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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沙哈查特普尔乡的田庄

在波迪索尔村解决了问题后,泰戈尔启程前往下一站沙哈查特普尔。

沙哈查特普尔的田产是泰戈尔爷爷于 1807 年购置的。1842 年,他又买下经管靛蓝作坊的一个英国人的二层楼房,据说当时只花了十三卢比十安纳 。这幢楼共有十四间屋子,正面八间,两侧六间。

途中,他看到,有的河段上竖立着许多布网的竹竿,鱼鹰在空中盘旋,随时准备俯冲下来叼起入网之鱼。儒雅的白鹤单腿伫立在水边的淤泥上,似在沉思。种类繁多的水禽不可胜数。水中漂浮着水草。泥沙淤积成的稻田,不用施肥,生长着葱绿的水稻。静水上飞舞着蚊蚋。

傍晚时分,泰戈尔乘船抵达沙哈查特普尔码头。一轮明月升上天空,远远近近看不见船只,月辉在水面上粼粼闪光。月夜清澄,河岸幽寂,远处树木掩映的村庄在沉睡,除了蟋蟀㘗㘗的叫声,听不见别的声音。

泰戈尔花了几天时间拜会乡绅名流和县长。沙哈查特普尔邮局设在公事房一楼,泰戈尔每天去取信,成了邮政局长的熟人。邮政局长在当地工作多年,博闻强记,有一肚子故事。泰戈尔喜欢听他神聊,每回都能从他口中听到稀奇古怪的逸闻趣事。

有一天,他对泰戈尔说,当地人对恒河非常虔敬,谁的亲戚死了,从焚尸场把死者的一块骨头捡回来,碾成粉,保存起来。哪天遇到喝过恒河水的人,就把一撮骨粉撒在枸酱叶上,卷成枸酱包,请他嚼食。他们认为,死者的部分遗体这样就能通过他接触恒河的圣水,灵魂得到净化。

泰戈尔听了笑着说:“这是您胡编的吧?”

他故作正经,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当地人真是这么说的呀。”

后来,泰戈尔以邮局这位光杆儿司令为原型,创作了短篇小说《邮政局长》,在《行善者》杂志上发表。泰戈尔送给他一本,他脸上现出惊喜的笑容。

一天下午,村庄码头上的一幕把泰戈尔深深吸引住了。

河岸上放着一根很粗的桅杆,几个光屁股小男孩儿蹲在地上商量了一会儿,觉得他们齐声喊着号子,推动桅杆,会是一种很有趣的新游戏。

怎么想就怎么干!他们一面推桅杆一面高喊:“小伙伴们干哪,嗨哟!用力推哪,嗨哟!”桅杆转一圈,他们中间就爆发出一阵大笑。

一个女孩儿一声不吭,走上前去,严肃而平静地坐在桅杆上。

男孩儿们愣住了,饶有兴味的玩耍戛然而止。其中两个男孩儿歪着头寻思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解决眼下这个难题的最好办法,是向她屈服。他们悻悻然走出一丈来远,懊丧地望着坐在桅杆上神色肃穆的女孩儿。他们中一个顽皮的小家伙走过去,试探着轻轻推一下女孩儿。她不搭理他,照样悠然自得地坐着休息。年龄最大的男孩儿,指了指旁边可供她休息的地方,可她使劲儿摇摇头,双臂交抱在怀里,扭一下身子,挺直腰杆儿稳坐不动。不料,那男孩儿猛地把她摔倒,男孩子们欢呼着又开始滚动桅杆。

不久,两个男孩儿抓住一个同伴的手和脚,一左一右地甩了起来。接着发生了意料中的意外,两个男孩儿一松手,被晃悠的男孩儿咚地落在地上。他爬起来,气呼呼地撇下伙伴们,走到远处的草地上躺下,头枕着交握的双手。年龄最大的男孩儿急忙跑过去,把他的头搂在怀里,心怀歉意,请他原谅,关切地问:“身上哪儿碰疼了吗?小兄弟,别生气,快起来吧!”不一会儿,两个男孩儿像两只小狗,手拉着手又亲热地玩开了。不到两分钟,屁股摔疼的男孩儿又被同伴们抓住手脚甩起来。

目睹这一幕,泰戈尔在心里感叹:“这些孩子多么自由!世界上所有的孩子能像他们这样在大地的乐园里游玩,那该多好呀!”

数日后,泰戈尔在船上观赏了另一种景象。码头前站着一群村妇。好像有一个人即将踏上旅途,其他人是来送行的。村妇中间的一个女孩儿最为引人注目,她长得比较丰盈,看上去有十四五岁。她脸色黝黑,但很俊俏,假小子似的剪了短发,把她的脸衬托得更加俏丽,表情里透出聪慧、机智和纯朴。她怀里抱着婴儿,毫不羞赧地好奇地看一眼船上的泰戈尔。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木讷、狡黠和不完美。她那羼杂少年气质的少女神态,吸引住了泰戈尔的目光。最后,启程的吉时到了。岸上的人依依不舍地把那脸蛋儿圆润、容光焕发的朴实的姑娘送上了船,她大概是看望了娘家的亲人要回她的婆家去。

帆船徐徐离开码头。送行的女人们站在岸上,目送帆船远去。一两个女子撩起纱丽下摆,慢慢地擦着眼睛、鼻子。梳着马尾辫的一个小女孩儿,扑到一个老太婆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头靠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啜泣。

阳光照耀的河岸,充溢着深沉的悲愁。整个上午好像回荡着一支忧伤的乐曲。辞别亲人,姑娘登船远航,四周的气氛悲凉,甚至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帆船漂浮着远去,伫立送别的人,擦着泪眼,转身回家。乘船远去的姑娘消失了。

这一幕引发了泰戈尔无限遐想:“这深沉的悲伤,离去的和留下的人,都将忘却。痛苦是暂时的,可忘却是永恒的。痛苦是真实的,可忘却是不真实的。在一次次离别和诀别之际,人蓦然省悟,这痛苦是刻骨铭心的真实,并认识到,只有在幻觉中才能无忧无虑。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永生,我们不仅不可能长生不老,而且不会永远被人记住!除了孟加拉流行的悲凉乐调,没有一首歌会伴随所有的人,伴随世世代代的人。” p2jtfiGk3ij+4iqsH1ANTvRlsfAbdMlL0INr/fDZBzO1sL5xsW1R5JkinqQgWWl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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