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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天下有其二

每日沉浸于《易经》的研究中,姬昌脸上的愁容一日日地淡了,渐渐有了振奋的神采。可是他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囚徒,不应该表现出这种愉悦与振奋。当负责看守他的人看到,这些年,姬昌不但没有灰心丧气,脸上的愁容反而被飞扬的神采所取代,他们不禁感到诧异,便立马将这一不寻常的变化告诉了纣王。他们说:“西伯每日在牢房中摆弄草棍子,很是自在,完全不像个囚徒。”纣王联想起这几年百姓中一直流传的西伯乃圣贤的传言,一怒之下便将他在朝歌做人质的长子伯邑考杀掉了。

本来纣王打算拉着伯邑考的尸体扔给姬昌,不承想,宠妃妲己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大王,听说,西伯是个圣人,果真如此的话,他应该不会吃自己儿子的肉的。”纣王一听,妙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呢?于是,他便命人用伯邑考的肉做成了羹汤给姬昌送去。残忍的纣王想,人这一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亲人死在自己跟前,更何况,是品尝自己亲生儿子的肉呢?一想到这里,纣王便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于是,使者捧着肉羹到了牢房,对姬昌说:“大王说,你没有什么大错,怜恤你被拘羑里太久,所以特赏赐天下美味供你品尝。”姬昌恭顺地接过了,在使者面前一口一口将肉羹吃完,然后向北谢恩。使者回去后,将情形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纣王。纣王听说后,心中既觉得痛快,又不免对这所谓圣贤的西伯侯更添一层鄙夷:“圣贤之人,连自己儿子的肉都无法分辨,不过如此。”因此,他心中逐渐放松了警惕与忌惮,对西伯的看管也渐渐松懈了,仍旧每日里酒池肉林,恣意享乐。

清代墨绘本《封神真形图·伯邑考》

但纣王没想到的是,当使者离去后,姬昌独自缩在墙角,呕吐了一整夜。其实,在使者来之前,他已经知道,今日自己必定痛失一子。因此,当看到使者捧着肉羹进来时,他便知道纣王不怀好意,清楚这肉羹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虽然他心里已经痛极、恨极,但越是这样,他越不能表现出来。那天晚上,他连哭泣之声都不敢过高,怕引来看管之人的怀疑。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如有机会走出羑里,一定要将自己所受之苦一一奉还。

西伯食子之肉(《春秋五霸七雄通俗演义列国志传》插图)

纣王放松对姬昌看管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回了岐山,在岐山苦苦等待七年的臣子们终于可以付诸行动了。这些年来,他们从未放弃过营救西伯的希望,只不过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彻底让纣王放下戒心的时机。而现在,时机已然成熟。既然纣王已经放松了对西伯的看管,这也证明,在纣王心里,西伯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于是,闳夭带着一众人到了朝歌,先买通了纣王身边的嬖臣费仲,然后通过费仲向纣王进献了美女、骏马,以及奇珍异宝,并且向纣王恳求道:“大王,西伯固然有罪过,但是您已经惩罚他七年了。这几年,周族百姓生计一直不好,西方的百姓要是一直没有主心骨,恐怕要生变故啊。”于是纣王点了头,同意释放姬昌,并且还冠冕堂皇地说:“想要赎姬昌,一个美人也就够了,何必要带这么多珍宝呢?”

放西伯归岐州(《春秋五霸七雄通俗演义列国志传》插图)

小古文
《帝王世纪·周》节选

纣既囚文王,文王之长子曰伯邑考,质于殷,为纣御,纣烹以为羹,赐文王,曰:“圣人当不食其子羹。”文王得而食之。纣曰“谁谓西伯圣者?食其子羹尚不知也。”

《史记·周本纪》节选

闳夭之徒患之,乃求有莘氏美女,骊戎之文马,有熊九驷,他奇怪物,因殷嬖臣费仲而献之纣。纣大说,曰:“此一物足以释西伯,况其多乎!”乃赦西伯,赐之弓矢斧钺,使西伯得征伐。曰:“谮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乃献洛西之地,以请纣去炮烙之刑。纣许之。

经过一番营救,姬昌在八十九岁高龄之时,终于走出了羑里这片梦魇之地。从八十二岁到八十九岁,他被囚羑里达七年之久,无论是心性上还是能力上,比之以往都更加成熟稳重。当他再回头遥望羑里的时候,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归来之日,一定是商覆灭之时。

回到周国之地,姬昌依旧韬光养晦,一面继续向纣王称臣,一面开始暗暗谋划如何推翻商王朝。他先是向纣王进献洛西之地,并以此请求纣王去除炮烙之刑,也因此获得了更多百姓的爱戴。在自己所管辖的领地,他广施善行,引得越来越多的诸侯国叛纣来投,周人的实力不断增强。而在另一方面,通过不断的武力扩张,周人的版图也越来越大,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姬昌先后讨伐了犬戎、密须、耆、邘、崇等国,占领了天下近三分之二的国土。为了更好地接近商朝,他将国都从岐山迁往丰,打算做进一步的部署。可是时间永远不等人,还没等到自己的讨伐开始,姬昌便带着遗憾与希冀与世长辞了。

当然,后面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姬昌去世,其子姬发即位,史称周武王。约公元前1046年,周武王见时机已成熟,便带领各路诸侯国讨伐商纣,而此时,百姓早已无法忍受纣王的统治,周武王所到之处,百姓纷纷归顺,几乎一夜之间覆灭商朝,建立周朝。

学点知识
百子图

百子图,又称百子迎福图、百子嬉春图等,是我国传统绘画题材。据说跟周文王有关。相传周文王有一百个儿子,《诗经·大雅·思齐》称:“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意思是周文王妃太姒多子而再孕,群臣欢喜,于是作诗歌颂说:太姒能延续周室美好的传承,愿她多生男儿振兴周室。于是,一个古老的画种《百子图》,便由此产生。历代有很多画家画过《百子图》,比较著名的有清代画家冷枚、郎世宁所画的《百子图》。说文王有百子,并没有历史实据,只是他的儿子确实多,光是历史记载的有名的就有长子伯邑考,次子武王发,三子管叔鲜,四子周公旦,还有蔡叔度、曹叔振铎、成叔武、霍叔处、康叔封、聃季载等。

宋代苏汉臣《长春百子图》(局部) /qyq+j1z88qwBuK4OBZTjn/hBie3IN/yyzyOuaGGFlB5ZBTlM575c1qboV3JHD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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