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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贫惜穷

泰戈尔怜贫惜穷,具有大爱精神。在航行途中,遇到轻生者或受害者,都毫不犹豫地施救。

雨季的一天,帕德玛河上突然风狂雨骤,船夫把船泊在一片沙洲旁,等待天空放晴。泰戈尔坐在船窗旁边,望着涛翻浪涌的河面。突然,看到一个人在沙洲的水稻中间,伸手蹬脚,怎么也站不起来。他凝神观察,不错,那儿有一个人。他对船夫说:“哎,有个人躺在那儿,看样子还活着,快去把他抬到船上。”船夫们七手八脚把他抬到船上,他确实还活着。

泰戈尔学过顺势疗法,身边有一只药箱,给他喂了药,让他喝了一杯热牛奶,换了干净衣服。他慢慢地神志清醒。泰戈尔了解了这人的来历和前因后果,原来他叫特里贝尼,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他是船上干活儿的船夫,患了霍乱。船上的老爷叫船工把他抬下船扔到稻田里,后来,他就失去了知觉,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泰戈尔对他说:“这样吧,你待在我的船上,从今天起在我的船上当伙计。”后来,特里贝尼当了船老大。这个特里贝尼常对人说:“老爷是我的大恩人。我希望某一天躺在他脚边闭上眼睛长眠。”

另一天,帆船在帕德玛河上疾驶,泰戈尔坐在船顶上。

天空中阳光渐渐明亮了,一阵阵强劲的风吹到他身上。他注视着雨季河中涨满的河道,忽然看见河面上漂浮着一个人,连忙指挥船老大捞人,哪怕水很急,他觉得“无论如何得把他捞上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死去”。几个船工迟迟疑疑,不敢下到水流湍急的河中救人。泰戈尔火了,脱了上衣和鞋子,一边动手解拴着快艇的缆绳,一边说:“把他捞上来,赏你们五卢比。”看到泰戈尔发火,船工才行动起来。塔朗和罗姆格迪开着快艇朝那个人驶去。泰戈尔在船顶上为他们加油:“好样的,往前,再往前。”

与汹涌的巨浪搏斗了半小时,船工们终于把那个人抬到船上。这是一个女人,还没咽气。泰戈尔立刻抢救,喂了热牛奶和白兰地酒,过了一会儿,女人苏醒了,羞怯地缩成一团,坐在船的角落里,嘤嘤哭泣。泰戈尔问了她半天话,她一声不吭。末了,船靠岸,泰戈尔叫来公事房的管家。这女人一见管家吓得脸色煞白,哭哭啼啼地说,她是一个下等种姓人的老婆,丈夫老打她,她一气之下跳河自尽。

泰戈尔把她男人叫来,脸色冰冷:“你认识她吗?”

“认识,是我老婆。”

“你还知道你是她男人,不感到愧疚吗?”

训了他几句后,泰戈尔说:“把她带回家去吧。”

“老爷,我老婆跳河的丑事儿四处传开了,我这会儿带她回去,全村没人理我,理发师傅不给我理发,洗衣房不洗我的脏衣服。我咋办呀!”

泰戈尔把村里的头面人物叫去,告诉他们不得歧视他,随后派人用轿子送那个女人跟着丈夫回家。

泰戈尔在河上救人的故事在当地传为佳话。

天长日久,泰戈尔对帕德玛河产生了感情。他的想象中,如同大象是雷神因陀罗的坐骑,这帕德玛河是日夜为他效力的坐骑。它不太驯顺,略显野烈,但他仍想伸手抚摸它的脊背和颈项,以示爱怜。到了旱季,水位下降了很多的帕德玛河,透明,清癯,像肌肤白皙、娇俏苗条的少女,身裹的柔软纱丽十分熨帖。

泰戈尔在乡下,接触到了以前在城里从未接触过的社会底层形形色色的人物——勤劳朴实的村姑,天真无邪的顽童,渡船上助人为乐的船夫,帕德玛河上体魄强健、性情豪爽的水手,满怀忧愁的邮政局长,凶神恶煞般欺压平民的警察,以及阿谀奉承、死皮赖脸乞求布施的毛拉 、婆罗门。

1894 年 7 月 5 日中午,泰戈尔诗兴大发,坐下刚写了五六行,一位毛拉找上门来,见他伏案写作,下保证似的说:“鄙人只说两句话。”毛拉两小时说完这“两句话”起身离去时,只听岸边有人高声叫道:“大王,小民求见已七天了,您的侍从一直从中阻拦。”

听话音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泰戈尔立刻告诫侍从不得再次阻拦。来者是一位身着赭色道袍的婆罗门,长须疏发,天庭饱满,眉间是一颗檀香痣,神色庄重地走到他面前,展开一张很大的纸。泰戈尔估摸是一份申请。谁料婆罗门亮开嗓门儿,抑扬顿挫地朗读起来。原来是一首诗。婆罗门大声赞颂居住在婆伊贡塔仙境的保护大神毗湿奴,他肃穆地聆听着。

长诗描写毗湿奴的仙境生活,采用隔行押韵的“特里波迪”诗体。颂诗先对他的父亲德本德拉纳特进行了盛赞,进而转向吹捧泰戈尔。此时,他心里忐忑不安起来,心里说:“我的诗才和乐善好施‘像阳光普照大地,驱散了愚昧和贫穷的黑暗’,这种比喻不管多么优美,可对我来说,委实是一则奇闻。诚然,为仁慈扬名并非坏事。”

泰戈尔耐着性子听完颂诗,说:“请去田庄公事房吧,我还有其他事情。”“您忙您的。”婆罗门眯着眼,“您明月般的容颜,容小民瞻仰片刻。”说罢,站在泰戈尔跟前,显出惊奇的神色,泰戈尔连声催他下船。婆罗门说:“布施的物品,请写在这张纸上,我马上到管家那儿去取,颂诗也会念给他听。”

泰戈尔不由得感慨万端,他和婆罗门操同样的行当啊。他靠朗诵诗歌获取报酬。当然,有几回从人家门口空手而归,跟这位婆罗门一样。 k0nhIIDlb/QHRelr0RugpAFS1XYE/D3gBo6rvlovzx8VG2DjzaDLMSxu4efGdJ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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