可袁绍的使者来送信时,贾诩不留情面地把人家骂走了:“回去告诉你们主公,他连自己的兄弟都容不下,岂能容天下英雄!”
张绣吓坏了,他悄悄对贾诩说:“如今北方以袁绍实力最强,你这样得罪他,我们可怎么办呢?”贾诩说:“这好办,我们去投降曹公。”他分析说,投降曹操有三个好处:第一,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走的是正途,名堂正;第二,曹操实力稍逊于袁绍,更需要用人,这次投降他必得重用;第三,虽然两家之间有过多次恶战,但曹操是要做大事的人,必定会不计前嫌。
贾文和料敌决胜(金协中绘)
正如贾诩所料,张绣去投降时曹操十分高兴,他牵着张绣的手一同去饮宴,又把贾诩拉到一边说:“使我的信义为天下人所知的,就是您哪!”这回曹操对张绣委以重任,还让自己的一个儿子与张绣的女儿结亲。后来张绣在官渡之战,以及清除袁家势力的战争里多次立功,曹操对他破格赏赐,让他食邑两千户,这可比夏侯惇他们还要多。
贾诩呢?他从此一直辅佐曹操,关中之战时用离间计对付马超、韩遂,再立奇功。只是他格外地谨言慎行、韬光养晦,每每处理完公事便回家待着,不结交其他大臣,连儿女结亲都刻意避开高门大族。后来他巧妙地在曹操面前暗示应当让曹丕当世子,所以曹丕对贾诩也很好。贾诩这一生纵横谋划,看起来在各势力、各派别之间游刃有余,其实也是险如走钢丝一般。他殚精竭虑,为的是避免“今朝座上客,他年阶下囚”的境遇。如他所愿,他顺顺当当地活到了七十七岁,家族也颇兴盛。
读完这个故事后,你会不会觉得贾诩了不起,曹操有容人之量?在三国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曹操能够重新接纳反叛过自己的张绣,重用贾诩,这是很难得的。曹操的成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虽然生性多疑,但用人不疑,所以他才能在群雄逐鹿的乱世之中脱颖而出。贾诩有着和常人不一般的判断力,他把曹操的心思揣摩透了,敢于假投降,再真投降,尽心竭力辅佐曹操,得以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