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部那帮黄口小儿号召农民要学会自力更生,不要再依赖政府的财政资助。还说农民要想生存下去,得走多样化经营之路。
鉴于此,过去18个月中,我在农场上启动了许多令人兴奋的赚钱项目,然后又惶恐不安地看着它们几乎全部沦为代价高昂的烂尾工程。
我的头一个项目是土豆,它们长得还不错。悲催的是,最终我不多不少收了16吨。这么点土豆大型超市根本看不上,可在路边摆摊零售又太夸张了些。等盖好了农场商店准备开售时,我却发现它们已经全部烂光了。
接着我开始筹划养鳟鱼。我挖了个池塘,为了防止鱼被晒伤,我还给它们提供荫凉,又从美国进口了一台自动喂鱼器。最后的结果是,我卖了几条给本地酒吧,某天晚上就着没烂的土豆吃了两条,其他的全部成了水獭和苍鹭的自助餐。
山葵 ?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大的灾难。通过实践我注意到,整个英国可能只有一个不信邪的老家伙觉得在英国不仅可以种山葵,而且这还是个发家致富的好项目。但我的一败涂地并不足以证明我判断失误。在英国完全可以种山葵,只要你肯用心,愿意昼夜不停地伺候它们。可我做不到,我得卖土豆,得拯救我的鱼,得种我的小麦、大麦和油菜,得主持《谁想成为百万富翁》,得写《大世界之旅》。 当我终于有五分钟空闲去瞧瞧我这些“绿色黄金”时,我突然又想到还得给报纸写篇专栏文章。
结果,我的大部分山葵成了野鸡的口粮——彼时农场上已是野鸡遍地,咯咯之声不绝于耳。你可曾见过野鸡流汗?本人见过。幸存的一部分山葵,我曾试图卖给伦敦的饭店,但该计划以失败告终。我把它们放到我的农场商店里,可大多数顾客通常只是看上一眼,便扭头去买了香肠。
事实上,根本没人想买蔬菜。这样也好,因为我专门开辟出来种蚕豆、菠菜以及其他蔬菜的五英亩 地上,只长出来六根看上去像杂草,但又被人叫作甜菜的东西。唉,就这么着吧。
当然,也不是所有努力都徒劳无功。勤劳的小蜜蜂酿出许多蜂蜜。农场商店在某种程度上也颇为成功——尽管今年冬天我得关门一阵子,把现在大家都挺喜欢的漂亮又典雅的绿色屋顶,换成地方议会喜欢的俗不可耐的仿真石板屋顶。
不管怎样,因为我在400个项目中尝到了两个项目的甜头,我便毅然决定再接再厉。下一步,我要种辣椒。
这意味着我需要建两个塑料大棚。大棚这种东西在乡下处处可见。以我目空一切的德行,我自然看不出建设起来有什么困难。要知道在手头没有任何工具,只有一个詹姆斯·梅时,我曾在北极的狂风中徒手支起过一顶帐篷。所以在搭棚子方面,我称得上经验老到。
然而,当送货的大卡车来到农场,要用我的伸缩臂叉车才能把材料卸下来时,我开始怀疑我是否太不自量力了。当我发现分步操作手册足有60页厚,并在第一页便提醒用户不要尝试独立安装时,我确实感受到了恐惧。
这表示我需要请教一下我的新园丁,而他认为我的首要任务是修造灌溉用的暗沟。鉴于我选择建造大棚的位置毫无遮蔽,我还得修建一道保护性的堤岸。
此类工程是否需要规划许可,目前仍有争议,因此我也懒得问了。我直接用了当初盖房时留下的废弃土石,在上面铺一层土,撒上野花种子。那些花草长得十分茂盛,吸引了众多昆虫到此安家。等地方议会拿着他们没完没了的执行通知书过来时,生米已成熟饭。他们恐怕也就没辙了。
排水系统也在规划之中。三个人仅用了四天时间就宣告竣工。有了它,我的辣椒大棚再也不怕狂风暴雨。
不过这头一件事是,我得先把塑料大棚建起来。于是我坐下来开始研究那本厚达60页的小册子。第一页研究到一半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根本坐不住。手册上的示意图全都一个鬼样,看着像复制粘贴的;还有“模锻 ”之类的专业词汇,我一个都看不明白。当然,现在我明白了。因为解释就在第二页的页脚。可惜啊,我是在把卡莱布 从他的拖拉机上拽下来让他帮忙(代劳)之后很久才研究到那里的。
不出所料,我和卡莱布很快就有了分歧。就我个人的经验(偏见)而言,卷尺是不准的。因为如果是我在生产卷尺的工厂里上班,我肯定会把刻度标得长短不一。
卡莱布说我胡扯,气冲冲地丈量基桩位置去了。随后因为要不要底座的问题,我们又争论起来。我们不得已给厂家打了个电话,结果发现基桩需要用水泥固定。
于是我们再度召唤挖掘机,又拉来速凝水泥。一周后,第一个大棚的框架便立起来了。这工程着实恐怖,充斥着累死人的体力劳动、太阳暴晒、争论和花粉病。今天上午,第二个大棚的框架工程也已开工,但遗憾的是,我在屋里写这篇稿子,帮不上忙。明天,等我在伦敦启动最新一期的《大世界之旅》,写完另一篇专栏文章,我大概肯定就能出去加入他们,帮他们扶一下水平仪,或挖上几锹土了。
不管有没有我的参与,要不了多久,那些框架上就会盖上塑料薄膜,洒水系统投入使用,我的菜苗会在里面茁壮成长,把阳光、肥料和温暖转化成一个个鲜红饱满又火辣辣的小辣椒。
原本我想种最辣的辣椒,但后来了解到那种辣椒培育起来难度极大,于是作罢,况且我也担心顾客吃完第一罐我的辣椒酱,下半张脸被辣得惨不忍睹后,就再也没胆量买第二罐。
所以我决定种植辣度适中的墨西哥青椒。这种椒好种,也好吃。唯一的问题是,等大棚建起来时,我的投入差不多将达到两万英镑。如果我还有勇气奢求盈利,那么我的辣椒酱大约得卖到500英镑一罐。老天真是眷顾我啊。
总之,所谓的多样化经营,听上去当然很美。然而,真正成功的人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