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第一次排便时,排出的污秽,绝大部分都不是你未消化完的食物残渣——它们本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要说起它们,时间还要倒回九个月以前。
那时的你,严格来说其实还算不上是生命,因为你只是胚胎,还没有发育出功能齐全的各种器官。此时,你必须依赖独特的环境才能生长。你居住的“子宫”就能提供这样的环境。
子宫里充满了一种被称为“羊水”的液体,其重量的大约98%都是水,而你就像一条鱼,完全在这样的水中生活。不过,你不是在羊水中自由地嬉戏,而是为了生存,很坚强地从羊水中汲取必要的养分。
当然,对九个月前的你来说,脐带才是生命线,是连接你和母体之间的管道。脐带的另一端是胎盘。你的母亲通过脐带为你输送关键的食物乃至氧气。在你消化食物之后,残渣又会随着脐带输送出去。
你的口腔在成型之后,便会发挥功能。口腔不时地咽下羊水,一定程度上缓解脐带的养分输送压力。羊水中含有一些氨基酸、糖和脂肪。氨基酸、糖和脂肪是供你生长的基础原料。不过,它们的含量并不多。除了水以外,羊水中最主要的成分其实是一些矿物质。
矿物质是一个非常笼统的称谓。在化学语境中,矿物质可能涉及很多种成分,包括钠、钾、钙、镁等金属离子,还有像氯离子、硫酸根、磷酸根等阴离子。矿物质是一些盐分。在这些矿物质中,最主要的离子是钠离子和氯离子。钠离子和氯离子合起来便是食盐中的主要成分:氯化钠。
某种意义上说,羊水就是“海水”,因为构成羊水和海水的成分惊人地相似。相比于地球海洋平均3.5%的含盐量而言,羊水并没有那么咸涩。
大约在3亿年前,地球上的动物们曾经发起了一次伟大的挑战——它们要从海洋向陆地进发。生命最初的生长离不开海水,所以这项挑战异常艰难。在经过多年的演化之后,胎生养育的方式形成了,这是绝大多数哺乳动物的关键特征。胎儿在正式来到这个世界磨炼以前,会在母体中成长一段时间。母体所能提供的环境,类似于数亿年前含盐量还没有那么高的海水,这也是哺乳动物起源于海洋的一项证据。
总之,在子宫里,你拥有一片微小的“海洋”,水中的矿物质让你感到很舒适。
但这只是开始。
随着时间一天天地度过,你在羊水里不断生长,开始有了一定的自主性。此时,新的矛盾也随之出现。
你的发育,依赖的是细胞的不断分裂与分化:一个受精卵细胞分裂成出更多细胞,进而分化成各种器官与组织。此时,你的毛发也会生长出来。然而,你在子宫中的时间实在太久,以至于当毛发生长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会开始脱落。这是你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
脱落的毛发与其他细胞,成了羊水中漂浮的杂质。你下意识地知道,尽管子宫是一个能够抑制细菌生长的场所,但是杂质会破坏这一系统的平衡性。同时,杂质还可能引起细菌滋生。然而,你没有任何清扫工具,这让你有些为难。无奈之下,你只好将这些含有杂质的羊水吞咽下去。所幸的是,刚刚发育起来的肠道理解你的苦衷:很多杂质都在肠道里得以截留。虽然说起来有些让人难为情,但是这时的你,的确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充当净水机的过滤器,而肠道就是你的滤网。
直到你出生之前,毛发在内的杂质都不会被送出体外,否则会继续污染羊水。随着时间的推移,羊水中充斥的杂质越来越多,这个趋势靠你的肠道也不可能扭转。当然,这也是你必须离开母体的原因之一。
你开始自主呼吸,也已经喝下第一顿母乳之后,便可将这些积攒良久的杂质排出体外。你第一次排泄的产物之所以被称为“胎粪”,是因为它是你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粪便。胎粪夹杂着你的毛发、黏液,还有其他一些从你身上脱落下来的死细胞,由于其中还夹杂了一些胆汁,通常会呈现黑绿色。
你的父亲、母亲,还有医生,就是从颜色、状态、黏稠度等方面,对你的胎粪进行了评测,进而判定你的身体是否健康。
实际上,你也许还不知道,胎粪排泄异常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种常见的情况,是你错误地估计了形势,在还没离开母体时,就将胎粪排泄在羊水中。羊水会因此变得异常浑浊。这样的话,当你出生之时,呼吸的本能很容易让你呛下这些混有胎粪的羊水。于是,这些杂质便会通过气管一直蔓延到肺部。此时,你就可能陷入胎粪吸入综合征的困境。胎粪吸入综合征是一种很棘手的疾病,如果出生之后不及时清理胎粪,这些杂质就可能造成严重的呼吸窘迫。事实上,吸入胎粪也是造成新生儿夭折的一个重要原因。
还好,你顺利地度过了这一关,忍到出生之后,才将胎粪排出体外。不过,胎粪的状态依然很值得关注。如你所知,胎粪的正常颜色应该是黑绿色,这同样是你健康与否的风向标。
在你还没有学会自主呼吸以前,你的氧气都是通过脐带由母体输送给你的,此时你体内的血红蛋白就已经在辛勤劳作,为你的发育提供氧气。至于那些退役的血红蛋白,在经过代谢之后,便会在胆囊中形成胆红素。胆红素又会进一步发生氧化成为胆绿素。
这是婴儿特有的代谢途径,健康的成年人并不会这样。因此胎粪的颜色判断标准也只是对刚刚出生的婴儿有效。胆绿素是最终产物,夹杂在那些黑色的杂质中,就将胎粪染成了黑绿色。但实际上,因为胆红素并不会完全氧化,也会存在于胎粪之中,影响实际的颜色。
如果粪便全黑或发红,那往往说明,新生儿的身体状况不佳,肠道有可能出血了。
当然,胎粪颜色的辨别只是很初级的判断依据。若是胎粪发生了异常,还需要进一步化验,才能找到具体的问题。不过,负责你的医师很有经验,笃定你的健康状况无忧,只是为了万无一失,还要再观察一下你的尿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