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这之后，怕再现危情，但凡带刃的器什，一概严禁携入。

“欢迎来玩，通宵陪我说话，更是求之不得，如有狐狸之类出没，也好顺便替我赶走，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无论是刀、匕首，还是杀鱼切肉时用的厨刀，这些带刃的利器，还是长枪、短铳——凡属此类火器，一概予以回绝。

“我这次行程也够长的。我想四处走走，多看些地方。虽准备好万一有事，大不了就跟人作揖求情赔上个不是，可还是随身备了把短刀，那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翻山越岭时，遇上天色傍黑，因为有它作倚仗，胆气便壮多了。但谨慎起见，还是替它裹上桐油纸，装进包袱，绾上结，封得严严实实的。”

“自然是怕它自己就那么抽了出来。”

“不，倒不是担心这个。俗话不都说了，‘盗贼不拆带封印之物’吗？这带刃的利器，本是用来击退妖魔的，只要自己不去动它，想来不该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了，高僧，一众人慌乱时，最叫人放心不下的就数那盏洋灯，我和宰八大爷这么说了后，他便去替我换了这盏行灯过来。”

“换成行灯后，便万事大吉了吧？”

“换成行灯后，却又飘浮了起来。”

“飘浮起来？在空中？”说这话时，赶上叶越明正在打理那盏行灯，摁在灯盘上的手，显得格外白皙。

“是啊，就这么从榻榻米上飘走了。”

“哈？”云游僧这么惊讶了声，眼神里似乎又在担忧着灯火会不会在叶越明那只手的阴影里就这么一直暗了去。

“我本想伸手摁住，把它摁在榻榻米上，可想到弄不好就会打翻灯台洒了灯油，倒不如干脆别碰它，就这么随它去，说不定又会回到原地。那时天色也已亮了。有那么一会儿，行灯竟贴在了天花板那儿。”

“都飘到天花板了？”

“蚊帐就挂在它下面，我心里也明白，这么躺着不免发怵，慌忙爬了起来，想隔着蚊帐摁住那飘忽着悬了下来的灯台，迷迷糊糊伸出手去，不料就像有人在往上拽着似的，行灯越过门楣后，便‘吱溜’一下蹿进天花板隔层，稳稳坐落在了那儿。堆积在那儿的尘埃，看着就像一簇簇老鼠的坟冢，又跟柱状物似的，堆垛在高高的屋顶那儿。

“奇怪啊！都能看清屋顶天花板的隔层，天花板是不是哪儿掉了一块？可我仔细察看了下，没见哪儿有桁条松动的迹象呀。

“莫非能穿透隔板？那可太诡异了，高僧您说是吧？

“待我定下神来，却又什么事都没有。行灯就安稳地摆放在蚊帐外，天擦黑时摆放着的地方。纸罩发出的白光微微有些模糊。挡雨窗板外的天色已经放亮了。”

“那晚您独自一人。”

“就我一个，是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云游僧不由得又吃了一惊。

“那么，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那晚过来陪了您一通宵的那帮人，被这么折腾过后，就再也没有谁来过了，是吧？”

“您别急，让我想一下。为了西瓜闹出事来的那个晚上确实就在这之后。

“虽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当时还真是让人难堪。

“没错，三个人一起，看着都还是少年，自然是带了酒来的。多半是有备而来吧，所以也没见他们和别的村民那样，啃着鱿鱼爪子，哄闹着大碗喝凉酒。

“‘天这么暖和，鱼做的菜可过不了夜。’他们这么说道，把竹箬包着的烤鱼糕什么的，一呼隆儿全都拿了出来。

“还真是美味！我也和他们一起吃了些。”叶越明悠然自若，语调不紧不慢。

“天刚黑那会儿还很太平，什么事儿都没有。大伙儿喝得舒心，便山南海北地闲扯了起来。‘连只蚂蚱都不见飞来。’‘还真是哩，蚊子影儿都找不到一个，多半是让那妖魔给吃了吧。’‘要那样，这妖魔的食物也太寒碜了。’‘什么什么，海里还不是一样？个头大的反倒只能吃些小玩意儿。你瞧，鲸鱼天生那么大张嘴，身子骨又这么强壮，可到头来还不是只吃些沙丁鱼？’不一会儿，酒便越喝越多，夜也越来越深了。

“于是便扯到了茶。‘茶就算啦。越认死理，越容易让妖物给盯上。醒酒自然还有更好的……’说着，他们便从檐廊里搬了个西瓜出来。一打听，说是上这儿来时，半路上从瓜地里偷摘的。这么胡来，还不真让妖物给盯上了？” B37uyWpos51gGJAlnK09zpTRJ0yekA3sgsOd3rpcxRovES5cukZwHMqAkuj0Cu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