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五年(260年)五月,魏帝曹髦拿起手中的剑,直奔司马昭的府邸。
那时,司马昭代魏自立之心,可谓路人皆知,王朝更替已是箭在弦上。但是,性格刚烈的曹髦并不甘心做一个束手待毙的傀儡皇帝,他要做最后一搏!司马昭的心腹贾充率兵阻挡,双方大战于南阙。曹髦奋勇当先,全然不在乎自己性命。反观贾充这边,将士们畏首畏尾,不敢伤害曹髦,只能眼看着他杀出一条血路。贾充知道,皇帝决心至此,事情已经没有周旋的可能了,于是大声呵斥诸将:“司马公平时养活你们,正是为了今天啊!”
擒贼先擒王,太子舍人成济拿起长戈,冲着皇帝就去了。只见血淋淋的长戈从曹髦的背上穿出,这位年轻的皇帝壮烈地死在了反抗命运的路上。
曹髦虽死,却给司马昭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难题。本来司马昭徐图进取、步步蚕食,就能像当年曹丕代汉一样,平稳地将皇位转移到司马氏头上。可是皇帝冲冠一怒,让事情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公然的弑君行为已经触及几乎所有士人的底线,哪怕是司马集团内部。改朝换代的进程一时间陷入了僵局。在此情形下,唯有建立不世之功,司马昭才能摆脱弑君所带来的舆论危机。于是,他决心伐蜀来为代魏铺平道路。
此议一出,朝野上下一片质疑声,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只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持司马昭——锺会。在众人的反对声中,这位意气风发的政坛新星主动承担了伐蜀的重任,率领十余万精兵,直奔西南的蜀国。如果说锺会的人生是一场戏的话,那么伐蜀之役就是整部戏的高潮。谁知道,高潮之后,“咔嚓”一声,就迎来了谢幕——莫名其妙的“二士争功”,莫名其妙的反叛,以及莫名其妙的死亡。
其中的急转直下,和他前半生漫长的铺垫,就像是两个极端。不过,当我们回望命运开始的那一幕,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
魏晋时代,天才是可以遗传的。
锺会所在的颍川锺氏,是一个从东汉末年开始就声名显赫的大家族。锺氏一家与同郡的荀氏、陈氏乃是世交,同时也都是曹操政治上的合作者。锺会的父亲就是被曹操比作萧何、被曹丕称为“一代之伟人”的建安名士锺繇。可是,锺繇死的时候,锺会年仅五岁,他的启蒙教育几乎全来自母亲张氏。
张氏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人。此前,身为偏室的张氏被锺繇宠爱的小妾孙氏嫉妒。张氏有孕在身,吃了孙氏投了毒药的食物,连续昏厥几日,醒来之后却装作没事人一样。别人问:“怎么不告诉锺大人呢?”张氏回答道:“嫡庶互相迫害,危害家庭国家,这是古代就知道的教训。孙氏估计我一定会说出去,所以会恶人先告状。”后来,孙氏果然对锺繇说:“妾身希望她能得一男子,所以给她能得男孩儿的药,她反过来说我毒害她。”锺繇说:“得男药是好事,你却偷偷给她,这不合常理。”于是询问侍者,侍者说出了真相,孙氏因此获罪被驱逐出府。
或许,锺会性格上的机变伶俐便有一部分来自母亲。张氏同时也是一位儒道兼综的知识女性,她为锺会安排了一套非常紧凑的文化课程:“年四岁授《孝经》,七岁诵《论语》,八岁诵《诗》,十岁诵《尚书》,十一诵《易》,十二诵《春秋左氏传》《国语》,十三诵《周礼》《礼记》,十四诵成侯《易记》。”(《三国志·锺会传》)因此,锺会自小就聪慧老成、才华横溢,尤其是精通《易》中那些阴阳变化的道理。
《世说新语》里记载了锺会的两则故事:
锺繇引见两个儿子锺毓、锺会去见曹丕,锺毓紧张得全身冒汗,锺会则从容自若。曹丕问:“锺毓啊,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啊?”锺毓说:“陛下天威,臣战战兢兢,汗如雨下。”曹丕又问锺会:“你怎么不出汗呢?”锺会说:“陛下天威,臣战战兢兢,汗不敢出。”曹丕大笑。不过,曹丕驾崩时,锺会年仅一岁。这则故事显然是虚构的,但它却反映了时人对锺会的看法。
另一个故事,司马昭和陈骞、陈泰同乘一辆车子,当车子经过锺会家时,司马昭招呼锺会一同乘车。等锺会出来时,车子已经走远了。锺会赶到后,司马昭借机嘲笑他说:“与人期行,何以迟迟,望卿遥遥不至。”这里的“遥”是一语双关之字,除了说锺会迟到外,还顺便点出他父亲的名讳钟繇。
而锺会的回答也非常机智。他答道:“矫然懿实,何必同群!”意思是,我本来就是一个喜欢独行的人,懿美丰盈,何必要和你们同群。此处也是一语双关,不仅表明自己卓尔不群,而且还用陈骞之父陈矫、陈泰之父陈群、司马昭之父司马懿的名讳来回答。
司马昭又问道:“你父亲是怎样的人呀?”锺会答道:“上不及尧、舜,下不逮周、孔,亦一时之懿士。”锺会的意思是我父亲虽然比不上尧舜周孔,但和你父亲一样,也是懿德之士。
在中国古代,随便提别人父亲的名字是非常忌讳的,但如果是非常亲密的朋友,却可以毫无顾忌地拿对方父亲的名讳开玩笑。可见锺会自小就和司马昭关系亲近,有着非常深厚的友情。这也说明了锺氏一家在曹魏政权之中的地位:上得曹氏信任,下与士族交好,如无意外,这个家族绝对是一棵政坛长青之树。在这样充满权力、利益的交游之中,锺会性格中的伶俐善变为他带来了不少称誉。或许正因为如此,有着这么多“小聪明”的少年锺会,才会变成那个多理性少情感、重利益轻信仰的大人锺会。
景初三年(239年),十四岁的锺会得到母亲的认可,可以去太学自由学习。
那一年,魏明帝英年早逝,顾命大臣曹爽和司马懿辅佐八岁的曹芳继位。曹爽为了扩张自己的权力,提拔了何晏、夏侯玄等一大批亲附自己的名士。这些人在思想界刮起了一阵玄学的风暴,史称“正始之音”。
他们聚众清谈,辩名析理,以儒道融合的新思想迅速风靡了士族上流社会。一大批极富理想和才华的士族子弟加入到激情飞扬的玄学清谈中,似乎要将汉代的儒学踩在脚下。年少的锺会自然也想探求世界的真理,于是加入了这场辩论之中。
正始五年(244年),十九岁的锺会在学术圈已有相当的知名度了。精力旺盛的他几乎参加了当时所有的论战,如“有无之辩”“象数义理之辩”和“才性之辩”,等等。“才性之辩”,是关于才能与本性关系的讨论,这是锺会研究最深的一个课题。仁孝道德谓之性,治国用兵谓之才。汉末,曹操提出了“唯才是举”的用人标准,只要有才能,大奸大恶之徒也可以得到任用。到正始年间,司马氏提出“以名教治天下”,直接和曹操的主张对立。
当时,锺会正值创作期,撰写了多部著作,其中最有价值的就是关于“才性之辩”的《四本论》。虽然锺会年少得志,才华纵横,但在学术方面他总是有着一种莫名的自卑。他一方面仰慕那些高谈阔论的学者,另一方面也憋着一股气想要证明自己。刚写完《四本论》,他很想让名士嵇康看看,于是决定去见嵇康。随后,锺会害怕嵇康刁难自己,将书揣在怀里不敢拿出来,几番纠结之后,就从门外隔墙扔了进去,然后一溜烟跑了。
正始十年(249年),高平陵之变后,一切都变了。何晏等人被灭族,正始名士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正常的学术论辩进行不下去了,偌大一个洛阳已经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士人们有的辞官归隐,如山涛、阮籍;有的骑墙观望,如李丰兄弟;有的激烈地反抗,如嵇康;有的直接投入了司马师的怀抱,如锺会。
性格里的通达机变,决定了锺会永远也不可能“不识时务”,一旦前方的道路有分歧,他会毫不犹豫选择最为功利的一条路。投靠司马氏的锺会一路平步青云,成为政坛一颗耀眼的新星。成名之后的锺会难免有些沾沾自喜,或许是想要向他们证明自己的才学,或许是恼恨于自己当年的自卑,锺会再次来到嵇康的面前。
史载他“乘肥衣轻,宾从如云”,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嵇康的园子。当时,嵇康正在树下打铁,向秀在旁边烧火。面对这位不速之客,他们不予理睬,连手中的铁锤都未停下。锺会讨了个没趣儿,起身准备离开时,嵇康忽然冷冷发问:“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颇有奚落的意味。锺会巧妙地回应:“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心高气傲的锺会自然咽不下心里那口气,心中的怨恨不断放大,以至于后来他开始对那些名士朋友落井下石。阮籍与锺会同为司马昭幕僚,阮籍因不满司马氏“以孝治天下”而被围攻,锺会则诱骗阮籍对时局发表看法,以便抓住把柄。对于嵇康,锺会也极尽诋毁之能事。在司马昭面前,他将嵇康描绘成一个可比卧龙的危险人物,并捏造了嵇康曾叛乱的谣言,直接导致了嵇康被杀。
这时,作为学者的锺会已经完全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唯利是图、心思深沉的政客。
锺会真正进入司马氏集团的核心,是从嘉平六年(254年)开始的。
中书令虞松起草上表,几易其稿后,司马师仍不满意。虞松技穷,为之愁眉苦脸。锺会翻阅奏表之后,改了五个字,便成一篇妙文。司马师阅后认为非虞松所能为之。当得知出自锺会之手后,约他前来细谈,考察一番。锺会知道后,并未急于晋见,而是闭门谢客,沉思十天,将谈话内容反复考虑成熟后,才去了大将军府。锺会清晨入府,深夜二更才出来。司马师高兴地拍手称赞:“真王佐之材也。”
上到治国理政,下到阴谋诡计,锺会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全才。
嘉平六年十月,曹髦即皇帝位于太极前殿,锺会混在庆贺的群臣中鉴别这位小皇帝的才性。罢朝之后,对司马师说了八个字:“才同陈思,武类太祖。”这句话直接让司马师提高了警惕。此后,曹髦举办的文人集会上多有锺会参加,佯装谈经,实为坐探。
正元二年(255年),毌丘俭在淮南发动了兵变,刚刚切除眼睛肿瘤的司马师忍痛亲征,锺会随军参谋。不出一个月,兵变平息,而司马师在许昌逝世,临终前把军权交给了从京师前来许昌的弟弟司马昭。当时,朝廷发诏书给尚书傅嘏,以东南刚刚平定为理由,让司马昭留在许昌,负责内外接应,由傅嘏率领军队回朝。魏帝曹髦此举是想夺回司马氏的兵权。显然,一旦部队回京,军权必然重归皇室,形势将发生决定性的逆转。此时对司马氏集团来说,无疑是个生死攸关的时刻。
锺会和傅嘏密谋后决定不执行朝廷的命令,与司马昭一起率军返回了京城。当部队再次驻扎在洛水南岸时,曹髦不得不承认司马氏权力交接的成功和自己的失败。这一次,锺会掩盖不住自己居功自傲的神情,傅嘏连忙劝道:“你这个人,志向大于能力,建立功勋这种事是很艰难的,你怎么这么不谨慎呢?”
可惜的是,锺会并没有认真听取这位好友的意见。甘露二年(257年),朝廷任命诸葛诞为司空,招其回京。当时锺会因母亲去世,正守丧在家,他算定诸葛诞必不从命,于是驰马报告司马昭。司马昭认为事已至此,不再追改。后来诸葛诞谋反,也是著名的“淮南三叛”中的最后一次。司马昭带着魏帝统帅二十六万大军亲征,锺会再次随行。当时东吴右大司马全琮之子全怿等人率领三万大军来救援诸葛诞。全怿兄长的儿子全辉、全仪留在建业,二人因为惹上官司,带着母亲和数十曲部渡江,投降了司马昭。
锺会设计,模仿全辉、全仪的字迹,派遣全仪、全辉的家人进城送信给全怿,说吴主因全怿等人不能拿下寿春而暴怒,要杀尽他的家人,故而逃往北方。全怿等人闻讯内心恐惧,于是开城投降。寿春一时间人心惶惶。善于模仿别人的书法,这是锺会自小就会的技能,没承想如今还能影响一场战争的胜负。
后来攻破寿春,锺会出谋划策最多,因此越来越得到司马昭的宠信,时人都将他比作西汉谋士张良。那时的锺会,还不到四十岁,朝廷大小事务无不插手,一时风光无限。因此,司马昭才敢把平定西南的重任交到锺会的手上。
司马昭任命锺会伐蜀的计划,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司马昭的妻子王氏经常告诫丈夫对锺会提高警惕:“(锺)会见利忘义,好为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锺会的哥哥锺毓也曾密启司马昭,说锺会“挟术难保,不可专任”。后来的名帅羊祜,有雄才大略,在士人中威望甚高,同样畏惧锺会的淫威。羊氏的叔母辛宪英对锺会十分反感,听到锺会任镇西将军时说道:“会在事纵恣,非持久处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因此,她极怕从征的儿子羊琇也受到牵连。最重要的是,当时曹魏最杰出的将领邓艾并不赞成伐蜀。邓艾久在关陇前线,熟悉蜀汉形势,本是伐蜀主帅的最佳人选,但邓艾本人却坚决反对,多次上书异议。最后无奈,司马昭只能派遣师纂出任邓艾的司马,来说服并监视邓艾。
可见,锺会是决策层唯一的主战派。他虽然嚣张跋扈,但要说他从这里开始就有造反之心明显是无稽之谈。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朝廷上下都不愿意大动干戈征伐蜀国。事实上,直至誓师出征的当天,军中依然存在着反对伐蜀的声音,将军邓敦公开表示蜀未可伐,司马昭不得不将其诛杀,才保证了伐蜀之役的顺利展开。
司马昭的人事安排,可谓是煞费苦心。锺会越过地位、资历皆在其上的邓艾,成为主帅。久经沙场的邓艾统帅的是一支担负牵制任务的偏师。当然,司马昭也没有完全对锺会信任,他还派遣卫瓘监视邓艾、锺会,并给兵千人。锺会、邓艾、卫瓘,三人之间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相互掣制的关系。于是,在猜忌、质疑、野心的相互交织下,锺会率领大军浩浩荡荡杀向西南。
锺会的谋划是发动一个钳形攻势:自己统帅伐蜀部队的主力十余万,直取汉中;邓艾与诸葛绪各统诸军三万余人从陇西进攻,进行战略牵制。但是,由于诸葛绪在行动上的犹豫,差了一日的行程而未能阻截到姜维,姜维得以成功引军退往剑阁,依仗天险,与锺会率领的魏军主力相持。
邓艾本来应该与锺会率领的主力会师,但他发现无论往剑阁塞多少人,都很难突破这个天险,不如另辟蹊径。因此,邓艾决定改走阴平小径,穿越七百里的无人山地,从而绕开剑阁天险,直取成都。就在锺会对剑阁无可奈何,想要退兵的时候,邓艾冒险成功,率军攻破绵竹,直逼成都。吓破胆的刘禅开城投降,并且命令姜维放下武器。
作为这次伐蜀之役的主帅,最终却无功而返,这对于一向骄横自满的锺会而言,无疑是个不小的挫折。他是一个权力欲和功利心极强的人,而邓艾在灭蜀之后,又独断专行,丝毫没有过问锺会的意思,双方的矛盾愈演愈烈。
最终,锺会与卫瓘、师纂一起上奏言邓艾叛乱,锺会还利用自己善于模仿书法的技能伪造信件,加深司马昭的疑心。再加上师纂乃是受司马昭之命监视邓艾的人,他的证言让司马昭下令抓捕邓艾。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二士争功”。
邓艾被捕杀是一个冤案。这一点,或许司马昭心知肚明。出身低微的邓艾从来无法融入当时的上流社会。而这个上流社会,正是司马氏政权的基石。因此,偶有风吹草动,悬浮于司马氏政治权力网络之外的邓艾,便难免被清理掉。
解决完邓艾之后,锺会达到了政治生涯的顶峰。但他迅速地走向叛乱,又迅速地兵败被杀,给历史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谜团。
卫瓘认为锺会是因为“跋扈”才谋反,仿佛一夜之间,锺会突然间野心膨胀,觉得不能再受制于人,于是毅然走上了谋反之路。但从其性格来看,锺会几乎不可能因所谓“皇帝欲”去铤而走险。况且魏国一直实行质任制,但凡外出征伐的大军,上到长官,下到士兵,他们的家属都作为人质留在后方。伐蜀大军在大胜之后早就归心似箭了,这一点锺会不会看不出来。
最根本的原因恐怕还是出在司马昭身上。司马昭是个什么人,锺会心里很清楚。锺会在姜维降后,曾对姜维有如下赞誉:“以伯约比中土名士,公休、太初不能胜也。”他以诸葛诞、夏侯玄为中土名士,至今仍未忘却,而他们都为司马氏所杀。这些人连同曹髦之死,都在提醒着司马昭的反复嗜杀。
锺会从未也永远不可能取得司马昭的真正信任。尤其当他远离了权力中枢,还立下不世之功的时候,内心的忧惧只会与日俱增。直到有一天,司马昭来信说自己已经率十万兵马动身前往长安,相见在即。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锺会在此时可能想到即使回魏国也未必能保全自己,所以他说“我自淮南以来,画无遗策,四海所共知也。我获得了这么多的功名,哪里还会有好的归宿呢”。
而他又不是一个隐退避难之人。姜维曾以退为进,劝锺会效法“陶朱公泛舟绝迹,全功保身”,锺会则答“君言远矣,我不能行,且为今之道,或未尽于此也”。或许仗着手中的精兵,或许仗着蜀地的险要,或许仗着自身的才能,他能够有一战之力。
可惜的是,锺会既是聪明博学的才子学者,也是见风使舵的政治市侩,却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英雄。在如山的压力面前,他的智谋似乎无法发挥作用了,他慌了。造反的第一时间,锺会竟然跑去征求诸将意见,无一人响应,最后弄得狼狈不堪,不得不将诸将囚禁起来,造成了自己孤立无援的局面。随后所谋泄露,思归的将士立马攻打锺会。在魏军将士的围堵之下,他和姜维一起奋力拼杀,最后死在了一起。
如果他先向司马昭表示忠诚,然后抓紧时间布置相关事宜,在进行一定准备后再起事呢?如果他利用蜀国的降兵呢?如果他用自己的亲信替换掉部分魏军将领呢?他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并不会如此快地败亡。这也恰恰说明,锺会反司马氏的决心本不坚定,只是蜀灭之后在忧惧中不甘心被司马昭灭掉,才仓促起事。
锺会举事旋起旋灭,犹如魏灭蜀之役的余波一样,只是浪潮下的一朵水花。这次潦草的起事未能撼动司马氏的统治,也未能在益州建立新的割据政权,其真正后果只是葬送了锺会自己,连带其亲信数百人。
锺会、邓艾、姜维,这次西南之役的主角都败了,唯一的胜利者是司马昭。他攻灭了蜀国,还平定了锺会的叛乱,这足以让他拥有改朝换代的底气。在伐蜀之役初战告捷之时,他就立刻接受了先前屡次辞让的相国、晋公、九锡之命。在平定蜀国之后,他立马受晋王的封号,还追封司马懿为晋宣王、司马师为晋景王。
虽然司马昭还没来得及完成嬗代,即于咸熙二年八月(265年9月)死去,但魏晋鼎革之势已不可动摇,其子司马炎于当年十二月(266年2月),受魏禅称帝,建立西晋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