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船山学中,文学思想研究并没有占主导地位,而是处于边缘化的地位,一直以来都只作为船山著作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被保存、刊印和传播。
王船山在《述病枕忆得》中说:“昔在癸未春,有《漧涛园初刻》,亡友熊渭公为文序之。乱后失其锓本,赖以自免笑悔。” 癸未春是指 1643年,《漧涛园初刻》是船山自行刊刻的诗集,黄冈熊渭公序,但后来在战乱中丢失。船山的许多著述都是他自己编撰而成的。据研究:
从 1660年到 1669年的十年间,他完成了一系列著述。1663年,撰写《尚书引义》,批判玄学、佛学和宋明理学。是年 6月,又编《和遣兴诗》76首、《广遣兴诗》58首。1666年,撰成《四书训义》。1668年 7月,编《春秋家说》《春秋世说》成。1669年,编《五十自定稿》诗集,撰《续春秋左氏传博议》。1673年,撰《礼记章句序》。1676年,撰《周易大象解》一卷成。
1677年,他做出最后的选择,继续归隐,著述终老,是年编《礼记章句》49卷成。1679年 6月,编《庄子通》一卷成,编《六十自定稿》成,又编杂体诗集《柳岸吟》成。1682年 9月,编文字说专著《说文广义》三卷和政论专著《噩梦》成。1683年 3月,编《制义俟解》一卷成,10月,编《噩梦》一卷成。1684年,撰成《俟解》。1685年,撰成《张子正蒙注》,编《楚辞通释》14卷成,又病中作《周易内传》12卷和《周易内传发例》一卷。1686年,病中忆 29岁前的诗作,编为《忆得》,编成《思问录》。1687年,撰成《读通鉴论》。1688年,编《南窗漫记》成。1689年秋,重订《尚书引义》,编《识小录》一卷成。1690年,编诗集《夕堂永日绪论》内编、外编各一卷成,编《俟解》一卷成,编《七十自定稿》成,编定各种诗文评选,重订《张子正蒙注》。1691年,《读通鉴论》《宋论》定稿。
从这些船山本人编撰的作品来看,船山对于作品的编撰具有自觉意识,其编撰内容涉及政治、经济、历史、哲学、文学等方面的内容,但后来船山作品的传播却经历了艰难曲折的过程。
船山去世后,最早由其次子王敔在清康熙、雍正年间刊刻了船山部分遗书,后世称“湘西草堂本”,“合计湘西草堂所刊船山著作迄今可以指称者凡二十七种”。 其中包括了《楚辞通释》《落花诗》《和梅花百咏》《洞庭秋》《仿体诗》《愚鼓词》《南窗漫记》《夕堂永日绪论》等文学和诗学著作。
王敔在《大行府君行述》一文中全面详细地概述了王船山的生平事迹、学术成就以及个人品德。其中学术成就主要体现在:第一,王敔指出,王船山“以发明正学为己事”,“守正道以屏邪说”,将其学说确定为正统儒学以继承和发扬。第二,该文总结了王船山在经史子集等方面的成就。“六经责我开生面”准确地概括了船山一生致力于儒家学术研究的决心,表明船山对于四书、六经等都有所研究和涉猎。史学方面则著有《读通鉴论》,“以上下古今兴亡得失之故,制作轻重倚伏之原”。 第三,船山在文章诗学方面的成就。“又以文章之变化莫妙于南华,辞赋之源流莫高于屈宋”,分别做《庄子衍》和《楚辞通释》。“其他则《淮南子》有旁注,《吕览》有释,刘复愚集有评,李杜诗有评,《近思录》有释,皆发从来之所未及,而衷订其旨。诗集则有《自定稿》三编,《忆得》一卷,《后稿》一卷,诗余有《船山鼓棹》二卷,诗出有《龙舟会》一卷,《文集》一编。” 此外,《大行府君行述》还概括了船山的人格品德。如:“天性肫挚,见机明决” ,“忠义激烈,而接人温恭,恂恂如不欲语;及与人言为善,导引譬谕,终日不倦”。 从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到船山在思想上的成就,而且能感受到船山的人格魅力。
康熙四十六年(1707),镇江张仕可任湖广分巡道时,王敔“录遗稿以呈,对曰‘先人志文其在兹’”。所呈之稿为船山《楚辞通释》一书。张仕可作序:“船山王先生旷世同情,深山嗣响。赓著《九昭》,以旌幽志;更为《通释》,用达微言,攻坚透曲,刮璞通珠,啸谷凌虚,抟风揭日。盖才与性俱全于天,故古视今藉论其世。”
康熙四十八年(1709),平原董思凝任湖广提学使,王敔等刊刻船山《庄子解》,“遂以此刻见投,且属为引其端”。在序言中,董思凝称王船山“学老文巨,著述等身,于经史多所诠释论说,然颇散失”,表示自己“耳先生名旧矣”,称赞王夫之“既有得于南华之妙,又欲使读之者识达人之变化,则其所诠注,亦所谓知其解而旦暮遇之者欤!”
康熙五十年(1711)间,山西李周望任湖广学政,视学衡阳。王敔献上《张子正蒙注》,李周望为之作序,认为王船山与张载“异世同源”。他指出王船山“少负隽才,志行卓荦,于学无所不窥,扃户著书垂四十年”。 他认为如果没有王船山的阐发,张载学说之微旨难以彰显;如果没有对张载学说的阐发,船山之学亦难以发扬。“横渠之书,微船山而旨隐;船山之学,微横渠之书而不彰。”王船山之于张载,正如司马迁所说的颜渊之于孔子,是“附骥而名益彰”。李周望认为,船山隐世埋名,“其书虽存,未布于世,俾学者晓然识其书为横渠之功臣,其人为游、杨、真、魏之流亚也”。 他评价王船山“不汲汲于干禄取荣”,“不降不辱,任重道远”,“可谓勇于为善,能自得师矣”。
康熙末年,泰州缪沅督学湖广,为《王船山先生集》作序。缪序称船山“以为姚江之说不息,濂、洛、关、闽之道不著;濂、洛、关、闽之道不著,生民之祸将未有已……于是取横渠张子《正蒙》,章疏而句释之,于凡天地之本,阴阳之胜,幽明之端,物之所始,性之所受,学之所终,莫不烂然大明,而姚江之徒之蕞然者,亦恶能傲吾以独知而率兽以食人乎?” 由此把船山学说提升至守正道、摒异端的高度。
在这一时期,一方面来自地方官员的主动收集,另一方面由于王敔主动呈请,船山的部分著作得到了一定的关注。很多著作的序言中,都对船山的学说进行了评价和定位,也歌颂了船山的个人气节,但流传有限,并不十分广泛。
清康熙年间,潘宗洛“任湖广学政时曾延俊才入幕,襄校试卷,王敔与焉,由是乃知有船山,求读其书,为之作传付史馆,实为船山之第一篇正式传记”。 《船山先生传》中简单介绍了王船山的生平事迹,还说:“余所得见于敔者,《思问录》《正蒙注》《庄子解》《楚辞通释》而已。”
在王敔的《大行府君行述》与潘宗洛的《船山先生传》中,我们可以了解当时大家对船山个人及其学术思想的理解、立场和态度。两篇文章都从各自的立场和角度对船山的一生进行了概述和分析。张晶萍在《嘉道以前船山记忆和船山形象的演变及其特点》中指出:“从私家著述到官方书写,有关船山记忆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潘《传》首先将王船山定位为‘故明之遗臣,我朝之逸民也’,然后围绕此一定位展开叙述。其所述王船山生平大节,大体不出王敔《行述》之范围,但加入了潘宗洛自己的想象与解释。细勘潘《传》与王《述》,在有关船山拒降张献忠、悲北都之变等事上,两者大体相同;而在有关王船山抗清活动的描述上,开始有异。……潘《传》指出,王船山参加南明政权抗清活动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失败后‘隐而著书,其志有足悲者’;以为王船山若能改而图仕,不愁不发达,却‘终老于船山’,是所谓‘前明之遗臣’。潘《传》特别表彰王船山不屑为吴三桂写劝进表,是‘我朝之贞士’。与王敔《行述》相比,潘《传》超越了具体的人事,揭示王船山出处进退与朝廷、与志节之间的关系,也即站在国家与文化信仰的高度来评判王船山的学行。从这个角度说,潘《传》是对王《述》的提升,也是将船山记忆由私家著述转向官方历史公共书写的一次努力。”
康熙五十二年(1713),江苏武进人蒋骥著有《山带阁注楚辞》,卷首《采摭书目》中已有《楚辞通释》:“余见闻甚木鲜,所阅前人注解,自汉王叔师《章句》、宋洪庆善《补注》、朱晦翁《集注》外,惟明莆田黄文焕维章之《听直》、衡阳王夫之姜斋之《通释》……其间得失相参,别为分疏,兼抒未尽之怀,附缀篇末,目曰余论。”
以上分析表明,这一时期,船山著作的流传程度和流传数量都非常有限。据有关统计:“在康熙四十年后的二十余年中,船山遗书的家刻本(主要是王敔湘西草堂刻本)、书坊刻本(包括汇江书室及其他书林刻本),约有下列二十七种:《周易稗疏》《周易考异》《周易大象解》《尚书稗疏》《尚书引义》《诗经稗疏》《诗经考异》《春秋稗疏》《春秋家说》《春秋世论》《四书稗疏》《四书考异》《张子正蒙注》《楚辞通释》《老子衍》《庄子解》《俟解》《思问录》《船山自定稿》《五十自定稿》《六十自定稿》《七十自定稿》《五言近体》《七言近体》《夕堂绪论》《夕堂戏墨》《船山鼓棹》。”
乾隆年间,翰林院检讨、兼充三通馆纂修的余廷灿著有《王船山先生传》。他认为“其学深博无涯涘,而原本渊源,尤神契《正蒙》一书,于清虚一大之旨,阴阳法象之状,往来原反之故,靡不有以显微抉幽,晰其奥窍”。他肯定了船山学说与张载学说的一脉相承性,还指出船山“立文苑儒林之极,阐微言绝学之传,则又有待于后之推阐先生者矣”。
乾隆三十八年(1773),四库全书馆成立,并着手编撰《四库全书》。船山著作得以入选《四库全书》,这表明船山著作中的部分内容得到了高度认可,并由此获得广泛传播的可能。《四库全书总目》经部诗类“诗经稗疏”条云:“是书皆辨正名物训诂,以补《传》《笺》诸说之遗……皆确有依据,不为臆断。……惟以《葛屦》五两之五通为行列之义……未免穿凿……四卷之末,附以《考异》一篇,虽未赅备,亦足资考证。又《叶韵辨》一篇,持论明通,足解诸家之 。惟赘以《诗译》数条,体近诗话,殆犹竟陵钟惺批评《国风》之余习,未免自秽其书,虽不作可矣。”
《四库全书》对于经典训诂类、考据性的船山著作予以保留,这成为后人评价船山学术成就的一个重要标准。但对于船山著作中的论述和阐发的内容予以查禁。“清乾隆四十六年,湖南巡抚刘墉奏缴销毁王夫之著《船山自订稿》《五十自订稿》《六十自订稿》《七十自订稿》《夕堂戏墨》《船山鼓棹》《五言近体》《七言近体》,‘以上八种,俱衡州王而农著。查王而农各种,语多违碍,又有称引钱谦益处,应销毁’。《夕堂绪论》,‘衡州王夫之撰,载有钱谦益《列朝诗选》等语,应销毁,又板片二十四块’。” 这一时期的船山著作大部分还处于查禁之中,从而影响了船山思想的传播和接受。
嘉庆十五年(1810),阮元在《儒林传稿凡例》中指出:“今查湖南王夫之,前明举人,在桂王时曾为行人司行人;浙江黄宗羲,前明布衣,鲁王时曾授左佥都御史,明亡,入我朝,皆未仕,著书以老。所著之书,皆蒙收入《四库》,列为国朝之书。《四库全书提要》内多褒其书,以为精核,今列于《儒林传》中,而据事实书其在明事迹者,据历代史传及钦定《续通志》例也。” 在这个《儒林传》中,王夫之被列入卷一,排在顾栋高、孙奇逢、李颙、黄宗羲后面,列于第五位。在具体的船山传记中,既对船山的生平事迹进行了简单概括,又介绍了船山学说中的多部专著,认为其“言必征实,义必切理”,“最有根据”,“多出新意”,“辞有根据,不同游谈”,“可取者较多”,“确有依据,不为臆断”。
道光年间,在原来的基础上,《国史儒林传》把王船山放在理学人物中的上卷。虽然里面的具体内容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充实,但这是对船山学术思想的又一定位,也为以后船山思想为更多世人所认识和认可奠定了基础。
道光二十二年(1842),湘潭王氏遗经书屋本《船山遗书》收录船山经部著作十八种、一百五十一卷。邓显鹤在《船山著述目录》中云:“(《船山遗书》)旧刻之本类坊刻,且日久漫漶,显鹤病之,尝慨然发愤,思购求先生全书,精审锓木,嘉惠来学,以是强聒于人,无应者。道光乙亥(道光十九年,1839)寓长沙,时方辑《沅湘耆旧集》,征求先生遗诗。一日,先生裔孙有居湘潭名世全者,介其友欧阳君兆熊访余于城南旅寓,以先生诗集来,且具道:先生六世孙承佺具藏各种遗书于家,世全将谋筹诸梨枣。余大喜过望,次年春,遂开雕于长沙,以校雠之役属吾邑人邹汉勋。” 其中包括《诗经稗疏》五卷、《诗经考异》一卷、《诗广传》五卷、《楚辞通释》十四卷、《姜斋文集》十卷、《姜斋诗集》十卷、《姜斋诗余》三卷、《姜斋诗话》三卷、《姜斋外集》四卷。其中,《姜斋诗话》三卷分别为《诗译》《夕堂永日绪论内篇》《南窗漫记》,这应该是最早以“姜斋”命名的王船山诗学著作。此外,《八代诗选》和《四唐诗选》未见。
同治四年(1865),两江总督曾国藩与其弟曾国荃集资整理和刊刻了《船山遗书》,收录船山著作五十六种、二百八十八卷,被称为“金陵节署本”。
参与者欧阳兆熊在《重刊船山遗书凡例》中指出:“旧刻本邓氏显鹤所编《船山著述目录》,注明有目未见书者若干种。兹访得……《楚辞通释》十四卷、《姜斋文集》十卷、《诗集》十一卷、《诗余》三卷、《诗译》一卷、《夕堂永日绪论内外篇》二卷、《南窗漫记》一卷……《姜斋诗剩稿》一卷,悉行刊入。惟历代诗选已见,而《文选》未见。”
刘毓崧在《刻王氏船山丛书凡例》中写道:“邓氏显鹤《船山著述目录》注明有目未见书者若干种。……待刻者二种:《夕堂八代诗选》《四唐诗选》。……目录已载未刊,今访得付刻者二十三种:……《愚鼓歌》《姜斋文集》《五十自定稿》……《南窗漫记》《夕堂永日绪论内编》《外编》……目录已载已刊,今补刻者十八种:……《诗经稗疏》《诗经考异附叶韵辨》《诗广传》……《诗译》。目录已载另刊,今补刻者八种:……《楚辞通释》。”
曾国藩是使船山学产生深远影响的重要人物,曾国藩与《船山遗书》之间的关系一直受到学者关注,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曾国藩刊印《船山遗书》的真实原因。曾国藩《船山遗书序》写道:
昔仲尼好语求仁,而雅言执礼,孟氏亦仁、礼并称。盖圣王所以平物我之情,而息天下之争,内之莫外于仁,外之莫急于礼。自孔孟在时,老庄已鄙弃礼教,杨墨之指不同,而同于贼仁。厥后众流歧出,载籍焚烧,微言中绝,人纪紊焉。汉儒掇拾遗经,小戴氏乃作《记》以存礼于什一。又千余年,宋儒远承坠绪,横渠张氏乃作《正蒙》,以讨论为仁之方。船山先生注《正蒙》数万言,注《礼记》数十万言,幽以究民物之同源,显以纲维万事,弭世乱于未形,其于古者明体达用,盈科后进之旨,往往近之……以求所谓育物之仁,经邦之礼,穷操极论,千变而不离其宗,旷百世不见知而无所于悔。
曾国藩认为,船山是孔孟之后继承圣学传统的重要思想家。自孔孟开创儒学,以仁礼并称,而后却逐渐变得“众流歧出”,儒家正统逐渐走向衰败。船山在此之际能发扬仁礼之学,发掘圣人之教的中华传统,值得赞扬和宣传。
虽然序言表明了曾国藩对船山学的态度,但是对于刊刻《船山遗书》的原因表述则过于简略,后来的学者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和研究。
章太炎在《书曾刻船山遗书后》一文中对“悔过”“攘胡”为曾国藩刊印船山著作的原因之说做了分析,他首先提出:
王而农著书,壹意以攘胡为本。曾国藩为清爪牙,踣洪氏以致中兴,遽刻其遗书,何也?衡湘间士大夫以为国藩悔过之举,余终不敢信。最后有为国藩解者曰:“夫国藩与秀全,其志一而已矣。秀全急于攘满洲者,国藩缓于攘满洲者。自湘淮军兴,而驻防之威堕,满洲人亦不获执兵柄,虽有塔齐布、多隆阿辈伏匿其间,则固已为汉帅役属矣。自尔五十年,虏权日衰。李鸿章、刘坤一、张之洞之伦,时抗大命,乔然以桓文自居。巡防军衰,而后陆军继之,其卒徒皆汉种也。于是武昌倡义,尽四月而清命斩,夫其端实自国藩始。刻王氏遗书者,固以自道其志,非所谓悔过者也。”
对于这些观点,后来的研究者都提出了质疑,认为并不具有合理性和可解释性。质疑者指出,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与刊刻《船山遗书》同步进行,其负责的心态,用“悔过”“攘胡”进行解释,有些牵强附会。
许山河在《论曾国藩刊印〈船山遗书〉》一文中提出,曾国藩与王船山在思想上有若干一致之处。“曾国藩刻印《船山遗书》,是因为他对王船山的气节、学问十分推崇,他与王船山在爱国思想、社会政治思想、学术思想方面,有许多相同或相似、相通之处。尽管船山的思想是比较保守的儒家正统思想,在镇压太平天国后,曾国藩刻印《船山遗书》,目的是借以弭乱趋治,维护封建制度,但此举使船山的学术著作得以保存和流传,其在文化史上的功劳是不可没的。”
熊考核在《曾国藩为何力倡船山学》中指出:“曾国藩极力倡行船山之学是出于‘保卫中国传统文化’和以船山学作为湘军的思想武器、作为提升湖湘文化的思想大旗的双重目的。”
雷慧杰、王鹏飞的《曾国藩重刻〈船山遗书〉与官书局的出现》指出:“曾氏刻书主要有四个原因:一是个人方面曾国藩深受王夫之思想的教化与熏陶;二是曾国藩与道光版本《船山遗书》的编校人员有密切关系;三是曾国藩位高权重,具有调动人财物的能力;四是满足社会的文化需求。”
王兴国的《再论曾国藩、曾国荃兄弟刊刻〈船山遗书〉》从历史原因和现实原因两方面进行分析。他认为曾国藩、曾国荃兄弟刊刻金陵本《船山遗书》的历史原因,一是不满王氏守遗经书屋本《船山遗书》所收船山著作的不全和被任意篡改;二是为了推崇乡贤,提高湖南的文化地位。至于现实原因,一是作为恢复被太平军破坏了的传统秩序的一个重要措施,即用封建礼教重新聚拢士人,用维护礼教的名义反对太平天国的宗教思想;二是期望从船山著作中吸取一些有用的东西。文章还指出曾国藩对刊刻工作极端认真,对刊刻质量追求尽善尽美。
邓丽萍、邓纯旭的《曾国藩刊刻〈船山遗书〉的真正原因》则认为:清廷对王夫之态度的转变让曾氏敢于刊刻;恩师、亲友的影响促使曾国藩刊刻《船山遗书》。
从这些论述中,我们不难看出,曾国藩无论出于个人原因,还是受时代的影响,都对船山思想的传播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第二,曾国藩刊印《船山遗书》对中国出版的影响。王建辉《曾国藩与近代中国出版》认为,曾国藩是近代中国出版事业的一个奠基人。“船山遗书的刊行,对船山学术的光大,对近世新启蒙思潮还是有益的。” 无论曾国藩出于何种目的刊印船山著作,都为船山思想的传播和研究提供了基础条件,这是功不可没的。通过掌握曾国藩和《船山遗书》之间的关系,我们也能够窥见在当时特定的时代背景中船山学说传播的方式、渠道和接受度。
自清同治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确是刊刻印行《船山遗书》的黄金时代,官刻、家刻、坊刻应有尽有,翻刻的单种本也不少,尤其是湖南刊刻的《船山遗书》更多,收藏的单位和个人也较为普遍,各学署、书院、学堂、社会团体,莫不购备此书,这为船山学说的广为传播提供了良好的物质条件”。
这些版本的整理刊行说明船山思想在这一时期开始逐渐传播,虽然其间也有不太顺利的时候,但是并没有阻挡船山思想的流传。这既受历史政治原因的影响,也与当时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状况有着密切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