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赣州后返回学校,见到整个校园到处都是乱糟糟的,铺天盖地的标语和大字报。我们没有课上,整天待在家里,看游行,看大字报,看文艺演出,也没能学到什么新的知识。
1967 年,赣州的“文化大革命”在不断升级。起初,只是中学生,搞“破四旧,立四新”,砸烂“封资修”,斗争“地富反坏右”。后来,赣州的三所高校竟然出动了,江西冶金学院、赣南师专和赣南医专的大学生们,扛着大幅标语上街游行,高呼口号。我当时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热闹,不知道他们讲什么,看了一会儿我就回家去了,毕竟肚子在“闹革命”,得回家吃饭。
最后,动乱蔓延到了所有的基层单位,单位的领导被揪出来,贴上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标签,加上莫须有的罪名,统统被关进了“牛棚”。
“文化大革命”过程中,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不是成气候的角色,主要还是跟在后面看热闹。因为,真正所谓闹革命的,去冲击地市委的、砸烂“公检法”的、去搞武斗的全都是大学生和高中生,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初一的中学生。学校停课后,我们就待在家里,干什么呢?一是打扑克、下象棋、玩游戏。二是上街看游行。两派的群众组织一遇到什么大事,就扯上旗帜,拉上队伍,浩浩荡荡上街游行。一有游行,伙伴们叫一声,马上跑到街上看游行队伍。三是看演出,那时文化生活很单调,就是几个样板戏,除此外,就是各个高校、工厂文宣队的演出。只要听说哪里有演出,吃过饭后立马就出发。四是上街看大字报,这是我们的“政治生活”。那时,没有电视、收音机,大院只有有线广播。我们通过看大字报,知道什么北京来电、南昌来电,知道两派之间的观点。还有逢年过节的墙报,如“五一”“七一”“十一”等墙报,各个单位的美工,尽其所能写和画,版面设计都很不错,我很喜欢看,有不少赞美祖国大好河山的文章,不时还会用本子抄下来。这大概就是我们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的生活内容。
整天都是以上那些事情,虽然上了初中,但大孩子的意味还是很浓的。人们常说,无事生非,的确如此。有一天,街上出现大规模的游行,院子里的大人、小孩全走光了。鬼使神差地,我和江文达、林昌华三个小伙伴,突然想去摘大院树上的柚子。主要是闲得无聊,想摘一个下来尝尝什么味道。这棵柚子树属于院子里一户黄姓人家。他们家的商号是“和利”,院子里面有相当一部分住房原先是他们家的,公私合营后由房产公司管理了。“文革”初期他们家也被抄过,家庭成分好像是工商业。我们三个小人精,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大院。三两下就爬到了树上,开始在树上挑选比较大的柚子。这时,谁也没有想到,我们的同龄人黄肇昌(柚子树是他家的)也没有去看游行而是待在家里。当他看见我们在摘他家的柚子时,非常生气,二话没说就从他们家拿来一根很长的竹篙,直接往树上捅。可能情绪太大,火气过旺,又恼怒,又性急,恨不能马上把树上的柚子全部捅下来。我们被发现后赶快下到树边,看着他发疯一般地捅柚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突然停下来了。一看,不好了,他可能用力太猛,一不小心被落下的竹篙撞到了额头,顿时,鲜血直流,他赶快扔下竹篙就往家里跑。这时,他大哥出来骂我们,还气急败坏地用竹篙把树上的柚子统统捅下来了,似乎要把所有的气撒在树上。阿昌的妈妈从街上回来,看见此番情景,火冒三丈,立刻破口大骂,吓得我们一声也不敢吭。晚上,养父下班回来得知此事,也狠狠地骂我,想动手揍我。好在邻居为我们作证说,他(阿昌)的头是他自己不小心撞破的。可见,我小时候没少淘气,上了初中还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