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溪河畔炼焦忙
——江村炼焦实录

刘才秀

每当我回忆起在母校的学习生活，时常会想起在流溪河畔炼焦的情景，“嘿哟，嘿哟”“嘿哟，嘿哟”和 的旋律就会在我耳边回荡。

1958年入学不久，中文系师生参加了半个月的芳村筑铁路义务劳动。回校稍作休整后，学校又指派我们开赴江村去炼焦。

炼焦工地在广州北郊江村（现为镇）流溪河畔的一片旱地上。学校本来要求同学们要与工人师傅“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的，实际上因条件所限并没有同吃、同住，只有同劳动。

先说吃。我们没有同工人师傅吃一锅饭，而是自己开伙。厨房就在工地旁，很简陋，用茅草搭成。卢大萱老师是总管，生活委员赖火荣同学是采购。柴米油盐蔬菜在江村集市上买回来，生病或体弱的同学帮厨。伙食标准除学校的每人每月12元以外，据说还有补贴。一日三餐，每八人一个小组，有一大脸盆菜，荤素搭配，饭管够。开饭时，同学们或蹲或坐在地上，分而食之。说实在的，伙食还是不错的，但那时年轻，能吃，不一会儿工夫便一扫而光。

再说住。我们住在离工地不太远的草棚里。草棚的骨架和床是用竹子扎的。棚顶上铺着厚厚的茅草，四周围着甘蔗叶，通铺上垫着稻草，草席一铺睡在上面倒也软绵暖和。有时睡不着，在蔗叶上扒个小洞还可数星星、看月亮，别有一番情趣。

再说说劳动吧。同学们分成几个组编入工人师傅的班里，班长（班头）是工人师傅，该干什么工作由他分派。主要任务有装卸煤、筛煤、垒炼焦炉、炼焦和出焦。我们每天和工人同劳动，出一身大汗，沾一身煤尘。

最艰苦的劳动要数装卸煤了。煤是船载来的。船一靠岸，船舷和岸上搭上跳板，大家就扛着大竹杠、拿着麻绳、背着竹筐下到船上去装煤，然后抬到煤场卸下。班头为了照顾同学们，往往分一个师傅和一个同学搭档。竹筐很大，足可装200来斤煤，装满煤后，麻绳钩勾住竹筐的两个耳，竹杠一穿上，一声“起肩哩”，劳动号子就吼起来了：“抬起来哟，嘿哟”，“跟住来哟，嘿哟”，“顶硬上哟，嘿哟”，“加油干哟，嘿哟”，“争上游哟，嘿哟”……号子声此起彼伏。跳板随着号子有节奏地上下颤悠。一筐煤有200来斤重，但奇怪的是，我们并不怎么觉得重。后来同学们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工人师傅每次都在后面抬，有意把筐往自己身边挪，这样就减轻了同学那头的重量。这让同学们十分感动。

炼焦，“土法”上马。炼焦炉要用耐火砖来垒，像炉膛、炉壁、通风道都是用耐火砖垒的。打个比方，炼焦炉就像平放在地上的自行车轱辘。炉膛像车轴，通风道像车辐条，炉壁就像轱圈。炉垒好了，就往里堆煤。随着煤越堆越多，烟囱和炉壁也随之垒高。一个大炉一次可炼一百多吨煤，小的一次也可炼几十吨。大大小小的炼焦炉就像一个个蒙古包在工地上有序地排列着。烧炼时，工地上一片红光，蔚为壮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煤焦油味儿，颇难闻。

一炉煤大概经过7～10天的烧炼就成了焦炭。出焦前，先把炉壁拆了，往焦炭上浇水，还没等焦炭完全冷却，为了抢时间、争速度，工人师傅和同学们便冒着腾腾的白烟、忍着刺鼻的焦油味，冲上去扒焦炭。当同学们看到一垛垛自己炼出来的焦炭时，都欢呼雀跃。

炼焦的劳动是艰苦的。同学们每天全身是煤尘和汗水，个个除了眼白和牙齿是白的外，全身黑，都成了“黑包公”。流溪河是天然的浴场，同学们下班后纷纷跳进河里尽情地戏水、游泳、嬉闹、唱歌，一片欢腾。唱歌声音最响亮的要数系男高音叶新萍了。女同学冲凉问题则在伙房旁的茅草房里将就了。

通过流溪河畔的炼焦劳动，同学们践行了学校提出的“边劳动，边锻炼，边学习”的方针，付出了汗水，也颇有收获。

炼焦劳动，锻炼了同学们吃苦耐劳的意志和艰苦奋斗的精神。“土法”炼焦全是体力活。虽然辛苦，但没有一个同学退缩、当逃兵。这一点是值得大加赞赏的。

劳动，使同学们增进了与工人师傅的友谊。三个月的劳动，大家朝夕相处，一起摸爬滚打，团结合作，亲如兄弟姐妹。当我们回校的时候，工人师傅依依不舍，挥泪送别，合影留念。后来，同学们和工人师傅之间还有通信联系，互有探访。系学生会还送了一面绣有“工人学生是一家，炉边盛开友谊花”的锦旗给工人师傅留作纪念。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艰苦的劳动、火热的生活激发了同学们的创作热情和灵感。在工地上，同学们自编了油印刊物《战鼓》，刊登了大量同学们原创的诗作。特别值得一书的是，张振金同学创作了《炼焦大合唱》的歌词，梁江同学给它谱了曲。后来，同学们在1960年度学校举办的文艺会演上演唱了这首《炼焦大合唱》。当梁江同学指挥全系同学唱起“嘿哟嘿哟，嘿哟嘿哟”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结果，毫无悬念，一举夺冠。

江村炼焦劳动锻炼，是那个特殊年代的大学生特殊的人生历练，在我们心中，深深地留下了印记。

作于2022年3月 7qHT5mxduEk0pXDxVIBdMWdIxcNJXYgsJwbveo6LffuZK16dSadZLLfRUPG3MtD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