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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雅·安吉罗
通常在35岁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女性的生育能力开始下降。然而，使用捐赠卵子的大龄女性，其受孕概率与年轻女性相当。因此，大龄女性的生育能力下降，主要与单个月经周期中排出的卵子数量少、质量差有关。那么，到底什么是卵子质量呢？卵子质量是指卵子维持胚胎发育的潜能。不要小看这种潜能，绝大多数卵子都不具备这个能力。
对于胚胎而言，受精后的头几周是最艰难的阶段，许多胚胎会在该阶段停止发育。很多自然受孕的胚胎在女性得知自己怀孕前就已经丢失了。只有约1/3的受精卵能够存活并最终发育成熟。在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中，这一比例更低，许多受精卵无法培育到第5天（即囊胚期）。即使侥幸成功移植回子宫，这些胚胎也无法成功着床，从而导致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失败。
但是，上述问题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因为人们通常认为如何让卵子受精才是不孕症女性面临的主要问题。因此，大多数有关自然受孕的建议基本都关注于排卵和受精的时机。这些建议其实都没能切中要害，因为相对于卵子受精，受精卵能否继续发育才是更应该引起重视的问题。卵子的质量在决定受孕成功率和胚胎能否继续发育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其中的奥秘就藏在卵子的DNA中。
虽然受精卵发育成活胎取决于许多因素，但最主要的是每条染色体能否被正确地复制。卵子的染色体是否异常对女性的生育能力有着重要影响，因为从受精开始后的每一个发育阶段，胚胎都有可能因为染色体异常而终止发育。胚胎染色体异常可能表现为早期流产。对于许多不孕症女性来讲，卵子染色体异常是最主要的原因。
卵子质量差在受孕困难的女性中更为普遍。有多次流产史和多次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失败（又称“反复种植失败”）史的女性以及多囊卵巢综合征患者的卵子染色体异常率很高。研究表明，有反复种植失败史的女性在接受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时出现胚胎染色体异常的比例高达70%。
卵子染色体异常不仅影响受孕能力，还是导致流产的主要原因。流产是一种常见现象，据统计，10%～15%的妊娠会以流产告终。但大多数流产都没有被察觉，因为它们发生得太早了，那时女性还没有任何反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如果把这一因素考虑在内，那么就有高达70%的女性有流产的经历。这是因为从女性受孕的那一刻起，一个针对染色体异常胚胎的持续筛选过程便开始了。
卵子染色体异常导致的流产数量比其他已知原因导致的流产数量的总和还要多。日本的研究人员曾对约500名有2次或2次以上流产史的女性进行了研究，结果发现，41%的流产是由卵子染色体异常引起的，而其他已知原因导致的流产加起来还不到30%。还有研究认为，超过半数的早期流产是由卵子染色体异常导致的。需要注意的是，这些研究针对的只是已经确认怀孕后的流产案例，在胚胎发育早期因卵子染色体异常而导致的流产可能比这还要多。
你可能认为，对于卵子染色体异常我们无能为力。但最新研究表明，事实并非如此。卵子染色体异常的发生率与营养和生活因素密切相关，而这些因素都是我们可以控制的。
唐氏综合征是由卵子染色体异常导致的。通常在35岁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女性的卵子质量开始下降，胎儿的唐氏综合征发生率也随之升高。95%的唐氏综合征患儿，是由于母亲的卵子提供了2条21号染色体，从而导致胎儿拥有3条21号染色体造成的。因此，唐氏综合征又被称为“21三体综合征”。
唐氏综合征只是卵子染色体异常的其中一种表现，但它广为人知，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患儿的染色体虽然受到影响，但仍能发育到足月并顺利分娩。除了21三体综合征，13三体综合征和18三体综合征的胎儿也可以发育到足月，但会存在严重的可危及生命的身体畸形。绝大多数存在染色体异常的胚胎一般会在着床的最初几天或几周内停止发育而早期流产，这就是我们很少注意到其他染色体异常的原因。
最常见的染色体异常是多一条染色体，但偶尔也会发生缺一条染色体或者更复杂的染色体错误的情况。
染色体数目不正确的卵子称为“非整倍体卵子”。由非整倍体卵子受精后发育而成的胚胎也是非整倍体，非整倍体受精卵在子宫着床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小。即使这种受精卵能够成功着床，绝大多数也会以早期流产而告终。
有报道称，40岁以上的女性，一半以上的卵子可能存在染色体异常，有的甚至高达70%～80%。从35岁开始，女性的生育问题发生率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快速增长。其中，卵子质量差对所有年龄段的育龄期女性都有影响，年轻女性发生卵子染色体异常的概率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
即便是年龄在35岁以下的女性，平均也有多达1/4的卵子是非整倍体。这意味着，即使你是一位年轻、健康、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生育问题的女性，你也可能在很多排卵周期内无法正常受孕。
卵子染色体异常对受孕和妊娠的影响在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如果不存在卵子染色体异常，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的成功率会非常高。对于卵子染色体异常，我们可以在胚胎植入前进行遗传学筛查。在遗传学筛查过程中，胚胎首先会经过筛选，确定每条染色体是否存在异常，只有染色体正常的胚胎才会被移植入子宫。
遗传学筛查与传统的胚胎质量检测有很大差异。传统的胚胎质量检测主要是观察胚胎的生长速度和整体外观，一般认为，生长缓慢、外观不规则的胚胎不太可能成功妊娠。但近年来的研究发现，基于外观的检测并不能保证胚胎的质量，筛选出染色体正常的胚胎才是重中之重。
2010年，一家技术领先的体外受精—胚胎移植中心引入了染色体筛查技术。这一技术使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的成功率得到了显著提升。一般情况下，年龄在41～42岁的患者胚胎移植的成功率为13%，但如果只选择染色体正常的胚胎进行移植，成功率可以达到38%。
科罗拉多生殖医学中心的威廉·斯库尔克拉夫特博士率先采用了全面染色体筛查技术进行胚胎优选。斯库尔克拉夫特博士的研究中提到了不少案例，她们均是在进行移植时筛选出了染色体正常的胚胎才成功受孕的。在斯库尔克拉夫特博士于2009年进行的一项研究中，有一位37岁的女性此前已经历6个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周期，结果植入的胚胎每次都无法着床。在接受第7次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时，医生对培养的10个胚胎做了染色体筛查，结果发现其中7个存在染色体异常。如果不进行筛查，那么植入染色体异常胚胎的可能性很大。为了降低风险，医生将3个染色体正常的胚胎做了移植，结果这名女性成功怀上了双胞胎。
斯库尔克拉夫特博士研究中的另一名患者是一位33岁的女性，她有过6次流产经历。在进行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时，染色体筛查结果显示，她的11个胚胎中有8个存在染色体异常。如果不做筛查，经历第7次流产应该是大概率事件。这次，医生为她选择2个染色体正常的胚胎进行了移植，结果这位患者成功诞下一对双胞胎。
有时，染色体筛查可以提高受孕成功率，这一点在斯库尔克拉夫特博士的研究中体现得很明显。在进行染色体筛查并从8个染色体正常的胚胎中挑选出一个进行移植后，一位41岁的不孕症患者成功受孕。
虽然染色体筛查是一大进步，但它也不是万能的。其中一个最主要的问题是，筛查结果可能显示本次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周期中的所有胚胎染色体均不正常，结果导致没有可以用于移植的胚胎。在一项研究中，约1/3的患者出现了这种情况，这说明卵子质量差是限制受孕的一大因素。
染色体筛查技术的应用，再次证明卵子和胚胎的质量对妊娠成功率有着巨大影响。有趣的是，这种影响并不局限于预后不良的患者。日本的一个研究小组进行了一项研究，该研究试图通过移植经筛查确认染色体正常的胚胎来确定这项技术能在多大程度上提高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的成功率（需要说明的是，他们的研究对象是35岁以下、没有流产史、预后良好的女性），结果发现，仅通过外观选择胚胎的对照组，41%的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患者能够成功受孕，且妊娠可维持到20周以上；而通过染色体筛查来选择健康胚胎的实验组，受孕成功率为69%；此外，两组的流产率也存在较大差异，对照组的流产率为9%，实验组的流产率仅为2.6%。
我们可以由染色体筛查带来的积极结果中得到结论：无论你采用哪种受孕方式，筛选染色体正常的胚胎都会大幅提高妊娠成功率。而在自然月经周期中，你的受孕成功率和妊娠至足月的概率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卵子质量。幸运的是，卵子质量是可以改变的。
同年龄的女性，卵子染色体异常的发生率存在着巨大差异。例如，同样是35岁，有些女性的卵子染色体异常率很高，而另一些女性的卵子染色体异常率却很低，有的甚至完全正常。德国和意大利的研究人员针对接受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的患者进行了研究，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们发现，相同年龄的女性，染色体正常的卵子比例相差很大；即使是同一位女性，在不同时期的正常卵子比例差异也很大，这种情况在2个连续的体外受精—胚胎移植治疗周期中经常可以见到。研究者认为，不同女性间以及同一位女性在不同时期的卵子质量差异是随机的、不可预测的。但他们在得出这一结论时，并未将研究成果与其他一些揭示卵子染色体异常原因的研究联系起来。本章后文中列出的研究成果表明，卵子染色体异常的差异并不是随机的，而是由很多外部因素决定的。
众多研究表明，避免暴露于某些毒素以及服用特定的营养素补充剂可以提高受精卵发育成高质量胚胎的概率，提高胚胎着床率，降低早期流产的发生风险。研究发现，这些措施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效果，主要是降低了染色体异常卵子的比例。
卵子的发育过程十分漫长，而且非常容易出错。卵子发育在女性出生之前（即胚胎早期，胎儿的卵巢刚刚发育时）就已经开始。女性一生的卵子数量在出生时就已经确定了，而且直到排卵前几个月，这些卵子都一直处于休眠状态。
排卵前约4个月时，一小部分未成熟卵子开始发育，其中大部分卵子自然凋亡，只有优势卵泡会发育成熟。这枚完全成熟的卵子会穿破卵泡排出，进入输卵管，准备受精。
卵子从早期发育到排卵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里，有很多因素都可以导致其发生异常。传统观点认为，女性年龄增大后，卵子出现染色体异常是必然的。但这种观点并不科学，因为大多数染色体异常发生在排卵前的一小段时间内，即“减数分裂后期”。
在减数分裂过程中，经过精确复制的染色体排列在卵细胞中央，然后由微管网络将一组染色体拉向卵细胞的一端。而另一组染色体则被推出卵细胞，形成所谓的“极体”。在一颗正在发育的卵子中，上述步骤会进行2次，即同样的染色体会有4条。如果上述过程能够准确地进行，发育成熟的卵细胞内每种染色体的数目应该只有1条。
如果上述过程的任何一个阶段发生错误，卵细胞内就会多出或者丢失一条染色体。虽然卵细胞的减数第一次分裂在女性出生前就已经开始了，但染色体的大部分复制活动都发生在排卵前几个月。
最关键的一点，也是很多生殖医学专家没有意识到的一点，是大多数卵子的染色体异常往往发生在排卵前几个月内。换句话说，衰老并不会直接导致染色体异常；相反，衰老主要影响排卵前卵子的发育环境。
这意味着，在排卵前改变卵子的发育环境可以提高卵子正常发育的概率。也就是说，你现在采取的措施可以影响的是几个月之后排出的卵子的质量，因为现在卵子中的染色体尚未出现异常。
这就引出了一个基本问题——卵子在染色体数目异常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能发育成熟？对此，你又能采取哪些措施呢？本书的各章内容对应该问题的不同方面，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即卵子的能量来源。
卵子需要大量的能量来保证染色体的正常复制与分离，以及完成其他所有必要工作，来保证其正常发育成熟。在年龄、营养和其他外部因素的影响下，卵子内部的能量生产机构会发生显著变化。这些机构便是几乎所有人体细胞中都存在的线粒体。线粒体就像微型发电站，将各种燃料转化成细胞可以利用的能量，即三磷酸腺苷（Adenosine triphosphate，ATP）。
ATP是维持生命活动的能量，它可以为肌肉提供动力，使各种酶发挥作用，还可以为神经冲动提供能源。人体中的几乎所有生物过程都依赖于ATP。ATP也是卵子使用的主要能量形式。处于发育期的卵子拥有大量的线粒体，可以提供大量的ATP。每个卵细胞中含有超过15000个线粒体，这一数目是身体其他细胞的10倍以上。卵泡细胞中也含有很多线粒体，它们可以为卵泡提供足够的能量。
但是，这些线粒体必须处于良好的状态才能制造出足够的能量。研究表明，随着年龄的增长，在氧化应激（详见第6章）的影响下，线粒体会受到损伤，其能量制造能力于是随之下降。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卵子和胚胎的发育可能会出错或完全停止。正如多伦多著名生殖医学专家罗伯特·卡斯珀博士所言：“大龄女性的卵子就像壁橱顶层架子上一个被遗忘的手电筒。当你偶尔发现它并按下开关时，它没有亮。不亮的原因并不是手电筒的电路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因为里面的电池没电了。”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卵子在必要的时刻制造能量的能力对于其发育成熟并保持染色体数目正确、保证胚胎在第1周的发育并成功着床至关重要。
线粒体功能不佳可能是某些女性的卵子染色体容易发生异常或者胚胎发育潜力低的重要原因。本书后几章的内容会告诉你可以采取哪些措施来给线粒体补充燃料，以增加卵子的能量供应，但首先我们要讨论一下可导致卵子在发育期间出现染色体异常的另一个因素——双酚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