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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的故事

我们认识杰克时,他快三岁了。他住在美国另一个州,但被转到我们诊所来了。在我们遇到他之前,他被临床医生诊断为患有孤独症。医生还告诉杰克的父母,他可能永远不会说话,即使他能说话了,听起来也不正常。未来他不可能上大学,也不会有任何朋友或社交活动。因此,他们一家来到我们中心时,看起来非常绝望和无助。

我们见到杰克时,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哭。他只有一个兴趣,就是看动画片《蓝色斑点狗》。动画片中蓝色的小动物是唯一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他一个人时,会把动画片录像倒回他最喜欢的部分反复看。如果对他提出任何需求,他就会扑倒在地板上哭闹尖叫,直到大人摁下播放键,屏幕上又出现《蓝色斑点狗》的视频为止。

我们不希望孩子哭,我们也知道,必须要制止他的哭闹行为,否则,他不会取得任何进步。因为《蓝色斑点狗》录像是杰克唯一喜欢的东西,我们就把它用上了。我们把电视放在架子上,这样,杰克就够不着电视的按钮。我们希望杰克能说出第一个词“开”,然后我们再把电视打开。

杰克开始为电视尖叫,我们给他示范了“开”字怎么说,但他仍然只是不停地尖叫。我们感觉他连续尖叫了有几个小时那么长,但实际上,大概只有二十到三十分钟——当你身边有个孩子不停尖叫时,你会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最终,杰克停止了哭闹,因为他意识到这不会让大人把电视打开。接下来,他开始做一件件自己习惯的事情——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上蹿下跳,还试图爬上桌子,诸如此类。以前,只要是他这样做,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但在我们这里,我们保持冷静,并且一直在示范说“开”这个词。

最终,杰克微弱地尝试说了“开”,我们立马打开了电视,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沟通方式多有效。

在第一次尝试之后,杰克似乎开窍了。他开始哭得少了,并且会尝试说“开”这个字,尽管每次需要花很长时间。每当他成功地说出了“开”这个字,我们就会为他播放动画片让他看一会儿,作为对他的奖励。一周结束时,我们告诉杰克的父母,杰克愿意为了看《蓝色斑点狗》而努力学习说话,并且教会了他们辅助杰克发声的一些方法。他们离开了诊所,并准备好好在家里帮助杰克。

几个月后,杰克的父母把他们拍的杰克的录像寄给了我们,从录像中看出来杰克的确学会了说“开”——只要他想看《蓝色斑点狗》时,他就会说这个字。但这是他唯一会说的字,而且还局限于特定情形下。因此,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要扩大他的词汇量。

于是,这家人又回到我们中心待了一周。这次,我们试图找到除了《蓝色斑点狗》动画片以外,杰克喜欢的其他东西或事情。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虽然不是很多。比如,杰克喜欢爬到爸爸的背上。杰克的爸爸会先蹲下来,然后杰克爬上爸爸的肩膀。随后他的爸爸会站起来,(在爸爸的保护下)让杰克像自由落体那样迅速降落到地上。杰克很喜欢这个活动。

我们对杰克的爸爸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那时起,每当杰克想要爬上爸爸的背时,他的爸爸就会让他说“上去”。

我还记得,可怜的杰克爸爸那时每天要蹲下来几百次,就为了杰克能够说出“上去”这个词。每天结束时,他都精疲力尽。还好,这些付出最终被证明是值得的。

后来,我们发现杰克也喜欢上下电梯,所以我们每次要去坐电梯时,都会说“电梯”这个词来给杰克提示。就这样,通过努力,杰克学会了说“电梯”。

几个月后,我接到了杰克爸爸的一个电话,他听上去有些心烦意乱。他说,虽然杰克继续说我们教他的那几个词,但是,他开始不停地尖叫并跑来跑去。因为我不清楚杰克这样做的原因,我让他把具体情形拍下来并通过电子邮件发给我。

杰克爸爸发过来的视频提供了很多信息。虽然杰克发出的声音很尖,让人很烦躁,但看上去这不是随机发生的。只有当有人试图与杰克交流时,他才会尖叫。而且通过观察,似乎他并没有要通过尖叫来摆脱别人。在我看来,他之所以有这种看上去令人讨厌的行为,实际上是他在试图与人互动。这和他之前不会说话时的尖叫不同。他此时的尖叫是因为他想和别人交流,并知道这需要发出声音实现。

我再次与杰克爸爸交谈,得知杰克确实已经开始说更多的话了。因为杰克的尖叫是出于社交目的,所以一旦他的父母开始提示杰克用正确的词来主动和人交流,他就会说得更多。

我们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教会了杰克说最初的那几个词(或字),现在,它们就像种子一样在杰克心里生根发芽。因为这让他明白了词语的用处,并渴望能多利用它们。在他们第三次来中心时,杰克已经学会了说很多词,但他仍然只说单个词。他已经三岁了,虽然会说一些话,但语言发育方面还是有明显延迟。因此,在他们的这次来访中,我们不仅致力于扩大他的词汇量,还要教他进行词语组合——为造句打基础。

到了第三次干预课程快要结束时,杰克能够使用不少两个词语的组合了。他仍然喜欢坐电梯,所以,我们会在按电梯按钮前让杰克说“往上走”和“向下走”。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我们仅仅示范了几次后,杰克就学会辨认并且说出了每一楼层的层级。抓住孩子的动机(喜欢坐电梯),就能给我们带来了如此多的惊喜。

因为杰克还是很黏他的父母,所以我们让他们在电梯到达时先让杰克进去而他们在外面站着,直到杰克说“妈妈进来”或者“爸爸进来”,他的父母才走进电梯。不过我们很快发现,这样做得很小心。因为有一次,爸爸妈妈还没来得及进去电梯门就关了。我们赶紧从楼梯跑上去找杰克。他摁了五楼,所以当我们找到他时,他正在五楼的走廊一个人来回走动,看上去还很开心。在那之后,在杰克叫他爸爸妈妈进电梯时,我们都确保有一位大人在里面陪着他。

杰克的语言能力稳步提升,到他四岁时,他可以使用简单的句子(比如“我想要两块饼干,谢谢!”)来交流了。但是,杰克所说的大部分内容都和他想要的东西有关,也就是说,他说的话并不真的具备社交属性——只是提需求、提需求、再提需求。所以,我们决定尝试教杰克主动问一些问题。

和以前一样,要实现这个目标,最关键的是要弄清楚杰克最感兴趣的是什么。我们发现杰克很喜欢各种硬币。因此,最开始我们把硬币挨个放进他的存钱罐中,晃了下罐子,提示杰克问“里面有什么?”,然后从里面倒出硬币给他。很快杰克就会不停地问“里面有什么?”。于是他的妈妈到处找地方藏硬币——她的钱包、杰克爸爸的口袋……她能想到的每一个地方。而相应地,杰克也会一直问她要硬币。很快,妈妈开始提示杰克问硬币“在哪里”,以及它们是“谁的”,等等。

就像我们教过的大多数孤独症儿童一样,自打那时起,杰克似乎好多了,和人的互动也多了,和典型发育的孩子看上去越来越接近了。他的语言似乎也不再那么迟钝了,因为他会通过很恰当地去问别人问题来获取信息了。看起来,杰克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战胜了孤独症的症状。

当然,我们仍然需要提高杰克的语言技能,比如教他英文的过去时态。为了做到这点,当有人受伤或哭泣时,我们会教他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也开始传授杰克认知技能,比如让他数数后才能吃到自己最喜欢的糖果。他还学习字母,以及怎样沿着他最喜欢的小玩具的轮廓画圆形、正方形和三角形。

由于杰克进步很快,我们见面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而且他的父母也不像以前那么频繁地给我们发邮件或者打电话了。我们偶尔会收到他们的感谢卡片,让我们知道杰克表现得有多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后来再见到杰克,是我和丈夫鲍勃被邀请在他们所在的州发表演讲。我给他们打电话了说希望见一面。那时杰克五岁了,我们在一起过了一个下午。

我们和杰克的交谈很愉快,他还不停地开玩笑,还和我们玩猜谜游戏——他总是赢,因为他很聪明。事实上,杰克妈妈说幼儿园老师唯一的抱怨是:杰克是个“大嘴巴”!老师说杰克和其他孩子不停地讲话,她不得不经常提醒他不要在课堂上和其他孩子交谈。

杰克看起来太棒了,我试图在他身上找出孤独症的症状,这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唯一残存的迹象,就是当他感觉兴奋时会跳上跳下,且双手在空中挥舞。我之所以会留意到这一点,是因为我正在刻意寻找他身上孤独症的迹象。但如果换作其他人,我确定都会认为他很好。事实上,我听杰克的妈妈说学校里似乎也从来没有人提到过他有什么不对劲。

毫无疑问,不是所有的孤独症儿童会和杰克一样变得这么好,但这是可能的。对杰克来说,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他的父母承受了沉重的压力,不但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还需要持续对杰克的举动保持警觉。而现在,杰克是一个聪明、善于表达、有爱心的孩子,有很多的朋友,也从不说任何消极或刻薄的话。他是那么积极向上、充满阳光。 JD3G/YqOuvzXk0CHZd1SIpvZYvx7BfIh30W+Hpe5VdE2KbpQ41yU9wXTANrVev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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