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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平复无恙

1938年1月28日,是农历丁丑年的腊月二十七,张伯驹从天津回北京过年,在火车上巧遇了民国前教育总长、大藏书家傅增湘。也正是这次巧遇,使张伯驹收藏《平复帖》的愿望最终得以实现。先来介绍一下藏书家傅增湘。

徐悲鸿绘傅增湘像

傅增湘,1872出生于四川,字沅叔,曾当过民国教育总长。他当教育总长的时候,还曾领导过一个大师级的著名作家,就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鲁迅。当时鲁迅担任教育部佥事,就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处级干部。

另外,傅增湘还是中国艺术界少有的伯乐,他慧眼识才,发现并培养了当代文化艺术界两位顶尖级的大师。一位是国画大师徐悲鸿,1920年,正是在傅增湘的帮助下,徐悲鸿得到去法国公费留学的名额。徐悲鸿学成归国后,还专门给傅增湘画肖像一幅以表示感激之情。另一位大师,就是当代著名学者、书画家、文物鉴定家启功。当年正是傅增湘把启功推荐给了辅仁大学校长、历史学家陈垣,在陈垣的教导下,启功由一个普通中学生最终成长为一代国学大师。傅增湘政务之余喜爱收藏古书,他是民国时期著名的藏书家,在目录学和版本学研究方面,堪称一代大家。因为与张伯驹有着共同的爱好,二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忘年好友。

两人在火车上刚刚坐定,傅增湘就告诉了张伯驹一个惊人的消息:溥儒的母亲项夫人刚刚去世,正在筹钱为亡母办丧事,准备出售《平复帖》。说到这里,大家可能会问,溥儒不是一年前刚刚出让了韩幹的《照夜白图》吗?怎么又要变卖藏品?再说,清朝虽然灭亡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恭王府怎么也不至于到了靠变卖家产度日的光景吧?

本来这恭亲王是清朝的铁帽子王,世袭罔替,家底是非常丰厚的。据说,民国初年,恭王府除了字画古玩和金银珠宝之外,光房产土地就价值200多万两白银。但是清朝灭亡后,溥伟不甘愿接受现实,他逆势而行,妄想复辟清廷,为了筹备活动经费,1912年,溥伟将恭王府除书画之外的全部珍藏,约一千多件历代玉器、瓷器、青铜器全部卖给了日本山中商会。后来,溥伟和二弟溥儒相继又把恭王府府邸和后花园卖给了辅仁大学。虽然溥儒当时已是北京画坛的大佬级人物,另外他还在国立北平艺专任教,领取一份薪水,但旧王府依然保留着骄奢淫逸的贵族习气,家里仍然是仆人众多,还养着一辆汽车,这些开销仅凭着溥儒的一支画笔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急需用钱的时候,就不得不变卖家中的收藏。据统计,从清朝末年一直到1937年,恭王府陆续不断地大量变卖家藏的历代珍贵书画。那么都有哪些重要的收藏被变卖呢?我们简单列举几件国宝级书画作品:

宋 赵佶《五色鹦鹉图》

东晋王羲之的《游目帖》

唐颜真卿的《自书告身帖》(现藏日本书道博物馆)

唐韩幹的《照夜白图》(现藏美国大都会博物馆)

唐怀素的《苦笋帖》(现藏上海博物馆)

宋易元吉的《聚猿图》(现藏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

宋徽宗赵佶的《五色鹦鹉图》(现藏美国波士顿美术馆)

以上这6件古书画均是我国顶尖级的国宝文物,今天,除了唐朝怀素的《苦笋帖》被收藏在上海博物馆以外,其他5件国宝均在20世纪初相继流落海外,回归几无可能。但其中最最令人痛心的,是东晋王羲之的《游目帖》流入日本后,在1945年的原子弹大爆炸中永远地化为了灰烬。

通过上面的介绍可以了解到,正是由于溥伟意图复辟清廷的瞎折腾,导致恭王府的负担越来越重,经济状况日益拮据。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又没什么进项,溥儒有时急等钱用,怎么办?也只好变卖祖产了。台湾作家王家诚在《溥心畬传》中描写过溥儒变卖祖产的情况。

他(溥心畬)除了把所珍藏的古书古画出让抵押,甚至慈禧太后头上戴的、赏给乃祖的一颗祖母绿宝石,他都托学生在上海、香港一带,物色买主。

溥儒14岁丧父,此后与母亲项氏相依为命,可谓母子情深!当时七七事变已经爆发,北京沦陷,社会秩序混乱,各大银行业务终止,但溥儒对母亲至孝,是出了名的大孝子,以他的性格,项夫人的丧事必须办得有排场。那么坐吃山空的恭王府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出让稀世珍宝《平复帖》,来换取治丧经费这一条路了。

张伯驹在火车上听到溥儒要变卖《平复帖》的情况后,对傅增湘说:溥心畬以前不肯出让《平复帖》给我,他要价可高达20万大洋。

傅增湘说:现在不一样了,溥儒是一个非常重孝道的人,母亲的丧事他要办得风风光光,手中无钱,银行也取不出钱来,也只好贱卖《平复帖》。

张伯驹略一思考,面色凝重地说道:这不是有点乘人之危吗?要不他可以把《平复帖》抵押在我这里,我先借给他1万块办丧事。

傅增湘说:你确定收藏,我去跟心畬谈。另外,白坚甫你认识,他可是专做日本人书画生意的掮客,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还要委托我找心畬协商购买。我也是担心国宝外流呀!你几次三番求购《平复帖》,不也是为了使这件宝贝留在国内吗?

这个书画掮客白坚甫,张伯驹是早就认识了,他早年曾留学日本,曾把很多国宝级的书画文物介绍卖给日本人。听到白坚甫这个名字,张伯驹就开始有些担心了,毅然点头说道:傅老,那这件事全拜托您了!

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傅增湘就给张伯驹回话说:溥心畬开价4万大洋,他的意思不用抵押了,4万大洋买断。于是,张伯驹马上拍板,就以4万大洋的价格彻底买下了《平复帖》。得到了日思夜想的国宝《平复帖》,张伯驹一连多日闭门研读宝帖,兴奋之余就把自己的书房命名为“平复堂”,他还专门请人刻了“平复堂”的印章。当时北京已被日本人占领,国难当头,前程未卜,张伯驹也有用“平复”二字来祈愿国家、民族平安,国宝《平复帖》平安之意。

张伯驹除了亲自题写跋文以外,还前后在手卷上盖了7枚印章,足见他的欣喜之情。

这7枚印章分别是:张伯驹父珍藏之印、京兆、张伯驹珍藏印、丛碧主人、张伯驹印、平复堂印、伯驹。

在这7方印章中,“张伯驹父珍藏之印”需要做一下解释。这个“父”在这里读“甫”音,可不是父亲的意思,在古代表示青年美男子,多用于人名,比如唐代大诗圣杜甫等。

溥心畬转让《平复帖》给张伯驹的事,很快就传到书画掮客白坚甫的耳朵里。白坚甫直接找到张伯驹,明确表示有日本人想购买此帖,愿意出5倍的价格,也就是20万大洋。白坚甫坚信面对如此巨大的利润,张伯驹肯定会放手,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张伯驹不但断然拒绝,而且还对他说:黄金易得,国宝无二。我买它们不是为卖钱,是怕它们流到外国。

张伯驹得到《平复帖》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南北文化圈,在那种国破家亡的特殊气氛里,收藏界都为国宝《平复帖》没有流落海外而暗暗庆幸。

文化老人傅增湘,也为国宝《平复帖》找到了最好的归宿而心情舒畅,他提笔作文,为《平复帖》写下了1300多字的题跋。他在跋中的这段话,代表了绝大多数国人的心声。傅增湘说:

余深惧绝代奇迹,仓卒之间所托非人,或远投海外流落不归,尤堪嗟惜。乃走告张君伯驹,慨掷巨金易此宝翰。……嗟乎,黄金易得,绝品难求。余不仅为伯驹赓得宝之歌,且喜此秘帖幸归雅流,为尤足贺也。

溥儒为母尽孝,忍痛出让《平复帖》,张伯驹则为国护宝,锲而不舍,这也给《平复帖》的千年流传史平添了一份温情。当然,收藏到《平复帖》,也迅速奠定了张伯驹在民国时期书画收藏界的大咖地位。

张伯驹为《平复帖》题跋

傅增湘为《平复帖》题跋 T2vUhXMANtWGKWcukQ2xQLFiuptLqc3ArzocksnjP2TQ6Uo+QEG5ci2+3c3ZdW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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