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症儿童最初可能不明白为什么学习如何说话如此重要。他们会认为当需要橙汁时,就拉着大人的手,把他带到盛橙汁的杯子旁边就可以了,这多简单,何必那么辛苦地学说话呢?
我们的目标是让学习语言变得有趣而且有意义——有趣到甚至孩子都没有意识到他正在学习说话,这做起来并不容易。
孩子可能需要一些帮助或“辅助”来进行学习。辅助可以是口头辅助、身体辅助或手势辅助。例如,当你教孩子第一个单词时,刚开始你需要示范说出整个词,这是口头辅助;如果你教孩子打棒球,你可以先站在他身后,把你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帮助他在正确的时间挥杆击球,这是身体辅助;提醒孩子穿衣服、穿鞋时,用手一指,这是手势辅助。
然而,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让孩子完全独立掌握新的技能。为此,我们需要逐步撤销辅助。这似乎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很多时候撤销计划做不到位的话,孩子就不能独立掌握技能。你可能在孩子的干预过程中听说过“停滞”这个词:这是一种常见现象,通常是源于学校里的助教帮孩子太多——有时多到孩子一直学不会独立。发生这种情况是因为没有建立一个辅助撤销计划。
而有时大人辅助撤销得太快,也会影响孩子掌握新的技能。所以,当你在教孩子一种新的行为(或者当其他人在教)时,要确保有一个科学的、渐进的、系统的辅助撤销计划。
例如,如果你的孩子完全不与同龄人互动,并且正在学习如何发起问候和开始对话,学校的助教最初可能需要陪伴他,并为孩子示范整个句子。例如,“嗨,泰,我可以和你们一起打手球吗?”当然,我们不希望助教一整年都这样做。我们希望的是,孩子以后能够独立发起问候以及和同伴一起玩。所以,辅助撤销计划可能是:先用语言直接提示孩子打招呼并加入同伴正在玩的游戏进行十次后,不再用直接提示,可以是暗示孩子过去询问是否可以加入游戏,然后让孩子自己和同伴玩,而助教退到后面去。结束后可以让孩子告诉助教,他是否和同伴打招呼并要求加入游戏了,这样你就可以持续跟踪进度,直到孩子能独立参与,那么辅助就可以完全撤销了。
当教孩子第一个词时,最开始你可以提示说出整个词,然后将提示撤销为仅说出这个词的一个音节,且只演示嘴形而不发声,然后期待你的孩子独立地说这个词。关于辅助和辅助撤销的具体细节,我们将在本章其余部分再详谈。
对于身体辅助,你其实是希望提供的辅助越来越少,直到你的孩子在没有你帮助的情况下能够独立展示应有的行为。手势辅助也一样,一开始你可能需要指着孩子的鞋子,提醒他穿衣服的下一步是什么,但最终你指的次数会越来越少,直到孩子可以独立完成。
制订一个好的辅助撤销计划需要制订者深思熟虑,并能科学系统地循序渐进,直到孩子做出正确的反应,能在没有额外辅助的情况下独立完成。如果你发现辅助撤销得太快,孩子无法独立完成整件事,不用太担心。这本来就很有可能会发生。你只需要回到孩子能独立完成的那一步,然后将接下来的一步进行拆解(变成更小、更简单的步骤)来教,或者把辅助撤销得慢一些。
这听起来似乎很容易做到,但实际工作中我见过很多辅助撤销得太快的例子——孩子们没有机会在不同的环境或时间里充分练习正在学习的新技能。让我给你举个例子。如果孤独症孩子在普通班里上课,那通常会有助教全天辅助,但一旦他们做得很好,学校会建议把助教撤掉(没有遵循系统的辅助撤销计划)。但是,孩子在学校里的每门课都需要仔细检查,并且辅助撤销需要在孩子完全成功地掌握了新技能的时候开始,这才是撤销辅助的好时机。在此期间,助教需要和班上负责的老师一起检查,确保在没有助教的情况下,孩子在辅助撤销过程中仍然能够成功。每个人都需要意识到,即使孩子没打扰到任何人,但如果他没有积极学习或者在操场玩时还是独自一人,那么仍然需要辅助。
同样,如果你正在努力通过玩伴的方式来提高孩子的社交能力,而孩子在计划好的活动中做得很好,不要突然把计划好的活动停掉,而是要逐渐系统地减少你的存在和帮助,直到你的孩子能够独立表现出和之前你辅助他时同样的能力水平。一个计划周全的辅助撤销计划,将有助于确保你的孩子在不同情境中继续长期独立展示出你教给他的新技能。所以,我们既要给予孩子足够的辅助,同时也不要忘记实施辅助撤销计划,以免耽误孩子宝贵的时间。
你可以通过以下六个基本步骤,来教会孩子说话:
首先也是最关键的事情,是识别出哪些东西或活动是你孩子感兴趣的。
因为孤独症儿童没有社交动机,所以他们对学说别人的名字不感兴趣,但通常孩子肯定会有想要并且想努力得到的东西。有时这是显而易见的东西,比如小宝宝喜欢的瓶子或毯子,但有时你必须要更加努力地去寻找。
当你开始教授孩子语言时,我们建议你使用确切的、具体的物品,如玩具和食物——你可以把它拿在手里,当孩子试图说话时,把它交给孩子。(如果你一时找不到孩子喜欢的物品,他喜欢的活动也可以作为有用的、具体的奖励。)这有几个原因:一是孩子的思维非常直接,向他们展示图片或物品标签是行不通的,他们不会将其与实物联系起来,而如果你正把这个物品拿在手上,那就不一样了。二是他们不一定能将他们对图片的认识转化到实际对象上,所以虽然你也许可以拿着一张杯子的照片教他们这是一个“杯子”,但他们可能不会联想到实际的杯子上。此外,如果孩子们学会识别常见的玩具和食物,那么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他们都会很熟悉这些物品。要知道,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物品对孩子有很大的正强化作用。我们希望孩子能意识到,即使开口说话真的很难,如果自己做到了,就会有好事发生。
不要担心会把孩子宠坏
如果我们希望孩子能尝试开口说话,那就需要让孩子觉得这个事情虽然很难但是值得。所以,如果你的孩子唯一想要的就是一块糖果,那就利用它,哪怕是晚饭前。如果你的孩子唯一喜欢的是开关灯,那就将其作为奖励。不要担心这会增加孩子的行为问题——其实并不会。事实上,只要处于适当的环境中,这样做还会使孩子的问题行为减少。例如,在孩子将要开灯或关灯之前,教孩子说“灯”。最主要的是,你提供了孩子非常想要的东西,他愿意努力完成这项对他来说很艰巨的任务。
孩子必须找到值得他自己去努力的事情。所以,如果你的女儿想要某种食物,并愿意尝试说出它的名称来获得它,那么你必须马上把它给她,帮她建立起名称和实际食物之间的连接。
对于有特殊需要的孩子,这种联系需要非常明确和直接——你向孩子展示了某样东西,他试图说出了它的名称,你马上把东西递给他。这样一个连接就完成了。孩子会明白说话是有回报的。
强化,强化,再强化
前面我们提到孩子通过开口说话获得了他喜欢和想要的物品,这是“自然强化物”(或“自然奖励”)。如果你试图教他但没有这种天然的强化物,教学就会慢很多。如果妈妈已经坐在前面,他为什么要说“妈妈”呢?如果此时外面没有下雨,而孩子看到的是一张云的照片,那让他学说“雨”这个字就不容易。
要确保对孩子说话的奖励是他想要的,而不是你认为他应该想要的东西。我曾经听过一个有趣的故事,是关于一个爸爸和他典型发育的女儿的。当时女儿正在参加足球比赛,她一直抱怨没心情打比赛并且想离开,但爸爸希望她再努力一点。最后,爸爸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你能踢进一个球,剩下的比赛你就可以坐下来等了。”爸爸话音刚落,女儿突然冲上球场,没用几分钟就来了个射门。她的球队得分了,而她也得到了想要的——可以坐下来观看剩下的比赛。显然,并不是每个孩子在受到激励时都能进球,但它确实体现了真正吸引人的奖励可以发挥的强大作用——因为对于大多数孩子只要制订一个目标就足够了。对那个女孩来说,她知道现在的目标是进球,只要球进了她就可以获得坐下来休息的奖励。
正确的奖励是如此重要,所以我们诊所的游戏室看起来就像玩具商店一样。我们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在那里找到他真的很想要的东西,而且我们知道,不同的孩子会被不同的事物迷住。例如,露露喜欢能带给她视觉刺激的玩具,所以我们给她买了带球的玩具,这些玩具会滚下坡道。在她说了“球”之后,她就会看到球从斜坡上滚下来。另一个叫大卫的孩子喜欢音乐,他会说的第一个词是“音乐”,每次他说“音乐”,我们就会打开音乐玩具。当他已经能熟练地说“音乐”这个词了,我们教他转动玩具上的旋钮来播放音乐,所以他不仅可以提要求,而且当我们把玩具交给他时,他知道如何使用它。大卫的妈妈反映,在家里,他也会打开其他音乐玩具玩了。他不仅学会了如何说,还学会了如何玩。
带孩子进行练习时,你需要为孩子找到合适的物品。你可能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清楚你的孩子喜欢什么,同时要确保你选择的玩具适合他的年龄。诚然,当你的孩子读初中或高中时,你当然不希望他还拿着婴儿玩具到处走。我们诊所曾遇到一个叫马库斯的男孩,他十四岁了,还没有语言。他随身携带了一些音乐玩具,是专门为学龄前儿童设计的。尽管他非常喜欢这些玩具,但这会损害他在社区环境中的形象。经过几次会议,我们发现他很喜欢听音乐,所以我们为他买了一个小型便携式音乐播放器。最初我们是希望他能用耳机来听音乐的,但他无法容忍在头上有任何东西,所以我们选择了不用耳机就能听音乐的播放器,它看起来比学龄前玩具更适合他的年纪。他的妈妈给他下载了一些很棒的音乐,其他同龄孩子都很羡慕。几个月内,他已经学会了二十多个词语,其中许多是和听音乐相关的,例如“收音机”“开”“歌曲”“更多”等。
活动也很重要
我们在前面的示例中提到了玩具或糖果这些简单的奖励,但请记住,活动本身也可以算作奖励。如果孩子喜欢荡秋千、滑滑梯,或者叫爸爸用双手把自己举高,那么,他会很有动力学说相关的词语,好让自己可以进行这些活动。
我们曾遇到一个孩子,大人很难让他开口说话。于是,我们尝试教他说“再见”,来表示他想结束训练。回想起来还挺滑稽的,因为这个家庭每周从洛杉矶一路开车到诊所来,在路上堵几个小时,当他们到了诊所,孩子成功地说了“再见”,我们就让他们立即回家——我们是想确保他说了“再见”以后就马上得到自然奖励。有趣的是,当他意识到新学到的词语能使自己控制何时离开时,他开始花更长的时间玩诊所的玩具了,然后在离开的时候说“再见”。最终,我们成功地把他的语言扩展到包括玩玩具在内的他喜欢的活动上。
既然你已经花时间弄清楚了你的孩子最想努力得到的东西是什么——糖果、玩具、或电视节目等——是时候让他学会提出要求了。利用这些东西,为孩子“示范”对应的词,发音要清晰而准确。在最开始的阶段,争取只说其对应的名称,而不要夹杂任何其他内容,否则你可能会让孩子感到混乱。例如,如果你拿着毯子,就只说“毯子”,然后等待孩子学说这个词。
也许……现在该轮到孩子了
如果你的孩子正确地说出了你想让他说的词语,你就把东西给他,或者让他参与喜欢的活动,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他说出了正确的词语,然后得到了回报,那么你们可以转到学习下一个词了。
但事情往往不会总是那么简单,否则你可能也不会阅读这一章了。
更有可能的是,如果你的孩子不会说话,他将无法理解你的意思,那么他就容易回到破坏性行为上,用哭泣和发脾气之类的行为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如果你的孩子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表现出破坏性行为,尽量不要屈服,尽管这可能很困难。你的孩子需要学会用语言来代替哭泣,要明白哭泣是无效的。
在你等待的过程中,要冷静,看看孩子能发出什么声音,哪怕是噪声或者说出词语的其中一个字,任何声音都行。只要听起来孩子像在试图和你沟通,就立即给他想要的物品。例如,露露想要一个球,于是她的妈妈说“球”,然后等待。露露试图抓住球几次后就发出了“啊啊”声,她的妈妈立刻把球给了她。
就是这么做——说出这个词语,等待孩子发音,然后给予孩子他想要的物品,直到孩子清楚地知道语言是唯一能让他得到想要的东西的工具。
有些孩子很快就知道哭是行不通的,于是他们开始尝试其他行为,而恰恰发音也可能是他们要尝试的。这没关系,他们只需要知道此刻他们必须做点什么。你只需等待他们做出口头尝试后给予奖励就好。
我们在工作中曾遇到一个小男孩,他的行为非常具有代表性。当他想要某样东西时,先是哭闹,然后试图去抓他想要的东西,并且用拳头捶地板。当这些行为不起作用时,他推了他的妈妈。然后他拉着妈妈的手,试着把手放在他想要的糖果上。最后,他发出了一个很微弱的声音,更像是一声呻吟,但它确实是声音,然后他妈妈就给了他糖果。下一次,他以几乎相同的顺序重复了上述行为,但他较早就发出了类似呻吟的声音。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他的破坏性行为变少了,直到最后,孩子发现他必须要发出声音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开始更多地通过声音来进行交流。
有些孩子在上了我们的第一节或第二节课程后,就会马上学会用词或声音来表达需求,而有些孩子则可能需要几个月。不过,大多数幼儿迟早都能学会使用文字和语言进行交流。
但是,我承认,对于孩子和你,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这就是为什么你也必须遵循我的下一项建议。
奖励积极的尝试,不要苛求完美
试想,如果你想做一件对你来说真的很难的事情,有人说“你做错了”,你会感觉如何?现在还是同样的场景下,将“你做错了”替换为“很棒的尝试!”,感觉是不是更好了?对孤独症儿童来说也是如此。孩子第一次学习说出词语时,总会有一些时刻,他发出来的音是完美的,而其他时候听起来会很接近正确发音但并不完美。过去我们认为应该对孩子的发音给出评判——是“好”还是“不好”,但现在我们了解到,如果鼓励孩子的尝试(只要是孩子真正的积极的尝试)而非看重结果,孩子会做得更好。
以蹒跚学步的迈莉为例。发“瓶子”这个词对她来说很难,偶尔她会说得接近正确发音,但其他时候她只会发“b”这个音(译者注:“瓶子”的英文单词是“bottle”)。当我们每次试图要求她发音完美才给予奖励时,她都会感到很沮丧并停止尝试。然而,当我们奖励她所有的发音尝试甚至那些听起来有点奶声奶气的发音时,她更愿意利用所有机会练习发音。最终,通过练习,她学会了说“瓶子”这个词。
我们之所以给出这样的建议,目的是要让孩子有说话的动力,并愿意说很多话。如果因为做不到完美发音而感到沮丧,那他就更不愿意说话了。所以,如果尝试说出第一个词语对孩子来说很难,那就奖励他尝试的这个行为,无论是表扬还是给予适当的强化——如果你的孩子说“咕”而不是“果汁”,不要坚持等到他说出完整的词语再给予奖励,尝试用他想要的果汁作为强化物,随着时间的推移,你通常会看到孩子发音会逐渐正确。
留意孩子发出的声音并予以引导
同样,当孩子说完整的词语有困难时,你可以通过让他选择发简单的声音,来帮助他获得对应的物品或进行喜欢的活动。这个做法是让孩子了解,不同的物品对应不同的声音——在这个阶段,这个概念比任何特定的词都重要。你的孩子应该能找到他觉得舒服的声音,而你也可以帮助他进行选择。最好要有创意,例如,如果孩子喜欢玩水,那就可以教孩子说“sh”这个音来表示玩水,可以用“兔兔”来代表他特别喜欢的大白兔奶糖。
仔细聆听孩子玩耍时发出的声音。对于一些孩子,说不同的词语会很困难,但实际上,他们可以随机发出很多声音。既然你知道孩子能够发出这些声音,你就可以赋予它们意义,与具体的物品和活动对应上。
例如,四岁的米克知道他需要发出声音来获取他想要的东西,但他总是发出相同的声音。这代表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的声音可能需要改变——他只是知道眼下发这种声音就管用。我们打算想办法让他知道,不同的声音有着不同的含义。
我们注意到,他整天重复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发动机低速运转的声音,声音并不是很清晰,只感觉他是在往外吐气。米克也有很多他不喜欢的东西,他通常就把它们推开来表示拒绝。我们教他利用发出类似发动机低速运转声同时伴随摇头来表示拒绝。米克很快就学会了,这意味着他的词汇表中又增加了一个“词”,并且他意识到,他可以而且应该在不同的时间使用不同的词。从那以后,米克的词汇量开始急剧增加。
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如果你的孩子很明显想要某样物品,但不懂物品的名称或发音和实物之间的联系,这可能是注意力的问题。我们注意到,当有些孩子非常专注于玩玩具时,他们会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在我们教孩子说物品名称时,如果孩子还没有经过我们上面描述的发音训练,他通常只会盯着想要的物品,而不会留意到我们正在说的词语。
对孩子而言,这些“特定线索”(我们用来获得孩子注意力的特定术语)因人而异。对一些孩子来说,击掌是有效的;有些孩子喜欢我们把他们抱起来转一下;而有些孩子对与他们想要的玩具有关的声响感兴趣,例如当孩子想要一辆玩具车时,可以教他发出汽车“嗡嗡”的声音。所以,如果孩子光顾着看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没有意识到要用语言提需求时,你可能想尝试使用这些特定线索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一小会儿,时间只要足够让孩子能注意到你的口头示范就可以。这个对一小部分没有学习过使用语言来提需求的孩子有帮助,因为他们没有关注到我们要示范的词。所以请注意,孩子语言表达进展缓慢,有时是注意力的问题,且这并不意味着孩子不能学会说话。
示范,但不要过度提示
如果你的孩子没有发出声音或发出的声音不准确,你可能会想将他的嘴唇保持在发音所需的位置上。请不要这样做。对于大多数孩子,这对他们更快地学习特定的发音没有帮助。反而是如果你一直示范这个词的正确发音,孩子才容易学会。
我们过去曾尝试帮孩子摆好正确的发音口型——例如,如果我们在教“妈妈”这个词时,我们经常把孩子的嘴唇凑到一起——但是发现很多孩子太依赖这个提示,以至于只有在我们固定住他们的嘴唇时,他们才发出正确的声音。
不要动手强迫孩子看你
同样,虽然眼神交流是社交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动手强迫孩子看你,却不是一个好主意。在我们中心,你不会看到我们做这件事,但是我知道有的机构的治疗师会这样做:大人会抓住孩子的下巴,强迫孩子看向自己。通常,这看起来更像是惩罚——我甚至还见过当孩子转移了视线时,大人会粗暴地把孩子的脸拧回来。
想一想:如果你强迫让孩子的脸朝着你,你真的认为他会喜欢和你交流吗?或者说,他将来会想与你进行任何社交互动吗?我肯定他不会。
你不仅要教孩子会说话,还要教他想要说话,这不是通过强迫他来做到的。既然孩子学说话那么难,那就必须让孩子觉得付出的努力是值得的。这就是你选择孩子最喜欢的玩具和活动的原因——让整个事情变得有吸引力。动手去纠正孩子,会破坏你所试图营造的积极、舒适的氛围。
有一些吸引人的、和缓的方法,可以帮助你的孩子进行社交沟通。例如,当孩子请求所需的物品时,你可以等到他和你有一些良好的眼神交流时再把东西给他。换句话说,你可以将眼神交流融入教学过程中,而不需要单独就眼神制订新的训练计划。此外,如果孩子有动力并享受社交互动,他将更有可能表现出良好的眼神交流。
逐渐增加词汇量
有一些孤独症儿童,当他们意识到需要通过语言来获得想要的东西时,词汇量会突然大大增加,但另外一些孩子则需要一段时间词汇量才能逐渐丰富起来。如果你的孩子总是用同一个词语表达所有的需求,而此时如果父母试图通过提示来让孩子学习很多新词,可能会让孩子感到不堪重负。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逐渐增加孩子学习的新词语的数量。
例如,艾琳四岁了,她遇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会说“还要”。因为说话对艾琳来说很困难,我们决定先教她一个生词,而此外的其他需求,仍然由“还要”来表达。我们发现艾琳很喜欢爸爸把她抱起来转圈圈,所以我们选择的这个新词是“抱抱”。几天后,艾琳才明白了,当她希望让爸爸抱她时,必须要说的词是“抱抱”而不是“还要”。我们逐渐增加教授艾琳的词语的数量,她也学得更容易了,后来她掌握了庞大的词汇量。
有些孩子需要在提示词的帮助下学习新词语。例如,我们工作中曾遇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刚开始她要什么都说“走”,因为那时她就会说这个字。当我们思考她是怎样学会了“走”这个字时,我们意识到,这是从我们说“各就各位,预备,走!”开始的。于是,我们尝试了其他一些连接词。比如,我们说“一二三!”,然后把她推到秋千上。很快,我们就只说“一、二”,然后暂停,因为我们知道艾琳会接着说“三”。以这个模式训练了一段时间后,再学习新词时,艾琳已经不需要借助提示词了。
把语言干预融入孩子的日常生活
你和孩子的生活现在会发生一些变化。我们希望你的孩子明白,谈话可以随时随地发生。对孩子而言,仅仅接受语言治疗或者仅在他与治疗师在一起时进行交流,这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希望他一天当中有很多说话的机会。这听起来似乎很难,而要使这项任务变得简单,你需要把语言干预融入孩子的日常生活中。所以,每天当你有契机可以运用语言干预策略时,就尽量利用它。如果你的孩子喜欢乘车,你可以在打开车门之前让他说“打开”,系安全带前说“扣”,启动引擎前说“钥匙”,然后在你开始驾驶之前说“走”。如果你的孩子对吃饭感到很兴奋,你可以让他在你布置餐桌的时候说“盘子”。如果孩子最喜欢的食物是“通心粉”,你可以让他说了“通心粉”后给他一勺。如果孩子想喝水,你可以在他说了“水”之后再把水给他。
你可以规划一下,在一天中如何利用现实中真实的活动和物品对孩子进行语言干预,激发孩子说话的动机。这样,他就会知道每天说话是必需的——而当他说话时,好事就会发生。
现在,你已经确定了孩子最喜欢的物品和活动,孩子尝试说话时你也做了提示,并且也给孩子提供了他想要的,让他能体验到尝试开口说话的成就感。在你说出一个词之后,孩子也能说这个词了——或者至少试图要说这个词。
那么接下来,我们希望他开始单独或自发地说话。要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可以向孩子展示他想要的物品,然后稍等片刻,直到他主动尝试开口。请你不要着急先说出这个词,给他一点时间自己解决。如果你的孩子没有尝试,请继续给孩子提供示范——我们不希望他感到沮丧。但每次都稍等片刻,同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孩子,让他有机会自己说出这个词。这样他可能会习惯了看到想要的东西时说出它的名称,也可能会意识到大人的暗示,然后自己说出那个词。逐渐地,口头提需求会慢慢变成孩子的习惯。
等待孩子主动开口提需求可以让你明白孩子是真的在学习说词语。有时孩子会有些混乱,不要担心,即使孩子确实说错了词语也没关系,至少他在努力。大人只需示范正确的词语怎么说,并给孩子机会说出来。如果你怀疑孩子不理解你让他说的词语的意思,而只是机械地重复你所说的,就请参阅后文关于仿说的内容。
语言能力需要在互动和功能性的语境中逐渐发展。使用真正的玩具并且轮流玩、功能性地使用这些玩具,能帮助孩子培养分享意识,以及学习成为一名好的玩伴。
这样做不仅能促进孩子社交技能的发展,还能让他在玩的时候会有更多学习语言的机会。例如,我们有一个钓鱼玩具(小鱼在转盘上转,它们的嘴一张一合,每条鱼的嘴里都有一块磁铁),孩子需要使用具有磁力的杆子,去把鱼吸上来。玛格丽特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她通过玩这个游戏学会了说“鱼”这个字。但她一开始总是自顾自地玩,不和别人互动。虽然她的妈妈也有一根杆子,但玛格丽特似乎忘记了还有其他人在一起玩的事实。为了促进她的社交互动,我们拿走了一根杆子,这样,玛格丽特和妈妈就不得不轮流用杆子钓鱼。每次轮到玛格丽特时,她都必须要提需求才可以玩。这个方法给玛格丽特更多机会来说出她新学的字,同时鼓励她和别人互动玩耍。
通过使用上述方法进行干预,大多数孤独症儿童在进入幼儿园时都能学会用语言来提需求。一旦孩子们可以用词语来索求他们喜欢的物品,有的孩子会很自然地将词语串在一起来提出更具体的要求,而有的孩子则需要专门教才能学会。
大多数孩子需要有足够的词汇量(五十个词或更多),才开始把词串起来。因此,当你考虑开始教孩子把词串起来时,要确保孩子自己能说的词足够多。
将两个或三个词串在一起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教孩子把已经会的两个词串起来。例如,我们在工作中曾遇到过一个小男孩,每次我们试图给他一些他不想要的东西时,他都会尖叫。他发现用这招拒绝不想要的东西很管用,所以他总是这么干。于是,我们尝试教他说“不要”。当他不想要某样东西时,只要他说“不要”,我们就把东西拿开。经过大约一个月的努力,最终孩子终于明白说“不”会起作用,而尖叫却不会。像他这样的情况——和很多其他孩子一样——是有效的沟通替代了尖叫。然后,我们开始教他给物品命名。一旦他的词汇量足够多,我们就能够将“不要”与其他词结合起来,比如“不要火车”“不要生菜”等。我们还教他说“还要”,这样他就可以将它与想要的东西结合起来,比如“还要饼干”或“还要动画片”“还要水果”。因为把两个词放在一起对他来说是一个挑战,所以起初我们仍然让他用单字提需求,偶尔增加难度,让他练习把两个词放在一起说。
我们要留意孩子是不是在仿说——确保孩子不只是重复你在说什么,而是自发地在说这些话。一旦他能够在你之后说出两个词,请记住暂停一下,让他有机会在没有你提示的情况下也能说出这两个词。
另一种提示方法是,当孩子提出一个字的需求时你再补充一个字。例如,如果你的孩子知道“开”和“门”这两个字,当他说“开”时,你可以回应“开门”,等到他重复“开门”后再把门打开。过了一阵儿,你也可以考虑再停顿一下,来确保在没有你示范的情况下,孩子也能够说出这两个字来。
能进行不同的词语组合
要确保你的孩子可以灵活地将词语进行不同的组合。不知道有多少父母曾告诉我们,说他们的孩子可以说“整句”了。然而我们发现,其实孩子只会说一句话,就是“我想要这个那个”。有时他们甚至会说:“我想要这个那个,谢谢。”虽然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但对很多孩子而言,这个句子本质上并没有清楚表达出孩子到底想要什么。请记住,孩子需要先学会将两个词语进行灵活组合,然后再学习说三四个词的短句。所以,如果你的孩子经常使用同一个长句,但不会其他句子,他可能并没有真正掌握如何说句子。
我们希望的是,孩子能够对各类新词做两两组合,因为这才是学习造句的开始。一旦他们真的掌握了如何把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我们就可以尝试添加越来越多的词语,比如表示颜色、形状和数字等的词,例如,“要更多绿色的棒棒糖”或“打开蓝色的门”。
学会使用动词
语言发育正常的孩子,通常在两岁半左右会开始给英文动词后面加上-ing;到四岁时,他们就会使用过去时了。当然,虽然他们明白很多时候需要在动词后面加后缀表示动作发生在过去(比如英文动词的过去式一般是后面加ed,但也有一些例外,如下面的例子),但仍会犯一些错误。例如,当要表达去过公园玩时,他们可能会说“I wented to the park.”而非“I went to the park.”(译者注:在英语中,动词“去”的过去式是went而不是wented)。我们也注意到,当孤独症孩子开始在语言方面取得长足进步时,许多动词他们往往都不会使用。对他们中的一些孩子来说,动词时态真的很难学。遗憾的是,过去时真的很难教,因为静态图片没法捕捉动作,而在现实生活中,比如像“汽车驶过”这样的事情,当你试图解释时,动作通常已经消失并完成了。后来我们发现立体书很有用,可以用来显示正在发生或刚刚发生过的动作。它使得教授动词时态变得容易很多。
例如,教动词和动词时态时,拿一本立体书,里面主题是孩子喜欢的,你不停地去拉书的机关,使得图片不断弹出。然后提示孩子问:“他正在干什么?”一旦孩子重复了这个问题,你就可以用现在时态回答:“他正在跳!”
同样,要教过去时态,请拉动机关让图片弹出一两次然后停止,就像动作刚刚发生一样。然后提示孩子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并用过去时态回答:“他刚才跳了!”
通过这种方法,帮助孩子理解动词的不同时态。值得一提的是,“他正在干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些都是我们常用到的社交语言,是孩子发起与他人社交互动的好问题(后面会继续介绍)。
你现在可能已经注意到,你的孩子使用语言大多数情况下——甚至可能是全部情况——是为了提出请求。这其实很好,因为这也符合我们最开始的预期,我们想确保孩子在提出请求之后能立即获得回报(例如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很显然,人最迫切的沟通需求就是要获得某样东西——关于这点,新手妈妈们往往体会最深,尤其是在新生宝宝哇哇大哭时。
但是,在人类的发展历程中,语言还扮演着其他重要的角色。通过研究我们发现,衡量孩子语言能力发展是否成功的最重要的标杆,不是他会说多少词和句子,而是他能否用语言开展对话或互动,例如向其他人提问。很多孤独症儿童不会主动发起对话,比如除了提需求就不会向别人提问或进行互动。显然,为了做到这一点,孩子需要会一些语言,但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多——很早的时候,蹒跚学步的孩子就可以指着物体说“那个”来获取大人的关注和他想要的东西。一旦你的孩子可以主动提要求并开始使用短语了,你就可以教他主动发起提问或互动。
典型发育的孩子通常是通过提问来扩展语言的,而我们发现,我们教孤独症儿童的方式和普通孩子的学习方式越接近,他们的进步就越大。
教会孩子主动提问
在这里,我们希望你再通过收集一些孩子最喜欢的东西来刺激孩子的动机,只是这次要把它们放在一个不透明的袋子里,并且让他知道东西在那里。一旦你引起了他的注意,你就可以示范你想要教他问的问题,比如说“那是什么?”,然后拿出一个孩子想要的东西。接着把东西放回袋子里,让孩子知道轮到他来尝试提问了。如有必要,可以通过重复问题来提醒他——但你可能不需要这样做。一旦孩子主动说话,或重复“那是什么?”,就从袋子里取出一样东西并且说出名称,然后交给孩子。我们发现,通常只需要几次练习,孩子就会很高兴地继续问“那是什么?”,从而能从袋子里随机获得更多他想要的物品。你可能已经习惯了孩子问“这是什么?”或“那是什么?”,来让孩子学会物品的名称。现在我们把顺序倒过来了,即我们让孩子先问“那是什么?”。你可能都无法想象,这对孩子的社交和语言发展有多重要。现在你的孩子可以开始发起一些互动了,最终能帮助他学习新事物和交朋友。
现在,你的孩子开始学会主动提问了,而且喜欢这样做,因为他知道提问了就有好事发生。你还可以让孩子通过提问来认识物品的名称,包括孩子不是那么喜欢的物品。尝试往袋子里放一些新物品,即孩子不喜欢也不讨厌的物品(称为中性物品),比如纸巾或铅笔。当孩子已经提问并得到了三样他喜欢的物品后,你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他不是那么喜欢的物品。当孩子问了“那是什么?”之后,你告诉孩子答案,孩子就知道了新物品的名称。你可以逐渐添加越来越多的中性物品,直到你的孩子知道自己可以通过主动提问来获得有用的信息。
使用这些方法,大多数孩子会发现提问和获取信息之间的联系,并开始在新环境中使用新学到的问句。有一位四岁男孩的妈妈,之前她儿子从来没有问过一个问题,她告诉我们,在我们开始教她儿子主动提问不久后,当她不懂儿子问的问题是什么时,他非常焦躁。但是,儿子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吵大闹,而是指着格兰诺拉燕麦棒 说:“那是什么?”她说:“格兰诺拉燕麦棒。”然后他说:“我想要格兰诺拉燕麦棒。”这个孩子是使用他学会的提问的方法来学习词语的——这正是典型发育的儿童学习新词语的方式!
教授其他问句
你会发现,一旦你的孩子懂得了问题和答案之间的关系,以及主动发问的益处,教授他其他的问句就更容易了,例如“在哪里?”和“谁的?”。
要教孩子问“它在哪里?”的话,你可以把他最喜欢的一个玩具藏起来,你们来玩寻宝游戏。你可以给孩子做示范,问“它在哪里?”,然后你回答“在沙发下”;或者你可以用布等物品将玩具盖起来,到时候再掀开。接下来轮到孩子提问来获得答案。
你可以教孩子问“是谁的?”并学习如何同时使用“你的”和“我的”这两个词。对许多孤独症儿童而言,要分清“你、我、他”是很困难的。这不难想象。当你说“这是你的”时,孩子必须知道反过来说“这是我的”。但对孤独症儿童来说,当听到“这是你的”时,他们往往会下意识地重复这句话。如果这时大人再解释说:“当我说‘它是你的’,你必须说‘它是我的’,因为当你说‘它是你的’时,我会认为它是我的而不是你的,所以你必须说‘它是我的’。”哇!想想对孤独症儿童来说,这多么令人困惑啊!
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之一,是从只教孩子说“我的”开始。选择他最喜欢的一件物品,然后给孩子做示范,问:“这是谁的?”当孩子问“这是谁的?”,你回答说“你的”,然后在你把物品给他之前提示他说“我的”。如果孩子重复你的话说“你的”“我的”,说明孩子没理解哪个词才是他需要回答的。那么,最开始你可以轻声说“你的”,然后大声说“我的”,这样孩子就知道自己需要回答“我的”;或者你可以只提示孩子说“我的”,然后等孩子能够独立回答“我的”后,你可以再回到最开始我们提到的模式,即你说“你的”,然后孩子回答“我的”。很快,孩子就会明白,每次他听到“你的”时,都要学会用“我的”来回应。
当孩子的这个问题解决后,你就可以开始加入一些中性物品,即孩子不是那么喜欢也不是那么讨厌的物品,比如铅笔和钢笔。这可以用来教孩子说“你的”,即当孩子听到你说“我的”时,他会说“你的”。从以往的经验中我了解到,如果你打算把一些孩子非常想要的东西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然后告诉孩子这些不是他的,他可能会不高兴。所以这个时候,你只需要利用一些孩子不是那么喜欢的东西即可!
要有创意
你可以创造性地教你的孩子进行各种提问,我们强烈建议多教孩子一些。例如,我们之前干预过的一个小女孩,她进步很大,学会了英文的很多语法结构,但是她却怎么也掌握不了过去时态。当她提问时,她总是说“它哪?”或“妈妈哪?”。所以,我们用她喜欢的玩具——一只会叫的小狗玩偶,和她一起玩了一个游戏。我们先是蒙住她的眼睛,然后把小狗玩偶藏在房间的不同地方,然后提示她问“它去哪儿了?”或“你把它藏在哪里了?”。女孩很喜欢这个游戏,因为她只要问了这个问题,她就可以玩小狗玩偶。起初她搞不清楚时态是怎么回事,经常忘记用过去时态。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过去时态要用到什么词,并且能将动词做相应的变化。
主动发起社交
当孤独症儿童学会主动发起社交时,他们的表达方式发生了实质性的转变。之前,他们往往是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那里,只有当大人要求时才会有回应。而现在,他们的社交互动方式看起来完全不同了,变成了双向互动,有来有往。简而言之,当孩子们主动发起社交时,他们就在进行有效社交。我们的研究表明,那些学会了主动发起社交互动的孤独症儿童,他们的长期干预结果是非常乐观的,反之则不然。所以,要尽量教你的孩子学会主动发起社交。从长远来看,这将给孩子带来巨大的改变。