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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话语暗指托别后之事
雨景相同忆仙境琼莱

梨容、媛贞和稚娟三个人正在房间里说着话,媛贞丫环进来报:“小姐,二少爷请你去禅房一趟。”

“什么事啊?”媛贞磨蹭一会,不情愿地起身:“我去去就来,你们等我啊。”

梨容点点头,媛贞这才放心地走了。

“容姐姐,你对她这么好干嘛?她是皇后派来的探子。”媛贞前脚一走,稚娟就立马提醒梨容。

“我不知道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媛贞,不是坏人。”梨容笃定地说。

稚娟怔怔地望了梨容一眼。

“皇后是皇后,媛贞是媛贞,你是公主,更应该知道,凡事不应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下定论,而应该尊重事实,就事论事。”梨容淡淡地说。

稚娟想了想,说:“理倒是这个理,可是,你怎么知道她跟皇后报告些什么?万一对我们不利……”

“君子慎独,不管人前人后,都应一致,”梨容静静地说:“做到了这一点,还有什么好怕呢?好坏一张嘴,是非由人说,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可是皇后……”稚娟又嘟囔起来。

“皇后要做什么,是你我不能控制的,她要做对你不利的事,只要起了心,根本不需要媛贞的消息,照样可以抓到把柄,”梨容低声道:“你做什么,做不做,对皇后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而媛贞,报告什么,怎么报告,都与你没有关系。”

“所以,”梨容幽声道:“你大可不用理会这些,该干什么干什么。”

“恩,”稚娟思索着说:“以不变应万变,倒也不失为良策——”

梨容也只是点到为止,看见稚娟陷入沉思中,她也不多话了,复又拿起书来看。

谁知稚娟一把抢过来:“看什么呢?”

好奇一翻,竟然一个字也看不明白,她不由瞪圆了眼睛,望着梨容,这是什么呀?

“这是蒙文。”梨容默默地合上书。

“昨天我就想问了,你床头上,也是介绍蒙古风俗的书呢,你怎么会对那个野蛮国家那么有兴趣呢?”稚娟好奇地问。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梨容淡淡地说。

稚娟愣一下,忽然说:“你是说,你想了解蒙古,研究一下,怎么打败它?”

“也可以这么说吧——”梨容叹一声。

“你是女孩子啊?打仗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只要照顾好家里就行了——”稚娟难以置信,梨容竟有这样的抱负。

梨容深深地望她一眼,说:“国将不国,家何安在?保家卫国,不论男女,责无旁贷。”

“难道,我们也去冲锋陷阵?”稚娟瞪起眼睛。

“保家卫国,有很多种形式,比如冲锋陷阵,比如,”梨容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出使和亲——”

“和亲!”稚娟一惊。

梨容轻轻地,虚弱地重复一句:“和——亲——”眼里,须臾,蓄满了泪。如果真有别的办法,是不会出使和亲的,如果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那就不会是她的。可是,没有如果,没有一丁点转圜的余地。

稚娟也喃喃地重复一句:“和——亲——”她的眼光,一下变得凝重,忧虑地望向窗外:“为什么一定要是和亲呢?”

“国库亏虚,将帅空乏,兵丁不壮,百姓流离,举国上下,别无他法,”梨容缓缓地转身,将泪光移向虚无:“不去和亲,能行么?”

“唉,那又会是哪个倒霉的皇亲呢?”稚娟长叹一声,低下头拨弄自己的手指,很有些心事的样子。

“也许,你认识,相熟,并且关系很好。”梨容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心里幽幽地叹道,稚娟啊,将要派去和亲的人,就在你跟前,就是你熟识的容姐姐,你知道么?

“千万不要,那我会难过死去。”稚娟沮丧地说。

梨容凄然一笑,悲伤地说:“那谁知道呢?或者是我,或者是你,或者……总之,得去一个小姐不是?凡事皆有可能的。”

“或者是你,或者是我?”稚娟嘟囔一句:“我才不去呢,我就去找父皇闹,吵得他收回成命为止!”

“你是公主,当然轮不到你,可是别人,就没有这么好命了,”梨容幽声道:“不是谁都可以生在皇家,做得了公主的。”

“可是,不管是不是公主,都是父亲的女儿不是,如果派去和亲了,那别人家里,该有多难过啊,”稚娟并没有幸灾乐祸,反有些感同身受。

“你能这样想已经很难得了,”梨容慢慢地从心事中挣脱,恢复了常态,说:“这些都不是我们可以改变和控制的,轮到谁就谁吧——”

稚娟瘪瘪嘴,忽然问:“那,要是轮到你,你怎么办?”

梨容一惊,深深地望稚娟一眼,稚娟的脸上,纯净得一览无余。

她,是不会知道这样绝密的消息的,她,只是突发奇想而已,她,又怎么会知道,在无意间已经撞中了事实?!

梨容冷静下来,轻声道:“轮到了,就去吧。”

稚娟一愣,她显然有些意外,这样的答复虽然合理,可她总觉得怪怪的,似乎梨容不应该这样回答,至少,怎么样也该惊讶一下吧,梨容却这样平静?!平静得就像与自己无关,平静得就像事先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

“你,真是这么想的?”稚娟偏过头,不相信地望过来。

“那,还能这样?”梨容反问道:“难不成,我也到皇宫去,找皇上闹一场,那是你的父皇,可不是我的——”梨容苦笑着,点了点稚娟的鼻子。

稚娟“扑哧”一下笑了,不甘心地问:“那你就不难过?”

“难过。”梨容沉重地叹。

“那你,就舍得他?”稚娟冷不丁神秘兮兮地凑到跟前,小声地提醒道。

他?!梨容一惊,稚娟这是什么意思?

稚娟见梨容不语,复又笑道:“舍不得吧?!”

梨容心虚地垂下头,搪塞道:“什么他呀?谁呀?哪里的话。”

“甭糊弄我了,”稚娟笑着用胳膊肘顶顶梨容:“还不是我六哥?!”

梨容猛一下闹了个关公脸,心里七上八下,天,她怎么知道的?嘴里却还犟着:“胡说什么呢——”

“都脸红了,还不肯承认!”稚娟笑得愈发厉害了:“骗谁都休想骗得倒我!”

梨容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稚娟不知她在想什么,俯身去看,却发现梨容的眼圈红了。

“怎么了,容姐姐?”稚娟低声问。

梨容摇摇头,眼泪,止不住滑下来。

“是我说错什么了么?”稚娟忐忑地问。

“不是你的错,”梨容缓缓地开口道:“请你不要再问了,我和朗昆,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稚娟偏要问。

梨容欲言又止,只说:“既然你知道了,那我求你一件事,好么?”

稚娟点点头。

“好好地留意一下,替他找个好人家的女孩吧。”梨容轻轻地说出自己的要求,心,却随着出口的每一个字而痉挛。

“那你呢?”稚娟冲口而出。

“我,”梨容感伤道:“我自有去处。”

“可是你也知道,我六哥是不会答应的,”稚娟说:“你我都不能一厢情愿。”

“你要他接受,总是需要时间的,所以,请你好好地劝他,”梨容握住稚娟的手,声泪俱下:“我把他托付给你了。”

“我不干,这种事情,只能你自己解决。”稚娟把她的手轻轻推开:“你应该了解六哥,他怎么会听我的劝?!”

“你尽力而为吧,”梨容忧伤地说:“这些日子来,我一直为这个事忧心,现在你知道了,反倒好了,毕竟我还有个人可以托付,也就可以放下一大半的心了。”

“可是……”稚娟还想说什么,梨容打断了她:“到时候,使君有妇我有夫,他终究还是会接受的。”

稚娟越来越听不懂了,闷闷地问:“容姐姐,你的意思是,你要嫁给别人,是不是?”

她忽一下提高了声音:“为什么要是别人,为什么不是我六哥,难道你不喜欢他么?”

梨容默默地叹了口气,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那父皇可以决定么?”稚娟马上插话了:“我去找父皇,或者六哥去找父皇,那还有什么不能改变?!”

“不。”梨容低声地拒绝:“你们不能去找皇上,不能说。”

“为什么?”稚娟更加奇怪了。

“我一介小小的草民,不值得惊动圣架。”梨容随便找了个借口。

“此言差矣,跟我六哥有关,那就是皇室家事了。”稚娟认真地说。

“不要去说,千万不要,”梨容低声恳求道:“如果你不想对你六哥不利,就千万保持沉默。”她已经后悔了,今天,实在是说得太多了,愈接近真相,她愈惶恐。她没有忘记,是如何答应父亲的,更无法预测,这件事说出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也许,毁朗昆就在这一旦!

“为什么——”稚娟跳起来。

“求你了,别再问为什么,”梨容神色黯然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什么都不要问了,什么也都不要说,今天的事,公主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稚娟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忽然问:“你喜欢我六哥吗?”

梨容没有回答。

稚娟又问:“我六哥喜欢你吗?”

梨容还是没有回答。

稚娟忽然发了狠,说:“郎有情妾有意,这不就结了,姐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想办法帮助你们的。”

梨容闻言,抬起头,望着稚娟苦笑着说:“谢谢你的好意,一切都无法更改了。”

稚娟眼睁睁地望着梨容,她有太多的疑惑,可是梨容却紧闭了嘴,一个字也不肯透露。谈话一下陷入僵局,她百般无聊地左看看,右望望,顺手又拿起了桌面的书。

“这蒙文,个个都好像蛇一样,怎么认喔——”她顽皮地吐吐舌头,好像没有记性的小孩,瞬间就将刚才的一番对话忘到了脑后。

梨容近前来,指着她翻开的那一页,说:“怎么会难认呢,它们是有区别的,你看,这个字就是王的意思……”

稚娟认真地听着,点头道:“是啊,也不是很难学,还有点意思。”

“这个还枯燥了点,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先看看关于蒙古民俗介绍的书,那就有趣味多了,还有汉字对照,我最开始的时候,也是那样开始的,慢慢地,就可以读这些简单的蒙文书了。”梨容说。

“你学蒙文多久了?”稚娟好奇地问。

“以前也看一些介绍蒙古的书籍,要说学,大致也就这几日才开始的。”梨容回答。

“才学就有这样的水平啊?!”稚娟夸张地张大了嘴。

梨容笑笑:“也不是才学,以前空闲的时候,就跟外公学过一点皮毛,你忘了,我外公贾太尉,以前驻守过边关的,小时候,他经常跟我说一些蒙古的故事,因为年纪大了,老是不记得结尾,我只好自己到书里找答案,所以,慢慢也就懂一点蒙文了。”

“来寺里陪我还不忘学习,你这么刻苦干嘛?”稚娟笑着反问一句。

“刻苦?!”梨容真是有说不出的无奈和苦涩,她只能说:“闲来无事,消磨时光,也许,将来有一天,用得着呢。”

稚娟一下又瞪圆了眼,似真非真,总感觉梨容的话中有话。

梨容自知话又说过了头,怕稚娟胡思乱想,刚刚好不容易平息了,不要反倒又惹出事来,这个公主,是很有些锲而不舍的精神的。

梨容还无从得知,稚娟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和朗昆的事的,既然稚娟说了要帮他们,那依她的秉性,定然是不折不挠要付诸于行动的,万一被她挖掘下去,知道了真相,真的插上一挑子,还指不定惹出什么事来,牵扯了稚娟不说,要害了朗昆,自己的一门心思,不是全完了?

想到这里,梨容便装作无事,淡淡地遮掩道:“开始就说了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学蒙文,也是保家卫国的一种方式。”

“那,”稚娟猛一下坐正了身子:“我也要学!”嘻笑着往梨容身上一倒:“保家卫国,不论男女,责无旁贷,何况我堂堂公主乎?!”

梨容忍不住笑了。

媛贞到禅房的时候,刘茨平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媛贞,我在寺里护卫公主,不能回家,家里一切可好?”他问妹妹。

媛贞回答:“好啊。”

“你三哥呢?”茨平低头喝一口水,犀利的眼光一闪而过,泯灭在淡绿的茶中。

媛贞憨憨地回答道:“好啊。”

茨平有些不满地望了妹妹一眼,说:“你怎么老是这么傻愣愣的,都要嫁人的人了。”

“怎么了嘛?”媛贞委屈地说:“你这样问,我就这样答,难道错了?”

“我问他,肯定不是问好不好这么简单,你要全面地回答才行啊。”茨平说。

“那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好了,你不问,我知道你怎么想?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媛贞抱怨道。

“你说你啊,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茨平无奈道:“从小就比别人少根筋,拨一下动一下,我真是不懂,别人家的小姐怎么就那么玲珑?!”他埋怨一气,终于还是忍不住直接问自己最关心的主题:“厚木学业怎么样?亲事,娘有安排没有?”

媛贞瘪瘪嘴,二哥一问三哥,她就知道大事不妙,本想蒙混过去,结果,还是被逮了个正着,她在心里默念一句,这你就怪不得我了,三哥,然后,老老实实地回答:“学业听先生说,尚可;亲事,听娘说,还没定下来。”

“我就知道这时候你就机灵了,知道报喜不报忧,”茨平嗔怪地追问媛贞:“先生还说什么了?”

媛贞结结巴巴地说:“先生,说他贪玩……”

“还不是老毛病!”茨平嗤笑一声,对媛贞说:“我不问,你就打算瞒了吧?!”

媛贞马上低下了头。

“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茨平说:“你怕我责罚老三吧?爹爹和大哥长年在外,家里的事我不管能行么?!”他清了清嗓子,又问:“早两个月就听说娘在帮他物色了,怎么到现在亲事还没定下来?”

媛贞低垂着眼,小声回答:“不太,清楚。”

茨平忽然笑了:“小妹你说谎的本事实在蹩脚。”

媛贞苦闷地望了茨平一眼。怎么又被逮住了?真是现背。

“是厚木不肯吧?”茨平猜也猜得到原因,他费解地问:“他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呢,都拖到老大年纪了——”

“媛贞!”茨平忽然叫一声。

媛贞吓了一下,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着二哥。

“你平素跟他最贴心,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茨平的眼睛,望到了媛贞心里:“我想着,今年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的亲事给办了。”

“他要是看不上,你说办了,还不是假的,”媛贞想了想,说:“关键还在于他自己。”

“小妹,不傻啊——”茨平嘿嘿地笑起来。

媛贞咧嘴甜甜一笑,竖起食指,说:“我刚给他相中一个,包他满意!”

“刚刚?!”茨平问:“谁呀?”

“保密!”媛贞神气地站起来:“二哥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替三哥看好了她,千万不叫别人抢了去!”

茨平默默地望着妹妹远去的背影,慢慢地扬起一丝微笑。

媛贞,也并非看上去那么的傻,至少,她已经知道跟他说保密,告诉他,她有自己的心事,并且拒绝告诉他。她从小,就心眼实在,眼见着,就要嫁给朗泽,他真的担心,她会受欺负。如果,再往远了看,媛贞,或者就是将来的皇后,可是,她的性格,适合给朗泽做妻子么?适合当皇后么?适合在诡计多端的后宫中生存么?

这门亲事是皇后钦定,可是,对媛贞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茨平对不可预知的未来,忽然充满了恐惧。

媛贞站在梨容屋外,刚想抬手敲门,就被稚娟一把拖了进去:“怎么去了这么久,就等你了!”

媛贞有些意外,怎么出去了一趟,公主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变得这么亲热了。

稚娟一边手忙脚乱地披蓑衣,一边急急地催促道:“快点,快点!还傻愣着干什么?!”

“这是要去哪里呀?”媛贞说:“天黑压压的,马上就要下大雨了,看来,这雨可不秀气呢!”

“我们都长着眼睛呢!”稚娟直了眼睛问:“你到底去不去?”

“去哪里呀?”媛贞一头雾水。

梨容赶过来给媛贞披上蓑衣,说:“公主邀请我们去观雨中寺景,当然就是要趁着雨大。”

“嘿嘿,碰得好不如碰得巧。”稚娟得意地说,一摆手:“姐妹们,出发!”

三个人顶着斗笠,披着蓑衣,说说笑笑出了门,直往半山亭而去。

在雨中,朗昆和朗泽一阵疾奔,风一般从山门而过。

三个女孩来到亭子里,稚娟把斗笠取下来,使劲甩甩身上的水,说:“这雨,可真是大,瞧,裙摆都湿透了。”

梨容笑道:“要来,也是你,抱怨,还是你。”

“既来之,则安之。”媛贞顾不得许多,先坐了下来,将额上的发丝捋开。

“我只是说湿了裙摆,可没有说不该来。”稚娟笑道。

嘴犟!梨容不跟她强辩,把斗笠取下,环顾四周。

雨,下得这样大,所有的雨滴已经溶成粗粗的直线,像箭一般朝地面插下来,铺天盖地,轰隆隆的声音,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似乎要将一切粉碎,压入地底。雨中的景色,一样弥漫着水汽,归真寺的金銮殿顶忽隐忽现,朦胧得虚无缥缈。

这景象,似曾相识,我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

梨容忽然有些恍惚。

一阵嘻哈的笑声由远及近,一群曼丽的女子飘然而至,一切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烟纱,梨容再怎么使劲,也看不清楚,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哎呀,你们推推搡搡,可别把我的花弄佘了!”

另一个女子打趣道:“放心,花佘了娘娘也不会罚你,桃花仙子,谁不知道,娘娘最喜欢桃花,她的暖阁,每日都是遣你去插花,就冲这份宠爱,怎舍得罚你?”

“去!去!”那被唤做桃花仙子的女子扬手做个扑打状,脚步,却已轻巧地移开了。

梨容的视线,跟着桃花仙子,踏进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屋子,悦耳的鼓乐声,从四周传来,转过金色的大柱子,撩起雪白的纱帐,帐后,隐约一个淡绿的瓷瓶,桃花仙子轻抬纤手,将三两枝淡粉淡红的桃花斜插入瓶……

这是哪里,怎么如同仙境?

她听见,那鼓乐的伴奏下,一个委婉的声音在唱:春枝一味俏妆容,满碧未曾衬扶摇。蓬莱犹有挂烟帐,釉瓶空置忆朱颜……

歌声幽怨,似乎在倾诉什么,在梨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唱,梨容不知何故,只认真地端详着面前的背影,虽然面前不停地掠过淡淡的青烟,她还是努力地,想把一切看清楚。

桃花仙子终于摆弄好插花,慢慢地回过头来,对梨容嫣然一笑,那眉眼,像极了一个人,她是谁啊——

梨容的眼睛慢慢地直了—— 4jO56Q1/MUCmz5DIx4LK0wtgqG8UfZo1vOWKz9oC423NsBB4tyyeTDYbt/H/yn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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