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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衷
王朝内斗的工具人

光熙元年十一月十七日(307年1月8日),晋惠帝司马衷迎来了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夜晚。这天夜里,他吃下了人生最后一顿夜宵——麦饼,随后便痛苦地倒卧床上,四肢抽搐,一番折腾后咽气,享年四十八岁。

作为历史上最出名的愚蠢帝王,晋惠帝生前是宗室内斗的“工具人”。此时,“八王之乱”已接近尾声,东海王司马越成了最后的胜利者。对于晋惠帝的暴毙,人们将嫌疑的矛头指向了这名胜利者。但无论晋惠帝死于何人之手,对于苟活了近半个世纪的他,已然不重要了。

1

这出悲剧的产生,源自晋惠帝的祖父、晋太祖司马昭。

司马昭活着的时候,没有一天做皇帝的命,但他却给司马氏后世子孙奠定了代魏称帝的基业。他的儿子、晋武帝司马炎于咸熙二年十二月(266年2月)践祚称帝,建立西晋王朝。此时,距离司马昭去世不过五个月时间。

对于司马昭来说,司马炎一开始并不是他属意的继承人人选。比起司马炎,司马昭更喜欢次子司马攸。父亲的偏爱,严重影响了司马炎的晋升之路。他担心,哪天司马昭真去世了,自己这个所谓的“晋世子”,估计就做到头了。

司马炎虽不讨父亲欢心,那些替司马家篡夺江山的功臣们,却不想换领导。太尉何曾乃晋室元勋,早年便投靠了司马家。当察觉到老领导司马昭有换世子的想法时,他当即表示:“中抚军(司马炎)聪明神武,有超世之才。”何曾夸司马炎显然有些用力过猛,但司马昭深知,即便司马炎并不具备“聪明神武”的条件,废长立幼、与众大臣为敌,也是不可取的。最终,在克服情感阻碍后,司马昭还是按既定方针完成了传位。

危险暂除。但司马炎称帝后,司马攸的威望却有增无减。咸宁二年(276年),司马炎曾生过一场重病。朝廷重臣商量了一番,共推司马攸继承司马氏遗志,主治江山。当初曾力主司马炎登基的辅佐大臣贾充,也把长女贾褒(贾充与原配李婉之女)嫁给司马攸当正妃。后来贾充受到了惩处,并逐渐被排挤出权力中心,晋武帝司马炎更坚定了自己未来要立嫡立长之心。司马炎与原配杨皇后膝下仅有三名皇子,长子司马轨早夭,次子司马衷自然成了兄弟里的“老大哥”,于是顺理成章坐上晋朝第一任太子宝座。

可是,朝臣们对司马衷的评价却是“纯质,不能亲政事”。也就是说,司马衷为人天真、鲁钝,智商完全不足以应对朝堂上尔虞我诈的派系斗争。这一评价,对于经历了曹魏兴衰的司马炎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

2

为了王朝的将来与儿子的幸福,司马炎在立嫡立长的问题上也曾动摇过。除了司马衷,司马炎与杨皇后还生有三子司马柬。史载,司马柬“性仁讷,无机辩之誉”,但为人“沈敏有识量”。就是说,性格仁厚内向,嘴也比较笨,不善言辞,但沉稳机敏,有见识和器量。总之,在智商层面,司马柬比哥哥司马衷强多了。

司马炎便跟杨皇后商量废太子之事,不料却引起杨皇后的强烈反对。作为一位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而母爱的自然流露,或许是把更多支持给到较为弱势的那个儿子。因此,杨皇后直言:“立嫡以长不以贤,岂可动乎?”杨皇后表示,是时候给司马衷纳太子妃了。她认为,太子妃的家族如若势强,未来必能在政务上帮太子一把,让傻儿子独享傻福。

起初,司马炎为儿子相中了重臣卫瓘的女儿。他的理由是“卫氏种贤而多子,美而长白”,而卫瓘的孙子卫玠更是与潘安齐名的晋朝美男子。但司马炎没想到,娶个漂亮的儿媳妇也有阻力。杨皇后不同意丈夫的决定,始终坚持选贾充的女儿。因为贾充是司马家的忠臣,在朝廷素有威望,当年刺杀曹魏高贵乡公曹髦的凶手成济就是他的手下。无论何时,贾充都只会和司马氏休戚与共,所以他的女儿如若成为太子妃,必然时刻维护丈夫的地位。

帝、后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贾充的背后,是与司马炎紧密联系的近臣集团。听闻皇后有意遴选老领导的女儿做儿媳,贾充的死党们便开始运作起来。最终,司马炎松了口。贾家还有两个女儿待字闺中——贾南风和贾午,大的那个风闻“黑丑矮”,小的虽然矮小,至少面容姣好,配司马衷也算凑合。

但历史永远喜欢给司马炎制造误会。在专人的安排下,贾午因“短小未胜衣”,提前退出了太子司马衷的纳妃典礼。贾充顺势又将贾南风推了出去。如此一来,贾南风就成了众望所归的太子妃了。

司马炎看到这样的结果,也无可奈何,只能顺叹天意。

泰始八年(272年),贾南风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妃。

3

太熙元年(290年),晋武帝司马炎病逝。太子司马衷成为晋朝第二任皇帝,史称晋惠帝。临终前,司马炎依旧担心鲁钝的司马衷无法应对朝堂上那群“老油条”,便找来了自己的叔父、汝南王司马亮和老丈人杨骏,要他们共同担纲辅政大臣,竭力辅佐新君。

没想到,一个皇亲宗室,一个太子外家,看上去能有效维护权力平衡的组合,却在司马炎刚咽气时就坍塌了。而出手破坏这种平衡的,正是司马炎十分信任的老丈人杨骏。杨骏素无威望,又为人专擅,严厉琐碎,朝廷内外都很讨厌他。他担心,如果按照诏书与司马亮共同辅政,则自己的权力会被分割,因此心里十分不爽,遂决定先挤走司马亮。

杨骏执政期间,一边重用自己的心腹,把控朝廷内外关键岗位;一边花重金封赏朝廷重臣,希望用钱买来一大堆效忠自己的亲信。但杨骏的做法,令一个人很不爽,那便是皇后贾南风。杨骏的擅权,致使晋惠帝司马衷完全失去了自主把控朝政的机会。作为司马衷的正室,贾南风明显感觉被边缘化,老公都靠边站了,朝廷上哪还有她与贾氏宗亲说话的份儿。于是,利用家族声望,贾南风召集了所有能替她夺回权力的宗亲、旧党,发起了针对杨骏的讨伐。由于贾氏一家力量不足,贾南风又先后号召了楚王司马玮、赵王司马伦加入己方阵营,捕杀杨骏。

贾南风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给自家夺权,她以晋惠帝的名义把控着朝堂的一切。不久之后,她也玩火自焚,被人所杀。

杀死贾南风的,正是赵王司马伦。司马伦是司马懿与柏夫人所生的幼子,论辈分,司马衷得管他叫一声叔祖父。仗着自己是司马家辈分最高的宗亲之一,司马伦从没把侄孙司马衷放在眼里。永宁元年(301年)正月,已经全面把控了朝廷的赵王司马伦,派侄孙司马威、黄门郎骆休等人去司马衷那儿讨要玉玺。

司马衷平常被几大权臣玩得团团转,关键时刻,却也不是好欺负的。见平常对自己比较温和的司马威,突然凶神恶煞地来抢玉玺,他登时警觉,死死攥着玉玺就是不放。司马威软硬兼施,司马衷却始终坚信他另有目的,不肯放手。最终,司马威只好用强,硬生生地将皇帝的手掰弯,强行夺下玉玺。

年迈的司马伦终于坐上了皇帝的宝座,登基后,他立即将侄孙司马衷尊为“太上皇”,以示其得位的合法性。然而,司马家族除了司马衷智商稍逊外,其他人都是“人精”。司马伦篡位自立,显然将自己推到了整个家族的对立面。作为司马懿的嫡系子孙,这群宗王同样拥有皇位继承权。既然赵王司马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篡夺皇位,那么,他们也完全具备加入追逐皇位游戏的资格。

于是,赵王司马伦从前的同盟、齐王司马冏首先发难。作为司马衷的堂兄弟,司马冏是司马攸与贾荃之子。虽然司马冏的外公是贾充,但司马冏及其母不受贾家待见,因此,司马伦当初为了推翻贾南风与贾氏家族的专权,曾联合他起兵作乱。

贾南风正是被司马冏收捕的。但是凭借这样的“军功”,登基称帝的司马伦却只给了他一个“游击将军”的虚衔。做将军还是做皇帝,这道判断题难不倒司马冏。打着勤王救驾的旗号,他很快找到了两个新的盟友:河间王司马颙和成都王司马颖。这两人,一个是司马衷的堂叔父,一个是司马衷的弟弟,都称得上是皇室重臣。没过多久,他们就聚集了二十多万军队。

而司马伦手中,除了自己的亲兵外,能打的就剩宫里的禁军了。司马伦没想到,自己还没一声令下,从前跟随他造反的禁军首领王舆就近前逼宫,重迎司马衷登基,逼其退位。大势所趋,司马伦只能认栽,如同当日他囚杀贾南风一样,他自己被重兵押至金墉城,准备受死。

没有权臣辅佐,晋惠帝司马衷到底能不能理政?重新上台当日,司马衷就指着在百官中畏畏缩缩的司马威大喊:“阿皮捩吾指,夺吾玺绶,不可不杀!”阿皮是司马威的小字,不管此刻晋惠帝这一喊,到底是出于私愤还是立君威,司马威都死定了。

但处理完司马威后,晋惠帝又选择沉默了。

4

通常认为,正是有司马衷这种傻子,才会使“八王之乱”愈演愈烈。诚然,司马衷的沉默,给了身边人擅权的机会。但他的失声,并不代表他会袖手旁观。傻子与天才,有时不过是硬币的正反面。

司马伦被诛灭后,作为勤王首功的司马冏成了宗室诸王中声望最高者,由他来辅佐司马衷自是众望所归。可接下来,司马衷却给所有有功之臣下了道令人瞠目结舌的圣旨:“齐王司马冏封大司马、加九锡;成都王司马颖晋大将军、录尚书事、加九锡;河间王司马颙任太尉,加三锡;长沙王司马乂为骠骑将军、统领左军。”

帝制时代,加九锡意味着受封者享有仅次于皇帝的权力。一下子封了两个“副皇帝”,很明显,这里边有司马衷自己的算盘。正如春秋时代“二桃杀三士”的典故,晋惠帝的狠劲,可见一斑。

果不其然,两个“副皇帝”刚刚上任,他们的手下就开始互掐了。幸亏成都王司马颖手下有能人,司马颖选择以退为进,将朝中大权悉数给了司马冏,先回封地静观时局,朝中乱局才平息下来。

齐王司马冏虽然坐上了首席辅政大臣的宝座,但他与父亲司马攸相比,无论人品还是才能,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昔日杨骏、贾南风、司马伦再坏,擅权时对付的多是朝廷大臣。司马冏反其道而行之,自从上位后,就跟老百姓过不去。三天两头扩建王府,找不着合适的材料,就拆民房凑数。他的胡搅蛮缠,致使天下百姓怨声载道。

眼见时机成熟,才加了“三锡”的河间王司马颙突然发兵洛阳,宣布讨伐司马冏。河间王的行动,据说与一个名叫李含的小官有关。此人曾在司马伦手下当差,后来投靠了河间王,颇受赏识。起兵之初,李含就建议司马颙把隔岸观火的成都王、长沙王等统统拉下水。一来,仿照当初讨伐赵王的模式,三王可以合兵一处,搞定司马冏;二来,长沙王执掌禁军,若是与齐王开火,杀敌一千,必自损八百。李含还建议河间王无须着急登基,先让成都王篡位杀晋惠帝,然后,才可名正言顺收拾残局,攫取帝位。

只能说,李含的算盘打得非常响。可长沙王司马乂“材力绝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本想趁机收割的河间王司马颙,一下子处于被动状态。因为,坐拥优势兵力的司马冏被长沙王擒杀了。

5

永兴元年(304年)正月,一向没怎么露面的司马衷又出来了。此时,他正处于长沙王司马乂的严密掌控中。但出来替长沙王的军队打打气,发表两篇感人的战前宣言,他还是不遑多让的。司马衷替长沙王“站台”,表面上可理解为他支持司马乂对抗“三王”。

可几场大战下来,人们惊讶地发现,司马乂的士兵死伤惨重。更严重的是,司马乂的兵力大部分用于固守洛阳,兵员、粮食等各方面的补充,均达不到敌方水平。因此,在司马乂手下当差的东海王司马越担心,再打下去,自己凶多吉少。司马越虽说不是司马懿的直系子孙,但他好歹也姓司马。他坚信,只要处理好与其他三王的关系,凭着宗室的身份,照样能飞黄腾达。于是,司马越干了票大的,直接把司马乂绑了,还通风报信告诉了成都王。

凭借拥戴之功,东海王司马越成功进入帝国中枢。成都王毕竟是目前公认的“副皇帝”,拨乱反正后,他当仁不让成了仅次于皇帝的皇太弟。或许是洛阳城内曾死过“副皇帝”司马冏,成都王为晋惠帝改元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封地邺城(今河北临漳)。

孰料,两地之间的交通阻隔给了东海王绝佳的可乘之机。上一回,东海王在长沙王手下时,便见识到了晋惠帝这个“工具人”的震慑力。如今,与晋惠帝朝夕相处,怎能不利用一番呢?于是,东海王司马越以皇太弟“僭侈日甚,有无君之心”为理由,下令讨伐邺城。

自从进洛阳受封皇太弟以来,成都王司马颖手上又多了二十个郡的地盘。其中,素有兵家必争之地美誉的荆州便是其下辖的封地之一。东海王打成都王的唯一结果,就是落荒而逃——趁兵乱返东海国(今山东郯城一带)。

东海王跑了,可把司马衷害惨了。战乱中,司马衷与侍卫们失联,身边仅有侍中嵇绍。嵇绍是当年“竹林七贤”之一嵇康的儿子,他爹当年正是死于晋太祖司马昭之手。然此刻,嵇绍心中,只有忠君爱国之念。眼看皇帝即将折辱于成都王乱军之手,嵇绍决定以身护君。不多时,他便被成都王大军团团围住。这时,司马衷突然开口:“忠臣也,勿杀!”但士兵们压根不听他的,乱刀砍死了嵇绍,将司马衷绑到了成都王面前。

后来,有人见司马衷身上有血污,劝其将衣服脱下,却遭到他训斥:“嵇侍中血,勿浣也!”也许,司马衷不是傻,他只是善良。他唯一的错,是生在这个靠阴谋诡计与血腥屠戮获得天下的司马家。在这个家族里,心狠手辣才是生存武器。而善良,只会断送卿卿性命。

6

永兴三年(306年),缓过劲来的东海王司马越发起了对河间王与成都王的最后一次进攻。当时,河间王与成都王产生内斗,司马衷已落入河间王之手。据说,河间王强行要求司马衷迁都长安,并一把火烧了洛阳。临行前,知道无法改变事态的司马衷,选择了单打独斗。利用自己的“傻劲”,司马衷与河间王的手下玩起了捉迷藏游戏,他跑到御花园的竹林中躲了起来。河间王的人一点儿不惯着这个“傻皇帝”,强行将其拖上车,扬长而去。一代帝王的背影,落寞而孤单。

这时候,东海王赶忙打出“恭迎惠帝还都洛阳”的旗号,一场三王争帝的闹剧,即将上演。东海王的檄文,一经发出,就得到了范阳王司马虓、幽州刺史王浚等人的响应。范阳王是东海王的堂兄弟,很早就希望在司马氏的权斗中占据一席之地。见迎接晋惠帝有利可图,他不妨插上一足,准备分一杯羹。

而幽州刺史王浚原先是赵王司马伦的死党,与成都王仇怨颇深。当初,为了保命,王浚曾与塞外的鲜卑贵族结成亲家,从而获得外援。鲜卑首领段务勿尘、乌桓羯朱等也早有趁乱侵入中原的想法,因此,双方因为利益,结成了同盟。这便是“五胡乱华”的开始,不过,此乃后话。

看着东海王、幽州刺史王浚等带着十数万汉、鲜联军风尘仆仆而来,自知力不能敌的河间王仓皇出逃,长安成了东海王的囊中之物。

跟随东海王进入长安的鲜卑人,给长安百姓带来了一次大洗劫,他们放火杀人,无恶不作。但东海王司马越压根不想理这些“琐事”,连日来,他只有一个目标:在乱军之中找到自己的“工具人”——晋惠帝。晋惠帝最终还是落入了东海王手中。尔后,大军班师返回洛阳。还都洛阳后,晋惠帝司马衷改元光熙。

成都王司马颖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也不反抗,只对来送他上路的人提出了一个小小的愿望:“我自放逐,于今三年,身体手足不见洗沐,取数斗汤来!”沐浴更衣后受死,成都王只想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

反观河间王,可就没有这样的觉悟了。东海王希望早日将河间王捉拿归案,便向其许下加官进爵的谎言。从前的仇敌,一秒握手言和。河间王满怀信心地进京受赏,结果被灭满门。东海王终于成了那个时代最终的胜利者。

故事还没完,东海王春风得意之际,却见到晋惠帝身边还有个“皇太弟”司马炽。此人与晋惠帝一样默默无闻,他得以成为皇太弟,还得归功于河间王和成都王的内斗。不过,在当时很多人眼中,司马炽的默默无闻,可能是装出来的。因为,不少见过他的大臣都说他行事低调,有晋武帝再世的迹象。

但不管怎么样,“皇太弟”的确立,意味着晋惠帝的生命将走到尽头。光熙元年十一月十七日(307年1月8日),晋惠帝司马衷走完了懵懂的一生。司马炽登基,史称晋怀帝。可惜,这位“再世晋武帝”,却没能为晋朝拨乱反正。反而,如他敬重的老臣荀崧所言:“怀帝天姿清劭,少著英猷。若遭承平,足为守文佳主。而继惠帝扰乱之后,东海专政,无幽厉之衅,而有流亡之祸。”

晋怀帝成功熬死东海王司马越后,西晋已错失自救的机会。匈奴人刘聪的军队攻入洛阳,晋怀帝在逃往长安途中被俘,太子司马诠被杀,史称永嘉之变。“五胡乱华”正式拉开帷幕。一年多后,建兴元年(313年)二月,晋怀帝被刘聪鸩杀。此时距离晋惠帝之死不过六年时间。

天下大乱,对于一个政治“傻子”来说,死了远比活着幸福。 IbGli/Qqt/lX/8kYCfPNsSkbLkUASo+0TpCx4MqapN8WMRZkOFZWnLedSdXdm+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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